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段炎一揮手:“你們現在回去嗎?正好,順路,我們一起走吧。”
小助理陶梓裹着圍巾忙勸道:“炎哥,你怎麽又要回去,來回得四個小時呢。”
段炎把車鑰匙扔給她:“我那還有輛車,你把車開回酒店,我自己回去。”
“不是,我是擔心你的身體,天天拍戲那麽累,就別來回跑了。”小姑娘急道。
段炎笑呵呵道:“我樂意。”
“哎,你不住清涼城吧,”段炎問道。
突然被問的許慕誠點下頭。
“那正好,我跟牧煙一塊走,你自己開車回去吧,省得來回折騰了。”
許慕誠一愣,沒聽明白:“啊?”
“啊什麽,我說池牧煙坐我車。”段炎走過去,打開車門,對池牧煙擡起下巴,“上車。”
許慕誠勉強笑道:“段炎老師,這不太好吧,還是我送牧煙回去吧,來的時候就是我開車帶他來的……牧煙?”
他話還沒說完,池牧煙已經走過去,打開後座車門上車了。
許慕誠婉拒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段炎樂了,笑出聲:“你家牧煙比你懂事。”說着關上副駕駛的車門,走到另一邊,坐到駕駛位,給池牧煙充當起司機。
跟池牧煙相處這麽久,他算是明白池牧煙的秉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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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他外表冷冷清清,穿着一身長衫,一副高冷孤傲的模樣,實則內裏就是一個俗人,永遠懷揣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
只要跟池牧煙在一塊,段炎就控制不住嘴欠,總想逗逗他:“怎麽不坐副駕駛?”
虧他還把副駕車門給他打開了。
坐在後座的池牧煙淡淡道:“後座寬敞。”
段炎憋着笑,池牧煙偶爾突如其來的冷幽默總能戳中他的笑點。
他一邊開車一邊跟池牧煙閑聊:“你看我都幫你這麽多次了,你是不是也幫我一次?”
“幫你什麽?”池牧煙問。
“你知道我家裏養了只貓吧,叫煤煤。我這是最後一次往家趕了,回頭忙起來就不來回跑了,的确也累。你閑着沒事的時候,幫我喂喂貓。”
池牧煙沉默不語,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段炎又道:“對了,我家密碼已經改了,改成我生日了,你直接進去就行。”
池牧煙終于擡頭看他,問:“多少?”
“什麽?”段炎一下沒反應過來。
池牧煙問:“你家密碼多少?”
“不是說了嗎,是我生日。”段炎不理解,然後突然放大音量,“你居然連我生日都給忘了!你還是不是我死忠粉!!!”
“以前是,現在不是。”池牧煙面上波瀾不驚,轉頭看向車窗外的風景。
段炎徹底服了,無可奈何地報了一串數字。
池牧煙拿手機記下,回道:“知道了。”
轎車一路開到家門口,兩人下車,段炎招呼道:“不進去看看嗎?我教你怎麽喂。”
池牧煙想了想,跟在段炎身後進屋。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段炎家裏。
對方家具不多,屋子顯得很空蕩,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回聲。
“煤煤,煤煤,來客人了,出來看看。”段炎語調柔和,想把小貓咪哄出來。
“估計鑽沙發底了,我看看。”說着段炎毫無形象地蹲在地上往沙發底看。
一眼看見牆角堆着幾盒貓咪主食罐,餐桌底下放着一個貓碗。
池牧煙走過去,把貓罐頭倒在貓碗裏,手指敲幾下碗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只大黑耗子似的肥胖黑貓從頭頂吊燈上直接撲下來,差點撓到池牧煙耳朵。
池牧煙眼疾手快,一把薅住黑貓後頸,把貓咪提起來。
一只英短黑貓,提着得有十八斤,得減肥了。
“喵~~”黑貓委屈極了,被提着後頸不停嚎叫。
這麽重的體重,再提着該疼了,池牧煙趕緊把貓放在地上。
黑貓一溜煙鑽進了沙發底。
“我家貓就這樣,怕生。這裏是它的貓房,貓砂盆在裏面,它吃飯在外面,喜歡在餐桌底下吃。啧,又拉了好多。”段炎撸起袖子,拿起貓砂鏟給煤煤鏟屎,問池牧煙,“要不你先出去?”
