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時之越穿着新官服,拿着旨意光明正大的下山,臨走之前他将塔靈也一起帶上。
換了一聲幹淨衣服的塔靈,緊張不已的跟在自家師父的身後,随着山腳越來越近,他越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動的急速。
“師父,那工部的人真的能夠讓我也一起去幹活嘛?”
想到一會要見到那麽多的北齊官員,塔靈緊張的連怎麽呼吸好像都忘記了。
“當然能,我這次帶你來下山是希望山腳下的情況一切都好,如果情況跟我預計的那樣那師父這次就順便給你考一場試。”
去年九月來的北齊,到今日今時已經過去六個月的時間。
他後背上的詛咒還在生長,并沒有因為他換了一具身體跟穿越就改變他只剩下三年壽命這件事情。
如今只剩下兩年半了,質子館內的一切生活日常開銷各項事務,如今全靠他一人之力規劃作為。
跟那位七殿下南宮器相處的時光裏,時之越自戀的想着他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家福那家夥眼裏只看到自己,将質子館以後交給對方來照顧。
時之越想了想到時那畫面,很大可能是自己前腳死後腳家福就帶着行囊跟他的骨灰,一起回燕國回老家去。
到時候留下南宮器一個人在北齊,他放心不下。
“考試!”
塔靈一聽到考試倆個字,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瞬間就對下山要見很多北齊官員這件事情不緊張了。
跟着自家師父學習至今,塔靈一共被要求參加過三次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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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考試的回憶讓塔靈想起來就一整張小臉繃緊。
實在是他家師父每一次出的題目方向都很詭異,還會在裏頭布置無數的陷阱等着他往下跳。
完全無法讓人放松下來。
一直到山腳下,跟随師父見到了工部的幾位大人時,塔靈的心思都沒有從考試上移開。
因此這也給了北齊人一種錯覺。
時之越頂着一張明顯的燕人好樣貌,是陛下親口要求空降在工部,并且還被要求他們凡事多配合對方。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嘛,這小子出身質子館,也不知道陛下是個什麽意思,給他一個閑職卻又讓他們表面指導對方,實際卻需要他們聽從對方的要求。
時之越不知道這裏頭的門道,帶着塔靈進了工部就開始查看這些人如今的工作事宜。
果然,如今大部分人都在處理城中積水問題。
接着去現場看了外城的山洪情況,山洪帶來的大水并沒有完全消退,在東西城交接處早已經有人組織起來,堆積重物将水流引導向其他東西。
“師父……”
塔靈臉上戴着自家師父剛才制作的口罩,臉色有些發白的望着那滿大街的死物。
“去問工部要一份往年山洪處理水流的記錄,再将都城的城防……”說道這裏,時之越頓了頓擺擺手,“算了,去給我拿一把鐵鍬過來就行了。”
他認得清自己的身份,這份工作是穆金成幫他換來的,還是不給對方找麻煩的好。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內,時之越風裏來雨裏去一直住在工部,帶着塔靈到處看山看走勢,再跟工部的人合計将那些山洪引向他處。
光是這件事情,就吵架讨論了無數個回合,中間牽扯各種山洪所經過的路段各自都是誰家的,損失誰來承擔等等問題。
至于東城郊外,那數十萬人無家可歸的場景,根本無人重視。
好在不管他們怎麽争執,到最後時之越想要做的事情都能夠成功。
他将這當成是老天唯一給他開窗的機會。
“這些全部都用火燒,沒柴火就上山去砍,絕對不能就地掩埋。”
山洪過後,東街已經跟時之越半年的記憶沒有任何關聯。
無數的死畜都需要集中焚燒掩埋。
穆金成得知這樣做能夠降低疫病風險後,更是大力支持他的決定,得知他要煉制之前在大學士府使用過的酒精,也是一口答應下來。
就算如此,郊外還是發生了疫病。
“把屍體擡出去用火燒幹淨。”
站在臨時隔出來的病房區域,時之越冷靜的合上死者的雙眸,讓人擡出去。
帳篷外,到處都是慘痛的哭聲。
可當一道冰冷如西風的白色身影從帳篷內走出時,整個臨時收留疫病患者的營地瞬間變得安靜無比。
塔靈板着臉跟在自家師父的身後,餘光內他看到那些百姓對着自家師父怨恨的眼神,憋屈的想着你們根本不懂師父這麽做的含義。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
可是根據師父說的,這些人染病後病毒并不會因為掩埋在土中就停止,必須将所有的死者都用火燒的一幹二淨,再将生前所有物品一同燒出,就連那些存活的家人都要被隔離觀察用酒精反複消毒才行。
時之越整日忙碌的腳不沾地,根本沒理會過那些人的怨恨。
當疫病被穩定控制住時,忙活了一個月的人對上工部那些人震驚的眼神時,得意的摘下口罩揚起嘴角。
“既然山洪跟疫病都情況好轉了,我也到了該跟各位大人告白的時候。”
時之越将官服脫下,站在院子裏伸了一個懶腰仰頭望着難得的大晴天,想着是時候回家吃頓好的,再休息上幾日了。
想到此他已經迫不及待起來,放下手臂一腳踏出的人只覺得腦袋好像有點暈。
“是低血糖嗎?”手臂伸出,想要扶住點什麽的時之越忘記了還有一種可能性。
“師父!”
