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最美的病魔》/藍楹
晉.江.文.學.城
第二十一章
韓希手下扒着飯,眼睛卻一直看着穆桠的爸媽他們,穆知勤夾起稍遠處的菜,送到穆桠的碗裏,穆桠笑嘻嘻地夾在嘴裏吃了,穆知勤忽然瞥見韓希一直看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忽略了他,同樣夾起那樣菜送到韓希的碗裏,并說:“希希,謝謝你來照顧小桠了,這次回來的匆忙,沒有帶蛋糕,小桠說上次你很喜歡吃那家的蛋糕呢!”
韓希見到穆知勤對自己說話,立馬放下碗筷,說:“是很好吃,不過我也會做,一模一樣的味道!”
穆知勤笑了起來,覺得韓希說的有些孩子氣,那家蛋糕的做法是極其獨到的,估計除了美國的那家hello star主題餐廳,是沒有第二個地方能做出來的,韓希這麽小個的娃娃,怎麽可能做一模一樣的味道呢!但是穆知勤并沒有戳穿,笑着對韓希說:“真的嗎?那下次要讓我們大飽口福呀!”
韓希有些羞澀地笑了笑,點頭答應,繼續扒飯,小眼神依舊不斷地瞥着穆桠爸媽他們。
縱使旁人不知道,盛光卻很清楚,這樣的氛圍,讓韓希有些陌生又有些羨慕,他還小,不知陌生從何而來,也不知羨慕因何而生,但是盛光很了解,因為剛剛,他也同樣有這樣的心情。
不過現在,他還是不能離開中國,他需要在這裏接受學習,還需要在這裏,照顧希希。
在穆桠家蹭完飯,韓希和盛光就準備離開了,被穆桠一大家子簇擁着連聲道謝,好不容易才讓穆桠的家人停止道謝,二人才從穆桠家離開,韓希坐上盛光的小電驢,一路向公寓房行去。
穆桠的父母能夠回來是很幸運的,雖說命運無常,可幸運也會眷顧啊。韓希就像是被上帝親吻過的小孩,特殊,也幸運。
天氣漸漸又冷了幾度,大家也開始陸續将羽絨服拿出來穿了。
傍晚,盛光有個實驗一直拖着沒做成,直到夜色漸漸爬上樹梢,才完成了這個任務,火急火燎地趕去學校接韓希。
一路氣喘籲籲,進了學校,韓希已經站在門衛那裏等着了。
盛光看到韓希,喘着大氣道歉:“不好意思啊,哥哥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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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希很随意的攤攤手:“沒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都習慣了,剛剛在門衛叔叔這裏把作業做好了。”
盛光撓了撓頭,這個“習慣了”可不是什麽好話,這是韓希在暗示自己:下次可不許再遲到了!不然就懲罰你!
回到家,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切收拾妥當後,盛光把穿着秋衣秋褲的韓希送到被窩裏,自己則去熱牛奶,順便拿過來一個血壓計。
韓希看到這個醫療器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盛光哥哥就差沒穿白衣服了,盛光哥哥真可怕!
韓希趕緊表态:“今天我可以一個人睡覺!”
盛光才不聽他的意圖抵抗呢!端着牛奶,拿着血壓計就坐到了韓希身邊,如同送毒蘋果的王後一般笑臉,說:“先把牛奶喝了。”
韓希半信半疑地接過盛光送來的牛奶,說:“喝了你就可以走了嗎?”
這個小不點,以前都吵嚷着要和他一起睡覺呢!現在居然在趕他走!太過分了!
盛光不說話,依舊笑着示意他把牛奶喝了。韓希咕嘟咕嘟的一口氣把牛奶喝完,嘴裏鼓了好久才完全咽下去,奶漬在唇角暈開,伸出小舌頭舔了個幹淨,說:“我喝完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盛光再憋不住笑,這小不點真不禁逗,說:“哥哥一個人睡覺害怕,要希希陪着才能睡覺!”
哥哥才不怕一個人睡覺呢!他一定是在騙他,希希才不會上當,但是——但是他的确想要盛光哥哥陪他睡覺呀,至少有人肉熱水袋可以捂,只是……這是這個東西不是個好東西。
血壓計:我做錯了sen麽……
韓希指着血壓計說:“你把這個拿走我就同意你上我的床。”
盛光笑了笑,把血壓計打開,拿出裏面的聽診器,不能再逗希希了,希希辣麽可愛被弄哭了咋辦!他說:“哥哥不幹什麽,就聽聽你的心音,看看有沒有好轉。”
韓希瞪着不太相信的眼睛:“真的?”
