第11章
第十一章
迫于壓力與輿論,最終,扶望海不得不拿出珍稀的靈藥救自己那個已經廢了的侄子。
這幾乎抽去扶家大半底蘊,可謂傷筋動骨。扶望海去開庫房時,遭到妻子和族中幾位長老的強烈反對,妻子還搬出老族長,說不可因一人而牽連整個家族。
“你以為是我想嗎?!”扶望海近乎咆哮,他的心在滴血,其實比誰都要痛。
“現在不是我們同不同意,而是路行雪那孽畜不願放過我們。”扶望海說着表情變得陰狠起來,“只怕是先前做的那些事被他察覺端倪,現在不過是借口報複罷了。”
扶夫人急道:“那怎麽辦?九轉靈參那是留給岳兒修煉用的,如今給了扶淵那廢物,豈不是斷了岳兒的修行之路?!”
扶望海表情愈發陰森,玉髓液還是留給他自己保命用的呢。
這時的兩人都忘了,九轉靈參,包括玉髓液在內的許多天材地寶,都是扶淵親爹在世時為家族找回來的。
“先應付眼前這一關再說,路行雪現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不能跟他硬來,反正這短命城主也沒幾日好活了。”扶望海陰沉說道,眼中閃過陰毒算計。
“回頭二公子坐上城主之位,憑着他與玄一宗的關系,提攜下岳兒問題不大。若能讓玄一宗哪位長老收岳兒為徒,區區九轉靈參又算得了什麽。”
此時,在扶府對面酒樓,三樓包廂的窗戶打開,榻上一名錦衣華服的青年半敞衣袍,腦袋枕在美人膝上,一邊喝酒,一邊吃着美人喂的葡萄。
“這回扶家失算,可是要大出血喽。”青年舉杯一飲而盡,旁邊侍立的另一位美人立馬斟上。
“公子覺得,路城主這是在敲詐扶家?”榻上的美人柔柔開口,柔若無骨的小手捏了顆葡萄,喂進青年嘴裏,青年連着葡萄跟美人玉指一起含入口中。
“唔,真甜。”青年咂巴了下嘴,美人捂着嘴,含羞帶怯地笑起來。
笑鬧一翻後,青年懶洋洋開口道:
“別的地方,城主跟本地世家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有的甚至直接是世家子弟擔任城主。可咱們洗雪城不同,洗雪城名義上歸屬雪月宗,然而先城主夫人乃是雪月宗宗主之女,誰敢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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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洗雪城本身就特殊,建立之初就是為了看守鬼哭涯。二十年前,先代城主夫人為了重新封印逃出的餓鬼,不顧有孕之身,以自身精血魂魄為餌,誘使衆餓鬼沒能沖出封印之地,救了滿城百姓,然而自己也油盡燈枯,生下孩子後不久便殒落了。”
美人聽完滿臉感動地贊嘆道:“魚容夫人的故事,不管聽多少次,都讓妾身深受震動,心向往之,可惜天妒紅顏。”
青年笑了笑,“按理說有這樣一位母親,路行雪的城主之位本該再穩當不過,可惜……”
笑嘆着搖頭,酒杯遞到唇邊,又是一口飲盡。
“可惜作死,有福拿,沒命享。”
伴随淡淡話語聲,包廂門向兩邊應聲而開。
門口停着一輛輪椅,輪椅上的人雪膚烏發,明明天還熱得很,卻披一身雪白狐裘,毛茸茸的領子圈住脖頸,襯得一張精致臉蛋更顯玲珑小巧。
纖長睫毛微掀,望過來時只覺萬籁俱寂。
“聽風樓不愧是八卦彙聚之所,對本城主的家事也如數家珍。”路行雪淡淡開口,對包廂裏的放浪形骸視而不見,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你就是聽風樓的聽風公子?”
青年愣愣地望着路行雪,直到路行雪不耐煩地蹙起眉頭,才似突然反應過來一般,立馬從榻上翻身坐起,整理好衣衫,走到路行雪面前對他參拜行禮。
“見過城主,不知城主大駕光臨,失禮了。”
說着挺身站好,對路行雪灑然一笑,道:“在下水連空,聽風公子只是外人叫的一個名頭,路城主若不見外,可直接喚在下名字……啊對了,不知城主方才所說的‘八卦’不知何義。”
“好的,聽風公子。”路行雪揮揮手,幾個黑衣護衛如鬼魅般出現,眨眼間便清了場。
路行雪的輪椅被擡進包廂,放在了窗戶邊,透過支開的窗棂,望向對面扶府門前的空地,圍着的人還沒有散開,扶淵依舊直挺挺躺在門板上,也沒人說給他換個舒服點的地方。
而老大夫正在煉藥,畢竟那些都不是尋常靈藥,直接服用很可能爆體而亡,也發揮不了最大效用。
“城主真是好手段,扶望海試圖激起民憤,以民意壓服城主,城主如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水連空走到路行雪身邊,還有三步遠的時間被河伯攔下,他卻若無其事,一臉敬佩地贊嘆道。
“接下來,城主是打算趁此機會,洗刷冤屈,替自己正名吧?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盡管吩咐。”
路行雪還沒說什麽,系統已經激動不已起來。
【宿主,聽風樓不僅消息靈通,也替人解決危難,他是聽風樓樓主,有他幫忙,宿主這次一定能夠洗白……啊,他真是個好人。】
“誰說我要正名?”路行雪回頭看過來,水連空聽得一怔,系統也愣住了。
“你是賣消息的,那買消息麽?”
