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是一種很複雜的動物，當他們聽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的時候，可能會對受害者産生憐惜和同情，但也僅僅是這樣罷了。但是當他們親眼目睹了悲劇的發生，那麽他們對待這件悲劇時，又是一種不一樣的态度。也許人們下意識的覺得聽說的根本沒有自己親眼目睹的沖擊力來的大。
“你看，我曾經這樣的被人對待，那我報複回去有錯嗎？你現在的內心不是一樣和我充滿了對他們的憤怒嗎？我已經那麽凄慘了，連你都要在最後的時候來殺了我媽？”
鬼嬰如泣如訴的話回蕩在耳邊，似乎哭訴着她多麽的不近人情。
許淼猶疑的握着手裏的五帝錢劍，一時之間也拿不準該怎麽對它。她時想帶走鬼嬰的，但是一方面看到它曾經的遭遇後又覺得非常的感同身受，無法下狠心将它殺掉。
許淼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網絡劇，當人們眼中的殺手是為民除害的孤膽英雄時，抓捕他們的警察該拿什麽理由去抓捕他呢？後來負責這個兇手的警官說就算這兇手殺害的都是罪有應得人渣，但是這不能改變他觸犯了法律的事實。為民除害不能作為他逞兇的借口，任何人不能淩駕于法律之上，而且也只有法律才能判斷這個人是否有罪。
如今許淼落入的就是這樣一個邏輯圈。确實，鬼嬰的遭遇令人同情，安逸和那老法師的行為讓人痛恨。但是鬼嬰即便是有萬般的借口，它手上都是沾了兩條無辜的人命。許淼沒有權利終結它，但是有義務将它送往審核它的地方。人間無法把它怎麽樣，那麽最終判斷它是否該毀滅的地方，只有地府！
想到這裏，許淼醍醐灌頂，将所有條條框框都理順之後，淡淡的對飄在周邊的鬼嬰說道：
“我不會殺你，也不會讓別人殺你。”
鬼嬰以為自己的苦肉計起作用了，在許淼看不到的地方，它的嘴角微微勾起。只要現在眼前這個女人不殺它，那麽以後它絕對能成長到無敵的時候，到那時候，所有人都會臣服于自己。
“我就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最懂我了……”
它乖巧的坐在不遠處的櫃子上，狀似感激的對着她說。
“我當然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要你死，我卻會把你送到該去的地方！”
許淼嘴角勾起，口中說的話卻是讓鬼嬰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什麽意思？什麽該去的地方？”
鬼嬰覺得眼前的女人不太對勁，連忙戒備的看着她，打算一不對勁就立馬跑路。
然而許淼可不會給它這個機會，她迅速取下五帝錢上所有的古錢，然後悄悄的收在手裏。她知道此時的鬼嬰已經開始對她戒備了起來，但是她還是誘哄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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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久了，難道你就不想轉世投胎了嗎？你不想以後有一對愛你的父母，和關心你的朋友嗎？”
她一邊說，一邊試探的往前走。
鬼嬰眯着眼，瞧着她慢慢靠近的腳，自嘲的說道：
“我都這樣了，難道還有轉世投胎的機會嗎？你別騙我了”
許淼停住，狀似無心的說：
“別人或許不行，但是我不一樣。前段時間我還幫了一群僵屍去轉世投胎呢。你說，連僵屍這種被天地厭棄的生物都能被地府接納，那麽區區你這個鬼嬰，又有什麽還擔心的呢？”
鬼嬰一聽這話，果然全部的心思都被她說的話吸引了。然而許淼要的就是它這樣失意的時候，她迅速的講手指握着的五帝錢抛向它，然後裏面出手結印。
不過幾秒，由五帝錢結成的一張網将那鬼嬰控制了起來。那鬼嬰見自己中了許淼的計謀，又急又怒。它在金色的網中橫沖直撞，但是五帝錢結成的網哪裏有這麽簡單被它撞破。它每撞一次，身上的皮膚就被五帝錢上的靈力腐蝕一點。鬼嬰又急又怒，任憑自己怎麽想都想不到有一天會因為自己的大意，被許淼控制。
