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沈緣用一團靈氣托着我,他跪坐在我身邊,好幾滴淚水落在我臉上,他看見了,擡手想幫我擦,但伸出的指尖,又縮了回去。
他還是怕觸碰我。
沈緣他轉過頭,幾個呼吸間,再回首時,眼中已經散掉了水汽,與此同時,拖住我的那團靈氣慢慢融入我的身體之中。
我感覺,似有暖流在身體血脈中游走,漸漸撫平我皮膚上的灼痛,靈力雖然不夠愈合我身上的傷口,但已經讓我好受多了。
“小良果……”他聲音沙啞着與我說,“你失去了下一次獨自冒險的權利。”
我眨了眨眼睛回應他,再試探的開口時,我的嗓子已經能擠出一些破碎的音節了:“你怎麽……”
來了……
嗓子吞掉了後面兩個音節,但顯然沈緣已經聽懂了我的問題。
“你說你要去救人,我便信你了。今日打草驚蛇,我怕從陸北騰那處拿瓷盒已經不易,便用血去改了陣法。”
我一愣,這才在丹爐火光消失後,看到了沈緣有些蒼白的臉色。
“陣法在水榭廊橋處,我維系着隐身的模樣剛改完陣,陸北寒便帶着花朝與青陽來了此處,我還道得來全不費工夫……”沈緣一聲苦笑,“我幫青陽與花朝同時解開了捆縛的繩索,趁着陸北寒不備,我們三人啓動陣法将他困在其中。沒想到他竟然說,與其算計他,不如看看你的屍骨還在不在。我這才知道不妙。”
我心裏盤算了一下。
雖然來陸門不久,但我也知道從陸北騰的院子走到水榭廊橋那條路,并不是離開陸門的路。
陸北騰雖然面上說答應我,放了他們,但顯然沒有這麽做。
“我想通過相思花的印記聯系你,但通過你眼睛看到的……卻只有一片火光,我呼喚你,似乎你也未曾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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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
算算時間,沈緣應該在我被陸北騰投入丹爐後,才知道我遇險,想要聯系我。
那時候,我在丹爐中,拼命想要觸碰相思花印記而不得,後來不得不吸食了那些紅色的靈氣,緊接着,我便被那些靈氣帶入了一段段的記憶之中,神智混沌……
想來,沈緣在那時呼喚我,估計我也聽不到,自然也談不上回應。
可我吸食紅色靈氣後,陷入混亂的時間應該也不長吧,他這麽快就來了……
“陸北騰……”我問他,“傷你了?”
沈緣搖搖頭,聽我聲音恢複了幾分,說話比較連續了,他的臉色終于也緩和了幾分,聲音輕柔道:
“陣法已成,何必與他硬碰硬。陸北寒被困陣中,我與青陽催動陣法,試圖斷他仙根,引他反抗,動靜鬧大了,陸北騰自然就往陣法那邊去了。我讓青陽花朝守着陣法,這才來了。”
他又将我打量了一遍,方才柔和的臉色,便又沉凝下來,“還是來晚了……”
我咬着牙,忍着疼,動了動指尖,用指尖從地上一點一點“爬”到沈緣的膝蓋邊,我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沈緣的膝蓋。
動作很輕,但他感覺到了。
他低頭看了眼我的指尖。
我說:“不晚,謝謝你,來得很及時。”
沈緣喉頭微動,似将一些我難以明白的情緒咽入喉間。
我又戳了戳他的膝蓋:“找個人,侍從都行……我去告白,重塑時間。”話說得有點多了,我喘了兩口氣,但還是憋着一股在丹爐裏煉出來的火道,“我們回去……好好的收拾他。”
重塑時間,回到剛入陸門的時候,甩掉這一身傷,這一次,我得好好排兵布陣,奔着弄死陸北騰的道走!
