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關雄看到,這個文檔上,記錄着世界各個國家的城市,當然主要都是美國的,每個城市後面都跟着一些人名。整篇文檔囊括了上百個城市,數百個人名。
“金姨,這些城市和人名是什麽意思?”
金馨蘭長嘆一口氣,閉口不言。
從名單上來看,關雄和湯徹推理出,這裏記錄的應該是關海濤協助這些官員們的親屬逃往國外。
湯徹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把水果刀,直接架在金馨蘭的脖子上。
關雄吃了一驚,但他也沒有阻止湯徹。
金馨蘭吓得想要大聲呼救,湯徹連忙堵上她的嘴。
“我待會兒把手松開,你要是敢亂叫,就別怪刀子不長眼了。”
金馨蘭連忙點頭,湯徹将刀刃貼近金馨蘭的脖子,稍稍弄出了一點血,金馨蘭差點吓暈了過去。
湯徹把捂住嘴巴的手松開,金馨蘭大口喘着粗氣。
“我爸為什麽要把貪官親屬送到哪個城市給記下來呢?送出去不就完事兒了嗎?”關雄問道。
金馨蘭還在調整呼吸,她壓根沒工夫聽關雄問的問題。
“哎,讓她緩一會兒吧。”關雄搖搖頭。
關雄起身去倒了杯咖啡,給金馨蘭遞過去,過了幾分鐘,金馨蘭的情緒總算是得到了平複。
“你,你們到底要幹什麽?”金馨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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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徹繼續把水果刀架在金馨蘭脖子上,“問你什麽,你就老實回答,別耍小聰明。”
金馨蘭點點頭。
“剛才關雄的問題,為什麽關海濤要記錄下來每個貪官家屬的外逃地點?”
“關總給這些人安排逃亡路線,在對應的海外城市裏都有我們的人去接待這些官僚的家屬。”金馨蘭說道。
關雄想到,所謂的“接待”,換種說法,也可以叫“控制”。
“然後,我爸就把這些貪官的家屬當作人質控制起來了對吧。”關雄開口問。
湯徹略微驚了一下,他倒還沒想到這一步,由此看來,關雄的推理能力的确略勝一籌。
“這……”金馨蘭吞吞吐吐,但很明顯,關雄猜中了。
“怪不得所有的貪官被抓後都不肯供述關海濤行賄的事,因為他們的家人在國外被控制起來了。我爸把這些人當作人質,從而反向控制貪官們在國內的動作。”關雄分析道。
“好棋啊,貪官的親屬在國內本來就活不下去了,關海濤給他們提供外逃的機會,他們肯定很開心,不過一旦到了國外,就只能聽從關海濤的指揮,真夠陰險毒辣。”湯徹說道。
“兩年前,關言成,也就是我表叔販毒的事,我爸有參與嗎?”關雄繼續問道。
“沒有。毒品你爸是從來不碰的,他還罵過關言成,說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連毒品都敢碰。涉黃涉賭都還好,可一旦涉毒,這其中的要害,關總心裏是清楚的。”金馨蘭連忙解釋道。
關雄心裏松了一口氣。
“但,我爸多多少少肯定知道他們販毒對吧。”
“嗯。”
關雄開始在房間內踱步,“袁飛的表哥,最近卡上多了幾千萬,這個是你們幹的嗎?”
金馨蘭想了一下,湯徹又把刀貼近金馨蘭的脖子。
“別別,我說我說。”金馨蘭連忙服軟,“你說的袁飛的這個親戚,還有湯一臣的一個遠房親戚,我們都給他們的銀行卡上打了錢。”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就是為了讓警方直接查。你們可能還小,不太懂這裏面的規矩,行賄受賄正常情況下是肯定不能走銀行卡的,警察肯定會去查銀行流水。一般情況下,就是通過現金,或者是古董,名人字畫,股票,房産,豪車,拍賣會,包括最近流行的網游行賄。”金馨蘭說道。
“那你們為什麽要直接往銀行卡裏打錢?”
