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浪潮①]
[浪潮①]
[浪潮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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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氣溫波動較大，請市民朋友注意添衣。”
春季的氣溫總是如此反複，剛升上去的溫度在下了一夜的雨之後又驟降回冬天，辦公室內又重新開上了暖氣，桌面上的花漸漸凋零。
女同事基本都在情人節那天收到了花，帶來辦公室插在小花瓶裏，現在花開始謝了，幾乎每張桌子上都有散落的花瓣和掉落的花蕊灰塵。
蘇梨的桌面是最幹淨的，她的桌子上就連花瓶都沒有擺一個。
午休時間過後，到了每周的例會時間，身旁的同事打着哈欠，懶洋洋地聽會議內容，直到被莫姣點名。
莫姣看了她們這邊一眼。
“上周的策劃不錯。”莫姣說着誇獎的話，但語氣卻是冰冷的，“如果這個方案是同一個人起草、修改、定稿的就更好了，你說是吧，鄭倩倩。”
鄭倩倩愣了一下，總算從自己那瞌睡裏緩過來：“是的總監…”
莫姣拿起文件，面色冷：“理解你們小姑娘要過節的想法，但是下次這種自己起草的方案沒改好的，自己改好，別什麽事兒都扔給同事，別人不知道你一開始的走向企劃是怎麽做的，還要重新研究，浪費工作時間。”
她說完，又看向蘇梨，也沒放過蘇梨。
“确實做得不錯，但是同樣的時間裏，你自己起稿一個的效果會更好。”
會議結束回到工位的路上，鄭倩倩壓低聲音跟蘇梨小聲說：“這就是單身女人的恐怖嗎？她自己不過情人節就往我們身上發火啊…？方案做得好不就完了嗎，哪兒有那麽多事啊。”
蘇梨沒附和，畢竟上周還蹭吃了總監一頓，順口就幫莫姣說了句：“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說我半路接手效率不高，其實倒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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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倩倩只覺得自己開會被批評了丢人，而且還是她的工作沒做完，想拉着蘇梨站隊，沒想到她竟然幫着女魔頭說話，一下子就沒了興致。
“哦，随便你吧，那下次你自己做新的呗，反正她覺得你做得好。”
蘇梨聽出她語氣裏的不悅，也沒說什麽，回到位置上去了，剛準備開始做今天的工作，垂眸看到彈出來一條消息——
【祁湛，今日行程，下午四點，落地寧城。】
今天下午四點。
蘇梨又切回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消息，她今天跟祁湛的聊天記錄停留在了問候的那一句早安。
他上周說要回來，但并沒有跟她說過具體是哪天哪個時候，通常祁湛安排好行程以後也會跟她說明一句，但這次沒有，她所得到消息竟然來自于——
他粉絲站的信息。
蘇梨點開聊天界面，在會話框裏輸入：【阿湛，聽說你今天回來…是下午四點嗎？】
但最後，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停停留留，她按下了删除鍵，什麽都沒發出去。
問起來總覺得很奇怪，可她不問，也覺得很奇怪。
他為什麽…
不告訴她啊。
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嗎，哪個女朋友是從別人那裏知道自己男朋友的訊息？可她好像也有點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祁湛總是這樣很忙碌，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她。
她還沒有他的粉絲了解他。
發呆之間，耳邊響起女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随後一份文件丢在她面前，蘇梨擡眸看到莫姣的臉，莫姣低頭看着她，語氣平緩，公事公辦。
“改一下，改不完今天加班。”莫姣說。
“我今天…”蘇梨開口，“可能有點事，需要早點走。”
莫姣那邊沒有回旋的餘地：“可能不了，今天改不完就不能下班。”
蘇梨又斂眸，翻看着剛才她丢過來的文件，準備開始緊急做修改，鄭倩倩見了還在旁邊落井下石一句：“你看吧，我就說你沒事幫女魔頭說什麽話？”
蘇梨沒有時間多想，沒有機會多想，剛才內心升起來的那份難以言喻的苦悶和酸澀感也被突然壓過來的工作給覆蓋了。
…
“請各位旅客注意，我們的航班即将起飛，請您檢查好電子設備是否已經關閉或者處于飛行狀态。”