盛光:“真的!”
韓希就暫時相信了盛光:“那好吧。”
盛光坐到韓希的被窩裏,把聽診器挂到脖子上,雙手捂着聽診頭,說:“來了哦。”
韓希揪着一顆心等着。
盛光說:“別擔心,就只是聽聽而已。”
說完将耳塞戴到耳朵上,聽診頭緩緩從韓希的秋衣底下伸進去,剛剛放到胸部,韓希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雖然他剛剛将聽診頭捂熱了,但是和體表皮膚溫度還是有些差距的,何況又是冬天,韓希被一絲絲的涼意惹得笑了起來。
可是看到盛光哥哥專注的神情,覺得這樣大笑可能會影響哥哥,又用小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了起來,周圍變得十分安靜。盛光只能聽得韓希的心跳,一陣一陣的心跳。本身韓希的先心病是肺動脈狹窄伴大動脈微轉位,大動脈轉位則會在主動脈聽診區聽到一個響亮的第二心音,伴分裂性雜音;如果同時有肺動脈狹窄如希希這樣,就會在肺動脈瓣聽診區聽到一個減輕的第二心音。
但是在盛光聽下來,雜音依舊有,但是主動脈區的第二心音病理性高亢度并沒有那麽明顯,似乎在——趨于正常,也就是說,他的血液流通還算是比較順暢,有很大的可能,韓希的大動脈微轉位已經慢慢自愈了!
盛光的心似乎一下子被毛茸茸的東西裹住了,變得暖暖的。竟然,自愈了!
當然,這只是盛光的初步判斷,如果想要知道大動脈轉位是否是真的自愈了,那還是要結合實驗室的CT和造影檢查的。盛光收起聽診器,對着韓希那雙亮閃閃的墨藍色的眼睛說:“我們希希是最幸運的。”
韓希自然不知道自己身體正在悄無聲息地發生着什麽,雖然之前還是那麽害怕各種醫療器材,但是盛光哥哥的動作十分溫柔,和其他恐怖的醫生一點也不一樣。他漸漸膽子也大了,拿過聽診器左右探究了一會,這個東西真的可以聽到心跳的聲音嗎?
盛光見韓希有所好奇,說:“希希想不想幫哥哥聽聽?”
韓希正有此意,滿口答應:“想。”
盛光手把手地教他調整聽診耳塞,韓希可不會好心地将聽診頭捂熱,直直地将往盛光的肚子上蹭,盛光故意誇張地“哎呦”叫了起來,韓希笑出了聲,變本加厲地在盛光的肚皮上磨蹭着,盛光嚴肅地握住韓希亂躁動的小手,說:“希希醫生,請問我有什麽病嗎?”
韓希被這聲“希希醫生”叫得好像自己就真的是醫生一樣,有板有眼地學着那些他見過的醫生的嘴臉,随便貼在盛光的肚皮上假裝聽了一會,還揪起了眉頭,就像是醫生遇到了疑難雜症一樣:“盛光哥哥這個病很難治,要吃藥。”随後假裝在手上“寫了寫”,然後一“撕”遞給盛光,“照着這個去樓下買藥吧。”也不知道韓希學了哪個醫生的模樣,竟然是惟妙惟肖的。
盛光很配合地接過根本不存在的醫囑,乖乖地說:“好的,謝謝希希醫生。”
韓希出戲,大笑了起來,真好玩!
盛光也伸進自己的衣服裏,握住韓希的手,将他的手往上帶,說:“聽心髒的聲音是在這個部位,你聽聽。”
韓希這才真正認真地凝神聽了起來,好清晰,哥哥的心跳聲好有力,從這個東西聽到的心跳,和平時聽的一點都不一樣,咚咚、咚咚、咚咚……每一聲都深深地刻在了韓希的耳膜裏。
深刻到多年以後,他一直難以忘記這一晚聽到的心跳,也許忘記了今晚說了什麽、笑了什麽,但是盛光的心跳,他一輩子都沒有忘記。
韓希凝神的模樣也是那麽可愛,盛光憐惜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替他拿下挂在耳朵裏的耳塞,該到睡覺的時間了。
二人躲在狹小的被窩裏,韓希柔柔的聲音響起:“盛光哥哥的心跳,真好聽。”
盛光笑了起來,雖然他不同意這樣的話,但是聽到韓希這樣說,他還是滿心歡喜,說:“每個人的心跳都是一樣的,哪有好不好聽的。”至少正常心跳是這樣的。
韓希心裏說道:不一樣。
是不一樣,盛光的心跳裏,帶着對希希永遠的憐愛之意,希希能夠感覺到盛光哥哥對他的好,所以——不一樣。
省醫大。
校內宿舍樓下。
林雨菲收拾收拾了自己的衣物,準備般去爸媽那裏住幾天,前些日子爸爸一直念叨着帶媽媽過來,這幾天終于過來了。林雨菲給他們在校外安排的旅館。想着趁着這幾天也要多和父母住些日子,所以也正打算過去。
夜幕很黑了。
林雨菲拖着行李箱走到快要到校門口的地方,是一段池畔小路,從宿舍樓到門口,從這條小路走是最近的。
忽然,面前出現一個女人,目光有些滞滞的,看着林雨菲的眼神滿含惡意,是——深深的厭惡!
