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病魔

第11章

第 11 章

《最美的病魔》/藍楹

晉.江.文.學.城

第十一章

A年01月04日你……過得還好嗎？

A年01月07日我回國了。

A年10月05日希希出生了，很像你。

B年06月11日我離家出走了。

C年04月13日希希生病了，我好害怕。

F年12月09日我恨你。

G年02月26日我好恨你。

G年04月23日為了希希，我不想再等你了。

H年06年17日希希有救了。

H年08月23日我結婚了，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往後就沒有了。

盛光像是跟着經歷了一場時空之戀，韓希的爸爸媽媽，到底是怎樣的開始，又是怎樣的結束？

雖然這個iPad韓希經常玩，但是以前不怎麽識字，現在不一樣了，這裏每一條微博上的字，他多多少少能認識幾個。

他漸漸知道，媽媽不快樂。

盛光又把草稿箱翻了一遍，他摸了摸身旁處于迷茫中的韓希說：“你媽媽，好像還很愛你的爸爸。”

韓希突然哭了起來，盛光有些不知所措，趕緊替他擦着從那雙墨藍色眼睛裏流下的眼淚。

韓希哭着說：“為什麽爸爸不要我和媽媽了？”

盛光能看出，韓希很心疼韓唯黎，所以在韓唯黎面前，他一直很懂事，他媽媽不愛唐嚴臣，心裏一直裝着那個少年，韓希很心疼這樣的媽媽。

盛光又看了看那張照片，少年很年輕，韓唯黎當初也很年輕吧，兩個年輕人擦出了愛的火花，可是卻沒有辦法去承受這麽年輕就要承擔的責任，這樣的愛情注定有很多艱難困苦。

韓唯黎那幾句“恨你”，一恨就恨了這麽多年，既然這麽恨為什麽要留下韓希？盛光覺得，有多少恨應該就有多少愛吧。

盛光說：“希希，爸爸媽媽的恩怨我們沒有辦法去幹涉，希希只有快快長大，将來長成男子漢可以保護媽媽。”

韓希點了點頭。

哭累了，韓希就窩在盛光懷裏睡着了，盛光又和韓希順理成章地睡在了一起，別看韓希平時老和他任性對着幹，其實這個孩子的內心很有情，他可以為了好朋友打架，為媽媽心疼難過，而對他，應該是有很多依賴和寄托吧。

盛光這麽覺得。

聽着韓希在他耳邊淺淺的呼吸，盛光突然覺得，他對希希的感覺變了，剛剛開始的時候，他喜歡韓希混血正太的可愛，像喜歡每一個小孩子的喜歡，對韓希，他更多的就是憐惜，第一眼見他，他是他的先心病患者，是個對死亡懵懂又恐懼的孩子，是個上帝沒有眷顧的孩子。韓唯黎請他照顧希希的時候，他沒有多做考慮，一方面是對韓希的出身和韓希的病而憐愛，另一方面就是照顧希希，于他也有很多經濟生活上的幫助。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這麽長時間以來，韓希對他，已經超乎了這一層感覺，韓希依賴他、需要他、信任他，用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的話來說，他在韓希心中漸漸扮演着“爸爸”這個角色，就因為這一層關系的突破，他已經不能僅僅是用“憐愛”的情感，像對待一個患者一樣去對待韓希，現在更多的是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

現在的韓希，會把自己的想法和他分享，會告訴他自己的快樂和難過，甚至只會告訴他一個人，他不能再把希希當做是自己的患者或者是鄰家小孩，他應該把韓希看做自己的孩子，陪伴他成長，讓自己成為他成長中的導向，而不只是去憐惜韓希的病或者他的身世。

盛光摸了摸韓希的腦袋，在韓希的成長過程中，他似乎也在成長。

盛光攬着韓希，漸漸睡去。

第二天準時醒來，盛光沒有去吵醒韓希，獨自一人出去晨跑，然後去了省人醫準備資料。

在盛光走後不久，韓希就醒了，養成了習慣，現在韓希到點就會醒來，踢踏着拖鞋跑到廚房，韓唯黎正在準備早飯，見韓希站在門口不進去，韓唯黎招手說：“希希，早安，你盛光哥哥呢，叫他一起下來吃早飯吧。”