這也太臭了。
池牧煙捂住鼻子,站在房門外。
為方便給貓咪鏟屎,貓房裏還裝了一個馬桶。
等清理幹淨,段炎洗幹淨手,拿紙巾擦一擦:“養貓很麻煩,你要是不願意……”
段炎聲音戛然而止。
煤煤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沙發底鑽了出來,正趴在池牧煙腳邊蹭他的腳踝。
池牧煙坐在沙發上,伸手摸摸貓咪厚實的背部毛,說:“它該減肥了。”
段炎走過去,坐在他斜對面的沙發上:“可不是嘛,平時我拍戲太忙了,都是讓助理幫忙喂。那丫頭心太軟,貓咪一叫,她就忍不住給貓喂飯。”
池牧煙回道:“換個低脂肪的罐頭,控制飲食,多運動。”
段炎很是無奈:“喏,給它新買的跑步機,一次都沒跑過。貓罐頭倒是換了,它不挑食。”
“少喂,先控制下來再說。”
段炎幽幽嘆口氣:“它可會叫了,一頓不吃能叫兩小時。”
“叫累了就不叫了,別慣着,餓兩頓死不了。”煤煤乖巧極了,池牧煙把貓抱起來放在腿上,黑貓睜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盯着他看,趴在池牧煙腿上一動不動。
暖色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氣氛溫暖和諧。
我兒子真争氣。
段炎想,心裏萬分欣慰。
他看眼時間,說:“還沒吃飯吧,要不……一起?”
-
兩人轉移陣地,回到池牧煙家裏吃飯。
餐桌上擺了一桌子好菜,有青椒土豆絲,油炸土豆片,土豆炖牛肉,土豆炒雞塊,土豆片炒肉,還有一碗土豆泥。
段炎都看傻了,土豆開會呢。
都是孫悅玲給池牧煙冰箱裏塞的,越聚越多的土豆。
“跟阿姨說一聲,以後別往我冰箱裏買菜,我自己會每天早上出去買。”
段炎夾了片土豆片嘗嘗,含糊不清道:“可是,你買菜不會買我的那份。”
池牧煙筷子一頓,喝口清湯:“以後我多買點。”
段炎眼睛一亮,頓時滿足了。
他想起件事,問池牧煙:“除了老劉頭那首曲子,你現在還沒別的活吧。”
池牧煙“嗯”一聲。
段炎放下筷子,認真道:“你給我寫首歌,怎麽樣?”
有錢就賺,池牧煙來者不拒:“你想要什麽樣的?”
“好聽點的,喜慶點的,有重複旋律的,讓人聽了不會忘的。”段炎比劃道,“有花,有燈籠,有年味的那種。”
池牧煙擡頭看他,問:“你唱?”
段炎重重點頭:“對,我唱。”
池牧煙想了想,終于明白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問:“你不會是要上春晚用吧?”
臨近年關,他倒是看過春晚第一次彩排的采訪,裏面的确有段炎。
池牧煙不解道:“你的歌不是已經定下來了嗎?叫什麽洋洋灑灑的春節。”
“那叫喜氣洋洋的春年!你到底有沒有仔細看我的采訪?”段炎不高興道,“前段時間不是進行第二次彩排嘛,我的歌被斃了。導演說我的歌時間太長了,要麽換一首,要麽直接斃掉,讓我跟別人合唱去。這都快第三次彩排了,舞臺景都布好了,別人排練那麽長時間了,我跟誰合唱去?”
“那就是被斃了。”池牧煙言簡意赅。
段炎不甘心道:“還是有那麽一丢丢機會的。不是還有兩次彩排嗎?只要我的歌能壓縮一下,能夠契合布置好的舞美,導演說了,只要節目效果好,他允許我換歌。”
“你原來那首不能再改下嗎?”池牧煙問。
“改不了,”段炎一臉凝重,“原來那首已經減過時間了,不能再減了。”
池牧煙不明白了,說:“一般春晚時間不夠,不都是從語言類節目上壓縮時間嗎,怎麽從你這減?”
