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哦哦哦!”“比德爾警探萬歲!”“打碎舒爾頓的卵蛋!”“哈哈哈!”
“噓!噓!如果你們的聲音被那些老爺聽見,那麽我們的卵蛋就要先被打碎了!今天去喝——該死!”喝酒的地方沒了,“等彎鈎酒吧重建起來,我們去喝酒!我請客!”
奧爾跟着其他人起哄,雖然他不覺得彎鈎酒吧的酒有什麽好喝的,而且,那時候請客的是比爾吧?不過,關于只有比爾的錢袋會受傷這些事,都是小事情,現在這個被大麥克鼓動起來的氣氛是真的好。
“嘿!你小子不要傻乎乎的跟着他們一起吆喝,你以後可就是他們的頭了!”大麥克指着奧爾。
瞬間,冷場了……
奧爾不知道該怎麽接。是說“嗨,大家好,我以後就是你們的頭了?”,還是“謝謝,我以後一定好好的帶領大家?”,又或者是“當然!我以後就是頭兒了!”
任何一種都說不出來,都讓他覺得窘迫尴尬,他要怎麽辦?
這徹底破壞了大麥克為了讓奧爾順利交接,創造出來的輕松氣氛。
另外一邊,大麥克的小弟們在剛才也知道奧爾成為了資深巡警,知道他要接大麥克的班了。可剛剛在警局慶祝時,所有人都圍繞着大麥克,奧爾則是被忽略在了一邊。但現在大麥克把他提了出來,讓大家不能繼續忽略他了。
“嘿!蒙代爾老大!”麥斯·瓦特突然對着奧爾叫了一聲。
“大蒙代爾!”卡多兄弟憨厚的聲音緊随其後。
大蒙代爾這個稱呼太羞恥了,奧爾瞬間臉紅了,從耳根紅到了脖頸。
他的臉紅讓剩下的人轟一聲笑了出來,雖然奧爾在鎮壓暴亂時展現的力量有時候讓他們覺得可怕,但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他就是一個不善于言辭的少年,再想想他過去的言辭,人們心中他的非人感瞬間淡去,畏懼和戒備也随之變淡。
所以,娃娃臉有時候也是有好處的。
大麥克特意的引導,奧爾過去的表現,還有現在的無法改變的事實就是奧爾确實是他們的老大了,他還和新來那群家夥關系不錯。那些家夥雖然強悍到不像人,并且行為高傲,但比起老麥斯威爾,他們有個最大的優點——不貪下屬的錢,比如懸賞金,換成是老麥斯威爾在位,他們最多只能拿到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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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想,不只是奧爾,就連那些新來的家夥們也變得可愛了呢,畢竟誰不愛金徽呢?巡警們軟化了。
“大蒙代爾!”“蒙代爾老大!”
“蒙代爾就好!”奧爾投降的舉起雙手,大麥克這個稱號就很好,但大蒙代爾……太可怕了。不過,是大麥克的潛移默化嗎?沒人叫他大奧爾,這可是萬幸。
又是一陣哄笑,不過确實沒人叫他大蒙代爾了。
大麥克松了一口氣,他甚至特意讓奧爾站到隊伍中間去,而不是讓他繼續跟在自己的背後——誰也想不到魚尾區在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這麽多事,他本來想随着奧爾的工作內容增加,再一點點把警察的工作教給他的,現在很多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教,只能讓他一邊幹,一邊學。
不過大麥克說的最辛苦的工作,還不能就這麽開始幹,因為法官沒來,這地方竟然只有一處審判廳,也只有一名正式的法官。
所以他們暫時還沒事幹,大麥克幹脆帶着奧爾去了辦事處,相比起審判庭,辦事處倒是有十幾間,現在有的辦事處已經開門了,大麥克帶着他們走進了其中一間。這裏邊還挺寬敞,有種花家的教室大小,布置也像教室,只是最前方的講臺換成了辦公桌,一桌一椅的學生位置則沒有桌子只有長椅。
巡警們就在長椅上坐下,奧爾正好坐在大麥克背後。
“會打擾你們工作嗎?”他以為這是大麥克知道他好奇,所以才帶着所有人留下。
大麥克回頭對他擠了擠眼睛:“放心。”
辦事員已經開始工作了。
“幹什麽的?”
“離婚的。”
“叫什麽名字?”
“安娜·破爾特。”“夏尼·破爾特。”
“5艾柯。很好。1047年8月3日,夏尼·破爾特與安娜·破爾特的婚姻關系,正式宣布取消。在這,簽字,按手印也行。一人一份,好了,我宣布你們從現在開始,不再是夫妻。”
奧爾站在那看得目瞪口呆,這個……雖然說他穿越前離婚越來越困難的,但像眼前這個容易成這樣的,也太過兒戲了。
那對夫妻倆也有些意外這麽容易他們就要離婚了,兩人拿到自己那份離婚證明後,都有些茫然,甚至看向彼此的眼神,還帶着幾分留戀。
“還有事嗎?沒事快出去!下一個!幹什麽的?”