韓希倚着門框，看着媽媽的側影，已經好久都沒有這樣的場景了，以前只有他和媽媽住的時候，媽媽也會每天早上起來做早飯，也是這個模樣，松亂的頭發一把紮在耳後，圍着圍裙安安靜靜的樣子，也會在看見他後說一句“希希，早安。”，明明那樣的日子就挺好，媽媽為什麽還要和唐叔叔結婚，為什麽要把他送到浦南上學，為什麽要再生一個小寶寶！

韓希依舊沒有進去，站在門口回答：“盛光哥哥去醫院了，他說有事要做。”

韓唯黎察覺到韓希不對勁，看着站在離她很遠地方的韓希，停下手中的咖啡機，走到門口，蹲下看着韓希，韓希最怕媽媽這樣做，每次他幹了壞事，媽媽只要這樣看着他，他就會一五一十招供。

韓唯黎說：“為什麽要離媽媽這麽遠？”

韓希說：“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再回家？”

韓唯黎內心一陣抽搐，她當然知道韓希所說的“家”是哪裏，那個她背負着爸媽的斥責，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所租的小屋子，連個上個衛生間都要跑到樓下公共茅廁的小屋子，夏天沒有空調，冬天沒有暖氣，寧市多陰雨，家裏的家具每次都會潮濕到發黴，這個她做夢都想遠離的屋子，韓希居然一直想要回去。

生活已經頹敗成那樣，可她還是沒有放棄走向上流社會，想要給希希一個好的未來，韓唯黎嘆了口氣，站直了身體，說：“那個地方，我們再也不會回去的。”

韓希沒有條件好壞的概念，他只知道，在那裏，他喜歡，也開心。

韓希的目光下移，停留在韓唯黎的肚子上，是因為媽媽有了新的小寶寶，所以再也不想回去了吧，小寶寶的家在這裏，小寶寶應該不會喜歡那個家吧，就像他不喜歡這裏一樣。

是因為媽媽有了新的小寶寶了。

韓希重新看着韓唯黎，堅定地說：“媽媽，我想知道爸爸叫什麽名字？”

聽見韓希提出這樣的要求，韓唯黎心中一怒，“我說過多少遍，不允許你提到這個人！”

為什麽！為什麽小寶寶可以知道爸爸的名字，他卻不可以知道，媽媽就是偏心了，媽媽明明不喜歡唐叔叔，為什麽要給唐叔叔生寶寶，媽媽明明還喜歡爸爸，為什麽媽媽就不能只有他一個。

韓希轉身，離開了廚房，留下韓唯黎依舊站着，剛剛的怒氣已經全然沒有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韓希突然生氣，這麽多年了，他從來沒有告訴韓希關于凱恩的一切，這樣做，真的好嗎？

唐嚴臣和韓唯黎吃完早飯就去市裏了，合作公司的老板嫁女兒，邀請了唐氏集團的總裁，韓唯黎這個總裁夫人自然也得出場，偌大的家，又只剩下韓希了。

韓希不想去打擾盛光，更不想去央求媽媽不要去，在家裏陪她。

直到目送韓唯黎離開，韓希都沒有說什麽。

一個人在家看了一會動畫片，小腦瓜子一動，叫來齊先生，就往安德森夫婦家去了。

這安德森夫婦好像很閑，住着大別墅，整日就修修花園，陪阿九玩耍，弄弄甜點西餐，為什麽他們不想回家，韓希很疑惑。

韓希在安德森夫婦家又溫習了一遍抹茶慕斯蛋糕的做法，吃着自己做的甜點，韓希有些興奮，終于把早上媽媽對他的态度而産生的別扭感散了一些。

韓希說：“grandma，我能不能将剩下的帶回去？”

在國際學校上了一個月學，韓希的英文也說的有模有樣了。

安德森夫人一聽這個稱呼，笑得皺紋都擠到了一塊，忙愉悅地說：“當然當然！”

