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蘇沅回去了才發現原該要說的話沒說,她本是想請阮直去查張孫錫的,結果被陸策一攪和,竟然忘了初衷。
帶着一壇子鹹菜回去,她分給老夫人一半:“剩下的我送去給娘吃。”
老夫人笑:“瞧這腌菜多吃香啊,個個都愛,早上配個稀粥更絕了,能多吃半碗。”她打量蘇沅一眼,“不過你去了有沒有打攪到你舅父念書?”
念什麽書,也不知道跟陸策神神叨叨的算計什麽事兒,但蘇沅心裏明白,肯定是不會跟吳宗炎交好的了,許是要舅父去打聽什麽……舅父這人豪爽,容易結交朋友,當然,真心的少,多數是狐朋狗友,不過吳宗炎那種本來也談不上真心。
“我都沒跟舅父說上幾句話,打攪不了。”蘇沅看着手裏的鹹菜壇子,突然嘆口氣,“要是文惠姐這會兒不在守孝,我還送一些去給她呢。”露出擔憂的樣子,“祖母,那天大表姐說起張家要娶文惠姐,一副瞧不起文惠姐的樣子,也不知張家好不好。”
曉得她跟蘇文惠的感情,老夫人寬慰道:“你別擔心,你父親說要去查一查張孫錫的底,如果真有什麽,必會告訴你堂祖父。”
聽到這話,蘇沅松了口氣,看來不管是祖母還是父親,都很關心蘇文惠,這樣的話,應該不會重蹈覆轍吧?
她拿了鹹菜去阮珍那裏。
春闱很快就到了,阮直一路過關斬将,竟是不止中貢士,殿試後,還被賜進士出身,去了刑部觀政。
阮家自此真正做了官宦之家,老太太喜笑顏開,一天都不耽擱,便是來到蘇家見阮珍。
阮珍也是才出月子,并不坐在風頭裏,與老太太在屏風後面說話。
“珍兒,我這回是為阿直來的,我真是拿他沒辦法!”老太太雖然高興,可也大吐苦水,“以前說是要念書,後來中舉了,又說要會試,現在吧,都做官兒了,你看看,他還是不肯娶妻!我這着急啊,都三十四的人了,有些成親早的,連親孫兒都有了!可他呢,我同他說,有幾家的姑娘不錯,他聽都不聽。”
倒豆子一般,阮珍握住老太太的手:“娘,您別着急,慢慢說。”
“我能不着急嗎?珍兒,我搬來京都一半為你,一半卻是為阿直,而今你好了,你幫我勸一勸阿直吧。阮家不能絕了後啊,不然你爹在天之靈都不得瞑目的!”
阮珍聽得腦袋有些發脹,她抱着慎兒,拿小搖鼓逗他,慎兒舉着手,已經能發出咿呀的聲音。
哥哥這脾氣真不好說,她問:“他自己是怎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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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麽說,就是不着急呗,我說你都三十多了……他說五十也能成親生子。”老太太氣得咬牙切齒。
阮珍嘆口氣:“那等我找機會去看看他,不過怕他也不聽我。”她想一想,“娘,您說哥哥應該娶個什麽樣兒的妻子呢?”
“什麽樣兒的都行,只要能生孩子,人好,不醜。”
阮珍抿嘴一笑,看來母親真是太急了,幾乎什麽條件都不挑了,她道:“等我問問相公可有合适的。”
老太太高興的:“那當然最好了!”
晚上蘇承芳下衙,照舊第一件事兒便是抱孩子,要是孩子再睡,他就抱阮珍,總是手不落空。
阮珍倚在他懷裏,撥弄着他修長的手指:“相公,我有件事兒想麻煩你。”
阮珍難得撒嬌,可一撒嬌叫他相公,蘇承芳渾身都軟,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道:“怎麽個麻煩法?”
“為我哥哥,今天娘來了,擔心他的終身大事。”
聽到這話,蘇承芳倒是露出為難的樣子,輕咳聲道:“知融這人你還不知道嗎,牛不喝水強按頭,肯定是不行的。我們在背後在如何謀劃,挑選待嫁姑娘,到頭來,他不要,不是白忙嗎?不如這樣,我得空先去問問他的想法,我們都是男人,不像你,你去問,他未必會說。”
阮珍一聽也好,嬌聲着:“謝謝相公了。”
美人在懷,溫香滿玉,奈何還在月子,蘇承芳怕自己把持不住,連忙起來去叫丫環擺飯。發窘的樣子叫阮珍好一陣笑。
三四月大事除了春闱,殿試,便是皇帝大婚,京都熱鬧了幾天,很快便是要到五月了。
很早就傳出風聲,這回的端午節,皇帝要與皇後同游白河,觀賞賽龍舟,雖說那皇帝不管事兒,可到底是真龍天子,故而各衙門也很配合,街道上很快就多了不少官兵。聽說白河兩邊更是熱鬧無比,在允許範圍之內,已經擺上了各色攤子,賣什麽的都有。
老夫人看着兒媳,兩孫女兒叮囑道:“今兒熱鬧歸熱鬧,人也多,你們可要小心點兒,我是不去了,我陪陪我那老妹妹去!”
