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情迷意亂中,顧遠琛有些無奈的長嘆了口氣,嗓音喑啞到了極致,被氣笑了。
他盯着喬寧如芙蓉綻放的嬌顏,無奈說:“阿寧不是一直很主動麽?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這就不行了?”
喬寧也不想如此。
更沒料到自己會在這種場合梨花帶雨。
可她當真受不住啊。
顧遠琛前世不曾娶妻,身邊也沒有莺莺燕燕,上輩子她待在他身邊十載,不曾見過他身邊出現一個女子。
她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總之,就是沒法繼續下去。
“我、我……我盡力了。”喬寧淚眼婆娑。
顧遠琛與她十指相扣,手背青筋凸起。
他沒有任何經驗,亦不知曉旁人是否也像他與喬寧這般,阻礙太大。
顧遠琛陷入沉思。
到底是他的能力不足?
還是小妻子太過羸弱?
但他心裏很清楚,喬寧表面看似柔弱,實則頗為頑強。
她又那麽心悅自己,若非當真承受不住,理應不會拼命推搡他。
顧遠琛埋首,深吸了口氣,發狠似的咬了美人耳珠,有些憤憤然:“阿寧沒點真本事,就別整日撩我!如此這般,四個孩子幾時才能出來?”
顧遠琛故意發狠話。
他哪裏舍得繼續。
他甚至覺得是自己沒有做足功課。
喬寧竟一度啞然:“……”
她從不覺得這是什麽難事。
直到前一刻,差一點就要大喊救命,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區別……
好片刻後,顧遠琛豁然起身,目光從喬寧臉上掠過,這便迅速下了榻,又直奔淨房。
随後,顧遠琛一人在淨房待了許久。
喬寧支起身來,穿衣時,自是看見了身上錯落的紅痕。
她下榻去飲茶,又一直注意着淨房的動靜,雖是猜到了什麽,但不敢去查看。
怎會這般?
她也太過無能了。
可方才當真一絲絲也熬不下去啊。
喬寧在桌案旁落座,托腮沉思。
直到半個時辰後,淨房才傳來嘩啦水聲,又過了片刻,喬寧就見顧遠琛從淨房款步邁出,他身上亵褲沾了水漬,赤着上半身,一雙幽眸似子夜寒潭,也直勾勾的望了過來。
喬寧眨眨眼,不知該說些什麽。
顧遠琛一手擡起,撓了撓後腦勺,一邊走向喬寧,他兀自拾起喬寧手中的茶盞,連喝了兩盞涼茶,這才眸色幽幽的看向小妻子。
“阿寧自己想要四個孩子,那既是如此,你這個當母親的人,是不是應該更積極主動些?”
“雙生子的可能性不大。一年生一個會傷身。也就是說,四個孩子,可能需要八年十載。”
“阿寧,如此艱巨的任務,你我需得更加努力一些才是。”
喬寧:“……”是她不夠努力?
她想了想,目光在顧遠琛的身上掃過,尤其看向他的腰身,提出關鍵一問:“那,會不會是你的問題?”
顧遠琛:“……”
他能有什麽問題?!
喬寧的确怕疼,不久之前也當真受不住,她想了想,道:“若不,還是改天再試試吧。”
顧遠琛:“……”
改天?
到底是哪一天?
小夫妻兩人不置一言,很默契的上了榻。
喬寧睡不着,剛要側過身來面對着顧遠琛,對方卻忽然翻了個身,用後背對着她。
“阿寧,你不能再招惹我。”
喬寧:“……”
她怎麽招惹了他?
第二天,尚未到回門省親之日。
但顧遠琛帶着喬寧出門了,去了一趟安定公府。
這也是顧遠琛的小心思。
即便喬寧還不能認親,可他至少要親自帶着她登門一趟,算是回門歸省吧。
老太君歡喜至極,賞了豐厚的見面禮,衛靖亦然。
顧遠琛有事與衛靖相商,二人去了上院書房。
喬寧得了自由,被衛嬌拉去一旁說閨中密話。
衛嬌是個話痨子,又總覺之與喬寧“同命相連”,故此,話匣子一打開,她根本剎不住。
“喬四,你從安定公府出閣前日,我大哥就親手殺了白婉,她竟不是衛家的女兒,而是旁人安插來的細作!因着你要大婚,所以,那日我就沒告知你。你說可不可怖?”
喬寧:“……”
竟有這種事?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安定公府的地盤上撒野?
喬寧又想到了喬婳,她倒是喬家的親生女兒,與陶氏模樣很像。
衛嬌又說:“可惜了,大哥先一步殺了她,不然……她落入我手中,定讓她好看!喬四,你在喬家受了那些委屈,就沒想過報複麽?”