“你騙我！你竟然騙我！我這麽相信你，你竟然都是騙我的！果然人類都是虛僞的！等我出去後我一定吃了你解恨！”
許淼掏了掏耳朵，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沒有騙你，從頭到尾騙人的，只有你。你是很可憐不錯，但是如果我放了你，我敢打賭，你肯定會出去為非作歹，然後遲早有一天回來殺了我。”
鬼嬰頓了下，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被人知曉的滋味很複雜，有點心虛，有點害怕。
“那又怎麽樣！你們那麽虛僞，難道不該死嗎？”
“你不用這麽憤怒的朝我喊叫，他們該不該死不是我們說了算，在人間有法律判斷，在地府有閻王判斷。我說過會送你去投胎不是假話，但是前提是你應該為你造下的孽去贖罪！”
鬼嬰，”贖罪？我要贖罪？人是那人渣讓我殺的，和我有什麽關系！“
許淼冷哼一聲，“那被撞死的人是安逸命令你去殺的，那司機呢？那司機的鬼魂難道不是被你吞了？”
鬼嬰的氣勢陡然弱了下來，它默默不語，許淼卻是繼續說道：
“我說過你自己造的孽，就應該自己去贖罪！我沒有權利處置你，但是卻是有辦法将你交給地府！”
說着她祭出體內的鬼令，在不遠處開了一道鬼門。
那鬼嬰見到她手裏的鬼令後，又見她徒手開了鬼門，身體不自覺的瑟縮了下。
“你手裏竟然有鬼令！你是他的後人！”
許淼皺眉：“什麽後人？你見過我師父？”
“你師父？是了是了，肯定是這樣。落在你手裏，我認栽。但是我祈求你幫我殺了那個老法師，不然會有更多像我這樣的不幸出現。”
許淼在鬼嬰的記憶中見過那老法師的模樣，也見識過他血腥的手段，加上那具後來不曾出現過的女屍……無論鬼嬰說不說，她都會找機會去除掉那老法師的。
“你放心，我不會放過這種我為非作歹的邪修的。”
那鬼嬰的得到了許淼的保證了，含笑的自己消散了身上的怨氣和陰氣，也随手揮退了凝聚在空氣中灰色的陰氣，它終于還是放棄了抵抗。
許淼很滿意它此時的識時務，如今就等着鬼門大開，然後陰兵帶走它去閻王那裏了。
但是随着陰氣的褪去，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待的阿易卻是傻了眼睛。他雙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然後瞪大着眼睛問旁邊面色輕松惬意的許淼。
“淼……淼，這……這是鬼門？這……這……距離鬼節還早吧，這裏怎麽會有一扇鬼門？”
許淼安撫道：“你別怕，這鬼門是我開的，不礙事。”
“什麽！你開的？你竟然能開鬼門？？你可別框我啊，這鬼門哪裏是你說開就能開的？”
許淼毫不在意的說，“開個鬼門怎麽了，我還去過地府呢！”
“哐當”
阿易聽到這話一下子吓得跌坐在了地上，他抖着嘴唇對許淼說道
“我看錯你了，你哪裏是會點符篆的軟妹子，你簡直就是行走的大佬啊！！大佬，請務必收下小的膝蓋！”
那鬼嬰不屑的看了一眼跌在地上的阿易，然後又恨恨的看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某個人渣。最終帶着迫切的希望，死死的看着緩緩開啓的鬼門。
原本許淼想着這次肯定來的是值班的陰兵，誰知這次來的竟然是郁壘！
“郁壘？這次怎麽是你來了？神荼呢？你們不忙嗎？”
郁壘自上次帶着僵屍回了地府之後，也從自家主人那裏知道了關于許淼的事情，所以今天見到她難得的柔和了不茍言笑的臉。
但是他這麽一溫柔，倒是吓得許淼的臉皮抖了三抖，媽呀，實在太可怕了，您老不會笑還是別笑了，看着真的滲人。阿易見到往常貼在門上的郁壘，吓得腿更軟了，他十分沒骨氣的縮在許淼的後面，悄悄的看着傳說中的門神之一—郁壘。
“神荼還在鎮守，我本是要出去辦事，察覺到你開了鬼門，就順道過來一趟。你這次是……“
許淼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郁壘，然後對他說道。
