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家裏坐

第33章

第 33 章

秋書雪說話很有技巧，她不說自己是一直在勾引這個人即将成為有夫之婦的女人。那會她仗着自己比她小的身份，對她各種引誘，在她身邊吃了很多糖。

她咬了一下羅清夢的耳朵，說：“我在你身邊轉來轉去，這樣暗示你，那樣暗示你，你也沒有發現，可能你也不是很愛我吧。”

“不是……”羅清夢有些想反駁，又不知道怎麽說，她那會的确對秋書雪沒有“愛意”。

“那你也愛我嗎？”秋書雪問她。

那時候，她怎麽可能愛上秋書雪。

羅清夢沒怎麽暗戀過人，年少有過短暫的青春萌動，但是時間總是很短，一天兩天發現對方的惡習，她就清醒的很快，哪怕和李安在一起，她知道李安不愛她，她也不愛李安，兩個人是為了生活去妥協……自我安慰就是制造牽絆，兩個人日久生情，以後老了會成為伴。

秋書雪語氣很酸，輕盈地落在她的耳朵裏，“我每次小心翼翼在你身邊轉悠，你好像總覺得我是個陌生人……其實還蠻難過的。”

羅清夢聽着也特別心酸，她的确在書店經常遇到秋書雪，“我不是不認識你，我是不敢認識你。”

秋書雪“哦”了一聲。

“不敢認識我……也叫人很傷心，我來你這裏買了這麽多書呢，怎麽都看得出來我是想認識你吧？”

她又說了很多傷心的事兒，有一次聖誕節，她給羅清夢準備了禮物，可是羅清夢并沒有拿走，就讓禮物孤零零放在收銀臺了，第二天特地還給她了。

秋書雪說：“特別難過，你甚至都沒有打開過，你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吧？”

“不知道……我以為是你忘記拿的。”羅清夢知道是她的東西，覺得觸碰顧客的隐私不好。

“圍巾。”秋書雪說。

羅清夢“嗯”了一聲，更愧疚了，她想問又不敢問，怕更傷害秋書雪，畢竟她還去和李安拿了證。

差一點和李安成了真夫妻。

說着，羅清夢就想起來了，“當時那天……我是看到有個陌生號碼打進來，我才看的相冊。”

“哦。”秋書雪沒有多言。

羅清夢為什麽認定有小三，之前很多次，她和李安在一起約會，李安手機總是會接到電話，也不能說李安是紳士尊重她，就是他特別忙，晚上總有工作，那時她懷疑過李安有其他人，李安卻大方地說是有人追他，他已經拒絕了。

還說他喜歡羅清夢這樣的，其他人太小了不夠認真，他想認真的過日子，他已經不年輕了，遇到羅清夢這樣好的不想錯過。

羅清夢心中懷疑，又總是被他的花言巧語忽悠，那時候總想自己要是有人追求就好了。

越這麽想越覺得秋書雪很可憐。

忽略了她的暗戀，還……沒有回應她，甚至誤會了她，她心頭酸脹，想同她道歉把她當小三的事兒，可是話到嘴邊，還是不說出來，她手指落在秋書雪嘴唇上，輕輕地捂住，意思讓秋書雪別說了，秋書雪含住了她的手指。

秋書雪每次都想把她吞進肚子。

羅清夢手指被咬痛了，她轉過身，和她面對面，她壓着聲音問，“你還要嗎？”

“不是沒有沒有力氣，已經不行了嗎？”秋書雪問她，眼睛卻流連忘返。

羅清夢緩緩地躺着，對着她打開跟她說：“請享用。”

秋書雪低頭，和她碰着鼻尖，說：“我在欺負你啊姐姐。”

羅清夢說：“那也要說謝謝。”

