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見人愛是有代價的
第21章 人見人愛是有代價的
梁波從旁邊繞到櫃臺後方,低聲問壽嘉勳:“今天警察給你打電話了嗎?”
壽嘉勳一邊搖頭一邊戴上衛生口罩:“沒,也許明、後天吧……”
梁波的同學這時也紛紛湊到他們跟前,其中一個掏出手機提議:“你留我個電話號碼吧,警察找你的時候,我們去給你助陣。”
“謝謝……多謝,真的很感謝你們,你們人真好。”壽嘉勳一再道謝,但手上正在開榴蓮,不方便拿手機記電話。
陌生小男生笑容爽朗殷勤提議:“你說你號碼就行,我給你撥過去。”
“哦哦,好的。”
壽總今天精力不濟,不是講廢話,就是慢半拍;人家要電話,他乖乖報號碼,完全沒留意旁邊幾名高中生不是在默記,就是在默默掏手機。
只有梁波從褲兜裏掏出來的不是手機,是一疊面額百元的粉紅鈔票。
梁少俠把鈔票捏成卷,悄悄塞進壽嘉勳圍裙兜裏。
壽嘉勳勉力繃着笑臉一邊開榴蓮裝果杯,一邊和見義勇為的高中生們寒暄,眼睛時不時往果大叔那邊瞥一下。
梁波借故幫忙搬榴蓮時,避開他同學小聲問壽嘉勳:“你叔叔還好吧?”
“好,還好。”壽嘉勳笑容頗為牽強。
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哭天搶地一番後,除了“還好”,他們還能說啥?
果大叔不僅被人入室劫色,還被二次标記,渾身疼痛一整晚。
今天上午去醫院開了幾針性腺緊急阻斷劑,已經在考慮做性腺剝離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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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還沒做,是因為術後需要卧床休息半個月,而他們現在根本沒時間休息。
這些事情沒道理跟外人講,果大叔既然選擇沉默,壽嘉勳只能陪他一起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所以悄聲叮囑梁波:“我叔的事,你別跟別人說。”
梁波點頭,但沒忍住多問一句:“他老公知道了嗎?這種事自己家人不太好隐瞞哦。”
“他沒老公,‘多餘’是他兒子。”壽嘉勳小聲嘟囔。
梁波臉色黯然抿嘴噤聲。
等他多搬幾顆榴蓮上櫃臺,重新轉回笑臉央求壽嘉勳:“你把手套借我,讓我開榴蓮吧,我可喜歡掰這個了,超級解壓。”
“癖好很優秀嘛。”壽嘉勳調侃。
他昨夜拿拳頭砸地磚,地磚當然沒事,拳鋒跟指關節卻破了幾塊皮。
壽總先頭在傷口上貼了創口膠,結果膠皮手套把手上悶出汗,這會兒一脫手套,膠布全都松動開。
他把手套遞給梁波,立即彎腰找新膠布重新貼。
梁波往壽嘉勳手上瞥一眼,看他手背上幾處破皮泛紅,忍不住喃聲叮囑:“喂,破皮不能沾水喔。”
壽嘉勳表面忙忙碌碌,實則心不在焉,壓根沒聽見小梁同學關切言語。
梁波長得高,手勁也大,普通人遇見沒裂縫的榴蓮都得用刀撬一下,他直接拿手掰。
他同學見狀紛紛要求嘗試,五分鐘不到,把壽嘉勳十顆榴蓮全員開瓢。
不開的話,他們吃剩的還能多賣兩天。
這樣不送都不行了。
壽嘉勳連忙轉身回店裏去找大果盒,說我給你們裝起來,等下帶回去分給同學,或者拿回家。
年少純真的孩子們覺得自己只是給壽嘉勳“幫了個小忙”,各個讪笑推辭,說不用,你留着賣嘛!這東西蠻貴的,我們一人吃一塊就行了。
壽嘉勳哭笑不得,心說你們也知道蠻貴哦,明知道吃不完,還給我瞎禍禍。
十顆精品大金枕,批發也要兩千多塊。壽嘉勳和他叔今晚擺攤差點成了貨真價實的答謝局。
差的“一點”,是梁波悄悄往他兜裏揣那卷鈔票。
他“攤兒”上那些榴蓮最後還是好聲好氣勸着高中生們打包帶走了。
因為高淨值商品輕易不敢低價抛售,這次賣低了,以後正常售價就沒人買了。
二是他們一下開出太多果肉,今晚肯定賣不完,就算放冰櫃裏儲存,明天也必然“化水”;而賣相低劣的水果會拉低他們果品櫃臺整體形象。
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盡快處理掉,當它們從沒出現過。
壽嘉勳半夜收攤換衣裳的時候才發現圍裙兜裏多一疊錢,點了點,整整齊齊兩千塊。
他舉起來給果大叔看。
果大叔哂然輕笑:“哎呦?誰給你的呀?”
