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然而不過一瞬, 池牧煙就換了副平靜模樣,語氣冷淡道:“沒什麽事我挂了。”
這毫無情緒波動的語氣仿佛他剛才露出的脆弱,只是段炎的錯覺。
然而這肯定不是錯覺。
段炎心疼壞了, 池牧煙聽到手機話筒裏傳來男人走路帶風的聲音:
“你給我等着……不是,你等着我,我馬上到。”段炎拎起大衣急匆匆往外走,急到語無倫次, 話都不會說了。
池牧煙心裏暖暖的, 但仍舊嘴硬, 同時又不想讓段炎大半夜往回跑, 面對對方的關切,語氣冷冷的:“別亂折騰, 大半夜的別過來, 我挂了。”
說完他直接挂掉電話, 不給段炎回絕的機會。
晚上十一點, 池牧煙意識朦胧間,被急促的門鈴聲吵醒。
他發着高燒,渾身酸痛, 睡得并不安穩, 後背貼身秋衣被汗水沾濕, 黏膩地貼在身上。
聽到門鈴聲,他皺起眉頭,趿拉着棉拖鞋走下樓開門, 果不其然看到段炎提着一袋藥站在門口。
對方果然還是來了。
於媳铮禮——
從他拍戲的地方到小區, 開車至少得兩個小時。
池牧煙有點不高興, 剛想說他兩句別這麽大驚小怪, 沒想到對方卻皺着眉頭低聲兇他:“下樓開門也不知道穿件衣服!”
池牧煙一愣, 被段炎過分生氣的語氣兇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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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杵在門口幹什麽,還不趕緊進屋!”段炎低聲訓斥,沒等他回話就直接往屋裏走,然後關緊房門,不讓冷風吹進來。
門口玄關處挂着幾件池牧煙的棉外衣。
段炎随手拎起一件白色長衫,把池牧煙裹得嚴嚴實實,眉毛擰得更深了:“還愣着幹什麽,趕緊進屋。”
說着溫熱的手掌貼上他的後背,邊走邊把他往屋裏帶。
池牧煙順着他的步伐往卧室走,坐到卧室床上,關注點非常奇特,問道:“你手居然不冷?”
段炎幫他裹好被子,又把空調調高一度,随口應道:“進屋前握了一路的暖水袋,就怕凍着你……你這暖瓶裏的水也不熱啊,我再給你燒一下。”
池牧煙嘴硬道:“我睡前燒了倒瓶裏的,這都三個小時了,也能喝。”
他今天身體不舒服,八點就睡了。
段炎倒出一杯溫水給他,把熱水壺又灌滿一壺,插上電源燒水,然後把他買的那些藥拿出來拆開遞給池牧煙。
“吃過退燒藥了吧,嗓子疼不疼,這是消炎的,這是治感冒的。”
池牧煙坐在床頭裹緊被子,只露出一個腦袋,回道:“段炎,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段炎買的這些藥,他家裏也都有。
“哦,有就好。”段炎毫不在意,把他買的那些藥塞進塑料袋裏窩成一團,塞進池牧煙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裏。
池牧煙眉心一跳,有些不滿道:“你把我抽屜都弄亂了。”
都這種時候了,段炎居然被他逗笑了:“都病成這樣了,你還在意這些。等病好了再收拾吧,跟小孩一樣。”
目光突然變得深沉,段炎想,對方可不就跟小孩一樣嗎?被人欺負了,委委屈屈地跟他撒嬌,卻又不敢暴露太多,立馬又倔強起來,一副無堅不摧的模樣。
想到這,段炎更心疼了。
他坐到床邊,擡手覆在池牧煙額頭上,不放心道:“還是有點燙,你先睡,要是早上還是沒有好轉,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說到這,段炎頓了下,神色嚴峻道:“你都病成這樣了,許慕誠呢,還有你那個助理呢?”
