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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晉江獨家

晉江獨家

下午。

許尤去了兼職那邊,李哥仍舊在原來的位置,看起來已經工作了很久,疲憊得很,手裏組裝着一臺渾身金黃透亮的機甲。

見許尤來了,忙招呼她過去幫忙。

“小同學你可終于來了,你先幫我把這臺機子的表層上面的機油擦一下,等會兒再帶你裝初C,我先吃個飯,真是餓死我了。”

許尤應了聲好。

李哥将手裏機甲交給許尤後,終于松了口氣,從自己的黑色包裏翻出幾只營養液,打開往嘴裏灌。

許尤聽見他在同旁邊白同學講話。

“小白兄弟,你那臺機子怎麽樣了,腿部扣合弄好了嗎?”

“唉,李哥你可別問了,我找了幾個人問都說沒問題,但是那個點就是起不來,看來這個月想額外賺錢兒外快是沒可能了。”白同學興致不高,聲音悶得很。

許尤聞言又往他那邊看了一眼,昨天看見的那臺機子腿部零件還在他身後,旁邊放着好幾種模式的小螺絲挂,但都和白同學的機子腿部不匹配。

許尤現在覺得,他還是錯的。

不過昨日白同學的話還猶在耳邊,她懶得管,正要收回視線時,卻和白同學四目相對。

“你看什麽呢?”

“你到底是來給李哥打下手的,還是來看我組裝機甲的?”白同學心情很不好。

手裏的機子已經弄了挺長時間,他在現在的等級待了很久,這臺機子等級比平時組裝的高,他是想借此突破高階,但難度不小,弄得他非常的着急,也非常的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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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要組裝得差不多了,結果問題頻出,甚至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機甲單兵還要來質疑他。

許尤看出來了他的煩躁,輕輕搖了搖頭,沒說話。

兼職時間很快過去。

在李哥這邊兼職是真的很輕松,許尤之前組裝過中階B級的機甲小模型,現在組裝初階機子也是游刃有餘。

一個小時不到李哥就告訴許尤可以回去了,恍然想起什麽,又問她:“要不要單獨試試?”

許尤還未開口,旁邊的小白同學就開始嗤笑起來了:“李哥,你不會真想讓一個基本沒怎麽碰過機甲的人來單獨組裝吧?”

“一臺機子的錢可不少,哪怕就是最低級一臺初C,也要大幾十萬星幣呢,她才來兩天,說不定一個手重,正臺機子就直接報廢了。”

顯然,昨天許尤表現不錯,李哥對她的誇獎,以及後面對她的期待,都讓白同學聽了進去,但這些并沒有讓這個人改變自己的想法——

機甲單兵只能是機甲單兵。

“沒事兒,我相信她。”李哥去旁邊把昨天許尤走後,自己從倉庫裏扒拉出來的初C拿了過來,沒有多說。

他不是相信許尤,他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至于許尤,許尤從小到大對這種話自動免疫,現在都懶得看他一眼,徑直對李哥點了點頭後,埋頭去組裝新機子。

白同學哼了一聲,最終閉上了嘴,只是後面做事時,會時不時地再往許尤那邊偷偷地瞟。

其實他不信任的同時也很好奇,許尤一個機甲單兵到底能不能行。

組裝機甲的過程是極其枯燥的,選材料,選搭配,選大的組裝方式,再選小的扣合,挑骨架,挑護甲,再制關節,煉材料,非常無聊,需要很多耐心。

下午五點時,許尤還沒有開始組裝。

她手裏拿着幾張從李哥那裏借來的紙,對那些零件觀察又觀察,挑挑揀揀,時不時記錄着什麽。

中途李哥過來看了一眼,問她需不需要幫忙,看着許尤下午兩三個小時什麽也沒動,他也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是不是給許尤定的目标太高。

她天賦雖然确實很不錯,但畢竟不是這個專業,一點兒沒學過這些,突然上手,還是非常有難度的。

面對李哥的詢問,許尤頭也沒擡,只是拒絕:“謝謝李哥,不用管我。”

她已經将材料選得差不多了,還剩最後一點材料搭配,弄好了就可以直接開始。

大概一兩天就能完成了。

李哥點點頭,怕許尤有太大壓力,勸慰她:“沒事兒,你慢慢弄,現在已經下午了,你先回去吃飯吧,這個不着急。”

一個機甲師組裝一臺機甲的時間要根據機甲的等級,以及機甲師的等級來等,李哥并不奢求許尤一天就能弄多少,他們先前等級低的時候,一臺機子至少也要一個星期。

碰上超出自己能力的,邊學邊組裝,那時間需求就更大了。

話落,許尤點頭從地上起身,她确實有些餓了,上午收到青年的消息後,她心不在焉,中午沒吃多少。

同李哥道謝後,許尤出去打包了份飯菜帶回宿舍。

不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許尤總能感受到旁邊人若有若無的目光,尤其是進入到宿舍樓下時,一道道視線打在身上,猶如實質。

可一擡頭,這些目光就又都消失了。

許尤敲了敲自己的頭,恍然覺得自己該多休息休息了。

“許尤!”

才推開門,譚邱邱就跳了過來,一臉焦急地拉住她,把她帶着往外面走,嘴裏絮絮叨叨:“我的祖宗啊,你可算回來了,你怎麽不接我通訊啊?”

許尤愣了兩秒,重新被拉出了宿舍,将光腦打開,入目是譚邱邱發的一堆通訊,都是從半個小時之前開始發送過來的。

她都沒看到。

“開了免打擾。”

“怎麽了?”