淡淡的花香充盈着頭等艙的座位之間。
祁湛垂眸，修長的手指很是随意地點着平板，随後遞過去跟身旁的助理說：“就定這家omakase，今晚，兩位。”
“好的，還是跟之前一樣的安排？”助理很懂。
“嗯。”
祁湛有個圈外女友這件事，除了他身邊這幾位熟悉的人知道，就再無人知，這麽幾年裏，他們都一直隐瞞得很好，這市上沒有不漏風的牆，是有人拍到過，但都被他們給公關擺平了。
“馬上起飛了，需要提前告訴一下蘇梨落地時間嗎？”助理又問了一句。
祁湛幾乎沒有思考，仰頭閉眼：“不用。”
幾秒後，祁湛又補了一句：“到了以後直接回家。”
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算不上長，落地以後他們走了最私密的通道。
祁湛直接回了家，很長時間沒回去，還有些陌生，只是進門以後看到擺在門口那一直沒換過的玩偶挂件後，終于找到了一些熟悉感。
蘇梨一個人住，家裏一向很整潔。
這個房子很大，祁湛也提過每周讓阿姨來打掃就好，但蘇梨什麽都要親力親為，說反正周末也沒事，而且自己家還是要自己打掃。
祁湛先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剛好六點左右，是蘇梨下班的時間，他終于給那邊撥了一通電話，蘇梨接得很快，但沒有說話。
“下班了麽，我來接你？”男人的尾音還微微上揚着，似乎把自己的突然出現當作驚喜。
蘇梨的聲音有些疲憊，也有些難以察覺到的冷意：“加班，改方案，你餓了的話可以先吃。”
祁湛往後靠在家裏柔軟的沙發上，語氣吊兒郎當的：“我這麽久沒回來，你第一頓飯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吃？”
他們之間的默契似乎就是，每次祁湛回來，都會在外面吃一頓飯，就跟接風宴似的。
蘇梨沉默了兩秒，只是說：“那你等我忙完。”
祁湛的語氣也輕飄飄的，聽不出什麽別的語氣，就應着：“行。”
…
晚上八點，蘇梨總算改好方案，匆忙地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只是走之前又被莫姣叫住。
“看你這麽辛苦加班，把上次那家腸粉店的地址發你了。”莫姣挑眉，“我的私藏寶藏路邊攤。”
“謝謝總監！”蘇梨匆忙的看了一眼，切回去給祁湛發信息，“在哪裏吃飯？我自己過去吧，路上會堵車，你再過來還要耽誤去飯店的時間。”
祁湛也沒堅持，就這麽給她發了個定位。
-【到這兒。】
-【那我過去等你。】
蘇梨打開打車軟件，定位後打車過去，在路上的時候拿出自己的小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耳邊的碎發，也沒有再多做別的事情。
晚上八九點的寧城依舊熱鬧非凡，鬧市區車水馬龍，她在路上堵了好一陣子車，堵得她有些反胃頭暈，下車的時候也沒注意到自己外套袖口的扣子掉了。
金屬紐扣在這嘈雜的人聲中偷偷掉進了地縫之間，就這麽順着下水道被沖走了。
十分鐘後，她站在祁湛發來的定位飯店門口，服務生很鄙夷地看了看她，但也問：“您好，就餐嗎？請問你這邊幾位？”
蘇梨微微颔首，“已經定好包廂了，02號。”
“好的，請你随我來。”
門一打開，精致的日式裝修，周圍擦肩而過的人無一不是穿着精致講究，他們看到蘇梨，也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幾眼，似乎她與這裏是格格不入的。
不僅是他們，其實每次蘇梨跟祁湛一起來這種店吃飯的時候，也覺得自己跟這裏不太融入。
她更像是拼死拼活工作，每個月拿幾千塊錢工資，疲憊加班以後只能去路邊吃一頓便宜腸粉的普通底層打工人，而不是應該在晚上出現在這種人均2000的omakase日料店。
這種難以融入的感覺讓蘇梨覺得有些不太舒服，雖然每次祁湛回來都是這樣，但不管是經歷多少次，她依舊不太适應，況且，突然就被通知他回來了，要一起吃飯，她沒有提前做任何的準備的機會。
蘇梨覺得今天的自己是格外狼狽的，她現在的這份狼狽，是否是拜他所賜，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在被服務生帶過去的時候，包廂門緩緩打開，她見到了祁湛，忽然覺得他的體面更襯出了她的混亂和匆忙。
坐在對面的男人緩緩擡眸，那漂亮的內雙桃花眼微微掀了掀，無人可知他的語氣含義，只聽得出來是輕盈的，依舊飄忽讓人踩不到落腳點。
祁湛只是很淡地問了她一道：“來了？”
蘇梨“嗯”了一聲，看着許久沒見的男朋友，有一種巨大的陌生感淹沒了她，特別是他這幅剛洗完澡、把自己收拾好這怡然自得的模樣，讓她站在這裏覺得——
他們之間常常近在咫尺，卻擁有着觸碰不到的距離。
像是入海口那無法融合的兩道水流，清澈明亮的藍色海水與那帶着泥沙渾濁的江流，是無法相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