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爐.鼎是什麽?
景澤天瞳孔一顫,難以置信,不禁反問:“你不知道?”
何清溟搖頭,心中翻了翻記憶,印象中沒聽過這種字詞。爐鼎是丹藥?還是器物?把人煉成供自己修煉的丹藥嗎?
他好像想明白了,馬上收起臉上的茫然,自信道:“我才不需要爐.鼎。”
景澤天愣了下,他竟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不谙世事的純真。這人一看心高氣傲,養尊處優,或許确實沒接觸過世俗黑暗。所以這人真是單純想救自己嗎?
何清溟不太懂他的反應,但見對方好像沒事了,他忽然想起了正事。是喔,救這小子是一回事,他的任務還得讓這小子對自己心動!
對此,他是有策略的,非常簡單,那就是臉!
他對自己的容貌有十足的自知之明,從小到大不知被多少人誇贊過,雖然自己說這種話可能有點自戀,但他真覺得只要是人,就應該會喜歡這張臉。
他于是拉開一段距離,想讓景澤天看清他的樣子,眨巴眨巴眼睛,安靜地注視對方。然而片刻過去,景澤天還在思考他是什麽回事,雖然時不時看他一眼,但幾乎沒有什麽反應。
為何啊?是人都會喜歡,這小子不心動,難道不是人!
“……!”
何清溟頓時意識到一件事,這小子該不會出身惡土,沒有常人的美醜觀吧!他頓住了,以為讓對方迷上自己應該輕而易舉,沒想到竟開頭就碰到了大難題。
可是,最有把握的外表不起作用,他還怎麽讓這蠻子迷上他啊。何清溟身為道宗首座弟子,從來只有別人想方設法讨好他的份,他可從沒費心思讨好過別人。
嗯…那任務還怎麽做啊!
何清溟其實還是少年心性,他平日在道宗不茍言笑,端得高高在上,慣與他人保持距離,是因為要做好年輕弟子的楷模,公平對待每一個道宗弟子。但他本性心思活躍,內心想法豐富,現在隐藏身份,還是女裝打扮,不怕被人認出,完全不必端着首座的架子,自然而然流露出了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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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景澤天好似終于回過神來,收斂了些敵意,盯着那雙過分澄澈的眸子,思忖道:“你救了我。”他這語氣好像是在道謝,語氣沒那麽針鋒相對了。
何清溟有點意外,正要說話。
可景澤天接着說:“但我不确定你的目的,沒辦法完全信任你。”
“……”
何清溟一頓,歪了歪腦袋,絲縷銀發從耳畔滑落,如月光微漾。這一幕若被常人看到,必然一瞬驚豔,晃神許久。
可景澤天表情平淡,冷靜道:“你說你也是道宗弟子,但我從未見過你,這起歷練的道宗弟子中并沒有你。”
何清溟暗暗點頭,這小子不愧是龍傲天,有着很好的記憶力及判斷力。
據話本所說,好像是因為景澤天生在惡土,天天與野獸兇禽厮殺,記憶力若不好,怎記得住無數野獸兇禽的弱點,更何況惡土危險的甚至不只有動物,就連花草樹木都是殺器,殺人于無形,兇險無比。
在惡土活下去,更需要極強的生存意識及反應能力,大修士進入其中都未必能全身而退,然而這小子三歲掉落惡土,憑着非同尋常的求生意識,無師自通的修煉到今天,不曾依附任何勢力,不曾依靠任何人。
道心堅韌,唯尊自我。
“……”
想到這裏,何清溟感覺那任務太難完成,想讓這蠻小子對自己有好感,并不簡單。不過來都來了,他當然不會輕易放棄。
他本體在天旋秘境閉關修煉,放出的這道靈身也就築基水平,沒那麽方便就是了。
另外,他在下界用靈身修煉,到時候合體起來,或許能雙重突破。
“所以,”景澤天打斷了何清溟的沉思,繼續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此別過。”
何清溟一頓,轉眸就見景澤天站起身,與他擦肩而過,直往洞口走。少年身形修長,眉眼如劍,鋒芒畢露,雖沒有完全長開,但那張臉确如話本所說,即使放在俊男美女頻出的修真界,也相當出類拔萃,令人一眼驚心動魄。剛剛滿是髒污沒看出來,現在一看真的不凡。
就是面色太蒼白,明顯重傷未完全痊愈,惡體的反噬并沒有完全遏制住。
仙骨也不是那麽容易煉化的。
何清溟內心剛閃過一些想法,正往洞口走的人突然腳步一頓,捂不住地吐血不止,又是将要迎面倒地。
他一看,立時上前撈住了景澤天,單手圈着少年的腰,垂眸道:“別逞強,你這身軀弱得很,一碰就倒。”
“你……”
少年臉朝地面,眼裏還是驚愕,他還是第一次屢屢在人面前露出弱勢,偏偏還是同一個人。
他剛出惡土也就一個多月,接觸的修士不多,幾乎全是惡人,很多事情他還不太理解,就比如這人為何執着于救自己。
他愣神之際,何清溟已經把他扶了起來,讓他靠着自己勉強站穩。
這個少女模樣的修士似乎完全沒有距離感或是防備心,居然讓一個素不相識的惡土小子如此近身。要是換尋常修士,這距離足夠心懷歹意的人取他性命。景澤天不解,但擡眸一看,好像就明白了。
銀發修士垂下雙眸,眼裏無一絲忌憚,有的只是好奇,帶着幾分審視的意味。
是自信。景澤天意識到了,這個人不懼自己,是因為有足夠的實力對付自己,根本不怕自己的威脅。
“我當然是道宗弟子,也是你師姐。”何清溟理所當然道。
這份坦然讓景澤天心頭微堵,他感覺自己被小看了,而且還是被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年齡的人。他雖走出惡土沒多久,但也知道自己的實力在同齡人中幾近無敵,所以那幫人從不敢跟他正面對戰,只能以下作手段布局圍殺他。可是這個人看起來年齡跟自己沒差,實力必不會比他強多少才對。
少年傲天頓生意氣,直道:“放開我。”
何清溟于是放開,景澤天眼裏閃過一絲錯愕,登時雙腳搖晃,就要迎面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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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溟不管,又把人撈了起來,微笑道:“看,你連站都站不穩。”
景澤天黑沉着臉,額頭青筋直跳。這人到底要幹什麽!
