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不行!”
家福下意識反駁,緊接着求救式的看向臺階之上的南宮器。
“七殿下,我家少爺從小到大就沒幹過重活,服徭役大多是去挖渠修水利,這種事情他怎麽能去呢,你幫我勸勸我家少爺吧。”
“韓秀才年齡超标,塔靈年齡不夠。就算沒他們爺孫二人這質子館內也要去一人。”
時之越冷靜分析,“殿下今日去參加徭役,明日燕國就能再次跟北齊打起來。”
“你會做飯做菜照顧人,我走之後這一大家子還需要家福你去照顧。”
“就這麽說定了,才二十一天而已。”
當天晚上,時之越再次見到信鴿,展開紙條的人看清楚上面的內容後笑了。
“徭役你去,有任務交給你。”
幹脆利落的命令。
看來太同街尾發生的那起殺人事件,并沒有讓這幫人全軍覆沒。
時之越将紙條燒掉,給半夜還在打工的信鴿喂了一把小米這才倒頭就睡。
服徭役并不是貼出告示,民衆到時主動去集合就能幹活。
還需要三天的時間報名排隊,确定名單跟人數。
第二天一早,時之越造就跟往常一樣吃過早飯,先拉着撅着嘴的塔靈,在院子內鍛煉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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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第二圈時,他瞥見塔靈還撅着嘴的動作有些無語。
“你師父這段時間的身體可不是白練出來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到時候就去打聽,看看那邊能不能隔幾天見一次家人,到時候你去看我行吧。”
“爺爺說服徭役很苦,每年都有人會死。”
韓周文自己年輕的時候也吃過這種苦,他的秀才功名在燕國可以免除這份罪,可在北齊卻是不管用。
“是人都會有死的那一天啊,好正常的事情。”
時之越想的很開,從他小時候知道自己身中詛咒起,他就已經習慣面對這種事情。
“你就一點點都不擔心嗎!”
“擔心啊,但是擔心解決不了問題。”
“船到橋頭自然直,人到絕境就重生。”
師徒倆你一句我一句,邊說邊圍着院子轉圈圈。
幾圈下來不但塔靈被他成功忽悠住,就連大清早都起床的衆人,也跟着被他一套接着一套的大道理,說的給忽悠住了。
出了一身的汗後時之越換了一套衣服,獨自出門去衙門報備自己的名字。
等他到達衙門口時,這裏已經站着排隊了幾百號人,放眼望去十幾歲的小孩跟老人偏多。
二三十歲的那種年輕人,反而是這裏出現的最少人口。
隊伍緩慢向前,不遠處一輛馬車緩緩經過,到達排隊處時坐在車內的人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穆金成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位燕國伴讀。
對方來北齊這倆個月估計沒怎麽出過門,那張沒吃過苦的白皙明亮的臉龐光是站在那裏,就格格不入。
“你們先走。”
穆金成想知道質子館內,那位燕國七皇子會讓誰去服役,還是直接花錢去買一個奴才代替人過去。
這種事情并不是沒有,都城內有點閑錢的人家不想自己去服徭役時,都會花錢從旁人那裏購買名額。
有些家窮的北齊人,也會收錢然後報名去服役。
他下了車站在路旁,耐心十足的等待着那邊在排隊的人。
前方還在隊伍當中的時之越對此絲毫不知,當隊伍終于到他時,站在衙役面前的人報上了自己的姓名跟住所。
“西城質子館時之越,今年十九歲。”
低頭忙着記錄名冊的衙役,陡然聽到質子館三個字,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身後身側幾支同樣在排隊的燕人,也都同時紛紛擡頭往時之越看過去。
“你是質子館內的人?”寫名冊的衙役,連忙再問了一句。
“是。”
時之越任由衆人打量着,他将剛才報名的話語一字一頓再次重複一遍,“質子館時之越,十九歲,符合報名要求吧?”
“符合符合。”衙役一邊點頭一邊精神恍惚将他的名字寫在名冊上。
在對方臨走前,衙役欲言又止的将人叫住,“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名字一旦登記在冊就不得更改,到時候你若是不參加徭役可是會按照違抗命令去坐牢的!”