許尤被譚邱邱拉着,半步不停,出宿舍門,下樓,再往外走,方向是上次導員兒集合的那邊。

那裏有他們學院的教學樓,也有院兒裏老師,院長的辦公室。

“唉,還能怎麽,上次你不是交了份雷霆師太的作業上去嗎?雷霆師太覺得很不錯,将她展示給了其他院兒另外兩個機甲基礎課的老師看。”

“恰好,那兩個老師裏面的其中一個,教了一位機甲天賦很不錯的學生,對那學生的期待很高,就連這次放假的作業都是單獨布置的,偏偏這個學生很不上進,假期兩個月,只完成了那作業的十分之一。”

“那個老師被氣得不行,從雷霆師太那裏把你的筆記本給借了出去,對那個學生大批特批,說你一個窮院兒只會打架的,都能這麽用心對待機甲,學習機甲,結果那個學生卻不行。”

“反正就将那個學生批評得很慘……”

譚邱邱一口氣将這件事講完。

後面,那個學生很不服氣,将許尤的底細摸了個底朝天,知道她是尼古拉斯學院機甲單兵系的學生後,就沒了顧忌,他直接找上了許尤的老師——雷霆師太。

雷霆師太本來不是教尼古拉斯學院的老師,是其他幾個院兒的,身家能力都很不錯,不過和許尤她們導員談戀愛後,就直接來了尼古拉斯這邊,教簡單課程。

分手了也沒挪出去。

面對外院想要揭發許尤抄襲的學生,雷霆師太沒什麽太大反應,她比較護短,所以壓根兒不信,當時同那個學生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處理後,就将那個學生打發走了。

不過那學生就是鐵了心想要弄許尤。

在知道雷霆師太只是敷衍,并沒有真的去找許尤麻煩後,那學生不高興,直接在今天又找了過來,還帶了他們院兒,同為機甲師專業的不少同學。

而之所以要選擇今天的原因也很簡單,聖普利第一軍校有三個學院,出來尼古拉斯學院之外,還有赫伯特學院和哈德科克學院。

三個學院其實沒什麽太大區別。

專業、招生人數、配置什麽的都差不多,只是裏面的學生不大一樣。

赫伯特學院是有名皇家學院,裏面多是皇室的孩子,要麽就是皇室的分支,而哈德科克學院裏面,則全部是布離斯加星球,以及附近幾個大星上的富家子弟和權貴子弟,至于尼古拉斯學院,則是學校裏有名的貧民窟。

不至于吃不上飯,但是手裏基本沒什麽錢,還需要不停地兼職來賺取下一學年的學費學雜費等等。

每學期開學,學校高層會帶着幾名學生代表,後者是從皇室人員和世家子弟中挑選的,大致統計一下各個學院的情況,以及考察學院學生的能力。

那個學生就是哈德科克的學生之一。

他知道今天學校那邊會來人,他的打算就是讓許尤身敗名裂,擡不起頭,所以自然而然吸引了校方注意。

半個小時前,聽了那個學生對許尤的揭發後,校方大致從尼古拉斯學院的老師那裏了解了一些情況,知道許尤的底細後,便勒令許尤當場來和那個學生對質。

現在一撥人都在雷霆師太那裏。

等着許尤過去。

許尤很無奈,想到回去後手裏的飯菜都冷了,她的語氣便算不上好:“他和我有過節嗎?怎麽像一條狗一樣,死咬着我不放。”

譚邱邱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只有自己的猜測:“你又不是不知道,哈德科克那邊的對咱們學院一直不喜歡,你現在被他老師拿來貶低他,這不就是其中一個理由?”

事實上,哈德科克不止是不喜歡尼古拉斯,簡直是對尼古拉斯的學生厭惡到了極點。

學校有個公共論壇,論壇上面,每學期都會有一條帖子,題目大致意思就是:尼古拉斯學院怎麽還沒有撤銷?

下面一溜的哈德科克學生留言附議。

想要将學校裏這群拉低學校排面的“窮鬼”趕出去。

而且還有個理由,譚邱邱沒說。

陸家大公子陸京閑以前跟着陸家董事來過聖普利一次,是在一個講座上,他的姣好容貌,良好修養以及他的背景權勢都給當時在場的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是每個alpha都會喜歡的omega類型。

——貌美,溫柔,家世好。

聖普利第一軍校的alpha本來就多,陸京閑僅僅露了一次臉,就直接成為了聖普利第一軍校近乎大部分人的結婚首選。

現在論壇裏都還留着陸京閑當時來校的抓拍照。

已經是一兩年前了。

不過前一段時間放假時,那些帖子還被重新頂上來過一次,下面的留言要麽是一些質疑許尤同陸京閑訂婚的,要麽就是嘲諷許尤爛泥扶不上牆,但舔狗舔到最後應有應有的。

嘆了口氣,譚邱邱又說:“我跟你說,雷霆師太是力挺你的,已經為你說過話了,但是對面帶的人的很多,火力比較猛,然後我們學院兒的,現在這個時間,又基本還在外面兼職……”

“所以?”許尤問。

譚邱邱:“所以你等會兒忍一忍你的火氣,千萬不能被對面給刺激。”

“這個我知道。”

機甲單兵系裏面多是脾氣暴躁的,譚邱邱考慮得不無道理。

“還有就是,”譚邱邱撓了撓頭,棕紅色頭發都蹿出來一小撮,她有些猶豫。

“你說。”

“……你實在不行,直接跟對面說自己就是抄襲的得了。”

“那是我自己寫的,沒什麽要承認是抄襲。”許尤皺眉。

她只是沒寫作業,剛好把那個筆記本當作業交上去了而已。

譚邱邱表情很複雜,也很無奈:“那邊都是群瘋狗,雖然論武力值是比不上咱們,但他們家世,咱們惹不起。”