林雨菲剛想開口,那個女人像個瘋子一樣一把拉着林雨菲的胳膊,對她拳打腳踢,瘋言瘋語道:“你個讨債鬼!怎麽不去死!你個讨債鬼!讨債鬼!”
林雨菲被她一口一口讨債鬼罵得心寒,掙脫着想要甩開她的手,可是考慮到周圍就是池子,怕把這個女人一不小心碰到池子裏,便不敢使出多大的勁,整個人處于下風。
女人還是一口一個“讨債鬼”,手下的力氣不小,把林雨菲的胳膊都拽青了。
突然一道明晃晃的光,伴着路燈,從女人的手裏折射到林雨菲的眼睛裏,亮得暫時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那個女人手裏拿了一把菜刀,舉着對林雨菲晃來晃去,嘴裏發出嘀嘀咕咕的聲音:“讨——債——鬼!”
林雨菲見狀,覺得可不能在順着這個女人了,用了比較大的力氣,掙紮着越厲害,那個女人就越激動,舉着菜刀就對林雨菲“嘩啦”一下,林雨菲的手臂被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噴湧而出。疼痛瞬間蔓延,一陣驚訝過後,心就像是同時被這把菜刀給挖了一塊般劇痛無比。
被路過的方正看見了,方正的宿舍是在後區,雖然有比較捷徑的路,但是他每次都會從正門繞,他每每告訴自己,他只是想多走走多鍛煉而已,根本就不是故意要從林雨菲的宿舍樓下路過。
方正看見扭成一團的兩個女人,一眼就看出了林雨菲,一個箭步上去将兩個纏繞在一起的女人分開。根本沒去理那個發瘋的女人,趕緊扶着林雨菲手上的手,一道口子直從肘橫紋劃到腕橫紋,初步判斷并沒有傷及骨頭,但是動靜脈血管肯定傷到了。方正左右找了找,一把将林雨菲頭上的發繩解了下來,纏繞在上手臂,用力紮緊,盡力止住血液的繼續流動。然後就打橫将林雨菲抱了起來,直送到醫院。
那個發瘋的女人似乎有些回神,看了一手中血淋淋的菜刀,突然很恐慌地把它扔掉,一路跌跌撞撞地往來的路上走着。
林雨菲當時就有些懵了,這樣的方正,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如果不是張着一張圓圓的臉,認出是那個平時油嘴滑舌的方正,她一定會以為是哪個男神降臨來解救她于水深火熱了。
到了醫院,幾個醫院的病人或家屬看着林雨菲這個恐怖的傷口都自動躲遠了,方正徑直将林雨菲送去了外科。方正及時做了止血措施,失血并沒有過多,醫生護士們很快開始處理傷口。
幾個小時後,林雨菲的手臂被包得像個肉粽子一般送了出來,醫生說:“沒有影響到主要動脈和神經血管,斷掉的血管已經結紮好了,緊急止血措施做的很好,很專業。”
不用醫生多說,方正就已經很了解現在林雨菲的這個病情了,殘廢是不會的了,疤還是會留的。
林雨菲被送去病房裏,本身像林雨菲這樣的情況,再加上市一院的床位緊張,這樣做一個包紮就可以回去修養了。但是他方正是誰啊!硬是給林雨菲安了一個床位,準備好好修養一個禮拜。
方正和醫生交談完回到病房,林雨菲已經醒了。
方正語含怒意:“怎麽在學校也會發生這種事,我一定要讓學校好好調查這個瘋子!”
林雨菲因為發繩被方正用來緊急止血了,頭發零落地散着,顯得很是狼狽。臉色也因為失血和驚吓變得煞白,語氣有一些弱,已經掩蓋不住她的失落和難過:“她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