段炎靠在餐椅上笑得雲淡風輕:“我後面就是聞老的小品。老爺子的節目準備了有大半年,我看過他們的彩排,節目效果特別好,那些好玩的橋段要是被删了,別說聞老了,我看着都心疼。我一個演員,上去唱歌就是湊數的,删了就删了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段炎嘆了口氣,說:“這的确有難度。下周一就第三次彩排了,我想的是,就算換首歌,也要配合現在已經布置好的舞美,省得他們再重新調度布景了。”
“彩排視頻有嗎?我看下舞臺風格。”池牧煙問。
段炎猶豫片刻,把手機拿在手裏給池牧煙看:“只能這樣給你看一下,不能外傳。”
池牧煙凝神看視頻,沒有回應。
一首兩分三十秒的歌曲,歌曲的完整度已經遭到嚴重破壞,的确不能再删減了。
池牧煙問道:“導演給你的時間是多少?”
段炎抿緊嘴唇:“一分二十秒。”
池牧煙眼皮一擡,眸光裏滿是詫異:“這麽短的時間,走個過場啊。”
段炎忿忿道:“你以為我想啊,不然就要删聞老的小品了。整整七十秒啊,七十秒的小品,你知道裏面有多少笑點嗎?大過年的,我也想讓觀衆笑得開心點。”
池牧煙沉思片刻,問道:“這歌你什麽時候要?”
段炎掐指算了算:“下周一就要第三次彩排了,你最遲得這周天給我,我得提前練一下。”
池牧煙應道:“好的,我明天早上給你。”
段炎愣了,強調道:“我說的是這周天。”
“你沒聽錯,”池牧煙彎起唇角,淺淺笑了下,“我說的是明天早上。”
說完池牧煙豎起兩根手指,表情嚴肅:“加急費這個數。”
這有點多啊,段炎擰眉問道:“兩百萬?”
“二十萬,不過作曲費三百萬。”池牧煙低頭咬顆米粒,眉眼冷淡,“要填詞吧?”
“當然要!你不會詞還要另外收錢吧!!!趁火打劫啊你!”段炎咬緊牙關,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你知道宋興遙吧,俞辯年的禦用作曲人,人家作詞作曲連帶編曲,打包賣給俞辯年也才兩百多萬!”
“我也一樣。”池牧煙波瀾不驚,“我作詞作曲連帶編曲,打包三百萬。”
“……”段炎哭笑不得,“這不還是比人多嗎?”
池牧煙冷淡道:“一分錢一分貨,要不你去找他?”
“那還是算了,”段炎定定看着他,笑道,“我還是更想讓你賺這個錢。”
吃完飯臨走時,段炎小聲叮囑道:“太累了的話不要勉強自己,早點睡。”
池牧煙冷冷瞥他一眼:“我耳朵不聾。”
段炎溫和笑着,自己的眼底下卻隐隐蒙上一層烏青。
池牧煙拿出手機,語氣平淡道:“加個微信,有事好聯系,我幫你喂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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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牧煙拉上窗簾,隔壁的人看不到屋裏的場景。
他打開電腦,看着滿屋子的樂器,回想舞臺場景紅燈籠和鮮花,長長嘆口氣。
今天晚上,怕是又不能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池牧煙拿着寫好的樂譜站在段炎門口,摁下門鈴。
段炎迷迷糊糊被吵醒,打開房門剛想罵兩句,看到門口站的是池牧煙,頓時啞火了。
“你寫完了?”他不可思議地問。
“記得打錢。”池牧煙眉宇間都是困倦,不想再跟他說一句話,走路都有點打晃。
偏偏這個時候許慕誠還給他打電話:“你起了嗎?要去片場找劉導,把曲子給他。”
“知道了。”池牧煙困得仿佛一具行屍走肉,語調沒有絲毫感情。
段炎問:“是許慕誠嗎?”昨天說要今天去找劉導的。
池牧煙點頭,困得眼皮都擡不起來。
“那正好,你先進屋,吃完早飯我們一起過去。”
“嗯,”池牧煙應一聲,困倦之中被段炎拉進屋。對方給他煮了碗白水面條。
池牧煙坐在餐桌上吃兩口,腦袋一歪,差點磕在桌子上睡着了。
段炎吓得半死,還以為對方寄了,趕忙手扶在池牧煙肩上搖兩下:“你沒事吧?”