喬寧啞然。
她報複什麽呢?
喬家對她有養育之恩,從前待她極好。何況,她也知曉喬婳的下場。哪裏需要她自己動手報複。
陶氏母女對她的所作所為,剛好抵消了養育之恩。
從此,她與陶氏不虧不欠。
如此甚好。
她的首要任務,就給自己改命,也讓顧遠琛改命。
“衛二小姐,我現在是顧家少夫人,無暇再計較之前的事了。”她只想往前看,不必要的人與事,皆不值得浪費精力。
衛嬌拉着喬寧的手臂晃了晃:“喬四,你可太像我的大姐姐了,可惜,你不是衛家的親生女兒,不然,我又能得到一個漂亮的姐妹。喬四,你……”
衛嬌忽然瞥見了喬寧脖頸上的痕跡。
喬寧膚色白皙,是那種陶瓷的白,一點痕跡也能看得正确,更何況,那一朵朵紅梅委實奪目,即便喬寧有意遮擋,但還是被衛嬌看見了。
“喬四,你悄咪咪告訴我,顧四那方面是不是很厲害?他是武将,又生得高大,你能受得住他麽?”衛嬌竊笑,“我看話本子裏寫,女子第一次多半會遭不住,那你呢?”
喬寧:“……”
衛嬌性子大大咧咧,又是被驕縱養大,博覽話本,滿腦子的廢料。
“喬四,你快說呀,你們頭一晚叫了幾次水?”
“書上說,男角兒一般都是叫七次水。”
“你家顧四可不是一般人物,我偶爾有一次聽兄長與廣寒提及,顧四曾經在戰場,以一己之力殺了上千人呢。”
“喬四,你怎麽還能好端端的出門?按話本上所說,你應該下不了榻才合理。”
喬寧:“……”
她又啞然了。
話本上杜撰的故事,豈能當真?
她雖弱,可她也有一顆變強的心吶!
祖父已經給她物色了一位女先生,教她習武讀兵法,看來,她得盡快操練起來。
想起昨晚半途而廢,喬寧有些心有餘悸。
她之前從未想過,圓房竟然會是一樁難事。
“喬四,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把我當閨中好友麽?”衛二急煞了,實在太想打聽。
喬寧羞于說出口,模棱兩可道:“尚、尚可。”
衛二一臉失落:“什麽?只是尚可?難不成顧四中看不中用?!”
喬寧:“……”
這讓她如何解釋?
上院書房,顧遠琛沒有任何隐瞞,将少傅的身份告知了衛靖。
“此事不知真假,但倘若屬實,你我務必要提防此人。”
衛靖劍眉緊擰:“你的意思是,霍家後人是回來報仇的?目的是攪亂皇朝,可惜……”
可惜,他衛靖也沒打算守着蕭氏皇朝啊。
衛靖一直有一個想法,他不曾對任何人提及。
顧遠琛是他看中的同盟者。
他不會讓顧遠琛成為他的對手。
故此,他一定會拉着顧家下水。
衛靖擡手搭在了顧遠琛肩頭,一眼就瞥見了可疑的痕跡,男人眸色一眯,手掌突然握緊。
顧遠琛吃痛:“……衛哥哥?”
衛哥哥這個稱呼倒是喊得好聽。
但衛靖知曉,眼前這人就是一頭孤狼,他若是狠起來,自己未必是他的對手。
衛靖知曉喬寧心悅顧遠琛,他為了讓喬寧避免入宮的災禍,只能讓顧遠琛娶了喬寧,可衛靖早就悔了。
“哼,說吧,你與阿寧是不是來真的?”
顧遠琛心虛的很。
可男人大丈夫,敢作敢當:“衛哥哥,我與阿寧情投意合,将來不打算和離。”
衛靖料到了這一出,唇角猛地一扯,掌下更是用力,似要将顧遠琛的肩頭捏碎。
顧遠琛沒動作,忍到面色發白,衛靖才突然松手,話音一轉,道:“既是如此,那便是一家人了,從今日起,你需得聽我的話。”
聽話……?
顧遠琛腦子裏就沒有這兩個字。
他狐疑的打量了幾眼衛靖。
這些年,鎮國公府的确被打壓的厲害,但安定公府也不好過。
顧、衛兩大将門的處境,皆是岌岌可危。
顧遠琛有所保留,肅重的臉忽然露出憨笑:“你是大舅哥,自然是一家人。”
衛靖薄唇一抽:“……”
他倒不是看不上顧遠琛,而是将門的不确定性太大。
奈何,喬寧就喜歡眼前這個臭小子。
衛靖提出一個要求:“屆時,你二人過繼一個孩子給衛家。”
顧遠琛:“……!”
