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星辰似你
星辰似你
萱城今年的除夕夜比往年都冷清了不少，市裏新出臺了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政策，畢竟萱城主打的就是旅游城市和宜居城市這兩張金名片，不能把唯二的這兩塊金字招牌給砸了，自從萱城評上全國十大宜居城市以後，市政府這幾年就一直在抓環保這塊工作，為了保護環境和城市空氣質量，還專門成立了環保小組和空氣質量監測站，實時掌握萱城的自然環境情況，這個新政策也就應運而生了。
今晚城裏已經聽不到爆竹聲了，今年是第一年檢驗新政策的有效性，所以抓的特別嚴，聽說城裏只要有人放鞭炮就要被抓到牢裏去，也不知道是誰傳的滑稽消息，三人成虎，傳着傳着就傳成這樣了，只有周邊的幾個小村鎮還可以偷偷放些小煙花。
像岑檸這種年輕人對新政策的接受度還可以，畢竟她對燃放煙花爆竹的行為一直都很反感，往年從除夕零點開始的鞭炮聲會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晨将近五六點鐘。
一個晚上不用睡就不說了，第二天一早拉開窗簾，會看到屋外全是大片茫茫的嗆鼻白色濃霧，而且長時間無法消散，中午之前幾乎是不可能走出門去的。
從除夕夜到大年初一中午十二點前，她都只能待在家裏，大年初二開始走親戚，一整個寒假大概也就這樣蹉跎過去了。
然而老一輩對這個新政策的出臺就怨聲載道了，他們都認為這樣一來就沒有什麽年味兒了，過年不放點炮仗還叫什麽年啊，這連古人都還說過爆竹聲中一歲除。
岑檸從記事起，除夕都是在自己家與母親一起過的，今年有所不同了，因為岑檸的外公今年高壽，老人家過九十大壽，家裏親戚們一致決定去酒店一起吃一頓年夜飯順便合張影，一大家子人也熱鬧熱鬧，畢竟一年到頭也不怎麽走動，生疏了不少。
于是今年的除夕夜，岑檸的七大姑八大姨還有些遠房親戚們都從鄉下或外地趕回來了。
飯桌上自然也就少不了八卦話題。
“這檸檸呀是越長大越漂亮了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小時候你可是又黑又瘦的，跟個小猴子似的，哪有一點點像現在啊，女大十八變說的還真沒錯。”
岑檸的舅舅先開始了話題，她只能敷衍地笑笑，也不知道該怎麽接這種客套話。
“我記得檸檸小時候可是很愛哭的，動不動就哭，磕着碰着了或者不小心摔了都得哭上好一會兒，誰哄都不行，姐小時候帶檸檸帶的可辛苦了，檸檸啊，現在長大了可得好好孝順你媽媽啊，她真的挺不容易的。”
這是已經開始揭我小時候的老底了嗎？還真的是什麽都說，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人留。
岑檸內心已經無語至極，卻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舅舅才剛說完另一邊就緊接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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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唱罷我方登場，這一出接一出的真是精彩。
“說起來，檸檸還是咋們家第一個大學生呢，真厲害呀，姐啊，你真是教女有方啊，不像我家那個混小子，這都上高中了還天天就知道和他那些個狐朋狗友打游戲，不務正業，年夜飯都不願意過來吃，唉，那小子和你家檸檸真是沒法比，難怪都說生兒不如生女，女兒就是貼心小棉襖。”
岑檸的舅媽本來就是個話痨，菜還沒開始上就先找起話題來了，而且她一打開話匣子就別指望能關上了。
“我可真沒怎麽上心，是她自己争氣，高三的時候成績也不是很突出，我叫她考個普本就行了，她非得考什麽華清科大，天天熬夜看書到淩晨，拼了半條命才考上，這丫頭真的犟起來也挺可怕的，誰來都勸不了。”
楊秦芳說着又向她回敬了一杯酒。
“我說姐啊，你這就是自謙了，回頭讓檸檸好好輔導輔導我家那混小子，他們倆小時候還常在一起玩鬧的，這長大了反倒不怎麽聯系了，畢竟也是表姐弟，以後多走動走動，這兩家人呀，才不會生分了。”
“是呀，不過你兒子聰明，不像我家這丫頭，死讀書，小傑不需要人教，無師自通。”
“哈哈哈，沒有啦，姐說笑了。”
一旁的岑檸聽着她們所謂的寒暄只覺得無比尬，明明沒什麽話題還要硬聊，陽奉陰違的對話她是一句也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她向來喜清靜不愛去鬧哄哄的場子，這還不如往年在自己家過年，就不會這麽聒噪了。