這次進來了一群人,一邊明顯是原告,而被告被三個男人押着進來的(不是巡警押進來的)。
“他騙了我們的錢!”
“我沒騙,只是我還不起他們的錢了!”
“欠了多少錢?”
“6金徽!”
“好的,一條胳膊。”辦事員十分果斷的說。
“可以!”原告咬牙切齒的點頭。
“不不不,法律規定不是一截手指嗎?”
“最近法律修改了。必須在法院裏行刑,離開這再這麽幹,就是犯罪。所以,要我提供工具嗎?3艾柯。”辦事員直接從辦公桌後邊拿出了一把血跡和鏽跡彼此摻雜的手鋸。
奧爾:“(⊙Д⊙)”這是情景喜劇嗎?
原告已經在掏錢了,被告吓得大叫:“等、等等!我還錢!我還錢!”
“什麽時候還?!”
“就現在,今天!我帶你們去找我把錢藏起來的地方!”
“還告嗎?”
“不了,謝謝老爺。”
“不用謝,60艾柯。”
衆人:“……”
“不付錢?”看起來睡眼惺忪的辦事員瞬間把眼睛瞪起來了,他一把按住了桌上的鈴铛,“巡警!”
“呼啦!”十個巡警整整齊齊站了起來,奧爾慢了一拍,他站起來時的樣子傻乎乎木呆呆的,猶如一個菜鳥,大麥克他們已經把警棍抽出來在掌心上敲打了。
“不不不!付錢!我們付錢!”
當這些人把60艾柯扔進一個錢箱子後,辦事員突然說:“意圖逃稅,呼叫巡警,罰款40艾柯。”他動了動手,示意這幾位繼續向箱子裏扔錢。
原告們臉色發青,但沒人敢猶豫,嘴裏說着“是是是!”每個人翻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最後還是被告貢獻出了鞋子裏藏的10艾柯,才讓他們把錢交齊。
這群人一臉肉疼的走了,那位辦事員突然把那個帶鎖的小箱子打開了,他拿了兩枚10艾柯扔給了大麥克,自己拿了20艾柯,塞進了上衣口袋裏,然後把小箱子合上了。
原以為這地方跟調解庭差不多的奧爾:“……”他有點明白為什麽大麥克朝他擠眼了,留在這對他們來說并不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情,恰恰相反,這可是一件肥差。
接下來,奧爾又看了各種各樣的案子。有兄弟分家産,書記員倒是幫助他們把家産平分了,只是書記員最後收了“一點點”稅。
有兩人打架,被打折胳膊的要求賠償的,書記員判他去打折對方的胳膊,但被告沒有乖乖站着挨打,他反抗,還把原告的另外一條胳膊也打折了,辦事員又判被告無罪,原告的胳膊被打折完全是他自己沒用。然後原告和被告就一塊被趕出去了。
有婚嫁糾紛,一對父母分着三天把女兒連續嫁給了三個男人。現在三個男人都宣稱是女人的合法丈夫,辦事員直接讓女人自己選擇,她選完了就可以走了。接下來由他父母分別賠償給另外兩人,結果丈母娘跟着男人三走了。老丈人則在進監獄上刑事法庭等待判決和雙倍還錢外加支付罰款中做出選擇,他當然只能選拿錢。
還有商人的貨物糾紛,商人A按照契約運來了棉布,但魚尾區發生了暴亂,商人B也遭受了損失,所以拒絕收貨,但是他也不會索要定金了,定金就是賠償,這本來也是契約上定好的內容。但商人A不願意,他要商人B全額賠償他的貨款。
書記官的判決是按照契約,商人B無需全額賠償。商人A的行為是敲詐勒索,反而要支付相當于貨款百分之五十的罰款。商人A不服,那就……讓警察立即執行!
“真遺憾,我們不能去。”大麥克看着本來就分配到辦事處這邊執勤的兩個巡警押着商人A離開了。
總之就……很主觀臆斷加簡單粗暴。
他完全不是按照法律進行判決的,如果非要從他的判決中找出一點點的可取之處,那也只是這家夥不會搜刮窮人了,外加有時候還真有點靈光一現。他判罰的需要付出各種稅費的人,都是看起來有些財産的。
“大麥克,有活了。”有人來叫他們了。
走進沒有外人的通道裏時,大麥克給他們分了錢。是平分的,奧爾拿着那幾十個艾柯,覺得有些虧心。但是以後他當了頭兒,那麽他也得這麽收錢、分錢。
“這可是個好活兒。”
“哈哈哈,過去只有舒爾頓那家夥的狗腿才能來。”
“以後我們是不是常能來這?”