他和阿寧想要四個孩子,已經是任重道遠,眼下,孩子都沒影兒,衛家還想搶走一個?!
“大哥為何不成婚?你自己難道不能娶妻生子?”顧遠琛雖敬重衛靖,但有些底線不能碰觸。
他連孩子的影兒都沒瞧見,豈能允許旁人奪走自己的孩子?!
誰能懂一個父親的心?!
衛靖面色冷沉,沒将顧遠琛當做外人了:“我未必能活太久,但在我死之前,我定幫你與阿寧謀一個太平盛世!”
顧遠琛一下就緘默了。
他明白了衛靖的意思。
衛靖是打算豁出去,與康元帝同歸于盡。
書房出現片刻的安靜,針落可聞。
顧遠琛神色肅重,問道:“大哥,接下來,你有何計劃?”既然是一家人,他喊一聲大哥,也實屬正常。
衛靖言簡意赅:“暫時靜觀其變,但用不了多久,我會設計,讓你與阿寧離開京都,屆時你便帶着阿寧去邊關,等到我在京都傳出消息,你再殺回來。”
這是要拉着他一塊造反。
“那……在那之後呢?”
衛靖眼神堅毅:“你無需知道太多,按着我的計劃來便是。”
顧遠琛:“……”
可他這樣的人,不可能完全輕信旁人啊。
即便對方是衛靖,也同樣如此。
顧遠琛與喬寧在安定公府用了一個便飯,離開時,已是晌午過後。
馬車緩緩駛出巷子,顧遠琛單手撩開車簾往外望去,幽眸微眯。他看見了躲在牆角鬼鬼祟祟的探子。
落下車簾時,顧遠琛看向了喬寧。
喬寧也看着他。
四目相對,二人各懷心思。
不過,喬寧很快就讓自己從繁雜的情緒中抽離,思及正事,她忽然握住了顧遠琛的手。
“夫君。”
“嗯。”
一個焦灼至極,一個故作深沉。
其實,顧遠琛的父親還在世,卻早就被蠻夷所擄,當做困獸養着。用不了多久,蠻夷會帶着其父入京。因受辱太多,鎮國公試圖在宮宴上刺殺康元帝,卻被反殺。容妃認出了夫君,當場殉情了。而老國公爺為了救下鎮國公府,只能選擇替兒子謝罪,被砍首西市,以儆效尤。
從那之後,顧遠琛徹底墜入深淵,遠赴邊關。
喬寧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前世悲劇。
顧遠琛已經太苦,他不能再經受那種重創。
可喬寧無法告訴顧遠琛,她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
但眼下,她不得不将事情告知他。
“夫君,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你的父親還活着,眼下,人即将被押往京都,就在南蠻使臣的隊伍裏。”
喬寧此言一出,顧遠琛怔了半晌。
他反手握住喬寧的手,劍眉緊蹙,突出的喉結滾了數下。
南蠻使臣的确即将入京。
但這樁事沒什麽人知曉。
阿寧這兩日皆在他眼皮子底下,她是如何獲知?
父親的屍首一直都沒尋到,的确還有尚在人世的可能。
“阿寧做夢夢見的?”顧遠琛自是不信。
喬寧也明白,自己的理由太過牽強。
但救人才是最首要之事。
喬寧憨笑了兩聲:“要不夫君先派人去探一探?萬一屬實呢。”
顧遠琛對南蠻深惡痛絕,即便喬寧的夢境荒唐至極,他也會命人去給南蠻使臣一個重創。
但,無疑,喬寧方才給出的訊息太過強勁。
他不可能不懷念自己的父親。
他幼時頑劣,父親對他并無過大的期待,只讓他吃喝玩樂,時常讓他騎在肩頭,帶他逛遍京都城的大街小巷。在顧遠琛的印象中,父親的模樣依舊清晰可見。
他自己也想當父親,是因着,他也想那樣對待他将來的孩子們。
顧遠琛忽然長臂一伸,将喬寧抱上了雙膝,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索着喬寧的細腕。
他探了她的脈,似笑非笑:“阿寧的脈搏跳得可真快,是不是緊張了?阿寧又在擔心什麽?倘若父親當真還在世,那阿寧就是我的恩人了,更是鎮國公府的貴人,我該把你捧在手心裏才對。”
喬寧:“……”
她怎覺得有些害怕呢。
喬寧催促:“那……事不宜遲,夫君盡快安排人手前去探查。”
“好。”
顧遠琛喉嚨幹澀,說不緊張是假的。
若是真能救回父親,他此生都甘願淪為阿寧最忠實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