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言
流言
城北渡口的那片石榴林中，石榴樹上已經結出了紅彤彤的果實，林子深處，一位身着月白長袍的男子坐在涼亭內低着頭撫弄手中的古琴，童夢瑤愣愣的看着，一席散落在地上的紅色的羅裙像是沾染了石榴果汁，有着清透的紅，她還是看不清男子的樣貌。那男子從古琴下面取出信物看了半晌，随後将信物收在懷中，抱着古琴起身向前走越走越近，漸漸地，那人的面容越來越清晰，童夢瑤呼吸一滞，竟是沈瑾瑜！沈瑾瑜對着童夢瑤笑，可是下一秒，沈瑾瑜的胸口處就被鮮紅的血浸染，嘴角也流出血來，他懷裏的古琴掉落在地上，人也倒了下去，童夢瑤心痛的大喊一聲人也向前撲去：“瑾瑜。”她猛地睜開眼睛，感覺心髒不受控制的瘋狂跳動，眼裏都是淚水，看見映入眼簾的沈瑾瑜，她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嗚咽起來。
沈瑾瑜躺在他的身邊，一下一下輕輕撫觸着童夢瑤的後背：“做噩夢了？”
看到沈瑾瑜，童夢瑤安心了不少，她伸手保住了他，哽咽的出聲：“嗯。”
沈瑾瑜又問：“夢見什麽了？”
童夢瑤的臉埋在他的胸前，她搖搖頭不說話。
沈瑾瑜只感覺胸前一片濕潤，他又連忙安撫：“沒事了，只是一個夢，我一直都在，我會保護好我的瑤兒的，不要害怕了，好嗎？”
童夢瑤點點頭，過了一會聲音還是有些沙啞：“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沈瑾瑜笑：“好，以後我可就指着夢瑤大人照着了。”
童夢瑤噗嗤一下樂了，徹底緩了過來。她想起那個夢的前半段，整個人又精神了起來，她想起昨日問沈瑾瑜發簪的事，沈瑾瑜的回答，于是她從沈瑾瑜的懷中出來面對着他鄭重其事的問道：“瑾瑜，你會彈古琴嗎？”
沈瑾瑜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想聽嗎？”
沈瑾瑜的聲音低低的，童夢瑤忽然感覺身上酥酥麻麻的，但是她急于确定這件事，于是毫不猶豫的點頭。
聽到沈瑾瑜彈古琴的時候，整個院子都熱鬧了起來，大家都放下手裏的活過來圍觀，童夢瑤則是呆住了。一曲畢，沈瑾瑜擡頭看向坐在秋千上仍未回過神的童夢瑤，又看看圍觀的家人，對着大家說：“琴彈完了，你們該去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
一衆人散開，童夢瑤回過神，沈瑾瑜彈的這首曲子是她在石榴林聽過的，看到沈瑾瑜站在她面前，她聲音有些顫抖：“石榴林裏彈琴的那個人，是你對不對？”
沈瑾瑜點了點她的鼻尖，溫柔的說：“是我。”
童夢瑤松了一口氣，心底慶幸不已，她覺得自己的運氣太好了，但又覺得有些羞，自己幹的傻事他都知道：“那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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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瑾瑜笑，捏捏她的小臉：“我一直在等你。”
童夢瑤佯怒：“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壞！”
沈瑾瑜也在她身邊坐下，把頭探過去：“我怎麽壞了？”
童夢瑤感覺臉又熱了：“你偷偷接近我，我都不知道，要不是我發現簪子不對勁，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沈瑾瑜思索了一下：“我本打算我們洞房花燭夜那晚告訴你，但是那天我喝醉了，回來以後我想着不如就等你慢慢發現。”
童夢瑤有些氣鼓鼓的：“我好像傻子一樣，做了很多傻事。”
沈瑾瑜有些緊張的看着她：“我讓你不開心了？對不起。”
童夢瑤靠着他，緩緩說：“剛才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在石榴林裏，看到你走出來，當我看到那人是你的時候，我真的特別開心。”
沈瑾瑜低聲問：“那為什麽後來哭了。”
童夢瑤垂着頭：“後來，你受傷了，流了很多血。”
沈瑾瑜摟緊童夢瑤：“擔心我會死？”
童夢瑤坐直，看着沈瑾瑜：“我當時很害怕，很無助，我很害怕你出事。瑾瑜，你答應我，以後什麽事都不要瞞着我好嗎？”
沈瑾瑜親了親童夢瑤的額頭：“我答應你，以後什麽事情都會告訴你。”
午後人都是懶懶的，巷子裏一群人在樹下乘涼，那些閑得無聊的人又聊了起來。
群衆甲：“哎，你們聽說了嗎？沈公子回來了，昨天陪着沈夫人在平安鎮逛了一大圈呢。”
群衆乙：“嘿，可說呢，我昨天可瞧着那兩人了，那可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而且你們知道嗎？沈公子又細心又體貼，只要是沈夫人多看上兩眼的，沈公子當下就買走哄夫人開心了。”
大家不禁感嘆：“有錢真好。”
群衆甲：“聽張媽說，沈公子還帶夫人去她那吃了馄饨和糖餅，張媽說，她這一輩子見了各式各樣的人，她能看出來沈公子是真心疼愛沈夫人的。”
群衆乙：“啧啧啧，這就是愛情啊。”
群衆丙：“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那沒出息的樣子，自家老爺們不好嗎？”