我心裏的仇恨沖擊我的大腦,還帶着那些過去的那些姑娘的情緒,令我只想報複陸北騰,想殺了他,這噬殺的念頭,不受我控制的從我的靈魂中溢出。
“殺了他。”我說,卻也是那些被我吸納入身體的遺願在如此說。
把他碎屍萬段。
沈緣卻沒有第一時間應我。
寂靜将我憤恨的情緒稍稍剝離。
我看向沈緣的眼睛,他回望我,神色間情緒複雜,帶着悲涼與惶然。
他似乎有些懼怕,但……
懼怕我嗎?
我讀不懂,我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沈緣?”
我喚他,似也驚醒了他,他終于擡手,卻是輕輕覆蓋住了我的眼睛。
“讓我來吧。”他聲音喑啞,似在勸我,也似在求我,“小良果,雙手若要沾血腥,你讓我來。你……”他頓了頓,似乎牽強的找到了一個說辭,“你是法則之神,你度量罪惡,若有生殺,讓我來。”
我來承擔罪孽,做你行刑的刀。
他的聲音,好像藏住了這句話。
沈緣藏了好多秘密,他好像知道什麽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在我詢問之前,外面天際忽然猛地一亮,“轟隆”一聲,我看見一個半球型的陣法在遠處黑暗的天空中顯現。
方向……正是水榭廊橋那方。
我拽了一把沈緣的衣裳:“青陽花朝……一定出事了,陸北騰不好對付……得重塑時間。”
沈緣看了我一眼,一咬牙:“你忍忍。”說着,他将我打橫抱起。我身體上,傷口翻飛,縱使沈緣已經在努力用靈氣幫助我了,但那些被細線勒開的傷,還是疼痛非常。
他帶着我離開了院落的主屋,我忍着疼,目光在院中一掃,卻見院中空無一人。
“侍從呢……”我問沈緣,“白衣的那些……”
沈緣目光在院中掃了一圈,最終,他抱着我走到了院門口,向地上一瞥:“在這兒。”
我順着沈緣的目光向地上看去,當即愣住。
地面與斑駁的圍牆上,僅有一些血紅色的影子,就像剛吸飽血的蚊子被拍死在牆上的血跡。
我怔愣的看着那些血跡,不敢相信,這是我先前進院子時,還活生生的一個個人……
我問:“陸北騰做了什麽?”
“我來時已經沒人了。”沈緣又看了眼遠方那半球型的封印光芒,“能在陣法中鬧出如此動靜,先前與青陽争鬥傷了一臂的陸北騰可做不到這些,唯一能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的方法……”沈緣眸色變得冰涼,“活人獻祭,吸幹靈力。像他父親曾經做的那樣。”
我只覺唇齒一寒,牙關發酸。
此前在沈緣的口中聽過,陸青冥為了強行飛升,吸幹了三百名陸門弟子的靈力……
我那時覺得此等惡行不可饒恕,然而當這件事真的切實的發生在面前的時候,我心裏卻多了更多身為“同類”的情緒,因為我也會成為那“三百名”之一,或者說……我已經成為了那“三百名”之一。
驚懼、憎惡不可逆的在我心中萌生。
可還未等我多将這些情緒理解更多,院外傳來了一聲花朝的呼喊:“主人!”
我眼眸一亮,都不等我催促,沈緣便将我帶出了院門。
院外,正是急匆匆趕來的花朝,令我意外的是,她身邊還拉拽着另一個人——陸北寒。
但與之前不一樣的是,現在被綁起來的,是陸北寒……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更無人色,唇帶鮮血,像是受了重傷,他被花朝綁着繩子,拖着走到了我們面前。哪裏還有平日裏二少主的高冷矜貴的模樣。
“這是……怎麽了?”
“這是怎麽了!?”花朝看着被沈緣抱在懷裏的我,驚訝的反問,一如我見着她時一樣,“何人傷……”沒問完,她反應過來,随後,我難得的在花朝臉上看出了對一個人的憤怒。
“狗賊!”她幾乎一字一句道,“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