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至于還錢, 張文遠是想都沒想過。三十塊錢呢,一下子都給了周樂,他怎麽辦?
這是他這些年省下來的, 自己都沒怎麽敢用, 就怕哪天有了回城的機會,沒有錢打點, 這筆錢, 他一直死死的捂住。
到了晚上,他洗完澡躺到了床上, 男知青的屋子裏就住兩個人, 所以他們睡得地方很是寬敞。
另一個男知青姓何, 叫何建山。
他睡覺前擡頭看了一眼張文遠, 覺得他今天有些怪怪的, 不過張文遠從來的那天就跟他不一樣, 這個人嘴甜, 在女知青那邊跟誰都能說上話。
何建山搖了搖頭, 直接睡下了,他和張文遠一個靠南邊睡, 一個靠北邊睡, 互相不打擾,不過張文遠說他晚上睡覺會打呼嚕, 影響他睡覺。
他已經盡量控制自己了,可是睡着之後他就沒辦法了。
張文遠平日裏睡得挺好的, 今天怎麽都睡不着,聽到何建山的呼嚕聲, 就更睡不着了。
正煩躁想把何建山叫醒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手背上冰涼涼的,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爬。
他偏頭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只見一條五彩斑斓的蛇正在他的手背上緩慢的爬着呢,還能看到它嘴巴裏的毒牙。
張文遠吓得僵在床上,他想開口喊何建山,可嘴巴一動,那蛇就動,他甚至腦補他喊人的時候,蛇會撲進來鑽他嘴巴裏的場景,他害怕的閉上眼睛,能感覺到褲子間一股熱流湧了出來。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羞愧了,只期盼着這蛇趕緊爬走。
睜開眼睛的時候,見那蛇還在,張文遠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
是周樂,一定是周樂幹的!
今天她還說要抓蛇給自己,晚上蛇就來了。
“何建山,何建山!”他咬牙低聲喊着何建山的名字。
何建山還打着呼嚕,白天幹了那麽多的活兒,晚上睡得沉了些,哪裏能聽得到。
張文遠更加絕望了,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周樂,我還錢,我肯定還錢,你讓它走吧,快讓它走。”
那蛇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一般,蛇尾在他臉上掃了掃,慢悠悠的爬走不見了。
那小蛇一路爬到了牛棚,用腦袋蹭了蹭老黃的手,老黃摸了摸他的腦袋,讓它回去了。
今天白天看到那個男的,他一眼就認出來是之前把原來的老黃推倒在地的那個人,是大隊裏的知青,好像是姓張,跟小四有些牽扯。
可惜他跟小四沒辦法見面,要不然就能問問,她到底是什麽時候過來這裏的。
記憶裏沒有多少關于小四的事情,倒是知道小四在這裏過得不錯。
那個人不是個好人,希望小四不要被他騙了,至于弄這條毒蛇,也是為了吓吓他,這裏的規矩和他們那裏不一樣,這種人渣,也不能随便弄傷了。
見那條蛇爬走了,老黃若有其事的翻了個身接着睡去了。
蛇爬走了,張文遠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難堪。
伸手摸了一下墊在身下的被子,他居然被吓得尿了褲子。
張文遠的臉都紅了,他很想起身清理一下,可渾身難受不說,面對周圍一片漆黑,他更怕那蛇還會再回來,這一夜他都沒怎麽睡好,快要天亮的時候,才悄悄爬起來,将自己的衣服和被子洗了。
何建山起床的時候,就聞到屋子裏有一股尿騷味,正準備找找味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時候,張文遠就從外面走進來了。
看着何建山朝着自己的床鋪走過去,張文遠連忙呵斥他。
“你想做什麽?”
“我就是聞到一股怪味,想看看是哪裏傳出來的味道。”
張文遠心裏虛着呢,哪裏敢讓他靠近自己的床鋪,“什麽怪味,我看是你沒好好洗澡,腳臭的味道吧?”
“你什麽意思?”何建山也惱了,這張文遠跟個娘們似的,不對,他連娘們兒都不如,人家女同志還能下地幹活兒呢,他能做什麽。
天天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樣的,他幹了一天的農活,回來在屋子裏脫鞋都要被他嫌棄腳臭。
他願意腳臭的嗎?幹那麽多活兒,腳怎麽可能不臭,洗了多少遍了,還要被他嫌棄,真是夠事兒的。
何建山忍他好久了,這會兒自然也不客氣了,旁邊的女知青聽到動靜,站在門口問了一句,張文遠立刻道,“沒什麽事,就是建山鬧脾氣了,我正勸他呢。”
女知青現在的隊長何月皺了皺眉,雖然都姓何,可這何建山挺事的,也沒張文遠好相處,“何建山同志,大家都是一起下鄉的知青,雖然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可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在這裏,我們就是一家人,也多虧了張文遠同志能夠包容你,你難道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嗎?”