池牧煙咳一聲,啞着聲音說:“我還沒跟他們講,回來發的燒,明天就好了。”
“那可不一定,明天要是好不了,得去醫院吊水。行了,不跟你說這些了,你趕緊睡吧,有需要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我就睡在……”段炎環視一周,躺在卧室小沙發上,“今晚我就睡在這了,半夜你想喝個水啊什麽的,直接叫我。”
段炎肩寬腿長,窩在小沙發上,兩條長腿根本搭不上去,只能斜伸着往地上落,一股坐綠皮火車的既視感,看起來憋屈極了。
池牧煙忍無可忍,從衣櫃裏抱起好幾床厚被子鋪在地上,語氣已經有點不耐煩了,額角青筋直跳:“打地鋪都比睡這小沙發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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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多池牧煙燒退了。他起床找段炎喝了杯溫水,然後一覺睡到天亮。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了。
池牧煙穿好衣服下床,拉開窗簾。
冬日暖陽高高懸在天上,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
身上的疲憊感一掃而空,看着窗外美好風景,池牧煙不得不承認,昨天晚上居然是他穿書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天。
池牧煙抿下嘴唇,心想有點離譜。
他早上醒來的時候,段炎已經不在了,應該早早回劇組了。
床頭櫃上貼了一張便利貼:「早飯買好放樓下桌上了,記得用微波爐叮一下。」
池牧煙垂眸看着,然後把便利貼揉成一個小紙團,扔進垃圾桶。
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他重啓手機,發現手機電量分明是滿的,只是通知欄上跳着好幾條許慕誠的未接來電,時間都是半夜兩點多接近三點。
那時候他睡得正香,想也知道,是段炎怕許慕誠的來電吵到他睡覺,所以直接把他手機摁關機了。
池牧煙思索兩秒,給許慕誠撥去一個回電。
電話很快接通,電話那頭許慕誠氣急敗壞道:“你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電話一直關機!你難道不知道身為藝人,手機要保持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暢通嗎?昨晚出了那麽大的事!你到底想幹嘛!”
耳朵被吵得生疼,池牧煙立刻把手機拿遠一點,許慕誠已經好些日子沒跟他發過這麽大的火了,他還有點不習慣。
許慕誠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準确來說,是喊了這麽多話,他自己都有點缺氧,他緩口氣,繼續道:“累了,我也不跟你說這麽多了,你自己上微博看吧。視頻鏈接我發你微信了。”
池牧煙不由皺起眉頭,一股很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點開視頻,視頻裏是段炎萬分冷漠又懶散的樣子,說起來,有點像他穿書那天,在夢裏看到的段影帝對原身那股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簡單來說,就是已經讓人看到怒火在段炎心裏燒了,而段炎面上卻是漫不經心的笑,看着挺怵人的。
視頻時間是今天淩晨兩點半。
段炎打開直播,簡言意赅道:“禮物通道已經關閉了,大家不用給我打賞,耐心聽我說。”
他搬着椅子,坐在二樓走廊上,暖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臉上,陰沉的氣息看着格外吓人。
“大家有沒有過這種情況?上學的時候特別讨厭某一個人,後來工作了,機緣巧合下,卻跟對方成了摯友,兩人好得跟親兄弟親姐妹一樣。我跟池牧煙就是這種情況。”
“半年前池牧煙奶奶去世,他在這世上沒有親人,也沒幾個朋友,孤獨絕望之際,把我當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所以這半年才會瘋了一樣追着我不放。說到底還是生活打擊太大了,才會這樣。在他的心裏,我是他的偶像,在他絕望的時候,我能帶着我的作品,帶他看生活的美好,給他希望,這種追星心理,跟大家是一樣的。至于他在公開場合對我表白,就跟大家叫我老公一樣,只是純粹的追星而已。”
段炎眉眼冷淡,扯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絲毫不提這半年池牧煙私底下瘋狂騷擾他,甚至給他下藥的事。
這半年池牧煙的一切離譜行為,都被段炎解釋為狂熱追星。
他聲音懶懶的,繼續道:“不過現在他都改了,私底下也跟我道過歉了,我們現在又是鄰居,關系非常好。大家也別問怎麽突然好的,非要說起來,大概就是我們住的近,互幫互助,我餓了能去他家吃口熱飯,他閑了能來我家幫我喂貓……慢慢的,關系就親近了。”
“總而言之,池牧煙現在是我的至親好友,誰要是再在我微博底下罵他,或者在別的地方罵,被我看到了,我一定會當場怼回去!我出道二十多年了,大家都知道我的脾氣,來一個我怼一個,來兩個我怼一雙……什麽,接受不了?”
段炎笑了,眼角眉梢全是冷意,語氣異常冰冷:“我想跟誰玩,用得着你接受?”
要不是還開着直播,他甚至想回一句你算哪棵蔥。
視頻看到這,池牧煙算是明白了,段炎為了幫他,甚至昨天晚上開啓了直播。
不過他仍有一絲不解。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池牧煙想,對方主動開直播維護他,這是好事,怎麽就讓許慕誠急成那樣了?
然而下一秒,池牧煙就全明白了。
視頻還在放着,視頻裏段炎還想幫他說點什麽,甚至做好了跟黑粉對線的準備,卧室房門卻被人打開。
淩晨兩點多的池牧煙剛退燒,腦子還不太清醒,頭發睡得亂糟糟的,燒出來的額頭汗水還沒全幹,微濕的發梢黏在臉上,嘴唇卻格外紅潤。
看到段炎坐在走廊上玩手機,大半夜的不睡覺,池牧煙關心之餘難免心裏有些煩躁。
怎麽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都幾點了還在玩手機。
于是他撇了下嘴,不高興道:“段炎,我熱水呢?”
此刻,拿着手機看回放的池牧煙:……他好像要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