她以前家裏就是這麽落魄下來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目的地,譚邱邱沒等到許尤的回答,只是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随後注視着辦公室的門打開又關閉。

許尤進去。

辦公室裏吵吵鬧鬧的聲音忽然靜了下來,幾秒後,才又恢複成竊竊私語。

許尤看過去,這個教師辦公室很大,現在裏面有三四十個人左右,能看出來大致分成了三個陣營。

有全是學生的,有全是老師的,還有老師和同學都有的,許尤把進來前譚邱邱說過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大致将一群人看了眼。

其中,許尤只認識一個人。

就是前不久見過的導員兒,他正和另外兩個女老師在一起,眉眼隐隐約約藏着些許擔憂,而另外兩個老師,則是一臉悠閑地坐着喝茶。

見許尤進來了,其中一個眉眼精致的漂亮女老師把手裏的茶放下,對她招招手:“過來。”

許尤乖乖過去。

等許尤站定,漂亮女老師就将一個筆記本遞給她,下巴朝一群學生的方向揚了揚,看着她:“知道為什麽事情來的吧,喏,那群人要你證明一下,這個東西是你自己寫的,不是抄襲。”

“否則他們就要遞交報告,讓學校扣你的學分。”

話落,她又眉頭一皺,把視線投了過去,聲音威嚴了不少:

“怎麽,還要讓我來請你們嗎?”

話落,那群學生緩慢站出來一個學生,許尤看過去,只注意到他右側耳垂金色的蝴蝶耳釘上,鑽石閃着細小的光。

他文绉绉開口,語氣帶着幾分不難察覺的輕慢,很有些假斯文的味道:“白老師,不要這麽兇啊?以前您還是我們院兒的老師呢?”

漂亮女老師又喝起了茶,沒理。

這假斯文學生也不惱,手裏拿着另外一本筆記本,走過來時,又把許尤手裏的筆記本抽了出去。

許尤短暫擰眉,沒有拒絕。

“大家看一下。”假斯文學生把許尤的筆記本打開,同他手裏的筆記本做對比,展示在衆人面前。

“左邊這份筆記,是尼古拉斯學院機甲單兵系許尤同學的;右邊這份筆記,是哈德科克學院機甲師系王歡同學的,可是——”

“這兩份字跡不同、持有人不同的筆記,內容的相似度卻高達百分之九十。”

他着重将最後幾個字咬了咬,又把兩份筆記在哈德科克學院,他的同學面前,以及學校領導人那邊展示了一下。

随後轉身面向許尤。

他問:“許尤同學,可不可以解釋一下,你的這份筆記為什麽會同王歡同學的筆記這麽像?”

許尤将兩本筆記都拿到了手上,草草翻了幾頁,一一對比,心裏大致有了數,随後冷笑着反問他:

“這位同學,你為什麽會覺得這兩份筆記很像?”

她的這份筆記,從初C到高C,所有內容都是自己親手寫的東西,要麽是在視頻學習過程中親手摘抄下的知識,要麽是在動手組裝機甲模型時記錄下的問題和答案。

而且主題不只有一個——

因為才學,因為不懂,所以她筆記本上面什麽都有,基本是想到什麽寫什麽,遇到什麽記什麽,顏色搭配,材料融合,各種零件名字圖像,組裝方式等等。

可是另外一本筆記本,不說大主題,至少分題是非常明确的,而且上面沒有高C方面的知識。

這兩本筆記本怎麽會像?

面對許尤的質疑,假斯文學生也笑了:“許尤,你不會真以為将別人的筆記打亂,再加一些自己的胡思亂想,就可以把別人的東西變成你自己的吧?”

“人在做,天在看,大家都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人。”

“哦?”許尤挑眉,“那我是個什麽人?”

“好了,不要偏離主題,趕緊将事情解決吧。”旁邊那群來負責檢查的校方高層裏已經有人等得不耐煩,“許尤,如果抄襲了,你就道個歉,本來也不是很重要的作業,扣兩分就算了。”

“不要耽誤我們時間。”

許尤正要開口,旁邊漂亮女老師卻意味不明哼笑起來:

“不重要的作業?扣兩分就算了?耽誤你的時間?”

校方高層站出來開口說話的人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些不對,在眼前這個機甲師的哼笑中住了嘴。

“許尤,你給我慢慢兒地說!”

“我看誰敢嫌你耽誤時間!”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漂亮女老師的手落在了面前桌子上,許尤看着瓷白茶杯杯壁上出現的密密麻麻的裂縫,終于見識到了好心室友口中雷霆師太生氣的威力。

确實很猛。

許尤沉默地看了幾秒,将導員兒緊張得立馬上前安慰漂亮女老師的模樣收在眼裏,随後心裏對譚邱邱的情報準确度打了個叉。

緩了緩,許尤開口将衆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我沒抄襲。”

她将自己方才對兩本筆記本的觀察結論簡單敘述了一遍。

然後又把兩本筆記本随手放在了某個人手上,讓他們一一傳閱到每個人,同時對那假斯文學生繼續道:

“你也知道是相似啊?”

“我老師布置的作業,就是關于《機甲基礎》這本書的,怎麽,這本書還能有幾十個版本?”

聽了許尤先前的結論,又看過兩本筆記本的人不說話了,許尤從來到這兒一直很鎮定,完全沒有抄襲被揭發的恐慌,他們對她說的話已經信了大半。

尤其是假斯文親自帶過來的學生,臉上表情五彩斑斓,都有些挂不住,心裏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麽都沒有确定好事實就要來給別人撐場子。

但假斯文學生還是不信。

臉上明晃晃的“你就是在說謊”。

許尤懶得管他,她手裏還提着自己的飯菜,因此便面無表情開口:“既然我證明了,大家也清楚答案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許尤又轉向了自己的漂亮女老師,也就是雷霆師太,乖巧笑了笑:“老師再見。”

漂亮老師随意揮了揮手,示意她走。

“等等——”

許尤才剛接收到可以走的訊息,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就又被叫住,但有人比她更先發火:

“有完沒完?”

