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辰似你
星辰似你
《星辰似你》文/澄焱
2022.2.25
連綿的陰雨天氣已經持續數月，南方的冬天濕冷，二月的冷氣順着窗戶敞開的一條縫隙直鑽進屋裏。
清晨七點，每日固定的手機鬧鈴響起，岑檸起床後，還是冷的瑟縮了一下，她沒有和母親住在一起，而是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老舊的單身公寓，屋裏沒有供暖，每到冬天都很難熬。
岑檸迅速洗漱，簡單換了身衣服，化了淡妝就出門了。
今年是岑檸大學畢業的第四年，本科畢業以後她就回了萱城，其後的一切都按部就班，考編、工作，就這樣，她在一家國企幹着普通科員的工作，拿着一個月四千出頭的死工資，公司給交五險一金，而這一待就是快四年，每天過着朝九晚五、一成不變的日子。
岑檸的性格溫吞怯懦，家人也認為目前的生活狀态是最适合她的，因此這幾年過來，岑檸甚至覺得自己的人生就這樣了，就跟很多在體制內工作的人一樣，一眼望到頭的那種。
八點十分，岑檸準點到離家不遠的公司打卡上班，到了八點二十五，科室裏陸續來人了，同事之間客套的問聲好以後，大家就開始各自忙各自的事，不再談論工作以外的話題。
岑檸趕在八點半之前迅速吃完從星巴克買的雞蛋吞拿三明治，美式拿鐵還沒開封，被她放在工位上，準備先核對完表格的信息再喝。
一個新來的實習生經過，這個女生性格大大咧咧的，她順手拿起那杯拿鐵，與岑檸打了聲招呼：“檸姐早”。
岑檸聞言擡頭看了她一眼。
“我早飯來不及買，不介意吧？下回我請你吃飯”。說完，女生朝她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拿鐵。
岑檸沒有拒絕她，女生說了句謝謝就轉身回工位了。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岑檸沒脾氣，人又善良，不會拒絕。也因此，岑檸總是加班，替別人幹活。
比起剛踏入職場那時，岑檸這幾年的性格已經改掉很多，起碼不會動不動就抱怨生活和工作，剛到公司實習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得打電話跟林鹿哭訴一通。
中午休息間隙，岑檸趴在工位上睡覺，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幾聲，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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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檸直起身伸手拿過手機解鎖，果不其然，又是楊秦芳發來的催婚消息。
大學畢業以後，岑檸的母親就開始旁敲側擊，時不時就給她介紹相親對象，那時岑檸都以年紀還小，不想談戀愛，先工作幾年為由給推了，而現在，岑檸已經二十七了，楊秦芳再也坐不住了，從今年年初開始，每隔一兩周就給她發一個相親對象過來。
過海推送名片。
過海：【這個男孩子在市監局工作的，和你同歲，人品也很不錯，找個時間安排你們見見？】
過海：【你每次都說工作忙，工作再忙能有終身大事重要？】
岑檸現在已經琢磨出了自己的一套對付辦法，就是先加上對方，随意打個招呼聊上幾句就不說話了，然後再點開對方頭像或者朋友圈，能找到對方照片的，直接把圖甩給楊秦芳再挑上幾處毛病，沒有照片的就統一都說沒眼緣。之後就删掉與對方的聊天對話框，出于禮貌，岑檸不會把這些人删了，這些加過的相親對象就會像陌生人一樣安靜的躺屍在她的微信朋友列表裏。
岑檸回了一條消息過去：【媽，這個男的怎麽是禿頂的，我看着不像二十七像四十七。】
楊秦芳見岑檸又開啓了吐槽模式，直接改發幾十秒的長語音。
岑檸已經大致知道她發的是什麽內容了，來來回回都是同樣那幾句，于是将其中幾條短一些的語音轉成文字，随意看上一眼。
過海：【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再不找對象，以後嫁不出去給人笑話，我的老臉都沒處擱。】
過海：【什麽年紀就該幹什麽事，你現在這麽想，以後受苦的是你自己，我反正死了也看不到了。】
岑檸看見這些話，眼眶瞬間有些酸澀，還沒來得及回過去，楊秦芳又發了一條消息：【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你自己看着辦，我不管你了。】
這下真的觸到岑檸的逆鱗了，她回了第二條消息。
檸：【現在都已經2019年了，你的觀念怎麽還這麽封.建,結不結婚是我的自由。】
至少現在這個階段，岑檸覺得自己一個人過挺好，而且現在的年輕人都很清楚要不要結婚生子，人口出生率也是一年低過一年。
岑檸正準備再回怼一句，就看到沉寂了許久的高中班級群突然彈出一條消息提示框，她立刻點開。
林鹿發了一張圖片，那是一張所有人都在的高中畢業合影，緊接着林鹿又發了一條消息：【好懷念，高中畢業都快八年了，班長有空組織一下，老同學聚個會呗。】
岑檸突然就有些緊張，盯着屏幕等了一會兒，沒有回複，就在她準備退出班級群界面的時候，又跳出來一條消息，是體委夏雲卿回的，夏雲卿和林鹿從高中起就确立了戀愛關系，兩人兜兜轉轉也折騰了有小十年了，還好兩人都比較堅定，上個月夏雲卿終于求婚成功。
