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喵喵（五）
鳳毓以為雲離在平西村的房子就已經夠好的了，卻沒想到東籬村的更好。不，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鋪地的是青玉石，那種踩上去冬暖夏涼的石頭。這還是阿虎給她科普的，讓她別弄碎了玩。在他眼裏，不管是多懂事的小孩子過段時間都會原形畢露，提前說說，以免發生意外。
第二層是竹樓，夏天來納涼的地方。冬天不能住人，可以賞雪。
底下這層有三個院子，呈倒三角排列，一個是會客的院子，客人也是住在那，并排的是主院，比會客的院子大了一倍，四周還有不少雕刻的石頭。後面的院子單獨給下人住，倆夫妻皆是簽了死契的人，一輩子也就在這了。他們的幾個兒女還在外面種地，簽的活契，三十歲以後還清賣身的銀子可以走，每月有工錢。
三個院子用廊橋連接，路都是通的。雲離拉着鳳毓住到了主院，這裏的房間比其他倆院子的寬敞。
“前面第三個屋是我和你虎叔住的，剩下的屋子你随便挑，喜歡哪裏就住哪。”雲離帶她看裏面的布置，“等你挑完了，我讓人把床單被罩什麽的弄好。顏色有青、粉、鵝黃三種，你看喜歡哪種。”
鳳毓倒也不怎麽挑，選了個朝陽的屋子，“顏色用青色吧。”
“行。”這麽吩咐下去之後，雲離又拉着鳳毓去他房間，說是給她看一樣好東西。
阿虎全程黑着臉，這小丫頭來了之後，媳婦都不正眼看他了。
雲離也是難得看見一個合心意的孩子，病了那麽久，平日裏雖看不出來，精神上确實比旁人要差些，總有些不得勁。現在終于有了生的希望，壓在心上的石頭也算是搬離了，性子也就比之前活潑些。
其實阿虎也知道媳婦以前是多麽張揚的一個人，那是硬生生被病痛折磨成了溫潤的模樣，這怎能不讓他疼惜？
鳳毓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也樂得跟在旁邊，任由雲離拉着他往屋子裏走。
進了屋子，雲離讓她坐着，翻箱倒櫃的找東西，最後找到了一個精致的小箱子。
“這還是我小的時候玩的。”雲離打開箱子，裏面是琳琅滿目的……玩具。“你看這個小木頭老虎，好看不？這是阿虎親手雕的，從那以後，我便喊他阿虎了，誰讓他當初只會雕小老虎。”
阿虎：“……”他終于明白媳婦想幹啥了，這裏的東西他都知道，所以媳婦想找一個不知道的人唠嗑。可這樣私密的事情，村裏也沒人能說，那些小孩可愛是可愛，家裏還是有人的。
鳳毓就不同了，到了東籬村，跟她最親近的只有他們倆。更何況雲離本就有意收她當養女，說說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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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挺可愛的，比我雕的好。”鳳毓小心的拿着把玩，老虎的神态活靈活現，看了許久後道：“眼睛有點木。”
阿虎訝異的看着她，原本要走的腳又轉了回來，進屋後從雲離的木盒子裏把所有小老虎拿了出來，“你能把它們從最早雕刻到最晚雕刻的時間排出來麽？”
鳳毓瞧着那十八個看上去一模一樣的小老虎，遲疑了一瞬，伸手把它們依次排了出來，雖然不敢保證全部正确，大部分還是能對的。方才聽到那句話，鳳毓感覺到了來自靈魂的害怕。沒辦法，誰讓師娘一言不合就打她屁股，大了照樣打，最後發現她實在懶得做雕刻這才把她拎給了師傅學做菜。
“這個錯了。”阿虎把第一個和第二個換了一個位置，語氣意外地溫和，“這個才是去年雕的，你看這整體的顏色比前年的新一些。”
鳳毓認真盯了一會後才點點頭，那點差別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好麽。
雲離白了他一眼，把小老虎們收了起來，“你別用教徒弟那套放小毓身上好麽？”
徒弟麽……阿虎看着鳳毓的手，問：“想不想學玉雕？”
“不想！”鳳毓吓得一哆嗦，艾瑪，那種生無可戀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回去了。以前只要她偷懶，師傅就會說讓她去學雕刻，後面她才完整的繼承了師傅的衣缽。師傅還打趣師娘，說他把她吓出了心理陰影。
不想麽？阿虎有些失望，不過又很快釋然了。學東西，喜歡才是前提，不喜歡，後面學了也不會有什麽進步，反倒不美。
“不喜歡就不學。”雲離笑吟吟道：“我這還有一些頭飾，左右用不着，你便拿去吧。”
從衣櫃的最角落拿出了一個小包袱，裏面有各色絹花、玉簪和幾支銀釵，雲離塞給鳳毓道：“這些你拿着戴。”
鳳毓尴尬的摸摸鼻子，“我不會弄頭發。”有皮筋和發夾的話，她還能紮出幾朵花來，可就這些東西，固定都不好弄。
“我會呀。”雲離挽起袖子雙眼晶亮的樣子像是準備大幹一場。
阿虎默默的出門了，他看見這個樣子的媳婦就瘆得慌，依稀回到了人纏着要給他紮頭發、戴發飾的日子。
折騰了許久，等到人來喊他們吃飯才作罷，鳳毓頂着一個蝴蝶發髻，帶着倆水粉色絹花，配上精致的臉，還真的很像大戶人家的小姐，就是身上的粗布衣裳瞅着不咋協調。
雲離是越看越喜歡，笑道：“明日去鎮裏買幾身衣裳。”
鳳毓微笑臉：“雲叔開心就好。”
阿虎單拳抵唇悶笑幾聲，“媳婦，先來吃飯。”
“好。”
吃完飯，雲離又蔫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阿虎說這是正常的，他去熬藥，鳳毓那屋子也收拾出來了，讓人回去睡着。
鳳毓到了她的屋子，四處打量着，有書架和梳妝臺。她把小包袱裏的東西放在梳妝臺的小盒子裏，看着銅鏡裏的自己，伸手摸了下頭上的蝴蝶發髻，不由有些好笑。她還是頭一回打扮得這麽水嫩，真像個孩子。
小青慢悠悠從她懷裏爬了出來，看了眼鏡子裏的人，随後跳到臺上仰頭看她。這真的是那個鳳毓？
鳳毓一手撐着頭，伸出食指輕撓着它的下巴，笑道：“小青，我美不？”
小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