“是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學生說的話算數,還是我們老師說的話算數!?”

茶杯已經碎了一桌。

茶水蔓延開來,淅淅瀝瀝從桌角流下。

“消消氣消消氣。”

導員兒忙上前,邊安慰漂亮老師,邊給她擦桌子,漂亮老師卻已經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連一個眼神也不給他。

“白老師不要生氣,一件事的真相我們總得弄清楚不是?”

“許尤同學,無名星出身,就讀于咱們學校的尼古拉斯學院,機甲單兵系,上了一年的學,平日裏每天和omega厮混在一起,平時作業都需要靠他人幫助才能将老師蒙騙,結果這樣一個人,卻忽然對機甲組裝十分熟悉。”

“若是只會一些皮毛初階,倒也能理解,從前大家都學過,但她突然就交了一份囊括初階,中階,乃至高階機甲知識的筆記,還同其他同學的筆記相似度如此之高,也确實讓人懷疑。”

“你說對嗎,許尤同學?”

許尤表情淡淡,看了一眼為她出頭的雷霆師太,心裏掠過一絲暖意,随後擡頭看過去。

原來是那群校方高層帶過來的學生之一。

她輕聲開口,半點兒不留情,嘲諷意味拉滿:

“我說,你是臉皮太厚,還是眼睛太瞎?平日裏污蔑人的事兒應該也沒少做吧?虧你臉上那層皮囊,真是丢了你家祖宗的臉,若是被你祖宗知道後代如此沒用,恐怕得直接氣得從墳裏跳出來。”

“哪天去醫院挂個號吧,治一治你渾身的臭毛病。”

“你!”

那個開口的同學,從前大概也沒碰上過許尤這種完全不留面子,還要把祖宗拉出來遛一遛的人,臉色漲紅一片,就要上前幾步找許尤理論,但被旁邊的人拉住。

“別動,聽瑞哥的。”

許尤聽見那旁邊的人小聲說。

世家子弟,瑞哥。

主角之一,陸安瑞?

許尤擡眼仔細看過去,一個男alpha正坐在椅子上,整個人慵懶靠在椅背上,身高腿長,氣質冷冷淡淡的,就那麽似笑非笑将她看着,那張臉真是……有些熟悉。

那張臉和陸京閑起碼有三分相似。

原文裏給出兩人的信息少,又十幾天沒見,她倒差點兒忘了,陸京閑和主角雖然最後鬥了個你死我活,但他們還是有着親屬關系的。

許尤彈了彈指甲蓋兒,心裏對眼前這人厭惡得不行。

“不如這樣吧。”她聽見陸安瑞終于懶懶開口,“剛才許尤同學的筆記本我也看過了,寫得非常好,由此看來許同學是很有實力的。”

“那制作一臺機甲應該不會太難吧?”

陸安瑞輕聲笑了一聲,眼裏的惡意此刻就這樣肆意張揚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和原文裏沉穩冷靜運籌帷幄的描寫一點兒不相同。

十分有……割裂感。

許尤沉思。

那頭陸安瑞還在興致勃勃地講。

“許尤同學筆記裏,等級最高的是一架高階C級的機甲,都是同學,大家也不想為難你,不如你就制作一臺中階B級的吧?”

“可以嗎,許同學?”

“我同意。”假斯文同學本就義憤填膺,此時第一個站出來表達認同。

被陸安瑞冷冷乜了一眼後,又小心吞了吞喉嚨,退了回去。

衆人的視線此時都停留在許尤身上。

“我……”

“我不同意。”

許尤才剛開口準備答應,一道清冷好聽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緊接着,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貌美青年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京閑?”漂亮女老師看過去,挑眉。

“靜雪姐。”貌美青年笑了笑,回應了這聲招呼。

靠在椅子上的alpha直起了身,原本輕笑着,帶着濃濃惡意的眼眸此時陰翳愈深,通通投射到進門的貌美青年身上去。

毫無遮掩。

青年同他對視了一眼,恍若未覺,緊接着,一步一步走到了許尤的身旁,視線從左到右,将屋子裏的所有人掃視一遍,最後将目光定格在椅子上的alpha身上,重新開口: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陸安瑞同學的這個所謂公平的建議。”

青年的話擲地有聲,倒是讓在場衆人反應不過來,尤其是那幾個校方高層。

說是校方高層,不過也就是挂個沒用的職銜而已,沒有什麽大的作用。

他們比不得身旁幾個皇室和世家的天之驕子,比不得不遠處的話語權和背景不小的機甲老師,也比不得眼前推門而入的omega青年,甚至連一旁的普通世家子弟都比不得。

因此,青年的話一出口,他們甚至不好插嘴。

怎麽插嘴呢?

一個是陸家傳聞中千嬌萬寵的omega大公子,年紀輕輕就接過了父親手中的重擔,把陸家企業打理得井井有條。

另一個是陸家放蕩不羁的alpha天才二少爺,等級高,能力強,十八歲都沒滿就能開着A級機甲到處遛。

自家兄弟之間,他們就是有插嘴的想法也不敢這樣做。

幾人悄悄轉頭,面面相觑後,最終無奈沉默,看着眼前本該親密無間的“好兄弟”在這裏對峙。

空氣沉默了好久。

那頭alpha率先打破平靜,他眼中重新升起笑意,喊了一聲:“哥哥。”

“你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omega就該溫柔得體,你這樣又兇又專治獨裁,以後我的嫂嫂不喜歡你了怎麽辦?”

