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深夜,忠心的伴讀在家福跟南宮器擔憂的眼神中,離開了質子館。
“少爺,你一定要回來啊!”家福扒拉着房門,嗓音裏帶着哭腔。
好像時之越這一去,就有去無回一樣。
南宮器也是滿臉的擔憂,遞過來一把寸長鋒利匕首,塞進他手掌心內,張口無聲提醒他,“拿着防身,注意安全。”
“我去了。”時之越轉身,推開質子館的大門,乘着夜色走了出去。
身後,家福跟南宮器還站在那裏,一直等那道身影徹底在黑夜中找尋不到後,這才将大門關上。
家福跑去房間內拿出一枚凳子,放在門後往上一坐對着南宮器說道,“殿下,你先去休息吧,我在這裏等着三少爺回來。”
南宮器看看四周,也去自己的房間內搬來一張凳子,放在質子館的大門後方,随後坐下。
他想一起等。
那頭時之越出了質子館往北走,按照白天的路線很快穿過了三十七橋,再過前方的懷仁巷就能到達烏陀王爺的住所。
過了懷仁巷,時之越剛看到烏陀王爺府的圍牆就聽見後門方向傳來的吵鬧聲。
前進的步伐一頓,随後在旁人視線還沒看過來的瞬間,時之越已經一腳蹬上了旁邊的大樹,竄到樹冠處蹲下。
身後,從下午就開始盯上他的倆名護衛瞥見他的行為,剛以為他是想翻牆進烏陀王府,正要抓他就瞧見前方的人只是上了樹。
“先別動,看他接下來的行動。”走棋拉住同伴,搖搖頭繼續藏身黑暗中。
蹲在樹冠中的時之越,正蹲在那顆三米多高的大樹上,借着樹木的高度往烏陀王爺府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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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找到那只帶毒的雞。
他不怕穆獨牛弄死那只雞,就擔心有人看到雞死後舍不得丢掉拿去煮湯吃肉。
萬一吃出個好歹,那也是一條生命。
視力5.0的人蹲在樹冠上,不時探頭往烏陀王爺府內看過去,找來找去時之越都沒找到那只雞的下落。
倒是後門那吵鬧打鬥的動靜,一直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時之越幾次沒忍住将視線移過去,又因為事不關己再移開。
直到他聽到一道仿佛是小姑娘的尖叫聲,那聲音像他妹妹時之月,他這才重新将目光停留在那對也不知是爺孫還是父女的身上。
“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我們這就走,我們走。”
塔靈擋在老人面前,滿臉淚痕的求着府內的人放他們出去。
“想走?這三個月你們爺孫倆在府內偷吃偷喝偷拿,現在想走可以啊!拿出一百兩銀子今天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一百兩?可是我在府內這三個月都沒賺到一百兩。”
“我還有掃地,我還挑水,還洗衣服,我還做了很多很多的活計,這是府內發給我的工錢,除了買藥之外都在這裏了。”塔靈将懷裏的那一串銅錢拿出,只剩下不到二十枚的銅錢。
“三個月,府內一共才給我一兩二錢的工錢!現在怎麽能跟我要一百兩!”
烏陀王爺府內的看家護衛,冷笑蹲下擡起塔靈那張瘦的只剩下一個尖銳下巴的臉,“王府願意收留你們燕人來幹活,給你吃給你住,你不但不感恩還帶着一個有病的老家夥藏在府內,這一百兩是你們爺孫倆弄髒王府後廚,害的王爺不高興的賠償。”
小小少爺,眼神裏帶着不甘跟憤怒,吶喊道,“我不服!這不公平!”
一席話,聽得在場衆人全都笑了。
“公平?一個被我們陛下打的連輸七城,把皇子都送給我們北齊當質子的國家?你們燕人哪來的資格跟我們談公平。”
看家護衛們又是集體哄堂大笑。
“來人啊,将他們爺孫倆身上的衣服都扒光了,藏在府內這麽久,我不信他們身上就這麽一點錢,肯定還偷了不少值錢的東西。”
那幫站在一旁的護衛很快沖了上去,不管少年怎麽尖叫掙紮,拼命的想要沖上去護住地上那名重病的老人。
爺孫倆都沒逃脫的掉被人扒去衣裳尊嚴掃地,當牲口一樣的讓人裏外檢查一遍。
蹲在樹冠上的時之越看完全程,等着那幫護衛确定從這對爺孫身上再也撈不出半點油水後,将那撕成破布的衣裳連同人一起從後門扔了出去。
門外,塔靈從地上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抓起地上的破布,沖向另外一道完全不再動彈的身影。
“爺爺,爺爺你醒醒。”
藏身在暗處的走棋,還在盯梢着樹冠上的人。
只見那樹冠中的人忽然跳下樹身,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影往那對爺孫的方向走去。
塔靈正在咬着牙将被看家護衛們撕碎的衣服,往爺爺的身上套去。
當巷子內有人走進來時,八歲的少年眼神裏帶着警惕跟未幹的淚珠,兇狠的像是野獸般看向來人。
一件帶着他人體溫的外袍兜面落下,蓋住他剛才被人打的體無完膚的身軀。
“你先穿上,我看看他的情況。”
時之越蹲下身去,擡起地上緊閉雙目昏迷不起的老人頭顱,查看了他的脈搏跟體溫後,掐住對方的人中。
不一會,老人嗆咳一聲醒來,睜眼瞥見眼前的陌生人大驚之下就要坐起行禮。
“我是燕國人,你先別動。”時之越按住他,扭頭看向一旁還抱着他衣裳不放也不穿,只顧着用眼睛瞪着他的少年。
“還能動嗎?我們需要盡快離開這裏才行。”
塔靈警惕的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掌心內握着的布料他在王府內洗衣服時,曾經摸到過。
這不是一般人能夠穿的衣裳,很貴。
剛被烏陀王爺府趕出來的少年,對所有人都充滿了不信任跟懷疑的态度。
時之越只好看向被他扶着坐起來的老人,對上那雙同樣狐疑的目光解釋道,“我是跟七皇子一起來北齊的伴讀。”
燕國七皇子被送到北齊當質子這件事情,恐怕這天下已經無人不知。
半個時辰後,時之越背着老人,帶着塔靈敲響質子館的大門。
門後,家福聽到敲門聲快速跳起,随後跟七皇子對視一眼後,二人将大門打開一條細縫往外看去。
往上看沒人,倒是往下看的時候瞧見一名矮小的孩童站在質子館門外。
“家福,開門。”
旁邊背着人的時之越瞧見沒動靜,又沖內喊了一聲。
這才讓門內的二人找到他的下落,連忙将大門打開看着時之越帶着一老一少走進來。
南宮器望着那名穿着破爛的孩童,走到他面前時仰頭問他,“你就是那個被送來當質子的七皇子?為什麽你們打仗會一直輸?”
塔靈沒等他回答,擡頭掃視這間不大不小的質子館一遍後,再次問他,“你們都輸成這樣了,還能在這裏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也是燕人卻只能帶着爺爺過着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日子,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