韓希很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兩塊蛋糕打包好。

剛剛分到一杯羹的阿九也把慕斯吃完了，興沖沖地叼來一根骨頭玩具，粘着韓希的腿想要和他玩，韓希得到安德森夫人的點頭同意，跟着阿九跑去花園裏玩了，安德森夫婦也随着他們過去，坐在秋千椅上看着孩子和狗在玩耍。

安德森夫婦似乎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的兒子也只有這麽大，他們家也養着一只金毛狗叫Sicily，也許當初選擇阿九收養，也是看着阿九很像Sicily吧，很相像的人，很相像的狗，可安德森夫婦都知道，已經回不去了。

韓希陪着阿九玩了一會，就有些氣喘籲籲的了，小臉蛋紅撲撲，跑到安德森夫婦身邊，安德森夫婦遞上水杯，韓希咕叽咕叽喝了一大半，趴着安德森夫人的腿說：“grandma，你之前說你有個兒子，為什麽你們不回去陪他，為什麽要到中國來？”

安德森夫人剛剛維揚的嘴角立即放了下來，接過水杯的手微顫，講不出話來，安德森先生解釋說：“我們來中國是在尋找一個人，也是我們兒子想要找到的人。”

韓希問：“那找到了嗎？”

安德森先生說：“還沒有，我們的人還在全國範圍地找。”

韓希驚嘆：“全國？中國可是很大很大的！”

安德森先生也有些惋惜說：“我們來了中國才知道中國這麽大，不過我看兒子的日記有提過寧市，所以，我們大部分力量放在了寧市。”

韓希鼓勵着安德森先生：“grandpa放心，你這麽厲害，一定能找到。”

安德森先生撫了撫韓希的腦袋：“遇見希希，我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

韓希難得地羞澀地笑了笑。

阿九也在旁邊湊熱鬧地搖着尾巴。

安德森夫人心情稍微好轉，愛寵着摸着阿九的腦袋，遇見韓希，倒是多虧了阿九呢。

在安德森夫婦家一直待到了傍晚，司機齊先生催促，韓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剛剛到了家門口發現媽媽的房間已經亮了燈，韓希很高興，把帶回來的慕斯蛋糕捧在懷裏，準備給媽媽嘗嘗，剛一進門，就看見楊姨給他使了眼色，韓希不明所以。

随即樓上就傳來了唐嚴臣怒罵的聲音，這聲音帶着濃濃的醉意，然後就看見唐嚴臣從樓上下來，步态踉跄，韓唯黎趕緊上去攙扶。

唐嚴臣一把甩開，怒道：“你那點破事，念叨了這麽久都不消停，你到底在外面幹了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情！”

原來，關于韓唯黎和唐嚴臣的婚事，外界媒體不僅僅沒有漸漸淡下去，反而愈演愈烈，一天一個噱頭，本來唐嚴臣對這件沒有多少情緒波動，但這次合作老板女兒的婚禮上，媒體再次挑事，對他和韓唯黎的關注度竟比一對新人更加上心，此次婚禮，他的前妻也參加了，還有各路知名人士，就像看笑話一樣看着他被媒體尖銳的問題問着，雖然每一個問題他都處理地很妥當，但心裏窩着的火實在沒處發，多喝了酒，回到家便發洩到韓唯黎的身上。

韓唯黎只有一個辦法——忍着，從他選擇跟着唐嚴臣，她時時刻刻都在忍着。她沒有辦法和第二個人說起她的過去，難以啓齒也不願回憶，她認為以唐嚴臣的勢力和家世，不會去在乎她的過去；因為知道唐嚴臣并不是全心全意地對她，所以她一直自認為自己的過去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

下了樓，韓唯黎看見了傻站在門口的韓希，趕緊向楊姨使了眼色，楊姨趕緊帶着韓希往裏屋走。

唐嚴臣腳步一拐，眼一斜，就看見了韓希，他跨步走了過去，一把拎起韓希。

韓唯黎随着韓希被拎起，心也懸到了嗓子眼，伸手就要去搶韓希，韓希吓得瑟瑟，唐嚴臣越看韓希越不順眼，一丢，将他丢到了沙發上。

慕斯蛋糕被壓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