說着,他将視線投到許尤身上,意有所指的是誰,一目了然。

“你管得太多了。弟弟。”

“還是先把你的話收回去吧。”

“讓一個機甲都沒怎麽碰過,僅僅學過理論知識的機甲單兵去制作一臺中階B級機甲,哪怕你直接選用大部分成品零件,那也無異于癡人說夢。”

機甲的知識體系龐大。

哪怕是機甲系的學生,都至少得整整學習兩年才能勉強将其簡單部分弄懂,且中途必須要上手實踐,這會是機甲系學生求學生涯中一筆巨大且重要的開銷。

而且,想要制作一臺中階機甲,光是前面兩年的機甲知識體系學習和小小實踐是不夠的,他們在熟悉機甲,且能親自上手後,至少都得用一年往上的時間才能從初階機甲師升級,開始接觸一些中階機甲的制造。

且不說許尤的背景財力如何,就憑她才入學半年,機甲組裝的事兒就輪不到她,尤其還是中階機甲。

青年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果然是豬油蒙了心。

一開始就忽悠着将許尤帶在身邊,每日裏正經東西什麽也不學,盡學些吃喝玩樂的本事,就連許尤迷途知返了以後,也不願意放過她。

青年不知道許尤已經換了一個芯子,他只恨自己不能将父親口中的“好弟弟”早點看清。

“哥,這事兒你可不能賴我。”

“如果不讓許尤同學這樣做的話,怎麽又能證明自己呢?”

陸安瑞仍舊溫潤笑着。

青年手指蜷了一下,語調平靜:“她不需要證明,她交上來的那份作業,是我看着她一點一點寫上去的。”

“大家應該不知道,我和她有婚約,我們有屬于自己的房子,我過去時,經常都能看見她在鑽研這些。”

青年面不改色撒着謊。

旁邊一群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說什麽好,看向許尤的眼裏,嫉妒開始藏不住。

“是嗎?”

和其他人的反應不同,陸安瑞笑容一瞬間消失,帶笑眼裏重新布滿陰霾,語氣都變得陰冷起來:

“我怎麽記得,哥哥你這兩個月每天都在為父親交代下來的任務奔波勞碌,唯一同許尤同學見面,還僅僅是吃了一頓飯而已。”

“你記錯了。”

青年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看過去時,眼裏隐隐蘊含着警告。

“……呵。”

頓了頓,陸安瑞再次輕笑,不再同青年讨論這個問題:“哥,不是我想為難許尤同學,實在是許尤同學拿不出确切證據,大家也沒什麽辦法了,都覺得這個方法最可行。”

“你們說呢?”

陸安瑞帶着笑,回頭朝假斯文那邊一堆哈德科克學院的同學看了一眼。

眼中目的實在明顯。

假斯文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小步,随後硬着頭皮開口,端的是胡攪蠻纏:“是,是啊,這是我們大家一同商議出來的法子,也不是誰故意為難許尤,就只是為了證明她的實力而已。”

“就算你是陸家大公子,她是你的未婚妻,也不能說什麽就是什麽,連大家的意見和老師們的觀點都不放在心上吧?”

話一出口,站在衆學生身後的幾人頓時心中暗暗發苦。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站在這兒,一點兒不出聲,僅僅當個工具人也能被學生扯出來溜一圈兒。

旁邊又是一聲脆響,雷霆師太都被氣笑了,張嘴卻被一只手給捂住,而辦公室內唯一的導員兒——罪魁禍首則是站在雷霆師太背後,強行捂住她的嘴,又随意點了點頭:

“唉,學生們辯駁,老師們還是不參與了。”

“你們繼續。繼續。”

許尤:“……”原來這叫分手。

轉回視線,許尤将還要同陸安瑞一群人周旋的青年給拉住,上前兩步,隐隐将他護在身後:“沒什麽不同意的。”

“定個時間地點吧。”

許尤本來就準備同意的,一是自己先前學過理論知識,又上手實踐組裝過中B機甲小模型,現在還有李哥這個“師父”帶,正是需要給自己加一點壓力。

二則是,事情都擺在面前了,主角一群人都打算踩上她的臉了,不回應也确實不是她的孤兒院霸王風格,她看得出來,那群人就是故意找她麻煩沖她來的。

什麽學生被老師責備了,都是假的,筆記本都是有備而來的。

之所以許尤還選擇看這麽久的戲,則完全是因為享受這種被人維護的感覺,尤其是被青年維護。

雖然不想承認,但确實很有一種隐秘幸福感。

許尤微垂眼簾,小心觀察着青年。

對面那頭則是完全沒出聲,似乎是沒想到許尤居然會掙紮都不掙紮就同意,尤其是那邊假斯文帶過來的機甲師們,更是一個個看傻子一樣看向她。

顯然,他們都覺得讓許尤一個機甲單兵去制作一臺中階B級機甲是真的在做夢。

太傻了,他們覺得。

明知道是坑還要往裏面跳。

但這正合陸安瑞的意,他意味不明看了兩人一眼,随後冷冰冰道:

“地點就選在你們尼古拉斯學院的機甲裝載室,時間就這個星期吧,趁着學校課程表還沒出來,把這事兒早點解決了,安心。”

話落,他便獨自走了出去。

假斯文學生見他走了,喊了兩聲,忙跟着追上去,其餘哈德科克學院學生互相看了兩眼,也紛紛跟上了二人的腳步。

一群人從許尤和青年身邊匆匆而過。

那邊,只剩下幾個校方高層,以及他們帶在身邊的皇室子弟還停留在原地,跟導員兒三位老師簡單寒暄後,也帶着剩下學生一個接一個離開。

這幾個學生不像陸安瑞那邊的人,對許尤沒來由的壞心,反倒路過時,好奇地看了她好幾眼,只是臉上照舊冷漠,沒什麽多餘反應。

辦公室忽然就空了下來。

雷霆師太輕輕開口。

“許尤,過來。”

