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深入魔
情深入魔
“你喜歡葉黎師妹？”薛梓慕突然開了口。...
沈烨舟一愣，轉頭看向薛梓慕，不知他為何突然如此說。
薛梓慕灌了口酒，澀然笑了：“我喜歡阿青。”
沈烨舟倒是爽朗的笑起來：“我看出來了，只是，為什麽告訴我？”
“因為不想讓這件事終其一生也只有我一人知道。”
沈烨舟點點頭，道：“我替你記下了，至于你問的問題——恕我不能回答。”
薛梓慕淡然一笑，并不在意，只是他看向沈烨舟的目光分明在說，他已經非常确信。
沈烨舟聳聳肩，又恢複半卧的姿态，望向夜空中此時被烏雲遮擋住一半的明月感慨道：“倘若不是生在這個世道，也沒有這些恩怨情仇，若你我能早點相識，或許我與薛公子會成為知己。”
薛梓慕默然未語，只是默默灌了口酒。
眼看着夜就深了，葉黎發了個接頭符，便率先回了竹清小築。
不一會兒，葉青與沈烨舟也回來了。
“有找到嗎？”三人碰面的第一句話問的都一模一樣。
只可惜，三人都只能落寞的搖搖頭。
想到昨夜裏薛梓慕怪異的樣子，沈烨舟忍不住和另外二人說了昨夜的事情，只是隐去了他喜歡葉青的那一句。
“你是說，昨夜你倆喝酒到半夜，他說了很多奇怪的類似于要離開世間的話？”葉黎面露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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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情況，她一時間實在搞不清楚了。
無論是原書裏還是現實裏，她見到的薛梓慕都實在不像是那種會抛棄朋友親人、獨自離開的人啊？
況且，此時有什麽理由要離“家”出走？
他又究竟想要去做些什麽？
夜間，葉黎躺在床上，偏又心事重重，輾轉難眠。
忽的，一陣腳步聲靜悄悄的在門口響起。
外面的人并沒有敲響房門。
葉黎警惕的握緊了手中的劍，用盡全力讓自己的呼吸聲趨于平穩。
半晌，似是确定了屋裏沒有動靜，外面的人悄悄捅破了窗戶紙。
一陣青色的煙氣吹了進來。
幾乎一瞬間，葉黎就聞出來是迷煙混着別的什麽東西。
只可惜這種陰損的東西對她并沒有用。
從小的時候原主的身體就被灌下過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對于凡人有用的毒藥大半對她來說都已無效。
她默不作聲，目光卻緊緊的盯着房門的方向，等着看對方到底要做什麽。
青色的煙氣飄進來有了一會兒，門外有了蹑手蹑腳的動靜。
葉黎的身體崩的死死的，等着外面的動靜。可不知為何，那聲音又戛然而止。
外面的人似乎在猶豫，每一個動作都帶着躊躇。
半晌，似乎是下了決心，喃喃的口訣聲響起來。
也不知對方是不是有意讓她聽見，葉黎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用術法的時候口訣聲音如此之大，也不知對方究竟是何意，是敵是友。
葉黎用手一指，衣服“唰”的到了身上。她隐了氣息，走到門邊。
“吱呀”一聲，門推開了。
門外的人，竟是葉青。
而那口訣，葉黎萬分确定，她在念的是——攝魂咒。
葉黎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麽滋味，是該慶幸葉青沒有成功還是別的什麽？原書中所寫的心機女配，終究不是自己可以改變的嗎？
她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葉青臉上的表情從驚愕變成沉默又變成羞愧，最後扭頭跑了開去。
葉黎沒有去追，只是無力的蹲坐下來。
她從未覺得，自己在這個書裏的世界中如此孤單，唯一一個她覺得或許會是她姐妹的人，竟也原本就在一日日的想着對付她、置她于死地嗎？
月色悠悠，天大地大，葉黎卻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葉青一口氣跑到沒有人的花園，大口大口喘着氣，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攥的指尖發白。
王楚楚尖銳的聲音又傳了出來，“為何不下手？你只要快一點下手——我就能擁有那具軀體。”
葉青的心跳的格外劇烈，她的眼中有淚湧出來：“可她是師姐——她就像我的阿姐——”
“阿姐？”王楚楚笑了，那聲音格外諷刺：“我的傻阿青。你說對了，她還真是你血緣上的親阿姐。”
“什麽？！”葉青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你說什麽？”
“我說——葉黎，真的是你的親阿姐。你，也是葉淩雲的孩子。”
葉青震驚極了，她愣愣的聽着王楚楚後面的話，自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黎，竟然和她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姐？！
這也是葉青第一次知道，為何王楚楚一定要取葉黎性命，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了曾經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王家也曾經是這片大陸上名動一時的修仙世家。...