其他人都很期待能再來,這一會就賺了一周的薪水,誰能不期待?哦,奧爾不期待……
今天是沒見到那種被嚴重冤枉的人——奧爾确定大麥克一定也是了解他的性格的,所以他對于辦事員也是有選擇的——萬一下一次遇到了被冤枉的人怎麽辦?
蹦出去反對?那當然是一種沒用的行為。
不蹦出去,眼睜睜的看着一個無辜者死去?
所以還是別來了,看不見,不知道,就當做沒有。
巡警們笑嘻嘻的跟着大麥克來到了唯一的審判廳門外,這地方有兩個教室那麽大,布置和電視裏的西方法庭幾乎一樣,中間是高高的法官座位,法官右側是階梯狀的陪審團席位,不同的地方是法官的左側,那地方是神父席位,現在有一位戴着金色流蘇黃圍領的光明教神父,一位穿着黑色荊棘花紋白底長袍的守律教神父,以及一位幾乎和光明教神父有着同衣着只是戴着白色流蘇黃圍領的白光教神父。
那位光明教神父奧爾還認識,就是上次毒蛇安東尼帶去給小科爾祈禱的羅德裏神父。
陪審團席上坐了十五男人,他們都是衣着體面的紳士,現在有人正在用随身的銀質小酒壺喝着酒,有人将胳膊支在陪審團圍欄上睡覺,還有人低頭看書。
至于法官……他明目張膽的在法官席上放了一瓶酒,一邊低頭看文件,一邊不時的喝上兩口。他的行為讓陪審團席上偷喝酒的家夥們也徹底放下了心來,同樣明目張膽的開始喝了。
“好了,送第一批犯人上來。”法官打了個酒嗝,扔出了一張紙。穿着黑色小馬甲的書記員把紙撿起來,遞給了門外帶隊的大麥克。
大麥克讓兩個人留下,帶着其他人離開了審判廳,走過兩道回廊後,刺鼻又熟悉的臭味讓奧爾皺起了眉——是屍臭。
“這是拘留室,過去沒這麽糟糕的,但是,咱們抓來的那些人,都在這了。”麥斯·瓦特對奧爾說。
拘留室裏當然也有換班過來的一個五人隊巡警,他們看過來眼神裏寫滿了“你們總算來了”。
這裏關押着所有他們在暴亂中抓來的人嗎?只有五個巡警,能看得住嗎?
正式走進拘留室,奧爾立刻就知道這個答案了——他們當然能看得住。
這裏的囚室比警局裏大得多,每間大概有3X6那麽大,而裏邊塞滿了犯人,真正意義上的“塞滿”,沙丁魚罐頭的那種。大多數犯人們坐不下去,只能站着,一個挨着一個。只有一些個子極其瘦小的幸運犯人,可以縮在其他人的腳底下,但他也站不起來了,甚至不能動,因為一條又一條的人腿成為了新的栅欄。
并且所有的犯人全都光着腳,沒穿鞋子,那些鞋子很可能已經在舊貨店的倉庫裏了。
有巡警端着盆給他們潑水,動不了的犯人們張開嘴巴,如果足夠幸運會有水落進他們的嘴裏緩解他們的幹渴。
其中還有一些犯人則已經一動不動了,他們很可能已經昏了過去,又或者他們正是這房間裏屍臭味道的來源。
“這樣怎麽把名單上的犯人帶走?”剛才大麥克從法官那拿到的,就是一份即将上庭的罪犯名單,大概有十個人。
“就這麽帶走。”瓦特回答。
所謂的“這麽”,就是打開一間囚牢,拽出十名囚犯,然後就可以把他們帶走了。
“不需要核對名單上的名字,反正他們犯的罪都一樣。”
這些囚犯剛出了牢籠就立刻跪在了地上,有些人直接昏了過去。水直接潑了上去,但即使被潑醒,他們也站不起來了,每個人都雙腿顫抖,渾身無力。那也沒關系,鎖鏈直接套上他們的脖子,拉走就好了。反正離開了拘留室,法院室內的道路上都鋪着大理石,很滑溜,很适合拖着人走。
那些只是偷食物,找破爛家具點火取暖、偷衣服,但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地點的家夥,大多被抽上幾鞭子放走了。這些被送進法院的家夥,都不是好東西,他們都是毫發無傷投降的。
達利安局長會殺死那些零散被抓的暴徒,但在“戰場”上投降的無傷俘虜,他卻不會殺死他們,只是會上交——輕傷的也不會命令他們去補槍,就只是不管而已,但他們想跑當然也是不可能的,會被視為反抗。所以暴徒中的傷員就躺在原地,過一陣再看到時,他們就變成屍體了。
那些被上交的無傷俘虜,現在大多數就都擠在這個牢裏,沒在這的那部分,在絞架旁邊的屍堆,或者城外的亂葬坑裏了吧?