“你們先出去吧。京閑,你也先出去會兒,我單獨同許尤聊聊。”

“好。”

許尤看着青年應好,笑了笑,乖巧跟着導員和另外一位老師離開,他走在最後一個,帶上門時,還擔憂看了看許尤。

不過許尤此時的視線已經不在他身上。

而在面前的漂亮女老師,雷霆師太身上。

“說說,”雷霆師太手裏又捧起另外一杯茶,下巴點了點許尤手裏留下的筆記本,“真的假的?”

許尤:“真的。”

“行,你走吧。”雷霆師太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對許尤還有些信任,随意問了句,就擺手讓她走。

許尤退出去時,又聽見她開口:“剛給你發了一份資料,記得回去好好看看,這次的機甲組裝用點兒心,如果丢了我的臉,你給我等着。”

許尤:“……好的。”

來到門外,許尤發現這裏還有好幾個人,一個是方才的導員兒,還有就是譚邱邱,朱麗水,還有陸京閑。

導員對許尤沒什麽說的,見許尤出來了,同她叮囑了兩句,便立馬又進了辦公室去。

譚邱邱湊上前來,很是擔心:“你沒事兒吧?”

“你看我像不像有事?”許尤将她攥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拿下去。

“你既然沒事兒,那你幹嘛要答應啊?”青年一出去,譚邱邱立馬問清楚了,當即大罵許尤是腦子進了水,連這麽無理的要求都能答應,就等着許尤出來問她原因。

“別人把刀都放我面前了。我能不答應?再說,我上次做過一個中B的模型,我覺得……沒什麽問題。”

“那是模型啊哥!這個怎麽能……”

譚邱邱的話沒說完,一把被旁邊的朱麗水給拽住,朱麗水湊上去低語了一句,譚邱邱猶豫着,目光在許尤和青年兩人的身上游離好一會兒,最後嘆了一口氣,被朱麗水拉着先行離開。

兩人轉角時,朱麗水還回了頭,仍舊羞澀,同上次一樣的癡漢笑:“陸少爺,祝你今天過得愉快!”

譚邱邱:“?”

許尤:“……”又來了又來了。

“謝謝,也祝你過得愉快。”青年笑着,很有禮貌回複。

“你丫的幹嘛呢麗水……人家和許尤有婚約的,你怎麽……”

譚邱邱反應過來,看了朱麗水一眼,感到十分丢臉,反過來将她趕緊拖走。

“我就臨走打個招呼……”

“你真是……”

樓梯口兩人的聲音逐漸消失。

待人終于走了,青年也轉過身,面向許尤,方才的大方鎮定忽然消失了不少,他開始有些局促:“那……我們也走吧?”

許尤點頭:“好,我送你回去。”

兩人于是一同下樓,慢慢地走在校園裏,看着天色逐漸暗下來。

在青年忽然出現,為自己說話時,許尤就早已将自己立下的“不做合約之外任何事”的旗幟給拔了下來,此時兩人都不說話,她有些不自在,便主動将這份沉默打破:“你怎麽突然……”

“是朱同學聯系我過來的。”

聽到許尤主動開口青年暗自松了一口氣,似乎是早知道許尤會問這個問題,又似乎是早就準備了回答,他答得很快。

“當時我還在工作,朱同學的通訊就突然撥了過來,把你的事告訴了我。”

許尤再一次沉默:“?”

“她哪兒來的你通訊?”

青年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耳尖泛起一絲傍晚色彩下并不明顯的薄紅,眼皮微微撩起,看了許尤一眼又垂下,沉默着搖了搖頭。

他下意識不想告訴許尤,其實是自己不知怎麽主動就想過來,過來後遇到朱麗水才知道她的事的。

許尤不知道青年想法,只以為朱麗水真的悄悄弄到了青年的通訊,忽然有些牙癢癢。

還有些氣悶。

“許尤,”青年主動開口,顯然還是對剛才的事很不放心,問她:“制作機甲,你真的可以嗎?如果勉強的話,你可以拒絕的,我們現在有了婚約,我弟弟……怎麽也不會太過分的。”

“沒事,我可以。”

許尤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有這個實力,讓青年不要太過擔心。

青年于是不再勸說。

兩人走得慢,誰也沒主動加快步子,天色越來越暗沉,聖普利的道路兩旁一盞一盞亮起了燈。

兩人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眼見着校門越來越近,旁邊女alpha還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青年終于有些等不了了,輕聲開口:“許尤。”

“嗯?”

許尤轉頭看他一眼,只看見青年皺緊的眉,深抿的唇,還有路燈下白皙瑩潤的耳垂。

他低着頭,似乎在猶豫,唇瓣張張合合,嘴裏的話遲遲說不出口,好半晌才很低聲地問:“你現在……是不是有些讨厭我?”

聲音裏夾雜着很細碎,且不易察覺的失落。

“當然不是,怎麽這樣想?”許尤不解。

但這話青年明顯不信,想起昨天許尤最後的冷漠,還有上午對話框裏僅僅一個“好”字的敷衍,他實打實有些難過。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我沒有想用合同來約束你的想法,只不過實在是……”

後面青年又頓住了。

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同許尤解釋,哪怕只是簡單的信息素交融,時間過久,也會讓omega産生短暫标記後的依賴感、安全感和歸屬感。

而Omega同時還會因為這種信息素融合的假象,産生很多或好或壞的情緒,比如會不自覺對同他們信息素融合的alpha撒嬌,或者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點而突然生alpha的氣。

這種omega骨子裏就擁有的本能,哪怕是他也不能免去。

他臉上不可避免浮現出難堪。

可出乎意料,許尤的回答非常平靜:“我知道。”

“alpha和omega信息素,雖然性別不同,但本質上也是我們的一部分,這些是很正常的。”

“不過我今天起床就基本好得差不多了,你呢?還是有短暫标記後的假象嗎?”