質子館內的人竟然也要去服徭役。
不止燕人驚訝了一瞬,就連在場的無數的北齊人都沒想到這一點。
“我想清楚了,我去。”
時之越眼神平靜,面對衆人注目的視線毫無反應的走出人群。
剛出來,他就看到了街對面站在大樹底下的身影。
“是你!”
時之越跑過去,驚訝看着來人身上穿着的衣裳,問出一個不可能的問題,“柳大人不會也要去服徭役吧?”
穆金成搖頭,指着他剛才出來的方向實話實說,“剛才路過這,瞧見你在裏頭排隊,因此等了你一小會。”
“你是想去見七皇子吧,他現在正在質子館內呢,正好我也忙完了一起走吧。”
說完話,時之越看了看左右沒高頭大馬也沒有馬車, “你是走路來的呀。”
“就路過随便走走,你今日怎麽會來這裏?”穆金成轉移了話題,打聽他來此的目的。
“服徭役啊,我來報名。”
剛報名成功的人,攤開手臂在他面前轉了一圈身體,頂着那張一直被人懷疑年歲的臉龐,笑的輕松,“我已經十九了,符合條件所以過來參加服役。”
穆金成站在路口時,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對方會自己來參加這種苦力活。
他眼神複雜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總覺得他還不知道這報名成功代表着什麽。
“七皇子怎麽會讓你參加?你是他的伴讀他應該保住你才對。”
“可我們質子館內一共就五個人啊,有一老一少倆個不合格的,剩餘三個人當中家福是質子館的頂梁柱,沒他大夥都要餓死,總不能讓七皇子自己去參加吧。”
時之越掰着手指頭說完,瞥見這位才見過兩次面的燕人朋友表情好像有點凝重的模樣,忍不住樂了。
“你擔心我?”
“是。”
“謝謝,不過我最近吃很多有在鍛煉身體,而且告示上不是說就二十一天嗎?我想自己應該能撐的下來。”
他并不是盲目自信,覺得自己去參加就是萬無一失的事情。
可事情總要有人去做,并且質子館內也的确是沒有多餘的人口。
來到這個世界後,時之越最常做的事情,都是不得不做。
如果未來有機會,還能回到現代的話,他一定會對身不由己四個字有了全新的認知跟理解。
他話說的漂亮,表情也沒有任何的恐慌跟驚吓,不管是真的無知無畏還是什麽,至少這一刻穆金成多看了他幾眼。
并且想過幾日親眼去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
此人看起來比南宮器有趣多了。
二人邊走邊聊,路過東西城交界處時,時之越站在十字路頭往西邊那方向掃了一眼,眼珠子轉了轉想到了之前自己好奇的話題。
遂問出口。
“柳大人你知曉質子館為什麽會放在西城的位置嗎?我發現質子館附近好像沒什麽人住。”
“?之前有人住。”
穆金成對那塊地當然熟悉,風輕雲淡的表示,“上一任太子就住在那條街。”
時之越恍然大悟,“集體掉腦袋了吧。”
“是。”
太子的親信屬官腦袋全被他移了位,就連質子館現在的房子也是曾經的一名跟太子關系匪淺的學正所住。
人都死了,房子自然也空下來。
“還好現在這位砍頭時,沒有高喊一句滅九族。”時之越想到了網上有名的老梗,忍不住笑出聲來。
穆金成沒聽過這個笑話,看着他笑沒理解含義。
走在路邊的人止住笑給他解釋道,“你想啊,萬一他對着成王敗寇喊一句拖出去滅九族的話,那他自己本人算不算在九族內呢?算的話是不是該把自己也砍掉?”
剛才沒理解的人,将這段話反複回味了一番後,終于理解了對方的笑點。
距離質子館還有五百米時,穆金成突然停下腳步。
時之越走了幾步,發現身側沒人後回頭看向停在那裏的人。
“怎麽不走了?”