壽嘉勳扁扁嘴:“不知道,我猜是梁波。”
倆人在店內小廁所裏湊和洗漱時,果大叔追問:“你咋知道是他?”
壽嘉勳聳眉:“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沒法兒猜別人。”
“這幫孩子,哈哈。”果大叔搖頭窘笑,不過笑容轉瞬即逝:“昨晚多虧他們。唉……”
他們洗漱後在店裏兩排貨架中間并排擺兩張折疊行軍床,然後關燈各自看手機,随手翻一翻當晚留言。
壽總手機裏多出十幾條陌生留言,有問:“忙完了嗎?”/“休息了嗎?”/“收攤兒嗎?”/“累嗎?”
有說:“你多大啊?”/“你因為什麽辍學?”/“你有男朋友嗎?”
還有:“我明天還可以去看你嗎?”/“我們學校很近,有空過來玩呀?”
壽總統一回複:“抱歉,我有男朋友。”
大部分同學瞬間熄火。
只剩兩個契而不舍,一個問:“真的嗎?你在騙我吧?”
另一個說:“他都不管你,不合格,換了吧。”
壽嘉勳把電話關機塞枕頭底下,沒頭沒腦對身旁果大叔感慨:“原來‘幸運’不是遇不到壞人,‘人見人愛’也是有代價的。”
果大叔問:“你在說啥?”
“沒啥。”壽總潸然嘆氣:“叔,多餘的生父,是不是已經死了啊?”
“死了。”果大叔說:“反正我當他死了。”
壽嘉勳咂舌埋怨:“便宜他了,你當年應該告他非婚标記,讓他蹲兩年牢房再放他去死。”
果大叔嘆氣:“那時候……他還沒在我心裏死透。”
說完沉默良久,壽嘉勳也沒再往下追問,在他以為果大叔已經睡着的時候,果大叔忽然小聲開口:“我那時和你現在差不多大,剛考進西南交大念大一。
他是我們學院最年輕的Alpha教授,才三十出頭,據說進校就是正教四級。
年輕英俊才華橫溢,好多Omega主動追求他,男女都有。
我是其中之一。
他那時看起來很難追,治學嚴謹不茍言笑,從不跟學生讨論學科以外的事情。
有人開玩笑撩他,他永遠一秒閉麥。
所以我同學給他起綽號叫「彼得曼精靈」,彼得曼是北極一片大冰川你曉得吧?”
“沒去過,不知道。”壽嘉勳說着翻了個身,行軍床咯咯吱吱發出聲響:“他這麽「冷」你還喜歡啊?”
果大叔繼續道:“其實我沒想到他能看上我,我成績一般,長的……也一般。
現在回想起來,我那時候的心态更像是跟風、追流行,看別人這麽做蠻有意思,自己跟着起哄。
所以有天他突然約我單獨見面,我吓得半死,還以為他要給我挂科。”
壽嘉勳問:“你們那時候都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是嗎?”
果大叔嘆氣:“你急什麽?我還沒講到那段,我懷果多餘的時候,他狗爹還沒結婚。”
壽總在黑暗中勉強分辨果大叔輪廓,誠懇感慨:“叔我覺你挺好看的,真的,比果多餘好看多了。
果多餘肯定随他那個狗爹,有點長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