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從此蕭郎是路人1
第13章 從此蕭郎是路人1
“傷心薄命女”名叫岳雲珊，是個大家閨秀，父親是雲州府的一個七品官。
本來岳老爺可以到更好的地方做官，但是心疼女兒的岳老爺，為了和女兒日後的婆家離得近，好照應自家的掌上明珠，就赴雲州任職了。
岳雲珊從小就知道，有一門指腹為婚的親事。男家在雲州。
所以在代州的時候，盡管雲珊才貌雙全，性情溫婉，求親的人踏破門檻，父母都沒有再答應別家的親事。有幾家，甚至父母都有些惋惜，若不是女兒早已訂親，嫁過去也是很好的。
16歲的雲珊随父親就任，到了雲州。此時，未來的公公官至六品，未婚夫也是個秀才。兩家就開始商量婚事。
可是下人稍微一打聽，就吓到了，趕緊回來跟小姐禀報。原來小姐那未婚夫，李茂生，弱冠之年，已經有了十幾個妾室。
雲珊一聽，自己的未婚夫婿，竟然是雲州府有名的風流浪子，一下子心灰意冷，把自己關在房裏，偷偷落淚。
父母知道了，也不太高興。但是一生信守承諾的岳老爺和夫人都來勸女兒，當初指腹為婚，不能随便退婚，而且公婆還算是性情好的人。
雖然女婿身邊美人是多了些，十幾個，但是家裏講規矩，都喝着避子湯，不許在正妻之前懷孕的。
岳夫人苦口婆心地勸說，“你公婆說了，七年後，你若還無孕，才停了妾室的湯藥。不過你放心，他家不許妾室養孩子，都抱在你跟前養。女兒啊，丈夫的心沒那麽重要，門風規矩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還有娘家呢。”
岳老爺也說，“雲珊，我知你才貌不凡，心裏有些傲氣，怕是看不得丈夫好色。可是我與你公公當年是同窗好友，你娘懷着你的時候，我兩家交好，就說你娘若生女，便嫁給他家小子。女婿當時不過4歲，我看他是個聰明俊俏的孩子，便答應了。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便是退婚，你壞了名聲，也嫁不得好人家。不如就他家吧。爹答應你，就在雲州做官，護着你。況且李家規矩還不錯，再有我看着，他們也不敢委屈你。”
成親當日，紅蓋頭被挑起，一個俊俏的郎君笑吟吟地出現在眼前，一雙桃花眼風流多情，雲珊心說，怪不得他身邊女子多，這般好相貌，就算他無意，只怕那些女子們也是要往他跟前湊的。
婚後，小兩口相敬如賓，雲珊進退守禮，從容大度，對長輩孝順，對丈夫關心，而且，從不為難那些妾室。公婆很滿意，丈夫也逢人便說妻子的好。
人人說她賢德不妒，卻不知道，從一開始，她就關了自己的心，不讓自己動了情。
李家公子雖然喜愛美女，對幾個合心意的妾室也寵愛着，但他也不傻，心裏也知道，妾室是為了好處才争寵。得了寵的就會趾高氣揚，打壓旁人。而且，不管哪個妾室得了寵，都會提些要求，要麽是釵環首飾，要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或者是绫羅綢緞，再就是有名的酒樓的一桌好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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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妻子從沒跟他要過什麽。
每次出門，李公子問妾室要什麽，妾室們都會要求帶禮物回來。只有妻子跟他說，什麽都不用，很不必為了給她買東西耽擱行程，平安歸來足矣。