她說謝謝。

秋書雪狠狠地堵住的她的唇，因為羅清夢的無條件縱容，她去拿了更多水果，想在哪裏吃就放在哪裏吃，羅清夢真的被弄得**了。

為什麽要說謝謝呢。

天上所有的星星都有等級，最亮的星星被叫做一等星，有一種星星努力發着光，卻是用盡肉眼的極限才能勉強能看到一點微光，這種叫六等星。

羅清夢高中就清晰的知道，自己是這種六等星，努力發光也不會被人類注意到。

她總想與衆不同一點，可是偏偏她被遺忘了，父母不愛她，同學跟她不熟，她平平無奇，不管在誰的青春和記憶裏被抹掉都不會突兀。

她謝謝秋書雪在寒冷的冬季注意到了她。

特別謝謝。

那天，秋書雪把羅清夢的書帶走了。

夜裏翻開她的書，內容還是讀不進去，不太喜歡這種矯情的暗戀。秋書雪的青春期被不少人明戀過，酸腐的情書是一封又一封的收。

暗戀她的人能排幾條長隊。

但是她對羅清夢很感興趣，喜歡看羅清夢的筆記，她從筆記了解劇情，也了解羅清夢的人生。

她從未發現去窺探一個人的生活這麽有趣，羅清夢她感嘆她茫然，每次低落都會用力鼓勵自己。

秋書雪卻覺得她在發求救信號。

李安根本不懂她。

羅清夢的書丢了找李安，讓李安去問是不是誰不小心帶走了，李安在辦公室提都沒提，羅清夢很失落，上班幾天都悶悶不樂。

秋書雪走進書店提着書還給她，說自己有一本一模一樣的，不小心收錯了，作為彌補請她吃飯。

羅清夢搖頭，莞爾一笑，說：“不用的，找回來就好。”

秋書雪說：“你推薦書很好看。”

羅清夢擡頭看她，笑容更深了一些，說：“謝謝。”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秋書雪很想逗她，問她：“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

“秋書雪啊。”

秋書雪看到了一個她，她在書頁上書寫，在叫一個秋書雪的人的靈魂裏輕輕跳，一下一下，她熬夜看完了一本書，就是為了去了解一個人，書看完，又來打攪了她，卻總覺得不夠。

羅清夢可能不記得。

秋書雪記得很清楚，這次簡單的打招呼，倆人算是認識了，羅清夢有時候她會在推薦板給她發暗號。

“外面好冷啊，你進來吧，有閱覽室可以借讀。”

“冬天看日本文學很有風味。”

“紅樓夢果然是經典中的經典。你覺得呢？”

秋書雪進來了，她就在書架前看她推薦的書，她從來不進閱覽室看那些被人翻過的舊書，羅清夢會偷偷瞟她看的什麽書，看她買自己推薦就輕輕笑。

羅清夢還會給她糖果，泡泡貼紙，頭繩，有一次裏面還有那種小朋友玩的塑料戒指。

秋書雪總覺得自己買一本書，卻提了一袋子禮物，她想看羅清夢多在意她，秋書雪故意多瞥一眼桌子上的贈品，出來書袋裏就有了。

她甚至覺得她們在談戀愛。

但是，并沒有。

羅清夢根本沒覺得是愛情。

她苦惱死了。

她又想，沒有談戀愛她就這麽好，談戀愛了會有多好，會給抱着親嗎，會一直貼在一起嗎。會說：“書雪，你喜歡親我，我給你親吧。”

太過分的她應該不會說，她很膽小很害羞。

可秋書雪沒想到。

羅清夢比她想象的……更香豔。

她會很害羞，臉頰紅着，邀請她也哄着她，說：“寶寶，媽咪給你吃*。”