“我就是聞到一股怪味,怎麽就賴我了?”何建山憋紅了一張臉,可是不管他怎麽解釋,旁邊的女知青都不信。
這裏就兩個男知青,平時她們女知青也會搭把手的,這男知青的屋子裏的确有一股味道,張文遠天天收拾自己,她們都看在眼裏,那味道肯定就是從屋子裏另一個人身上傳出來的,也就是何建山身上的味道。
這會兒聽他說有怪味,女知青們都鄙夷的看着他,一個大男人,居然這麽不講究衛生。
“呀,張文遠同志,你怎麽把被子給洗了。”女知青裏的陳豔看着挂在院子裏濕漉漉的被子,一臉的驚訝。
張文遠輕咳一聲,“被子太髒了,我就想着洗洗。”
“那你把被套拿下來洗啊,怎麽連裏面都洗了?”
“我覺得裏面也有點髒。”張文遠尴尬的笑了笑。
落在女知青眼裏,就是他人比較憨厚了。
“這樣洗了,今晚肯定不能幹了,那你晚上蓋什麽?”俞靜靜看着濕掉的被子,皺着眉頭問道。
“我還有床被子,還能蓋呢,你不用擔心我。”
俞靜靜被他瞧得臉紅,她下鄉是因為自己是幹部子弟,要帶頭做好表率,她爸早就跟她說過了,在這裏頂多待一年就把她弄回城。
只是鄉下到底不如城裏方便,她倒是得了張文遠不少的照顧,這人從社員手裏買了雞蛋還有一些地瓜幹,都會問她吃不吃。
她也不是那種吃白食的人,拿了他的東西,也會給他一些點心,就當是他們兩個交換的。即便是這樣,她對張文遠,也是有些好感的,覺得他人是真的不錯。
“何建山同志,人家張文遠同志連自己的被子都洗了,總不能怪味是他弄出來的吧,我看你還是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吧。”何月有些生氣的說道。
另外三個女知青也跟她是一樣的想法。
何建山想替自己辯解,就因為張文遠嫌棄他,他都已經買了肥皂洗腳了。只是他嘴笨,又說不過那幾個女知青,她們都向着張文遠,自己這個受氣包是當定了。
張文遠心裏也沒表面那麽淡定,哪怕是用肥皂搓洗了那麽多次,還是怕被人聞出來。
更忐忑的是周樂說抓蛇,還真抓了一條蛇過來,他就是再傻,也能看得出來那是一條毒蛇,那個賤人是想要害死他啊。
比起回城,當然是他的命更重要了,命都沒了,他拿什麽回城,他可不想死了還在埋在這裏,周樂那個毒婦,保不齊到時候還得去他墳頭上踩上兩腳。
想到會有這種情況,張文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目光不由落在俞靜靜身上,他一定要回城,絕不留在這裏。
當然,在這之前,他還得給周樂三十塊錢,想到那麽多錢就這樣給了出去,他的心都痛得一顫一顫的。
周樂肯定是故意的,她一直給自己送吃的,根本就不是喜歡他,就是為了從他這裏訛錢。
自己真是小瞧了她,沒想到她心思這麽惡毒。
可是不給又不行,萬一她再弄條毒蛇過來,那他豈不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這個本事,真是厲害,自己要是被毒蛇咬死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頭上。
周樂下班之後,還特地去了趟供銷社,裏面的東西還不少,就是要票,她根本就沒辦法買。
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買啥,售貨員見她只看不買,撇了撇嘴,“買不起別看啊。”
“看看還能看壞了?”周樂一聽就不樂意了。
這售貨員态度也太差了,她以前聽外婆說過,這個時候的售貨員态度都不大好,別說和顧客吵架了,就是打起來都不稀奇。
那售貨員眼睛一瞪,對着周樂就要開罵,旁邊那個在織毛衣的售貨員擡頭看了周樂一眼,手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小姑娘,你是不是姓周啊?”
“咋了?”
“是公社食堂的小周師傅不?”
“你咋知道?”周樂頓了一下,這啥意思,要跑到公社去鬧,那她就是丢了這份工作,也不能受這氣啊。
“林姐,你認識她啊?”方才兇兇的售貨員頓時就收了自己的氣勢,到嘴的話也給咽了回去。
那個叫林姐的也放下了手裏織了一半的毛衣,“還真是小周師傅,你不認識我,可我男人你肯定認識,他姓吳,叫吳國綱。”
“您是吳主任的愛人?”周樂立馬就在腦海裏把人給對上號了,就是公社那個很愛笑的吳主任。
自打吃過她做的飯,每次打飯的時候,都得多跟她說兩句,打聽下一頓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