池牧煙推推眼鏡,瞳孔渙散,有氣無力:“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每天晚上十點之前必須上床了吧?生物鐘真的很難改!”
他困到聲音都委屈了。
段炎抿了下嘴唇,他還從來沒見過池牧煙這副模樣。
有點可愛。
他走進衛生間,拿了條幹淨毛巾,用清水打濕後擰幹,拿過來簡單給池牧煙擦把臉。
對方的眼鏡被放在桌上,相對嬌小的頭顱微微擡起,漂亮的杏眼眯成一條線。
濕毛巾擦過嘴唇時突然頓住了。
池牧煙嘴唇很紅,隔着毛巾,段炎都能感覺到指尖觸碰到的柔軟和溫度。
喉結不經意間滾了下,段炎有片刻恍神。
他盯着池牧煙的嘴唇,想……
想個屁!
段炎趕緊搖頭,把腦子裏那些肮髒的東西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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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把人帶到片場,池牧煙睡了一路,在車上補了兩小時覺,勉強讓他支撐着,不會當着劉馳騁的面睡過去。
早上七點多在片場見到段炎,劉馳騁都有些詫異:“你來這麽早做什麽?”
段炎的戲明明在中午。
段炎打起精神,笑道:“過來聽聽我們電影的主題曲。”
劉馳騁沒多說什麽,調低音量,确保化妝間外的人聽不見,然後把歌曲點成外放。
歌曲第一個音節響起時,所有人的心神都随之顫抖。
誰都沒想到,歌曲的第一秒,竟然以高昂的唢吶聲開場!
仿佛置身于懸崖峭壁間,不見生路,沒有歸途,只有絕望孤獨的唢吶聲在懸崖邊吶喊。
十幾秒的唢吶聲結束後,是一段平靜緩和的人聲演唱:
“上學的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下班的人們擠在地鐵上,退休的老人在公園裏散步,兩歲的孩童指着枝頭的喜鵲,問爸爸媽媽,它在說什麽話……”
“生活平靜無波,吵吵鬧鬧……”
“忽然一支箭,劃破光,砸在地球上……萬物傾滅,無家可歸……”
“戰鬥!誰說低等文明活該被踐踏……哪怕撕破光,站立着,堅守為人的尊嚴……”
歌曲唱到高潮處,又是一段激昂憤慨的唢吶聲,一股哪怕同歸于盡,也絕不任人宰割、為人奴仆的堅毅與堅守之氣躍然跳上人的心尖。
塵埃落定後,地球化為一片廢墟,然而一顆蒲公英種子卻從廢墟中長出嫩芽。
這代表着希望,人類仍有希望。
歌曲結尾在平靜的琵琶小曲裏,曲調與開頭那段平靜的人聲相似,仿佛一切回到最初,人類的家園會恢複本來模樣。
一曲聽完,屋裏的幾個人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這首歌曲寫的好,詞填的好,唱歌的人聲音也好,開頭婉婉道來的歌聲與明顯蘇州評彈風格的琵琶曲相得益彰,高潮處的嘶吼吶喊甚至不輸唢吶的音調。
所有人都震驚了,除了池牧煙。
他到底還是沒堅持住,趴在化妝臺上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劉馳騁把歌又放一遍,細細品味,池牧煙這才擡起頭,煩躁地揉揉眼睛:
“不是,一首破歌,你們還沒聽完啊?”
作者有話要說:
無腦爽文,現代架空,關于春晚的部分純屬胡謅,請勿帶入現實哦,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