他們死去是罪有應得,但是現在巡警們把人當畜生的這種行為,奧爾有些無法接受。
這些歹徒們做出過如畜生的行為,但他們的皮囊确實是人的,奧爾現在已經能做到毫不猶豫崩了這些畜生,但他自己做不到在虐待他們中取樂,他是拽着分配給他的那個囚犯的衣領慢慢走的。
無論如何,他們被送進了審判廳,随随便便的堆在犯人席的位置周圍。
明顯在他們離開後又喝了不少的法官,敷衍的念着被告的名字。陪審團不在意,巡警們不在意,囚犯們自己不在意。就算是那三位神父看起來表情嚴肅,但實際上,他們也不在意吧?
“……以上十人,陪審團認為,他們的參與暴亂罪是否成立?”沒有辯護,沒有出示證據,什麽法庭抗辯,什麽都沒有,直接進入了審判環節。
“有罪。”“有。”“啊?有有。”“嗯。”
陪審團們或一臉無聊,或打着哈氣,或者完全懵逼的回答着。
“神父們認為,是否赦免?”法官又問向一邊的神父們。
“不予赦免。”
“被告有罪,被判……昨天最後那組被判的是什麽?”
“流放堪瓦爾群島。”記錄員翻了翻前邊的記錄。
“哦,那麽,絞刑!”
“嘭!”木槌敲擊在桌面上,一錘定音。
快速、荒唐。
但作為巡警,奧爾要和同事一起,把罪犯們拖出去行刑。
“呵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一個罪犯在被拖拽的過程中笑了起來,最初聲音很小,接着越來越大,最後是縱聲狂笑。
丹尼·卡多被他笑得有些不适,他停下來抽出了警棍,但被大麥克拽住了胳膊:“他快死了。”
丹尼·卡多想了想,撇着嘴收起了警棍。
罪犯們都被拖到了外邊,劊子手們過來接人了。早晨來時,人煙稀少的法院門外,現在圍了許多人。他們有衣着肮髒的酒鬼,對着酒瓶子喝酒時眼睛還死死盯着絞架;有舉着陽傘的夫人小姐,她們用扇子半遮住臉坐在自己帶來的椅子上,既期待又害怕;還有衣着得體的紳士,一邊玩着手杖一邊滿臉興奮……
人被吊上去了,人們歡呼。劊子手們宣布着犯人的罪行,人們歡呼。劊子手拉動絞刑臺的活板,人們歡呼。囚犯人們從激烈掙紮到徹底徹底停止掙紮,淑女們站了起來,紳士們舉起了手杖,帶着孩子來的大人把孩子舉過了頭頂,人們的歡呼得震耳欲聾。
下一組罪犯被吊上去了,一切重複。
奧爾以為他在鎮壓暴亂中已經習慣了死亡,但事實是,那種世界都扭曲感覺又來了。不過他應付這種感覺的經驗已經很充足了,他沒吐,甚至表情上都沒多大改變,但他也徹底面無表情了。
相比其他正常說笑的巡警,他看起來就變得不正常了。
對大麥克奧爾有些慚愧,現在他又成了一個異類了。
犯人都被吊死了,他們要回去,帶下一輪的犯人接受審判了。奧爾看了一眼斷頭臺,萬衆歡呼中,吊死的身體還在輕輕搖擺,更遠處的人群卻喜笑顏開。假如歡呼的是遇害者的家屬,那他們理所應當,但他們只是一群看熱鬧的——他得記住這個場面,這就是他現在生存的世界。他曾經以為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只在過去的諷刺小說中才能看到的世界。
“要去辦事員那嗎?”大麥克特意問他。
“我沒事。”奧爾搖頭。
“好吧。”
他們一共送了三輪,法官要去休息了,因為中午要吃飯了。
他們也要去吃飯了,法院這邊竟然管一頓飯——兩片面包,一碗豌豆、蘿蔔、雞肉的雜炖,一小片香腸。這東西本來就不好吃,奧爾也不想吃,本來吃飯對他來說只是味覺上的享受而已。
“蒙代爾,比爾·布特裏來找你。”看門的巡警過來叫他。
“謝謝。”太好了,這下他能把這頓飯逃掉了。
奧爾把裝着他那份食物的木碗朝桌上一放,徑直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