有時候，被問得急了，雲珊也不過要丈夫折個花枝回來而已。
一時間，以前讨好妾室的方法都用不上，李茂生這情場老手激起了鬥志。他總覺得，妻子的賢德是因為對他不夠情深，不在意寵愛。
要知道，李公子在聽說未婚妻一家來了雲州時，第一件打聽的事，就是妻子是否美貌。李公子好美女，人人皆知。若是娶個沒有顏色的婦人，李公子覺得沒面子。
打聽的人說，岳家小姐才貌雙全。
可是李公子沒親眼看見，到底不放心，直到洞房中，李公子看到妻子美貌端莊，一下子心生歡喜。可是婚後他發現，妻子是個木頭美人，不如妾室們活泛，也不會撒嬌，也不會吃醋，讓他心中有些遺憾，對妻子的愛意便冷了些。
可是過了幾個月後，李公子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覺得憑他的相貌、家世，何愁女子不動心。可是，偏偏就入不了妻子的眼。這可讓風流浪子不服氣極了。
李公子開始琢磨，怎樣讨娘子的歡心。他天天想着娘子的喜好和秉性，也就慢慢地真心喜歡上了妻子。
雲珊看到丈夫對自己越來越用心，不是不感動。但是她知道一旦愛上，就會很難過，要跟那麽多女人争寵，她不願意。所以每次稍微感動一些，她就馬上故意讓心腸硬上幾分。而丈夫也有點挫敗，明明前一日娘子動了點心。可是第二日，就又退回去了。
可是，這情場老手并不氣餒，反而愈發鬥志昂揚，李公子發揮一貫擅長的溫存小意，一點一點攻陷妻子的心。今日帶她去看花，明日為她畫小像，當妾室對她不恭敬時，也對她多有回護。于是，妻子一直緊閉的心扉，就這樣被丈夫一點一點地叩開了。
但是，愛上之後就變得很痛苦，初嘗情愛滋味的雲珊，再看到丈夫和妾室歡笑，便難忍心上的痛楚，她開始
日漸消瘦。
李公子看着妻子露出形容憔悴的樣子，有些着急，問及原因，雲珊三緘其口。
最後李公子急了，有一天，非要逼問妻子為何精神不振，還要請大夫，雲珊終于忍不住說了，“以前雖然敬重你，但是并沒喜歡你。因為不愛，所以不妒。現在我喜歡你了，每當看你和妾室一起，心像刀割一般。……可不可以，不要和妾室在一起……不用多，三年就好。日後我只守着三年的情分過日子。”
李茂生本是多情種子，聽了妻子訴衷腸，也大為感慨，“三年算什麽，我們要好一輩子。你不喜歡妾室，我叫她們不許出現在你的面前。”
李公子雖然盡量信守諾言，但是，偶爾妾室在園子裏攔住他，他也會去妾室那裏。雲珊只能假裝不知道，畢竟丈夫也為她做了改變，有目共睹，雲珊告誡自己，不要太貪心。
就這樣，雲珊夫妻兩個互相敬愛，日子也過得和美。
然而夫妻恩愛卻讓妾室恨到骨子裏，尤其是幾個原來得寵的。雖然她們生活也還自在，用度不減，也不用辛苦做任何事情，連針線都不用拿。可是見不到主子，就讨不到更多的好處，也沒了原先的體面，下人也不好使喚了。
更可怕的是，萬一正妻懷上身孕，地位越發穩了。她們這些人年齡大了，到時候還不是成了随意可以丢棄的東西。于是，妾室們開始焦慮起來，用起了女人的小手段。
李茂生很喜歡略微有點吃醋，卻又為了賢名隐忍不發，暗暗傷心的小娘子。每次只要看到妻子傷心的樣子，丈夫就會不理妾室，連最美貌的妾室生病，派下人來請求主子探望，都不在意。這時候，雲珊就會覺得心沒有白傷，丈夫的心裏是有自己的。
然而好景不長，中秋節，李家宴請親朋，雲珊身體不适，沒有出席。
她在卧房裏養病，禍事從天而降，一個無賴不知怎麽，居然闖進了她的屋子，意欲非禮。雲珊大聲呼救，丈夫趕來救下她，但是不知為何，一衆親朋好友也同時趕來。她在卧房養病，只着中衣，又被歹人撕破，露出肩膀肌膚。衆人目瞪口呆，丈夫也顏面掃地，急切扶妻子回房。