世界變得一片漆黑之前,時之越聽到了塔靈那驚恐之際的叫聲。
他想跟對方說,別慌我吃點糖就好。
可惜話在心底,人已經說不出口。
“陛下,淩公子得的這是疫病。”
時之越暈倒在工部,穆金成第一時間收到消息趕了過來。
“我師父怎麽會得疫病,他明明每天都将消毒處理的很好。”塔靈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喃喃自語。
“他瘦了很多,最近沒怎麽休息吃飯吧。”
穆金成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就知道對方這病恐怕是這段時間累出來的。
等忙完了,人一直緊繃着的那口氣散掉,就好變成現在這模樣。
“師父每次都說他沒胃口。”
塔靈想到自己每次讓師父吃東西時,師父要麽說不餓,要麽就說沒胃口。
“胡鬧,人不吃飯怎麽有力氣做事,你師父怎麽治疫病的,你可懂?”
“我懂的,師父全部都交過我!”
提到治病,塔靈連忙點頭。
“這段時間你們就別回山上了,就住在這裏等身體養好了再上山,需要什麽物品都去跟外面的人要。”
有了穆金成在這裏,塔靈仿佛找到了另外一個主心骨一樣,很快就鎮定冷靜下來。
先去拿來師父往常治療疫病的所有物品,又去拿了一壇酒水過來想要幫對方換下衣物。
将沾染病毒的衣服及時燒掉才行。
塔靈還倒了一碗提煉過的酒水遞給穆金成。
“這是什麽?”穆金成往那碗酒水。
“師父交代的,接觸到病人的人必須消毒才行,用這個能消滅病毒。”
趁着穆金成洗手的功夫,塔靈已經走到了床邊幫忙給師父換衣物。
“啊!”
卧室內一聲驚叫,讓剛洗過手站在門外的穆金成當即大步流星踏入房中。
“又出了什麽事情。”
床鋪旁塔靈整個人都在哆嗦,視線看看昏迷不醒的時之越,再看看穆金成,第一個反應就是下意識的隐瞞下去,“沒……沒什麽……。”
穆金成瞥見他那緊張到眼珠子一直在飄,直接走到床邊低頭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人。
望着床邊那些已經從對方身上被換下來的一半衣物,再聯想塔靈那古怪的臉色。
“難不成…?”
想到某種可能性,穆金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的心情到底是喜還是怒。
當他小心翼翼解開被褥,看到那平坦的胸膛後內心卻是松了一口氣。
正要重新放下被褥時,瞥見時之越的脖頸後方有什麽紅色的東西一閃而過。
穆金成眉頭緊皺,一把将昏迷不醒的人拉起,單手快如閃電般抓向那條紅色。
沒想到手掌伸出去抓了一個空。
等他想找出那些紅色是什麽時,視線卻不小心對上了時之越的後背。
無數紅蓮從後腰下擺一路往上蔓延,直至脖頸後方。
這些圖案仿佛是活過來一樣,被人注目時枝葉花瓣仿佛都在輕微晃動。
這樣的圖案跟精湛到可以以假亂真的手法。
想要在一個十幾歲的孩童身上完整展現,至少三五年方能成型。
穆金成松開手,用被褥将人重新蓋好,對着一旁的塔靈道,“你什麽都沒看到,記住了沒?”
“記住了。”
塔靈剛才也是觸不及防的情況下,才會被吓得叫出聲來。
經過穆金成的提醒跟發現後,他如今已經冷靜過來。
雖不知這件事情會不會給師父帶來麻煩,但是塔靈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剛才叫出聲的行為。
穆金成又交代了他幾句,接着就離開了房間。
工部門口,穆金成腦海內還在想着時之越背後那詭異的圖案。
他想到走棋為首的暗衛中,就有一名專門擅長刺青之人。
“如果要在一個人的後背紋上滿背的花瓣,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那名被從暗處叫出來的暗衛,本以為是主子有什麽任務要交給自己,沒想到是問刺青相關的話題。
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謹慎詢問,“大概是什麽樣的花瓣?”
穆金成随手一指,指着門外不遠處剛開的桃花樹,“千瓣桃花,要以假亂真的程度。”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