“我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将它魂飛魄散，即便它再怎麽樣，最終還是應該交由地府來審判。畢竟這樣也算是給了它一條生路，說不定百年之後它還能再次轉世成人。”
郁壘銳利的目光落在那小小一團的鬼嬰上，讓它不由害怕的發抖。在它還處在被安逸控制的鬼嬰的時候，它曾經無意間進了一家貼有門神的門，結果被郁壘打了回來。要知道雖然門神紙有郁壘本身萬分之一的能力，但是還是足夠讓它膽寒，更何況現在是有郁壘一半法力的分身到了這裏。
“你做得很好，那此次我就先帶它回去。主人說想和你談談上次僵屍的事情，讓你有空了回地府一趟。”
說完郁壘伸手一點，那五帝錢的網瞬間回歸原樣，變成一把劍回到了許淼的手裏。而那鬼嬰已經困在了郁壘的手裏，現下正在情不自禁的瑟瑟發抖，宛若一個被宰的羔羊。
“我知道了，等我最近的事情解決了，我就去找他。正巧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他一下。”
郁壘點頭，然後告別了許淼，轉身進入鬼門。
那扇鬼門消失後，阿易才小心翼翼從許淼背後出來。
“媽呀，可吓死我了，這郁壘果然如傳說中的威武可怕。”阿易捂着胸口，感受着裏面那顆超越尋常速度的心髒，驚魂未定的說道。
許淼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又沒有做什麽虧心事，你怕郁壘幹什麽？他又不會無緣無故帶你去地府……”
阿易搖搖頭，“你不懂，我們茅山派畫的請神符，就是請地府的神借一部分神力給我們。這剛剛乍一接觸傳說中的老祖宗，我着實有點虛……”
許淼噗嗤一笑，頗為好笑的搖頭，也不想和他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她轉眼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安逸，奇怪問道：
“他怎麽混過去了？怎麽了？”
阿易厭惡的朝着他的身體就是一腳，随口說
“這人渣剛想趁着我全神貫注的盯着你消失的地方，竟然想偷偷的逃跑！我煩了他，就直接把他打暈了。說到這個，如今鬼嬰也沒了，咱們要怎麽處置他？送公安嗎？還是怎麽着？”
許淼想了下，這事出了兩條人命，但是偏偏又和鬼嬰有關，如果送到公安偵查組那裏的話，想想還是有點不合适。
“咱們還是将他移交給專門負責這種事情的人吧。”
阿易皺了皺眉頭，“可是這大晚上的，咱們也不知道這些人在哪裏啊？怎麽送啊？”
許淼笑着說道：“不着急，我有認識的人。”
說着她掏出手機，将事情大致交代了一番，然後加上坐标，發給了寧鈞雲。發完之後，她将手機扔回包中
“OK了，咱們走吧！”
阿易，“不是，咱們就這樣走了？萬一他跑了怎麽辦？”
許淼，“你放心吧，他們很快就會到這裏的。而且被他們鎖定的人，別說是像咱們這種修士了，就算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都逃不過他們的天羅地網。何況他還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咱們現在就應該趁着天還沒亮，早點去你那邊将我要的東西紮給我。”
說起這個，阿易突然想起之前許淼來找自己好像就是為了紙紮的元寶香燭。他猛地一拍頭，後知後覺的說道：
“哎呀，你不說我差點忘記了！走走走，現在還有時間，咱們趕緊的。早點紮完早點睡覺，這都幾點了！”
兩人說說笑笑的離開辦公室，也不管地上的安逸是死是活。在他們走後，一直裝昏迷的安逸動了動眼珠子，然後緩緩張開了眼睛。他兇狠的盯着許淼和阿易離開的方向，嘴裏呢喃道
“想讓我身敗名裂？除非我死！”說着他顫顫巍巍的從地方爬了起來，走向窗口。他拿起桌子上的盆栽打碎了窗戶，然後縱身一躍，從二十樓的高空跳下。
人在生前所早下的孽，他或許能這樣逃脫法律的制裁，但是死後的地府，絕對會如實審判。前世的債，來世還，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