許尤問,視線再次偏轉,她很輕易注意到了青年的臉上已經變了顏色,緋紅一片。

是因為方才的羞愧,難堪,和難以啓齒。

青年想說不是。

但話在舌尖繞了一圈,一出口就不知怎麽又變了個意思,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再一次泛着謊話後的細微顫抖:“是,還是有一點……我也不知道……”

他不想和許尤撞目光對視,微微垂頭,修長白皙的脖頸便再次浮現在許尤眼底。

許尤開始沒怎麽注意,只皺眉:“我現在已經完全恢複了,如果你還沒有的話……”

頓了幾秒,許尤忽然晃見青年脖頸處,嬌嫩皮膚上新的,隐隐約約的結痂,有些愧意:“會不會是因為……我昨天在你脖頸處咬出的那些傷口?”

青年還是搖頭。

“那你,”許尤看青年垂眸不語,心裏越發自責,不由自主地,脫口又是一句:“抱歉”。

“那你要不要去買一些抑制劑什麽的,或者……我直接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兩個都不用了。”青年将許尤的好意拒絕。

今天他來是因為一時沖動,他現在還得回公司裏去工作,就算父親今日對他提出每晚九點前回家吃飯的要求,他也至少還要工作一個多小時左右。

不過……

青年頓了頓,對着旁邊的女alpha小心提出自己的請求:“許尤,你明天、後天,或者無論哪一天……有空的時候,可以來陪陪我嗎?”

那些噩夢實在是太肆無忌憚,他已經完全壓制不住了。

哪怕吃了安神助眠的藥,他也還是會在半夜時,被驚吓出一身冷汗,惶恐醒來。

“好。”

陸家別墅。

後院的俅栀飄散開來,黏黏膩膩,在空氣中被軟風帶着不斷向外擴散,隐隐約約中還帶來了主人家的動靜。

二樓,陸安瑞卧室。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傳來。

一個人站在門外,看着房間裏暴怒不止的年輕alpha,心生膽怯,但一想到裏面這人前不久給自己許諾過的東西,還是鼓起勇氣往裏面走。

如果許尤在這兒的話,那她一定能夠認出這個畏怯膽小的男生,正是先前教室辦公室裏看見的假斯文同學,葛松。

葛松大氣也不敢喘,貼着門框過去,小心翼翼擡腳,避免踩到地上的一片狼藉。

“瑞,瑞哥。”他小聲開口,向年輕alpha讨要自己合理的酬勞:

“您看,之前咱們商量的,把那姓許的搞下去,你就答應我……這事兒今天也差不多完成一半了,咱們是不是能先走個流程?”

說完,葛松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這個垂着眼,卻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的人,強行壓抑着害怕。

“走個……流程?”

年輕Alpha先是嗤笑一聲,随後眯了眯眼:“事情才完成了多少?你就要我和你走流程?你是不是忘記了你最開始答應我的是什麽?”

“記,記得。”

“就是讓許尤身敗名裂,讓她同大少爺……”

“你知道!?”年輕alpha擡手一拳錘在眼前的名貴桌面上,平日裏帥氣的面容有些許扭曲。

“你既然知道,那你看不見今天那些幫她的人嗎?你看看你出的什麽馊主意!不僅把白靜雪牽扯了進去,還把我哥也驚動了。”

“他們兩個都為了許尤和我作對!你說,你是不是該死!?”

年輕alpha嘴裏吐出的話語恍若淬着毒藥。

“是是是,我該死,我該死,瑞哥你別生氣。”葛松慌張得往自己臉上甩了幾個巴掌,心裏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嘴裏卻只能磕磕絆絆着安撫。

“瑞哥,你相信我,那姓許的機甲組裝一定不會成功,哪怕她真的會組裝,我也會讓她變得不會組裝,瑞哥,相信我!”

“我一定會讓您的心願實現的。”

“好啊,”年輕alpha擡起眸子,眼裏血紅一片,“如果失敗了,我就要你們葛家好看。”

“滾!”

“好的瑞哥。”葛松毫不猶豫後退,出門時還被地上東西絆倒摔了一跤,也不敢喊疼,爬起來立馬踉跄着跑出去。

房門關閉。

房間裏的聲響卻還在繼續,瓷器摔在地上破碎的聲音非常清晰,同時,還伴着一陣陣陰沉的謾罵。

“許尤許尤許尤又是許尤!”

“又是她,又是她。”

“每次都是許尤這個狗東西壞我的事!”