陸家分家之後,陸太夫人心裏還是很氣苦,只是不想縱容陸煥揚了,便是與他不再來往,可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怎會不傷心,老夫人常去看她。
阮珍道:“母親,您放心吧,我們也不會久留,看完賽龍舟就回來了。”她惦記兩個孩子呢,太小,不好帶出門,
老夫人笑着點點頭。
三人一起坐了馬車。
第一次跟母親出游,蘇沅別提多興奮了,與阮珍道:“娘,等回來,我帶您去吃好吃的,這裏好些個館子的東西都不錯,還有料子鋪,珠玉鋪,我們也去看看!“
車外真熱鬧,什麽吆喝聲都有,阮珍想起小時候,她有幾次與哥哥跟着父親來京都,父親便是帶他們到處去看,去玩,她不知道多高興,好想見到了大世面,哥哥放下大話,說以後賺了大錢一起搬來京都住。
現在搬來是搬來了,但是卻經過了那麽多年,真是物是人非。
心裏有些凄涼,只看到蘇沅,阮珍心頭有非常的歡喜,她有了這麽大一個可愛懂事的女兒了!
哥哥也做了官,不知道父親可看見了?
貼在車窗上,她微微的笑:“只怕回來都晚了,也不用急于一時。”
“應該不會很晚。”蘇沅太想帶母親去京都逛一圈了,母親一直在家裏不曾出來,許多地方都沒有去過。
蘇錦見她那樣子,心道關心則亂,這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她挑眉笑道:“你真是傻,要你帶什麽呢?等爹爹休沐日,有的是時間,你搶着做什麽?”
阮珍聽着臉一紅,卻不好說蘇錦。
蘇沅恍然大悟:“對極,對極。”
自己的女兒倒是好辦,阮珍偷偷掐了蘇沅一下:“別渾說。”
哪裏像是責備的樣子,她總是柔柔的,兩個小姑娘都笑起來。
來到白河,果然是人山人海,比以往的端午許是多了一倍的人,可能祁徽不太露面,只是有個玩世不恭的名聲,引得人好奇來一睹皇帝真顏也難說。
蘇沅随母親,蘇錦下來,三人走去河邊。
遠處,陸靜姝笑着招手:“來這兒,這裏看得清楚!”
自從分家之後,陸靜姝姐妹兩個便是與陸靜英也分道揚镳了,聽說再也沒有見過面,陸靜姝不恥陸靜英的行為,卻與蘇沅,蘇錦更好了,陸靜妍對陸靜英也非常的失望,這個人曾經可是自己一心想要成為的人,而今這形象全毀了!
韓氏也在,與阮珍道:“你難得出來,我同你去見一見幾位夫人,她們早就想見你了,好不好?”
多麽體貼的人,曉得阮珍擡為正室之後,第一次露面,她便熱心的引薦,那些夫人必是很有教養的,阮珍非常感激,握住韓氏的手:“勞煩你了!”
蘇沅有點擔心,目送着母親的背影。
可看到阮珍的腰越來越挺直,走的越來越自信的樣子時,她突然一笑,母親又不是傻子,只是這些年作為側室不得已的隐忍,掩蓋了她的聰明。那是一種大智如愚的聰慧,不然父親又怎麽會喜歡上她呢?
她可以不用擔心母親了,母親一定會做好蘇夫人的!
正想着,遠處一陣喧鬧,擡頭看去,先頭幾百禁軍開路,跟之五色華蓋十二柄,雙龍扇十六柄,五色金龍纛,禦杖,引杖又是幾十柄,綿延漫長,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有皇帝皇後所乘坐的龍辇出現。
一時衆人山呼萬歲。
只離得太遠,根本也看不清人臉,蘇沅轉過頭。
好一會兒聲音才平息,許是皇帝皇後入座了,馬上要開始賽龍舟,到處便是押注玩樂,這每年端午,除了觀看比賽,就是押注最好玩,贏了高興,錦上添花,輸了也沒多少錢,就是添個彩頭。
故而上到達官貴人,下到黎民百姓,都不會放過這機會。
盤子端到蘇沅面前時,蘇沅想一想,就想壓十兩銀子予那邱家,印象裏,邱家好像經常奪冠。
可一只手卻攔住了她,聲音清越傳來:“還是押許家罷。”
不知陸策何時來的,穿着暗紅銀燕的禁軍服,腰佩長劍,足凳黑靴,俊美又不失軍中剛毅之氣。
可蘇沅好似沒看到他一樣,啪的就把銀子壓給了邱家。
陸策眉頭一挑。
這三表妹可真記仇,明明許家有利,她不聽,非得與他反着來!他眼簾一垂,原想贏那銀子,到底沒有壓在許家去,不知為何,突然就失去了那種興趣。
他轉身走了。
蘇沅看在眼裏,冷哼了聲,誰讓陸策辜負了她的信任?她相信他,才會跟他小巷子裏,結果他卻騙人,而今她才不會聽陸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