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方銘從小認識全楚悠的時候,就發現這小孩兒身上總是帶傷。
起初,他以為是對方愛磕碰,所以才總是青青紫紫。後來才知道真相。
是對方父親揍的。
毫無理由。
他當時不理解,沒錯憑什麽挨揍。于是非常認真的告訴全楚悠,要幫他報仇,讓他爸再也不敢動手。
結果當然是失敗了。
小孩子哪裏懂什麽報仇,無非是模仿電視劇裏的臺詞。做最過分的事,就是趁人不注意偷偷丢石子兒。
之後校方也注意到了全楚悠身上的傷,請來家長約談。全楚悠父親甚至沒來,完全不當回事。
方銘當時并沒太理解這種行為的可怕性。
他不想全楚悠被打,報仇又沒用。于是把人帶去自己家,免得回去莫名其妙挨揍。
然而奇怪的是,全楚悠父親分明不關心兒子。但兒子不回去,也會氣勢洶洶找來。
那會兒來了他們家,差點兒和他父母大打出手。
結果,全楚悠還是回去了。以後就算他父母主動留人,也從來沒有住下過。
頂多會來他家待上一會兒,吃頓飯。
全朗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酗酒又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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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賭博為生。贏錢了就高興,輸錢了就喝酒,再把脾氣撒到孩子身上。
但盡管如此,他絕對料想不到這人能對親生兒子痛下殺手。
更加料想不到的是,這人殺人後沒受到任何懲罰。不僅覺醒異能,現在還悠哉悠哉當上了避難營領主。
難怪避難營會變成這副模樣。
控制不住情緒,一言不合施加暴力,用拳頭來掌握絕對的話語權。
無論是這個人,還是這人現在的手下,都如出一轍。
方銘看向身旁。
全楚悠臉龐隐于暗中,瞧不出情緒。
他猶豫片刻,擡起手,握住了那人手腕。
身旁人微微一頓。
方銘沒有說話,只是手依然抓着,沒有放開。
并非有什麽特殊含義,只是他每回都是這麽做的。
曾經,每當全楚悠受到這人無端毆打以後。
……
……
臺上流程還在繼續。
男子俯倒在地,結結巴巴說出自己的願望。
“偉大的……領主大人,請把雯雯還給我。”
“注意你的說辭。”主持人不滿,“避難營的一切都屬于領主大人,什麽叫還?”
“啊、是是。”
男子哆嗦着,改了口。
“請賜予我,賜予我。”
這回總算是沒有問題。
領主擡起手,勾了下手指。
屬下會意,将人領上了臺。
被帶上來的是一個衣着暴露的女子。只套了件寬大的襯衫。
頭發很長,蓋住了臉龐。但依然能瞧得面容清秀。
她被粗暴扯上臺,卻沒有半點兒反抗。發絲間依稀見得目光呆滞,仿佛早已失了魂。
“雯雯!”
一見到女友,男子再也按捺不住。撲上去接住人。
而女孩甚至已經站不穩了,一下子軟倒在地。
“雯雯,雯雯?你感覺怎麽樣,還好嗎。”
男子半抱着女友,焦急詢問。
然而無論他怎麽問話,都沒得來半點兒回應。
男子擡頭:“她怎麽了,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還能做什麽?”手下滿不在乎地擰眉,“女人不就是拿來幹那檔子事?”
男子臉色煞白。
雖然他早有猜測,但當親耳聽見,還是大腦宕機了一般。
這時,他感覺有人撫上自己的手。
低眼看去,見女友終于有了反應。張開嘴,貌似想說點兒什麽。
男子連忙湊近過去聽。
就在這時,腰間空下。
方才戰鬥用的匕首被倏地抽走——瞬間,鮮血四濺!
女孩将刀捅進了自己腹部。
自殺了。
四周陷入短暫的寂靜。
男人難以置信,眼睜睜望着這一切,再也發不出一個音。
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掌,尚且留有餘溫。
他先是僵直,随後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爆發出激烈的恸哭。
“殺了你……”
像是破罐子破摔,男人眼眶發紅,目呲欲裂,舉起匕首猛地攻向領主。
“殺了你!”
兩人距離過近,又事發突然,周圍人沒反應過來。
男人狠狠揮出匕首。
刀身上的鮮血因慣性甩了出來,濺在了領主臉上。
然而,當尖銳的鋒利即将觸碰身前人脖頸時,卻被什麽東西隔開一般,猛地反彈回去。
匕首從手中脫落,摔斷在了地面。
“砰!”
幾乎是同一時間,槍聲響起。
男子胸口憑空多出一個血窟窿,正中心髒。
甚至連表情都來不及變化。依舊保持着那憤怒的模樣,身子往後倒去,摔在女友屍身之上。
兩人屍體齊齊跳了一下。
四周更靜。
“媽的,真多事。給人添亂。”
手下人放下冒着青煙的槍,還嫌不夠似的湊上去踩了好幾腳。
鬥獸場最後的勝利者,卻迎來這樣的結局。
在場沒有一個人敢作聲。
看手下人踩完屍體,又和其他幾名同伴将其拖了下去。
方才還鮮活的生命化作冰冷,一路在臺下留下紅色的花。
“他們是……一周前來這裏的,是一對情侶。”
站在旁邊的男孩貌似不忍,移開視線。
“女人在這種地方很危險的,他們不該來這兒。”
女性在末世本就珍稀,更別提在這種秩序混亂的地方。
幾乎是一進營,就被人盯上了。
男方雖然戰鬥力不錯,但究竟是個普通人。
嘗試了很多種辦法沒能奪回女友,只好參加“鬥獸”。
但萬萬沒想到,女友精神早在這之前崩潰。好不容易重逢,卻是死別。
不過,這種事在這種地方倒也常見。
有人唏噓,有人麻木,有人幸災樂禍。
今日比賽結束,主持人宣布散場。燈光暗下,黑影交錯,衆人漸漸散開。
方銘還執着全楚悠的手腕,視線卻落在領主離去方向,直到背影消失。
少頃,他出聲道:
“……你想怎麽做。”
四周全是散去的人潮。而這逆流之中,唯獨他們兩人停留原地。
“報仇嗎。”方銘道,“我幫你。”
說出的話,竟一如此前八歲小孩兒的幼稚言論。
不過這回方銘所想做的,并非單純的丢石頭。
全楚悠沒有回應,只是看了過來。
從方才為止,手腕就一直沒被放開。
而他也就這麽任人握着。
少頃,眼眸微彎。
不知是否錯覺,方銘隐約瞧見有藍光閃過。
他握住人的手不由卸力,兩人手臂卻已碰在了一起。
全楚悠指尖擦過他的手背。
宛如電流爬過,方銘脊背發麻。
“如果你想的話。”
那人看着他,語氣無比溫柔。像是在說最微不足道的一句。
“當然。”
“我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