夏雲卿：【班長大人此時人還在國外，聚會什麽的就別想了。】
林鹿：【那真是太遺憾了。】
夏雲卿：【so sad.】
岑檸點開了那張九年前的畢業合影，像素不是很高，看着是後期掃描成電子版的，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後一排正中間的少年，明眸皓齒，一臉散漫不羁的笑，這世上就沒有什麽能牽絆住他，愛情對于他這樣向往自由的人來說的确是件麻煩事，他是個自由浪漫主義者。
如果說岑檸是孤獨追光人，那麽陸星衍就是人間冒險家。兩種天差地別、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高中的三年、大學的四年，以及大學畢業時那一次失敗的告白，到現在大學畢業的第四年，高中畢業的第八年，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快過去十一年了，這趟孤獨的單程旅行她即将走到第十一年，是時候該放下對陸星衍的執念了。
退出班級群，岑檸想了想，給楊秦芳回了條消息：【你安排個時間吧。】
楊秦芳似乎是沒料到岑檸竟然會同意與相親對象見面，秒回：【那就三天後的周末吧，正好你們都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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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周六下午，岑檸幾乎沒有怎麽打扮，紮了個最普通的高馬尾，随便找了套衣服換上就出門了，到了楊秦芳提前給他們定好的一家咖啡廳，相親對象早早就在那等着了。
對方叫吳浩宇，目前是在市監局上班，和岑檸一樣也是基層科員，只不過他是事業編制，對比照片上大差不差，頭發确實少了點，雖然還沒到三十，但是發際線已然堪憂，戴着一副黑框眼鏡，中等身材，身形微胖，五官普通但也還不到難以入目的程度，人也比較謙和有禮。
兩人聊了大概有一小時，也有一些共同話題，興趣愛好也還比較相似。只是岑檸從開始就一直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再後來的談話态度也越來越敷衍。
喝完下午茶之後，吳浩宇提出一起去附近商場逛逛，最近這邊有一個新開的商圈，還挺熱鬧的。岑檸本來想借口有事拒絕，但是想着既然都答應出來相親了，也覺得沒什麽必要推脫于是就答應了。
一直逛到将近晚飯的點，岑檸婉拒了吳浩宇的晚飯邀約，吳浩宇堅持要送岑檸回家，岑檸也就沒再拒絕，由于咖啡廳附近沒有停車位，車子只能停在距離咖啡廳不遠處的花園巷裏，于是兩人往回走，一路上都是吳浩宇在找話題聊，岑檸大多數時候都是安靜的聽他在說。
華燈初上，天黑的早，路邊已經擺出些流動攤子，因為最近剛過完春假不久，抓的沒以前嚴，攤子的數量也就比往常多一些。
巷子裏有家新開的音樂酒吧，此時時間還早，酒吧裏只有寥寥幾人。
宋彥塵給旁邊的人倒了杯酒，桌上還放着幾盤炸串。
“你怎麽突然回國了，不是上周還發了朋友圈準備在國外旅居一段時間嗎？”
陸星衍正喝了口酒，聞言放下杯子，說話的語氣難得正經了點，“爺爺病重，我爸打來電話讓我回來，估計也就這幾天了”。
“看來也只有家人的事才能讓你這個天涯浪子停下匆忙的腳步。”
兩人此刻正坐在面對着路邊的玻璃窗邊的位置，陸星衍身高腿長坐在高腳凳上，輕松的就能夠腳着地坐着。他一手支着下颔，偏頭懶散的和旁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酒吧裏有幾個年輕姑娘，有個膽子大的直接走上前問他的微信。
陸星衍連眼皮都懶得擡，直接回了句：“沒微信”。
看着小姑娘讪讪離開的模樣，宋彥塵還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假女友那次不算的話，你也寡了這麽多年，真的不打算找個人過日子？”
“剛剛那個姑娘漂亮啊，看着年紀不大，身材還挺辣的，真的可惜啊。”宋彥塵半開玩笑繼續說：“要數美女多的地方還得是咱們萱城，嚯，你看看外邊對面那個，長的白白淨淨的，清純型。”
陸星衍還是沒看一眼，低着頭冷淡的開口：“不怕我現在就發微信告訴你媳婦？”
宋彥塵是典型的妻管嚴，出了名的怕老婆，一聽到他這話立刻悻悻地收回了視線。
“也難怪你沒老婆。”宋彥塵嘆了口氣，從褲兜拿出煙盒，遞給了旁邊的人一支。
“這麽多年兄弟，你見我抽過？”陸星衍接過煙又惡作劇似的扔回給宋彥塵。
“不好意思我忘了，陸大少爺除了不碰女人還不碰煙。”宋彥塵錯不及防接住那支朝他丢過來的煙，收了煙盒繼續喝起酒。
剛才聽到“清純型”三個字，陸星衍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張清麗的臉，鬼使神差的，他擡頭往窗外邊瞥了一眼，漆黑的眼眸立刻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對方确實是長得很白淨，乍一看不是什麽驚豔型的長相，看久了就會覺得那是一張很精致耐看的臉，穿着一件淺藍色的長款兜帽羽絨服，看着就像個大學剛畢業的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