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林約誦當做沒聽見，裝模作樣堅持“喉嚨癢”不說話。
章泊焰讓司機把她送到她居住的小區單元樓下。
林約誦下車之前，還是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見，“章總，那我明天還去不去？”
章泊焰沒看她，語氣一沉，“想去就去。”
林約誦不知道他哪來的氣，很識相地不敢再招惹他，匆匆招呼一聲就下車，
洗澡前林約誦照了一下鏡子，眼睛還有點紅，但不适感已經退了，睡覺之前她用藥液再清洗一遍眼部。
洗眼睛的時候，朱妮來電話，對她今天下午拍攝的事情有點好奇。
林約誦抽了張洗臉巾擦掉水珠，說：“就是拍幾個鏡頭，到時候剪到片花裏做宣傳。”
“甲方的要求我們當然盡量滿足，不過，”朱妮的語調微妙，“找誰不好，怎麽偏偏找你啊？”
林約誦今天累得夠嗆，回卧室随便用了點護膚品就上床睡覺，她語氣帶着疲乏的喟嘆，“找誰不是找？大概他覺得我形象符合，順手就用一下。”
朱妮說：“這種事找明星，找模特，都好過找你一個素人。”
林約誦已經閉上了眼睛，“他說要做什麽背調，麻煩，時間也趕不及。”
朱妮笑了一聲，“這話也你也信？他那麽大本事，找個團隊給明星做背調，能費多少事？”
林約誦是真的困了，“怎麽不能信？你究竟想說什麽？”
朱妮卻沉默了一會兒，說：“算了，我就是好奇一下，莊念然這個神婆一下午在我耳邊吹你們的八卦經，吹得我都神經了。”
林約誦鼻子微微哼一聲，算是回應，然後意識漸漸迷糊，睡過去了。
第二天林約誦起得很早，洗漱時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下眼睑還是有點紅，好在不礙事，她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自己平時用的化妝品，然後拎着包就出門。
章泊焰昨晚說她好了傷疤忘了疼。
但她其實是不願意白白浪費昨天下午的一番功夫。
不知道是不是章泊焰知會過繡坊的人，林約誦到的時候，繡坊負責人一臉歉意，誠心誠意給她道了個歉，希望她不要計較。
林約誦覺得這件事不怪人家，“是我的問題，我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對什麽過敏，大家都是無心之失。”
上午的拍攝，章泊焰沒有到場，但是宋楚來了，還帶來個醫生。
今早宋楚出門的時候，臉色很凝重，因為事情已經往他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了，大老板對林小姐的感情似乎越來越重，昨天就一個小小的過敏，他就緊張到叫了個醫生跟組。
宋楚到了之後，撇下醫生留在拍攝現場，自己端着個煙灰缸到外面游廊裏抽煙，吞雲吐霧的，白煙兜了他滿頭滿臉，遠遠看還以為他愁得頭都白了。
他倚着柱子，滿腦子都是親兄弟為了一個女人反目成仇的戲碼，越想越膽寒……
“宋先生？你有心事？”林約誦單看他背影，都覺的他愁雲慘淡。
宋楚轉過身去，看見林約誦的造型和昨天不一樣了，一頭長發确實都放了下來，發尾卷着小波浪，似黑似棕，淺淡的瞳孔像聚着一汪滢渟的溪水，薔薇瓣似的唇——
好看是好看。
就是有點禍亂朝綱。
宋楚笑了笑，文：“林小姐今天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林約誦說：“挺好的，宋先生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宋楚心想其實是想問章總吧，都小兩口了何必在他這裏拐彎抹角，他說：“章總今天上午去了省會那邊開會，下午就能趕回來。”
林約誦對他突然提到章泊焰有些不明所以，一臉茫然“哦”了一聲，“那我先去忙了。”
章泊焰果然在下午4點鐘的時候抵達了繡坊。
當時林約誦在拍最後一個長鏡頭，她要漫步在一條挂滿繡品的長廊，特寫近景已經拍完，剩下的是遠景，機器就架在走廊盡頭。
章泊焰悄無聲息站在導演身邊，注視着長廊裏的人。
導演百忙之中還是發現了他，大概是為了奉承金主，他時不時就要誇一句林約誦，“太好了，太美了，真的很不錯，章總真是找對人了……”
章泊焰覺得他聒噪，低聲打斷，“提醒她笑一下。”
導演一愣，趕緊喊了聲卡，說：“林小姐，你表現得不錯，咱們的表情可以稍微再明媚一點，笑一笑，各部門準備，剛才的鏡頭再來一遍！”
林約誦從頭又走了一遍，拍攝結束時她笑得臉都僵了。
章泊焰看完回放不置一語，沒表露出滿不滿意，林約誦也在邊上一起看，忽然他旁若無人說：“頭擡起來我看一下眼睛。”