兩個人關系升溫的很快，羅清夢沒有那麽別扭了，早上有時間她做飯，秋書雪幫忙洗衣服，打掃房間收拾垃圾。

羅清夢有時會有一種她那個房子完全是多餘，兩個人一起住比她租房子要開心的錯覺。

早上羅清夢去上班，下午去星洲廣場簽合約，因為是新店，那邊要安排員工集中培訓。

羅清夢熟悉流程，但是沒有真的和書庫對接過，很多需要好好學習，要有上手經驗。

店長給她推薦了個朋友帶着她，這事兒定下來，羅清夢沒有那麽焦灼了。

就是兩頭跑比較累。

這幾天兩個人如膠似漆的貼着，每天秋書雪都會來接她，羅清夢會跟她一起走。

這種狀态很讓人享受。

很享受。

就像是開始談了一場很正确，兩個人以未來為目的的戀愛。

店長來了幾次，沒忍住問她：“決定好了麽？确定了要跟她在一起嗎？她比你小吧，感覺沒定性。”

羅清夢之前跟她說自己不會跟秋書雪在一起，她輕聲說：“我還在考慮，還在想……”

可是下一句就幫秋書雪說話，“她25歲，也不小了。”

如果打分的話，她有90分想跟秋書雪在一起，還有10分是各種外因，充其量是不勇敢。

店長嘆氣，“我就知道。”她對秋書雪印象依舊不好，“那女的就是個變态，年紀又小，吃定你了，萬一以後她膩了怎麽辦？你有沒有考慮過。她上次還說她不是小三，她自己感覺不到你有沒有誤會嗎？”

羅清夢也想過這點，秋書雪有沒有故意讓她誤會，可是她的确誤會了，這也是沒辦法。

店長想自己也是說多了，怕她不開心，拍拍她的肩膀，“抱歉……”

羅清夢弄着手頭上的事兒，目光往外瞥，擔心秋書雪來了又胡吃一頓醋，她說：“也是我不太自信……”

“不過，等去那邊有了新工作，我像店長你一樣潇灑應該會好很多，如果真到那一天我會放下的，我覺得放不下就是自己不夠勇敢，害怕離開她遇不到不好的人吧，等我像你一樣事業有成，就什麽都不怕了，我足夠自信，愛己也能愛人。”

店長聽着她是誇自己，她笑了笑，“你啊，說話都這麽哲理，一身書香氣，就是太內斂，不然你光芒萬丈。”

羅清夢不知道想到什麽笑了一下，她抿抿嘴唇，秋書雪說她在她眼睛裏光芒萬丈的。

店長搖着頭笑，“謝謝你啊，我在三十多歲的年紀，還能被你當作偶像，我也很開心。”

羅清夢笑，“你真的很厲害。”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羅清夢輕聲說：“她其實不是變态神經病，那天是為我好，人可能有點小毛病，但是，她其實挺聽我的話……”

店長敲敲桌子，說：“羅清夢，清醒一點。”

“我挺清醒的。”

羅清夢是挺清醒的，只是想到秋書雪的胸口酸脹酸脹的，她覺得自己是喜歡秋書雪的。

店裏的事兒忙完，羅清夢得忙房子的事兒了，她在搬不搬家之間抉擇，她還是想住在星洲廣場那邊，主要是這兒離的太遠，跟秋書雪也不同路，秋書雪送她來回都得一個小時了。

只是她還沒有想好怎麽跟秋書雪說。

這幾天二手出了不少，紙箱子拿去樓下回收機賣了30多塊錢，她特地買了炸雞和秋書雪分着吃了，就還是沒敢跟秋書雪說搬家。

她這邊糾結着，房東的信息她也沒想好怎麽回，糾結着糾結着。

周六晚上六點半，羅清夢剛吃了早飯準備去換晚班，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她媽媽打來的。

乍一聽到那邊的聲音，彷如隔世，她沒去品她媽的聲音有沒有變化，就是心髒突然凍結，做不出反應。

“清夢？是你吧？”

她媽也不确信是不是她，怕打錯了電話，羅清夢回了一句話，她媽通知她外公去世了，上午的事兒，現在屍體運回來了。

羅清夢腦子過了一瞬，稍微想起了外公，是個很高大性格嚴肅的老頭。

她媽現在通知她，應該也是才想起來有她這個女兒。

羅清夢還在神游，那邊突兀問了一句：“你過得怎麽樣。”