雲珊被誣陷失貞，在雲州府被傳得沸沸揚揚。盡管她指天立誓，丈夫及時趕來，沒有壞了清白。但是婆婆為難地說，就算沒有到最不堪的境地，被衆人看到衣衫不整也算沒了清白了。
聽說了事情的岳老爺夫婦急忙趕到李家，安慰女兒，說謠言總會過去，讓她耐心等待，還懇求李老爺夫妻和女婿，好生護住女兒。
本來雲珊在父母離開的時候，還勉強打起精神說“沒事的，李家是好人家。”
可是，沒過兩天，公公看看傳言根本壓不住，就派了人告知岳老爺家，讓他們接女兒回家，就說是八字不合，自請下堂的。李家的聘禮不要了，雲珊的嫁妝全部送還。
岳老爺夫婦看着回娘家後，整日以淚洗面的女兒，憤怒地到李家要讨個公道。岳老爺質問，青天白日，怎麽會有歹徒闖入，還溜得飛快，那麽多人都沒拿住，只怕是李家有內賊。岳夫人更是直接，直接就懷疑是十幾個妾室中有人使壞。
可是李家不想大張旗鼓為個下堂婦讨公道，只草草查了一番，說妾室太多，那天又亂，實在查不出。最後又賠了些金銀了事。
雲珊讓人捎信給丈夫，只說再見一面。但是李茂生叫人帶話說，讓雲珊嫁到外地去，以後就當彼此不曾認識吧。
身敗名裂、被丈夫抛棄的雲珊，因深情被辜負，因清名被敗壞，一時想不開，懸梁自盡了，而且是帶着腹中的孩子自盡了。
之前，在她暈倒過一次後，岳家夫婦被郎中告知女兒懷孕兩月了。偏偏在這個時候懷孕，父母不知該如何跟她說。這一猶豫，女兒就自盡了。再也無法告知她孩子的事情了。
一屍兩命。
岳家老兩口是失去了兩個親人，女兒和外孫。
悲痛的岳氏夫婦上門痛罵李家，李茂生知道妻子懷孕兩月，也是痛徹心扉。盼了好些日子的嫡子女終于來了，卻是個死信。而且，母子雙亡。李茂生為了顏面休妻，本就傷痛，如今更是痛上加痛。
他跪在岳父母面前賠罪，但是雲珊的命卻回不來了，岳家老兩口一輩子就一個女兒，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又有誰能明白？
……
看完了岳雲珊的生平，顧青唏噓不已。又是一個薄命女子。
系統也跟着唉聲嘆氣。
不過，任務是什麽？顧青問起系統，系統期期艾艾了一陣說：
【忘了。】
氣得顧青想打人。
系統立刻承認錯誤：
【這樣吧，我還是把岳家女的殘魂請出來，讓她親自說吧。】
顧青真想問問系統，敢不敢靠譜一點。
……
煙霧中，一個佳人，風姿綽約而來，雙眉輕鎖，帶着懊悔說，“不該啊，我真的不該啊，現在想想，真的不該輕生，讓我爹娘晚年無依靠。”
顧青問道，“姐姐，你的願望
是什麽？”
“我聽過一首詩，恰能表達我此時的心境。”女子輕啓朱唇，吟誦了一首詩：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顧青抓了抓頭發，“姐姐，願望……有點多，能簡單點嗎？”
岳雲珊說道，“那個人，再莫見他；害了我的人，不讓他們好過；孝順爹娘，好好養大孩子。”
顧青點頭答應，“姐姐，我幫你。”
“多謝。”岳雲珊行個福禮，轉身而去，隐約聽到她的聲音淡淡地自言自語，“……人生若只如初見……”
看來，岳雲珊對自己沒有守住和丈夫初相見時，相敬如賓的本心，是遺憾的。可能她覺得，要是一直相敬如賓的過日子，沒有愛上，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
可是顧青覺得，真正的問題在那渣男身上，要不就別招惹，招惹了就要好好珍惜。可他卻太貪心。他若是下定決心夫妻相守，早點打發了妾室們，也就沒有後來的悲劇了。
在系統提示倒計時聲音中，顧青失去意識，再醒來時，看見兩個中年男女在旁邊關切地問，“雲珊，好些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