林約誦原本有點緊張，生怕自己哪個表情做不到位還要再來一遍，所以沒注意到他說了什麽，但好奇驅使她擡起頭。
章泊焰觀察得很仔細，擡手托住她下巴，輕輕撥開她的下眼睑，看見裏面一層不尋常的赤紅時，他冷聲，“宋楚。”
後邊兒還在郁郁的宋楚一聽這語氣，條件反射把皮繃緊，“在呢在呢！”
“你在有什麽用？”他頭也不回。
宋楚反應過來，“醫生醫生！”
醫生拎着藥箱過來，給林約誦的眼睛做檢查，“看起來問題不大，這時累着了，而且昨天過敏剛好，今天又帶妝一整天，起了點不良反應。”
林約誦一對上章泊焰頗有壓迫力的眼神，立馬說：“我發誓沒有感覺到任何不舒服，而且也沒有耽誤拍攝。”
章泊焰像是被她給氣到，“無知無畏。”
擡步走開。
走到一半喊道：“宋楚！”
宋楚一聽這語氣就發覺不對勁，他不敢湊上去，怕一上去就狗血淋頭，于是他慫恿林約誦，“章總生氣了，你快去安撫一下。”
林約誦坐着沒動，“他不是叫你嘛？”
宋楚心裏冷笑，你點的炮，讓我上去當炮灰？他說：“可他是因為你生的氣。”
林約誦也自覺有錯，雖然不知道他主要氣的是哪個原因，她慢吞吞跟上去。
章泊焰不知道跟上來的人是她，他腿長步子大，邊走邊說：“我念你平時辛苦，今天派了個輕松的活兒給你，你是不是覺得還屈才了？”
林約誦想出聲，但無處插嘴。
章泊焰說：“讓你看個人給我看成這樣，她一天到晚傻頭傻腦，你——”
他轉身看清身後的人時，倏地一愣。
倒是林約誦，沒見過他這麽冷硬的表情，吓得往後退了半步。
又遲鈍地回憶，他說誰一天到晚傻頭傻腦？
章泊焰的表情僵了一瞬，這瞬間變幻莫測，一眨眼就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林約誦問：“剛才你說——”
“行了！”章泊焰淡淡打斷，企圖轉移話題，“昨天我是不是告訴過你要換人？一個片花你拍得挺來勁，這麽喜歡拍攝不如我捧你出道？”
林約誦覺得他這麽生氣，也是為了員工的安全和健康負責，畢竟她是他私下找來的，出了問題他有一份責任。
她自覺不應該再和他嘴硬，态度平和，“那拍攝結束了，我就先走了？”
章泊焰冷着臉，沒說話。
林約誦繞過他身旁，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眼睛我等一下會去醫院再做個檢查，不過應該沒什麽問題，謝謝章總關心。”
章泊焰立在原地半晌，挑着眉深吸了一口氣。
林約誦卸完妝換回自己的衣服出來，黑色幻影不偏不倚停在她身前不遠，後座車窗也降下來。
章泊焰說：“我送你過去。”
語氣較之剛才溫和不少。
林約誦說：“不用了，我叫輛車過去就好。”
章泊焰沉吟片刻，口吻放低了一些，“我剛才那句是氣話。”
林約誦覺得剛才他生氣時說的每一句都是氣話，所以不知道他具體指的是哪一句，不過她也沒有計較，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章泊焰松一口氣，說：“那就上車。”
林約誦仍是拒絕，“真的不用麻煩了。”
章泊焰幹脆下車，一把甩上門，低聲說：“剛才我對你确實用詞不當，你不高興也是應該。”
林約誦終于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一天到晚傻頭傻腦”那句話，一時也有點來氣，說：“我原以為，我這麽做是對工作認真負責的一種态度，沒想到在你眼裏是在犯傻？”
章泊焰說：“我只當你不聽我的話，一時氣昏了頭，有些失态，說話就沒太注意。”
剛才差點被踹下車現在卻安然無恙坐在副駕座的宋楚聽了，心裏的聲音越來越放肆——你哪是氣昏頭，你分明就是色令智昏，色授魂與。
林約誦原本是沒那麽在意的，但他非要提起來，那她可就要較真了，“都說酒後吐真言，氣話也三分真，以前你對我就有偏見，之前還以為你對我改觀了，現在看來，其實你心裏一直對我有很深的芥蒂。”
章泊焰聽了反而覺得好笑，“如果我對你心存芥蒂，而且是很深的芥蒂的話，現在根本不會站在街邊跟你牽扯這些。”
林約誦一時理不清頭緒，于是選擇沉默。
章泊焰趁機說：“先去吃飯，吃完我再送你去醫院做檢查，還是昨天那家。”
林約誦被他三言兩語哄着就上了車，她問：“這頓飯，算你的道歉麽？”
前排的司機和宋楚恨不得拿個擴音器放在耳邊。
章泊焰道歉的教養還是有的，但當着下屬的面确實有點不好啓齒，他怪不自然，“你說算就算。”
林約誦看着他，“什麽？”
他沉穩有力，“算。”
明天請個假，周日晚上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