一度，王家有過出竅期的修者，更曾有金丹修士無數。
只可惜，在一場與其他家族的大戰中，王家金丹修士折損無數，出竅期修士更在那一場大戰中直接隕落。
王氏一族從此中落，而到了王楚楚這一輩，族中有靈根可以修行的直系徒孫竟然只有王楚楚和王楚琴二人。
王楚琴乃是王楚楚一母同胞的胞姐，兩人幼年時候的感情一度極為要好。
直到王母為王楚琴和葉淩雲定下親事——王楚楚心慕葉淩雲已久。
從二人定親那天開始，王楚楚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自己最敬愛的阿姐，要和自己從小最為仰慕的男子成親——無論是誰，或許都無法忍受這種兩難之痛。
王楚琴自幼性格端方正直，更是寵愛幼妹，因此早早看出了王楚楚的心事。
“楚楚，你喜歡葉淩雲？”王楚琴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
“阿姐？你……你怎會知道？”正躺在床上數日的王楚楚，此時面容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聞言虛弱地看向王楚琴。
王楚琴坐在床邊，端來藥碗，坦然道：“若你果然喜歡他，我便去同阿娘說，将親事換與你便是。”
“真的嗎阿姐？”王楚楚蒼白多日的臉上驟然添了血色，看着有了勁頭。
見她孩子氣的模樣，王楚琴笑了，“當然是真的了，不過一個男子，哪裏值得你如此？”
在王楚琴的心中，修煉乃是比兒女情長要重要的多的事情，因此不過一個并不熟悉的婚配之人，在她心中自是抵不過自己的親妹妹的。
“阿姐你最好了！”王楚楚順着王楚琴的手将藥喝了，整個人有了活力，拉着王楚琴的手說起葉淩雲的好來。
随後發生的事情，王楚楚時至今日想起仍舊覺得溫情。
一向強勢的母親，原本不同意如此更換婚事，最終也被王楚琴說服，主動去了葉家交換庚帖。
葉家族長雖不理解這番交換，只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倒也無甚太大意見，便也順順利利的同意了。
甚至于葉淩雲本人都已經點了頭——
只是，讓王楚楚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大婚前幾日，王楚琴竟然有了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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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王楚楚聲音中含了恨色。
“若不是她給了我滿心的期望——若是她從一開始就堅定的說她來嫁，我又怎麽會越陷越深！”
“所以，你又和師尊生下了我？”葉青滿眼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對！我就是要報複王楚琴！我要得到所有我想得到的，更要毀了她的婚事……”
“然後呢，你成功了嗎？”葉青的聲音中已經帶了顫抖。
“成功……”王楚楚的聲音變得缥缈起來。
她成功了嗎？
她是如此卑劣的趁着葉淩雲受傷之時用了幻情術，迷惑了他，讓他誤以為自己是王楚琴……也就有了她此生所求的一晚……
後來，她就有了葉青。
王楚楚至今仍然記得，自己去葉家門前的時候，曾經懷着怎樣歡喜的心情，她滿心想着，或許與姐姐坦白，能夠二女共事一夫，也是可以的。
她可以放下那些恩恩怨怨，可以不要尊貴的名分，只求與那個在她十五歲時驚鴻一瞥的少年郎，歲歲常相見。
可是葉淩雲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葉淩雲眼中的厭惡，仿佛狠狠的扇了天真的她一個巴掌，他讓她滾出去，告訴她永遠不許踏進葉家的大門一步。
她又想，或許告訴了姐姐，這些都還有轉圜的餘地呢？
或許，葉淩雲只是放不下面子告訴即将生産的發妻，自己在外與她的妹妹有了孩子？
葉淩雲卻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一個結界，就足矣将她徹徹底底的隔絕于葉家之外。
她也曾經不甘、曾經怨憤，可是母親的話更讓她心寒——若是生下的孩子有靈根，便要送去王氏一族中過繼，若是沒有——
若是沒有，王母便不能允許有一個自己的女兒非婚所生的孩子存活于世——
而在王母與下人的冷眼中出生的葉青，竟真的沒有靈根。
王楚楚已經記不得那是多久的一段時間，只記得自己瘋了一般抱着幼嫩的女兒沒日沒夜地痛哭并且與自己的母親死死抗争。
她不要葉青死。
這是葉淩雲的孩子，必須得認祖歸宗，必須得回到他的身邊。
為了破除結界，她甚至不惜自廢一身修為。
可是當她滿身塵埃與頹喪走進葉府，看見的卻是葉淩雲高高舉在手中的葉黎，父女二人的笑聲歡快而又爽朗，一派和睦幸福的景象。
偏這景象深深的刺痛着王楚楚的眼睛——她想咆哮，想痛哭，想責問葉淩雲，可她偏偏在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的時候，軟軟地倒了下去。
再醒來，她已經躺在王家，而她懷中的葉青卻不知所蹤。
王楚楚并不在意，度過了短暫的痛苦期，她偏執的性格讓她重新陷入癫狂——她要瘋狂修煉，将葉家所有人踩在腳下，将所有搶走了葉淩雲的人踩在腳下！
可一念成魔，這成魔的念頭驅使之下發生的一切又豈是自身能控制的住的？
急于求成的修煉，結果便是走火入魔的反噬乃至于爆體而亡的結局——只是身體雖然不在了，王楚楚的執念太深，其靈識卻久久未散，始終徘徊在人間。
直到葉青來尋找她，她才終于有了得見天日的機會。
聽着王楚楚的聲音不斷，葉青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淚珠，喃喃道：“不是你，那個人原來不是你……我所以為的娘親，并不是這樣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