何清溟不管他怎麽想,擡眼看向了洞外。
這裏是下界下品秘境的外圍地帶。
他不曾來過下界,只知道跟上界相比,下界靈氣微弱,修煉艱難。普通修士在上界,一年大抵就能從練氣一階練到練氣二階,在下界卻需要三年以上,天地靈氣不足,下界修士甚至要依靠靈石、丹藥等外物提升修煉突破境界。
下界修士都想進到上界,謀求更好的修煉環境,但飛升上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使用特殊的通道,而且每次的名額都有限。
下界道宗就掌握着幾個名額,但那是給優秀內門弟子準備的。
何清溟對此了解不多,他雖是首座弟子,相當于道宗所有年輕弟子的大師兄,但道宗龐大,事務繁多,很多事情他也不太清楚。
至于現下這個秘境……
何清溟掃了眼試圖掙脫的景澤天,幹脆将人背了起來,強調道:“別亂動,這片秘境外圍很快就要崩塌了,我們要趕時間離開這裏。”
他還是第一次背人,真是便宜這小子了,而又想到身後人是什麽天命之子,将來總要捅自己一刀,更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景澤天被一頓動作,生平第一次讓人背負起來,心情簡直難以言喻,頭腦刷的一瞬空白。
他埋頭伏在對方後背,還聞到了對方的道體暗香。他不懂怎麽形容這種香,只覺得很香很香,甚至莫名讓他産生了食欲。
景澤天擡眸,視線落在那段雪白的後頸。他的眼裏,少女的銀發自然滑落,随風起伏,絲絲縷縷如月光散落,泛着金屬般的清冷光澤,掃在他臉上,像鶴羽掃過。他埋在對方的衣袍上,因此能感覺得到,這絕非一般的道袍,上面不知布置了多少防禦法陣,看似不足為奇,實則暗藏殺機。
他心中閃過很多想法,還想到……好軟。
這個人的身體好軟,那截腰好像一只手就能環住。
他是第一次被迫與人這麽親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麽應對。
一個在道宗養尊處優的內門弟子,究竟是什麽理由救助自己?
就在這時,何清溟忽地停下了腳步。
他們走出山洞進入巨樹叢生的密林,天色陰暗,黑雲壓頂,寒風凜冽,周圍傳來兇獸的低吼。
一只、兩只……超過了十只,全是二階兇獸,不,裏面還有一只三階兇獸!
一階兇獸對應練氣期的人類修士,二階兇獸對應築基境的人類修士,三階兇獸在築基境之上。
景澤天危機意識強烈,很快發覺了周圍的威脅,可它們圍過來的速度更快,已經包圍了他們。
該死!他立時要驅動體內靈力,或至少恢複動作能力,急道:“快跑,我們被包圍了。”
然而銀發修士紋絲不動,好像根本沒有察覺。
“周圍都是兇獸!”
景澤天真要受不了這人的低危機感。
可就在下一瞬,來不及了,狼犬模樣的兇獸從草叢中冒頭,争先恐後地十幾只同時撲殺上來,張牙舞爪,殺性沸騰。
然而,何清溟眼都不眨,只是對着虛空輕擡兩指,好似捏了一道劍訣。
一瞬而已,肉眼無法捕捉的淩厲劍光驟然掠過,随即一道道重物砸地的聲音響起。
何清溟安然站在原地,周邊平白添了一具具兇獸屍體,血腥味頓時彌漫開來。
他仿佛無事發生,還轉頭看向景澤天,柳眉微挑,鶴羽般的眼睫落下淡淡的陰影,銀瞳澄淨如冰雪,唇線上揚道:“如何?師姐厲害嗎。”
“……”
景澤天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