酒足飯飽，衆人都給老爺子祝了壽，老爺子也樂了，滿面容光，氣色也不錯。
岑檸對外公的感情很深，在她的記憶裏，爺爺奶奶和外婆都早早的離開了人世，最親近的長輩只有外公，在她眼裏外公什麽都好，就是太迷信，喜歡周易八卦，出門辦事或者家裏的什麽大事小事都得占上一卦，還喜歡給人挑日子，看生辰八字、住宅風水等等，已經到了近乎癡迷的程度。
老爺子還不忘調侃他這癡迷八卦的愛好就跟現在的年輕人喜歡塔羅占蔔和那什麽星盤、星座是一個道理，只不過一個是西方文化，一個是東方文化。
家裏人也勸不動他，想着都九十歲的人了也就随他去，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打發餘生也挺好，再說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總有他的道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這一頓年夜飯還沒吃完，岑檸的某位遠房大表姐自認為關心地問了句：“檸檸，這上大學了也不能只光顧着學習呀，有合适的看對眼的男孩子，也得考慮考慮，現在的女孩子可不比我那會兒，現在的小姑娘碰到自己喜歡的男生都挺主動的，我樓下住着的那個小姑娘才剛剛高中畢業都已經談過好幾個男朋友了，所以你也得留意留意，過了這村再想着找對象就沒那麽容易了，這是我作為過來人的忠告。”
我倒是想主動，可是我根本不敢呀。
岑檸正準備接話，就聽見旁邊楊秦芳放下酒杯先開口了。
“這種事情現在說未免太早了些，檸檸才剛上大一，不着急，我認為大學階段還是以學業為重。”
“楊姨呀，瞧您這話說的，現在的女孩子可不比咱們那會兒了，現在都是女生主動，男生都很懵懂的，再說檸檸這性格吧又比較內向，我這也是怕她錯過了優秀的男生，将來還得靠相親找對象，這……”
楊秦芳不置可否，只低頭繼續吃飯了沒再搭話，岑檸也就自顧自地繼續吃着碗裏的菜，看着鍋裏的湯。
那位遠房大表姐也是個聰明人，看見這種情況很識趣地縫上了嘴。
一頓年夜飯吃到了将近晚上八點才散。
岑檸回到家已經将近九點，春晚早就已經開始播了，雖然這幾年的春晚沒什麽創新，一直被觀衆吐槽老套，小品也沒什麽新梗了，但是今年的春晚有個舞蹈類節目倒是挺別出心裁的，有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幾個舞蹈演員也選的挺好，領舞的那位舞姿出衆，整體的國風舞蹈還是挺出彩的。
楊秦芳依舊是每年不落的看着春晚守歲，一直到電視裏的零點鐘聲響起，她才會覺得這年算是過了，否則就有一種不真實感。
而岑檸總是以困了為理由先回自己房間，她實在對無聊的春晚不感冒，今年也不例外，早早的她就把房間門鎖上躺到了床上，準備刷一會兒手機再睡覺，今年的萱城市區禁燃煙花爆竹，比往年安靜了不少。
刷了一會兒微博，看了些娛樂八卦，漸漸地困意襲來，岑檸正準備吧手機放到床頭櫃子上的時候，微信消息提示音響了一聲。
【LXY：新年快樂！】
看到是陸星衍的新年祝福消息，岑檸第一反應是他肯定是群發的，本來不打算回過去了，但是出于禮貌她還是回了一條過去。
【岑檸：新年快樂！】
她沒想到對方很快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LXY：2012是傳聞中的世界末日年，你有什麽打算？】
這人真是有意思，不會連這個也信吧。
岑檸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好半天才打了幾個字過去。
【岑檸：你還真信啊。（表情：哈哈哈）】
【LXY：你放心，就算世界末日，我也會帶着你這個小哭包一起跑的。】
誰是小哭包了，竟然還在開玩笑。
岑檸給他回了2011年的最後一條消息。
【岑檸：晚安。】
【LXY：好夢。】
陸星衍收手機前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一刻，他将手機放回褲兜裏走到露天的陽臺上，遠處的萬家燈火很燦爛也很溫馨，但卻與他毫無關系，從上高中起他就一個人獨自住在這個獨幢的房子裏，在學校他是被衆星捧的月，在校外也有很多朋友，可是放學回家後依舊是一個人做飯，什麽都是一個人，房子雖然很大，但是唯獨不适合一個人住，可他也從沒邀請過任何同學朋友來過家裏，今年也是他第一年沒有在除夕回西苑的那個家過年，陸雲豐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他拒接了，因為那個家早就已經不是他所向往的那個家了，說白了早就已經不再是他的家了。
少年的孤獨和脆弱無人能理解，他的內心始終有一個塵封已久的角落沒有任何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