“我遇到了上司,今日質子館恐怕是去不成了。”
穆金成随手一指,指着一名五官明顯深邃,留着大胡子的北齊人。
對方正踩着奴仆的後背從馬車上下來,無意中瞥見面無表情站在遠處正注視着自己的穆金成。
腳一軟差點摔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扶住一旁的車架才讓自己站穩。
時之越瞥見那位北齊上司一直盯着這個方向的眼神,并且對方一副想要過來的架勢。
理解的拍了拍穆金成的肩膀,“逛街遇到上司的确挺無語的,那我們大概只能等我服役回來再約了,或者你随時去質子館也行,七皇子日常不出門都在家裏。”
“沒關系,我等你回來。”
二人說話間,那位北齊官員左看右看,最後還是決定咬牙上前。
“他來了,那我先走了,防止你被他刁難跟燕人混在一起。”時之越餘光瞥見那人過來,連忙跟穆金成道別。
說完自己扭頭就走,雖不至于跑起來表現的太明顯,卻還是明顯了加大步伐跟速度。
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出了十幾米遠。
穆金成看着對方頭也不回的往質子館方向走去。
“臣見過陛下。”
剛才那位在馬車上叱咤風雲的北齊大臣,已經擦着額頭的熱汗趕到穆金成跟前。
“海大人剛才好威風,聽聞你府內三個月前一次性收了三百無家可歸的燕人,不知這次服役海大人準備花多少錢買名額?”
“臣不敢,臣今日……今日來就是給那些人報名的!對臣是親自來給他們這幫燕人報名參加徭役。”
海信萬萬沒想到就出來花錢都能遇見這位祖宗。
眼前這位不像他兄長,更不像他父親。
至于他那個早亡的燕人母親,如今更是沒人敢提起。
此人登基以來經常做出讓朝臣無法理解的事情,可他也從來不會解釋。
他只是要人去執行他的命令,不服從者不是被他打服了就是砍了頭。
在他手底下過日子可比以前難多了,海信一邊惶恐為自己的行為找補,一邊腦子內在想他收了三百名燕人的事情并沒有大張旗鼓的去做。
怎麽就傳到他耳朵內去,今日出門沒看黃歷,真倒黴!
那頭已經回到質子館內的時之越,倒是覺得今日的運氣不錯。
他拉着小板凳坐到南宮器的身側,将自己剛才報名遇到柳柏水的事情告訴他。
南宮器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質子館的大門,張開無聲詢問,“你将人放在門外了?”
“沒來得及呢,本來我們都看走到了質子館的大門,結果他在路上遇到了朝堂內的上司,那位上司氣勢洶洶的往我們走來,可吓人了。”
時之越形容的誇張,南宮器聽得仔細,問他,“然後呢?”
“我擔心那位北齊官員是不喜自己的下屬跟燕人來往,所以就跟他連忙分開了,他也只能下次再來見你。”
“沒關系,下次我們再一起見他。”
南宮器也能夠理解時之越的顧慮,反正人都住在都城內,總有機會再見面。
徭役那邊從報名登記入冊,再到集合出發前後三天的時間。
時之越見識了一把古代人的執行能力,走之前南宮器又一次收到了傳召被叫進宮去罰站。
這一次他想陪着卻被南宮器阻止,“明天天剛亮你就要走,今日就在家裏好好休息讓家福跟着我去就行了。”
“少爺你放心吧,我怎麽将殿下帶過去的保證怎麽安全完好的帶回來。”
家福-拍着胸口跟他保證,時之越只好目送他們二人一起離去。
他在質子館也沒休息,而是正在用針線将接下來要穿的衣服多縫合幾遍。
韓周文是院子內唯一服役過的人,幾個人聽從他的經驗這幾天幫時之越準備了不少東西。
修水利挖河渠都是力氣活,管飯吃的東西非常簡陋,時之越自己用小竹筒做了一個手掌大的裝物品,一半裝着鹽一半裝着糖塊。
得知可能需要搬大量的石頭後,他還畫了一個五指手套的圖樣,去市場上買了一小塊的牛皮跟紮實的布料細密縫合了三圈邊線,戴在手上大小剛剛好。
至于睡覺的被褥那些,據說在那裏經常有人東西被偷,所以韓周文建議他準備一件厚實長一點的大衣,白天熱了就脫下袖子纏在身上,晚上脫下來可以當簡單的被褥來蓋。
時之越一一照辦。
第三日早上,他穿着特別加厚過的大衣,手裏提着雜物就去衙門口報道。
天剛蒙蒙亮,衙門口已經站着不少人來,個個都跟時之越差不多的裝扮。
王五也站在隊伍當中,一眼就看到了裝備準備齊全的淩三。
七夕快樂~
10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