“買消息?”水連空愣了會兒回神,眼中浮現疑惑,“不知城主的意思是?”
“聽風樓號稱風聞天下,無所不知,那我自小便中毒的事,想必也是知道的。” 路行雪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勁爆的消息。
水連空這下不知該用什麽表情了,這事他确實知道,甚至在一定範圍內這都不算什麽秘密——但畢竟是暗地裏的陰私事,誰都不會拿到明面上來說啊。
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美人城主,水連空不由認真起來。
他以前雖然也見過路行雪,但并未打過交道。
今日一見,才知對方并不是什麽草包美人,或許病弱殘暴,但絕不簡單。
水連空沉思片刻,謹慎開口道:“不知城主此話何意?”
“看來确實知道。”相比水連空的謹慎,路行雪顯得有些輕慢,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若有所思地繼續道:
“那下毒之人便也不難推測,左不過那幾個,而洗雪城城主的殘暴之名,也非一人之功。據說為了推翻我這個殘暴城主,暗中已有不少人勾連,試圖将我拉下臺,推舉新的城主,不知聽風樓可是其中之一?”
水連空聞言心中一跳,面上不動聲色,“城主何出此言?聽風樓只做生意,從不參與此類事情。”
路行雪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我就快要死了,有些人在我活着時不痛快,所以想要在我死後獲得解脫……那怎麽行,我不允許。”
水連空:“……”
他一時不知是該感慨,路行雪這麽随意說出自己要死的話,還是吐槽他的霸道,死後的事也要管。
又或者震驚于,路行雪難道真的命不久矣?
系統也在腦海裏好奇地問了句。
【宿主,你都死了,還能管死後的事嗎?】
【事情都要活着時才能做嗎?】
系統被問愣了。
【……那不然呢?】
路行雪搖搖頭,沒再搭理系統,看向水連空道:“我要賣的消息,一是我活不久了,二是我知道有人想推翻我,甚至拿到了名單,近期或将對名單上的人打擊報複……這兩條消息值多少?”
水連空聽了半天反應不過來,“……城主所說都是真的?”
路行雪瞟他一眼,沒有回答,這時河伯上前一步,遞給水連空一張紙。
水連空展開一看,面色微變,上面寫着許多名字,比聽風樓得到的名單更全。
将紙條收來,水連空擡眼看向路行雪,“那城主的報複?”
“過兩天你就知道了,這兩天,你大可将消息放出去,賣給名單上的人也行。”
水連空聞言沉默了,他知道,這兩條消息放出去,洗雪城絕對要變天——雖然,此時的洗雪城本就已是暗流湧動。
當路行雪與水連空的交易完成時,樓下的現場煉藥救治差不多也已經完成,确保所有珍貴藥材都進了扶淵肚子,路行雪留下的護衛才撤離。
當然,扶淵被留在了扶府。
經過今日這一出,扶望海再不待見這個侄子想他死,也必須收斂些了。
回府的路上,系統問路行雪。
真的要打擊報複那些要造他反的人嗎?或許可以試着拉攏他們,畢竟一些人也是被慫恿的,和路行雪這個城主并沒有什麽仇恨。
路行雪沒有回答系統,而是另外問了它一個問題。
【你知道,最令人絕望的事是什麽嗎?】
【什麽?】
【自以為毀掉的是最憎恨的東西,殊不知那是唯一的希望。】
系統沒聽懂,這時有護衛飛馳來報。
“城主,二公子私自放走了幾名囚犯。”
河伯聽得勃然大怒,“這對母子真是不知所謂,城主出于信任,将看守地牢的重任交給他,他卻辜負城主信任!”說着向路行雪請命。
“城主,老奴這就去把逃走的人統統抓回來!”
路行雪摸了摸鼻子,被河伯說的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河伯不必動怒,我是故意讓他把人放走的。”
河伯聞言一愣,“城主故意的?”
路行雪點頭,“接下來不妨看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