群衆甲白了她一眼：“哪都有你。”
群衆丙也不屑與她争執：“我可對別人家的事沒興趣。”
此話一出，巷子便靜下來了，大家同時都尴尬起來。
群衆丙眼神一轉：“不過，我可聽說了一件事。”那人故作神秘，引得其他人都好奇起來，那人見狀便繼續說：“我聽說，十八年前沈家老爺子給沈公子定了個娃娃親，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沈公子的病才慢慢好轉的。”
這句話一出，周圍人都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群衆乙撇撇嘴：“你不是對別人家的是不感興趣嗎！”
群衆丙看向她說：“你若是不想聽可以離開。”轉而，她又對着其他人說道：“你們可知沈公子的病為什麽會好？”
群衆連忙追問：“為什麽？”
那人說：“那是因為，沈公子的娃娃親不一般，那位是一株仙草轉世，而那仙草更是來歷不凡，據說是太上老君為煉制一種百毒不侵的丹藥特意培植的仙草，那仙家之物對于我們這樣的凡人來說是可以保護人一世平安，不再飽受病痛折磨的。沈公子跟她定了親，就能受到仙草的庇護。”
衆人倒吸一口氣，那人又繼續說：“你們可知沈公子那娃娃親的對象又是誰？”
衆人搖頭，還有催促他快說的，那人這才滿意的眯了眯眼睛：“與沈公子定娃娃親的正是童夢瑤。童夢瑤正是那仙草轉世，自從與沈公子定了娃娃親，便是過了明路了，什麽牛鬼蛇神的還不都得繞着走，就是這樣，沈公子才撿回了一條命。”
有了這樣超級大的新鮮事，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仙草轉世？我的天！以後見着沈夫人可得恭敬些了，可是既然已經轉世為人了，那仙草的仙力還能有用嗎？”
“就是就是，現在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還能真的護人不生病嗎？”
“可畢竟是神仙呀，雖然轉世為人到底也是神仙呀！”
“那你們說前一陣趙家去童家提親，難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趙家想救趙公子？驗證一下這個傳聞是否是真的？”
“那許是有可能，趙公子這病也是打小得來的，這麽多年都治不好，沒準趙老爺想試試這個辦法，要說趙老爺也是挺可憐的，才四十出頭，我瞅着就跟個小老頭是的了。”
“诶，不對呀，我前兩天看到他出門了，瞅着挺精神的。”
“你看錯了吧？”
“不可能啊，我還跟他說話來的呢。”
群衆丙：“趙老爺也是可憐啊，為了唯一的兒子操勞一輩子，還不知道趙公子那怪病能不能好。”
“就說是呢，不過這些年可都沒見過趙公子了，也不知道他變成什麽樣了，小時候還推着出來曬曬太陽呢。”
群衆丙：“可憐，太可憐，當時童夢瑤要是嫁進趙家，你們說這趙公子是不是就會好了？”
“若這個傳聞是真的，那也許趙公子真的就好了。”
“若這個傳聞是真的，童夢瑤嫁到趙家，沈公子怎麽辦？”
“不過沈夫人是仙草轉世這件事确實驚到我了，沒想到我們鎮子裏有個天上的人物。”
流言很快傳開，童夢瑤聽到的時候先是驚訝，然後又好氣又好笑，最後居然還覺得好像真是那麽回事。
沈瑾瑜回來後，繞了兩圈在書房找到了童夢瑤，他捏了捏鼻梁，随後走了過去：“怎麽窩在這看戲本子？”
童夢瑤見是他回來了，有些懶洋洋的：“在這清淨呀，而且你這書房裏戲本子很多......”
見她捂着額頭，沈瑾瑜伸手拉住了她的：“怎麽了？又頭疼了？”
童夢瑤眯着眼睛說：“能不頭疼嗎？”
沈瑾瑜靠着她坐了下來，幫她輕輕按摩：“一會叫沈叔請大夫來給你看看。”
童夢瑤舒服的眯着眼：“不用了，公子的手藝極好，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只有一點點疼了。”
沈瑾瑜笑了：“樂意為夫人效勞。”然後他又說：“你要是感覺好點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童夢瑤悶悶的：“公子沒聽說外面的傳聞嗎？我是一株太上老君的仙草轉世，這樣的人物哪有整天街上晃悠的道理。”
沈瑾瑜噗嗤一聲樂了，童夢瑤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何人如此胡說八道。”
沈瑾瑜點頭：“嗯，瑤兒說得對。”
童夢瑤看向沈瑾瑜：“什麽？”
沈瑾瑜一本正經的說：“我們瑤兒這樣的人物，不能每天去街上逛，我們不出去，就去後院。”
童夢瑤疑惑地看着他：“去後院做什麽？”
沈瑾瑜拉起童夢瑤：“當然有驚喜了。”
後院的大榕樹下，被支起了一個小火爐，爐子上煮着茶，烤着紅薯和桂圓，見沈瑾瑜帶着童夢瑤過來，婉兒和楚楚給二人倒了茶，将桂圓撿了出來，又放上了小蜜橘。
童夢瑤眼睛亮亮的：“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
沈瑾瑜點了點她的小鼻尖，童夢瑤歡喜的坐下，她撿了一顆桂圓開始剝。
楚楚想要接過童夢瑤手裏的桂圓：“夫人，交給奴婢來剝吧。”
童夢瑤看着她笑了一下：“不用，我自己來，楚楚你去幫我煮點棗仁茶拿來吧。”
婉兒笑着說：“好的好的，我們這就去。”說罷就拉着楚楚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