許尤是第二天下午應的約。

上午她去了李哥那兒,把自己的兼職做了,随後又回宿舍将雷霆師太發過來的東西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裏面都是中B的機甲組裝知識點,那些知識非常的詳細,許尤一個人摸索時産生且未曾被解答的疑問都可以在裏面找到答案。

兩點。

進入機甲裝載室裏時,裏面的幾百個空中觀賞席已經基本沒有了位置,基本都坐的是哈德科克學院裏,聽風是雨對尼古拉斯學院特別不滿的同學。

其中又以機甲師的數量最多。

來看許尤笑話的。

正前方除了一張三張特別制作的觀賞屏幕外,還坐着雷霆師太和導員,他們的身份是這次的監督員,而他們的旁邊就是陸安瑞等人。

許尤只是簡單掃了一眼,正要收回視線,卻在機甲裝載室的後門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青年也來了。

朝面含擔憂的青年點點頭,許尤徑直進了最中心的玻璃室裏——機甲裝載室裏有幾百個玻璃室,玻璃牆的材料是隔音隔震的,這構造也能讓外面的老師更能掌握學生的情況。

擡手同外面監督員打了個招呼,一瞬間,外面的所有喧嚣都消失殆盡,而許尤再擡頭時,外面的場景也都已經被屏蔽,只能看見自己的倒影。

看着四周滿滿的高額零件,許尤将自己窮鬼的想法壓了壓,清空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再次埋了進去。

一牆之隔。

一個小時以後。

對比起玻璃室的寂靜,外面可謂是熱鬧得不行。

因為是個omega,還沒從情熱期脫離太久,青年最終選擇了直接在後門服務區等待,這裏有座位,可以看見玻璃室內許尤的情況,而且離那些觀賞席有挺遠的距離,适合他。

許尤在玻璃室裏待了一個小時,他也在這裏默默等待了一個小時。

機甲裝載室觀賞席裏一群alpha聲音很大,不過剛開始都十分收斂,耐着性子看許尤動作,但因為許尤在玻璃室內不一樣的表現,他們漸漸不怎麽顧忌,開口攀談了起來。

聲音傳到青年耳裏。

“诶,這個尼古拉斯的單兵看起來好像不行啊,她組裝的順序和我們的不一樣?”

“別說,還真是。初階,中階,高階的順序各有變通,但我沒見過整整一個小時都沒有什麽動靜,只是一個勁兒挑零件的人。”

“她……該不會是真一點兒不會吧?我以為她起碼能掙紮一下,給的時間是一個星期,至少把骨架護甲這些弄出來吧。”

“唉,管她呢,反正咱們也是來看熱鬧的,丢臉的不還是尼古拉斯嗎?”

“也是。”

這些話,在這一個小時內,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到青年的耳朵裏,基本每過幾分鐘便會重複一次。

每一次聽到,青年都會忍不住将手指攥緊。

他很擔心。

雖然他相信許尤筆記本上內容都是她自己寫的,可理論知識不比實踐,還是這麽難的等級,他很怕許尤會失敗。

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那恐怕會是一個alpha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哥哥,怎麽坐在這裏?”

“很擔心?”

一道張揚帶笑的男聲從身旁響起,青年的脊背不自覺僵了僵,他轉頭,果然見明明不久前還在監督員一旁慵懶坐着的陸安瑞此刻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他就懶散倚在門框上。

“不關你事。”青年開口。

“是啊,哥哥。”

陸安瑞随意哼笑了兩聲,視線跟随着青年的目光移動,最後重新落到正前方大屏幕的玻璃室裏,那個專心致志挑選零件的女alpha身上。

“哥,我記得父親以前是給我們兩個一起請的機甲老師對吧?就是我十二歲那年,覺得一個人學習機甲太無聊,央着父親讓你也來陪我學習那次,記得嗎?”

青年記挂着玻璃室裏面的人,沒有回答。

陸安瑞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只自顧自說着話。

“我們好像一起學了一年?還是兩年?我記得當時那位老師還很喜歡你對吧,說你天賦好,如果能一直把機甲學着,後面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機甲師。”

“你當時好像也很想繼續,只是老師的這個提議後來被父親拒絕了。”

“你又想說什麽?”

青年抿唇,神情冷冷冰冰,沒有看他,對他接下來可能說的話已經不怎麽在意。

陸安瑞揚眉:“我想說……以哥哥學過的機甲組裝知識來看,許尤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呢?”

“行不行都跟你沒關系。”

“你管得太寬了。”

至始至終,青年除了第一眼看了自己這個名義上弟弟之後,就再沒有分過他一個眼神。

最終陸安瑞也将臉上虛僞的笑容收了起來,就倚在那兒,跟着青年一起,臉色沉沉将玻璃室裏面的人盯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在觀賞過許尤兩個多小時的零件觀察之後,很多人已經連開口說話都嫌煩了,覺得自己下午花費在這兒的兩個多小時還不如用來水論壇,便打着呵欠,一個接一個離開了機甲裝載室。

下午五點時,機甲裝載室已經只剩下零星幾個人。

不僅連學生們看得累,白靜雪都覺得累了,一個勁兒犯困,眼皮都開始耷拉。

旁邊的崔單看見她累了,提議道:

“反正定的是一個星期,要不直接先讓許尤出來?明天再過來繼續也是沒什麽問題的,反正裏面都是你們幾個老師親自準備的,也不存在外面作弊的情況。”

“算了吧。”白靜雪掀起眼皮,将頭發上的手拽下來,“我看她最多三天就能完成,進入狀态就好了,剛好今天也沒什麽事兒,多等等也沒什麽。”

“更何況,你不是她導員嗎,怎麽還反勸我走?”

“這不是怕你太累嗎……”崔單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話是這麽說,但晚上十點半時,白靜雪還是有些撐不住了,她揉了揉雙眼,睡過一覺的大腦還昏昏沉沉,不是很舒服。

她擡頭往周圍看了一眼,人越走越少,到現在除了她和崔單,以及皇室一個子弟之外,就只有後門陸家那兩兄弟了。

白靜雪推了推身旁同樣睡得香甜的崔單:“把玻璃室的視野和門都打開,讓她明天再繼續。”

崔單也是迷迷糊糊,捶了兩下自己的頭,正要伸手按下自己這邊的某個按鈕時,一道平和的電子音響起:

“068考生已完成,請監督員進行機甲合格性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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