“首先,彙款方都是關總找的人,他們都是咱們公司的次級代理商,關總利用供應鏈來威脅他們給袁飛的親戚行賄,如果不同意的話,關總就不再給他們代理權。然後,之所以直接打款,就是為了直接引紀檢委懷疑袁飛和湯一臣的親戚,從而讓他們替袁飛湯一臣頂罪,到時候就說,一直以來,都是他們的這些親戚們在打着他們的名義去受賄,其實袁飛和湯一臣并不知情,這樣一來,就可以洗白了。”
“那為什麽這些親戚願意去頂罪呢?他們要在法庭上承認自己受賄對吧,他們不知道這樣做會在監獄裏待一輩子嗎?”關雄不解。
“袁飛的那個表哥得了癌症,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了,他如果願意幫袁飛頂罪,袁飛會私下裏再額外給他一大筆錢,他女兒還在上學,家裏父母身體也不好,自己臨死之前給家裏做點貢獻,他當然欣然接受。至于說湯一臣的親戚,這個人雖然沒得絕症,但是本身是個窮光蛋,他願意幫湯一臣頂罪,然後拿了錢給家裏花。”
“湯一臣的哪個親戚?”湯徹連忙問道。
“好像是湯一臣的二姨家的……哎呀,反正是很遠房的親戚吧。”
湯徹想了想,好像這個親戚自己都沒見過。
此時,金馨蘭看着湯徹的臉,突然反應過來,“你……你怎麽和湯一臣長的有點像?”
“因為那個混蛋是我爹。”湯徹稍微松開了水果刀。
金馨蘭整個人都傻了,這是湯一臣的兒子?那他拿着刀對着我脖子,在這裏打聽湯一臣翻案的事幹嘛?
“方凱你認識嗎?”關雄又問道。
“沒想到你們連方凱都知道啊。方凱和齊偉是袁飛翻案的關鍵人物,但沒想到齊偉死了。到時候方凱會出庭,證明這些親戚們經常大搖大擺地打着袁飛湯一臣的旗號受賄,方凱自己應該已經編好了故事,比如某月某日,在某地,他接待了袁飛的表哥,然後對方向其索賄,然後讓方凱把送的豪車,房産,直接挂袁飛名下。反正故事随便怎麽編都行,大家都商量好就可以,到時候在法庭上,有方凱作為證人,有最近銀行卡的轉賬記錄,再加上這些親戚又肯主動認罪,那袁飛和湯一臣自然就無辜了。”
聽着金馨蘭輕描淡寫地講着這些計劃,關雄和湯徹內心掀起了浪花。
“之前你拿到的方凱所拍攝的□□視頻,有沒有拍到齊偉,袁飛或者是湯一臣?”關雄問道。
湯徹點了點頭。
到這裏,關雄和湯徹明白了袁飛的翻案計劃,其實要想阻止袁飛翻案也很簡單,那就是直接在法庭上出示方凱拍攝□□視頻的物證就可以了,因為這樣就可以證明方凱本人和這些貪官實際是一丘之貉,那方凱的證詞自然也不攻自破。
“你們,到底想要幹嘛?你不是湯一臣的兒子嗎,你想做什麽?”金馨蘭尚不清楚這兩個大學生的目的。
湯徹沒有理會金馨蘭。
關雄看着金馨蘭說:“金姨,今天我們問你的話,你要是敢說出去,那你這幾年在公司裏幹的好事兒,我就全給你發網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麽,你在避孕套上紮洞,想懷上我爸的孩子,在女同事水杯裏下迷藥,在酒店裝攝像頭……”
“好了好了,我肯定不說,肯定不說。”金馨蘭沒想到關雄知道這麽多。
“你剛才說,我爸找了一些人,給袁飛和湯一臣的親戚直接銀行卡轉賬,這些人是誰負責聯系的,不可能是我爸直接出馬吧?”關雄繼續問。
“這些人都是咱們關氏集團的各級分銷商,他們願意幫你爸做這種行賄的事兒,也是為了拿到供應鏈的代理權,具體負責聯系他們的人應該是銷售部部長,肖景峰。”
關雄和湯徹互相看了一眼,接下來,就是找到這個肖景峰。
“這個肖景峰,你認識嗎?”湯徹看向關雄。
“嗯,他在集團內很多年了,我小時候就見過他。肖景峰常年駐紮在龍安市,我們得返程了。”
“我們來找金馨蘭的事,她真的不會和你爸說嗎?”
“她肯定會說,因為她幹的那些事兒,我爸基本上也都知道。”
“那怎麽辦?”
“我們只能盡快找到肖景峰,拿到他給袁飛和湯一臣的遠房親戚行賄的證據,到時候,我爸即便知道,也無濟于事了。”
乘車返回龍安的路上,關雄開始回憶起肖景峰這個人。
肖景峰是農村出來的,當年靠着腦子和毅力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加入關氏集團,從最基層開始,一路做到銷售部長的職位。肖景峰管轄整個大中華區的銷售業務,手下員工衆多,而且手握實權,關氏集團相當一部分的市場份額都在他的手上。當年,關海濤之所以選擇肖景峰來提拔,也是看中了他身上那股子韌勁兒,那正是一個銷售必備的素質。
按照金鑫蘭的供述,關海濤通過肖景峰來聯系諸多次級代理商,然後利誘這些代理商給袁飛和湯一辰的遠房親戚打款行賄,其目的是為了引紀檢委直接調查這些遠房親戚,進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他們替袁飛和湯一臣頂罪。
短短兩天時間,關雄和湯徹再次返回到龍安市。這兩天龍安仍是晴天,關雄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起來。
“直接去找肖景峰嗎?”