她媽的語氣也很冷漠，冷漠中又有一些試探，可能是許久沒聯系，突然燃燒起了關心。

羅清夢和家裏快三年沒聯系了，過年也沒有問候過，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心裏又悶又怪，具體說不明白什麽感覺，她短暫的找了個理由，可能是她想被人記住，不至于一個人漂泊的時候，孤獨的死掉了，都沒有人收屍。

羅清夢沒有回答那邊的關心，她問：“外婆怎麽樣？”

媽媽說：“一直哭，還行吧。”

“嗯，挂了……”

“清夢。”

又被拉着說了什麽，等到她回過神，羅清夢說知道了，其實什麽都沒聽明白，挂電話想起來自己都不知道外公怎麽去世的。

農村喪事辦的急，羅清夢當天就得回家。

她本來打算發個短信說自己早點回家。

想了想，算了。

喪事都拖不得，外婆對她還算好，她現在收拾東西就得走。

羅清夢先給店長打了電話，店長說讓她先回去忙，這邊不着急，晚班讓小唐過去頂。

羅清夢讓臣欣先過來收銀，自己一邊下扶梯一邊定高鐵票，幸好現在不是旅游旺季，下到一樓她捏着給秋書雪發信息，想發送又很糾結。

她坐地鐵回去簡單收拾了兩件衣服，她家鄉四月比這邊熱多了，她找了件薄袖和短袖。

走的時候，她在秋書雪門口停了停，然後把手上的東西挂在門把上，再把寫好的便條貼在上面。

回去一趟也挺好，她得想想那剩下的10%，她能感覺到自己比上一次婚姻更要投入，上次她不喜歡李安，可是她這次她很喜歡秋書雪，一旦投入會變得不清醒，往後真的分開會很難過，會不停複盤為什麽秋書雪不喜歡她，她可能會變得很卑微。

羅清夢提着自己包離開，電梯上來，她卻沒進去，她又折了回去。

關于小三這事兒。

羅清夢還是決定說出來，梗在心裏也不舒服，如果秋書雪一直是因為濾鏡喜歡她……

濾鏡會碎的吧。

羅清夢一直說她不喜歡比自己小的，也不喜歡別人叫她姐姐，可是對于秋書雪好像總是開後門。

縱使喜歡，羅清夢還是按着自己的步調走，工作比較重要，秋書雪住的地方離她工作遠，秋書雪送她也很遠，她會心疼秋書雪，心疼久了會覺得愧疚，這樣愛情會再一次不對等。

羅清夢把便簽撕下來，拿着筆蹲在秋書雪門口，把明信片放在腿上認認真真寫了一張，一字一句，沒有上一個便簽果斷，說什麽話都留有餘地，然後用店裏的泡泡貼紙把明信片貼在上面。

之後她用支付寶給秋書雪轉了錢，也打上了轉錢的原因：【之前亂花了你這麽多錢，不好意思。家裏有喪事，我回老家。】

今天秋書雪稍微加了一下班，打算晚上順路去接羅清夢，倆人一起吃宵夜，她特地跟超市定了一些花蛤和皮皮蝦，晚上宅在家裏看電視吃。

她剛接過同事給的拿鐵咖啡，支付寶響了一聲，進來三萬塊二，她立馬想到是羅清夢。

秋書雪遲鈍了幾秒，之後她拿着手機起身迅速往外跑，肖寧鶴忙看向她，問：“你去哪兒？”

秋書雪沒回話，直接沖出辦公室。

秋書雪開車回去了，到家的時候隔壁的門關着，她輸入密碼開了羅清夢的門，裏面的人已經走了，只剩下她門把手上挂着一個金色的老鳳祥禮袋，和一張貼在門把手上的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