“嗯,事不宜遲,我們直接到公司去。”
“肖景峰是個什麽樣的人?”湯徹問道。
“肖叔叔,是個好人。”關雄想了想,最終決定用這個詞來形容肖景峰。
關氏集團的分公司遍布全國,當然總部在角都市,由于龍安是省會,客戶資源更多,因此銷售部的辦公樓設在了龍安市。
來到公司,關雄直接刷臉進去即可。雖然龍安這邊的分公司關雄還是第一次來,但是關氏集團的太子爺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肖景峰很快得知關雄的到來,他趕忙下樓迎接,此前,肖景峰和關雄只有生活上的接觸,比如關雄小的時候被肖景峰抱過,但眼下關雄直奔公司裏來,肖景峰也感到很疑惑。
“呦,阿雄,好久不見了,我知道你來龍安上大學了,但是最近業務實在是繁忙,我一直也沒抽出時間去學校看你。”肖景峰不管關雄叫太子,而是叫阿雄,這也是關雄小的時候,肖景峰稱呼他的方式。
“這位是?”肖景峰看着關雄身邊的湯徹,問道。
“我一個朋友,肖叔叔,能占用你一些時間,我們找個會議室聊一會兒嗎?”
肖景峰不知道關雄要聊什麽,但還是點頭同意。
“不用麻煩了,肖叔叔。”看着正準備去倒咖啡的肖景峰,關雄說了一句。
“怎麽樣,上了大學,感覺有什麽變化?”
“這半年來,變化挺多的。”關雄抿了一口咖啡。
“哈哈,大學是人生的第一個社會。社會總是殘酷的。”
“肖叔叔從農村一路打拼到今天,屬實不容易。我也想向肖叔叔請教下人生的奮鬥經驗。”關雄先說了句客套話。
“生意,官場,親屬,朋友,人類社會真的太複雜了。處理問題時有陰謀和陽謀,有明規則和暗規則,有成文的有不成文的,一招不慎,滿盤皆輸。”肖景峰說道。
“肖叔叔,是陰謀還是陽謀呢?”關雄刻意變了下腔調。
從關雄進門開始,肖景峰就意識到來者不善。
“陽謀行得通當然優先考慮陽謀,陽謀行不通,只能用陰謀了。”肖景峰看着關雄說道。
“那肖叔叔最近在用陽謀嗎?”
肖景峰知道關雄話裏有話。
“阿雄,你今天帶着朋友過來是想做什麽。”
“我們公司的一些代理商,你在安排他們給袁飛和湯一臣的親戚們行賄,對嗎?”關雄終于說了出來。
肖景峰思考了片刻,“阿雄,生意上的事情很複雜,你還太小,等你長大後,我再教你。”
“等我長大可就來不及了。”關雄說道,“還有不到三個月,法院就會重新受理袁飛貪污案。你們想讓袁飛和湯一臣的親戚去做替罪羊,對吧。”
“這些你是從哪知道的?”
“這個不重要。不過我可以順便介紹下,我身邊的這位,就是湯一臣的兒子,湯徹。”
肖景峰吃了一驚,“你們……”
“肖叔叔,我知道你和那些貪官污吏不是一類人。”關雄将語氣緩和下來,“我和湯徹的目的是阻止袁飛翻案。”
“你想怎麽阻止?”
“首先,我們需要你在法庭上承認,那些代理商是故意給袁飛和湯一臣的親戚們行賄的,目的就是引紀檢委去審查他們,進而這些親戚們再承認打着袁飛和湯一臣的名號索要賄賂。只要你能把你們的計劃在法庭上和盤托出,那麽袁飛自然翻不了案。”
“你們這代人,不得了啊。”肖景峰看着關雄和湯徹的青春面龐,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的經歷,“小時候,在我們村兒,逢年過節都要給村長上貢。要不然來年就得找你的麻煩。從小我父親就告訴我,官大一級壓死人,後來我讀了書,進了社會,我便知道了真正的剝削從來不來自于資本,而是來自于權利。所以我拼命向上爬,起初,我想着自己要先爬上去,然後才能拯救這個世界,但爬着爬着我發現,如果你不先變成他們,你壓根沒機會爬上去。
關雄,湯徹。你們正值青春,二十年前,我也和你們一樣,懷揣着夢想,對很多問題都抱有尖銳的看法。但,世界不是那麽簡單的。你讓我在法庭上背叛關總,那這樣做之後關總就會放棄了嗎?我一個人倒下,關總還可以找千千萬萬個人坐在我的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