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樓下的警笛聲已經漸漸地遠去。
雖然剛剛警察來的時候,許母大喊大叫着說自己是冤枉的。
而後,又在攝像老師交出證據的時候,坐在地上拼命地哭喊着求饒。
但這些,也都已經沒有用了。
倒是本來還沒多少人知道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麽。
經過許母剛剛這麽一哭喊之後,樓裏的人大多都探出頭來看了熱鬧。
在得知情況之後,也都紛紛地指着許母說她活該。
在一片嘲笑和指責聲中,許母已經确認要被帶走了。
這下,原本氣憤着的彈幕,也一瞬間都刷起了屏來。
【終于爽了一下!】
【好了,這下許然他們一家全都完了!當然不包括姐姐,姐姐好棒!】
【哈哈哈許然之前最要面子的,現在事情被所有人的都知道了,她媽媽什麽樣子也被大家都看到了!現在估計不止是網上,他同一棟樓的人全都在議論他了吧,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感受!】
【哈哈哈管他什麽感受呢!反正我是爽了!】
做完筆錄回來之後,節目組本來是想讓剛剛額頭上磕了個小口的許顏先回去休息的。
但是許顏擺了擺手,微笑着說她額頭上早就已經止了血,已經完全不疼了。
随後,許顏說。
她現在,還想帶大家,去看一下她此時走出來之後,住的新家。
其實,從許顏原來的家出來,繞過幾條小路,就能來到她新住的地方。
距離并不算是特別遙遠,但卻早已是全新的一番景象。
許顏此時的新家,在一棟雖然老舊,但卻被打掃得十分幹淨的小樓裏面。
許顏帶着節目組的攝影師一起,參觀了她此時新生的家。
才剛一打開家門,屋裏的小狗狗就興奮地朝着許顏迎了上來。
“小希!”許顏蹲下身去,摸了摸小狗狗毛絨絨的腦袋,親昵地喊它道,“我回來了!”
小希,是許顏給這個小狗狗起的名字。
撿到這條小流浪狗的時候,也正是許顏下定決心從家裏出來,開始自己新生的時候。
小希的到來,似乎也在告訴着她。
以後的日子,是新生,也是希望。
對她和它來說,都是一樣。
許顏和小希,從此以後,都有了屬于自己的新家。
小狗狗十分親昵地蹭了蹭許顏的手之後,像是突然發現了,除了許顏之外,似乎還有別的陌生人也跟進了家裏來。
原本正興奮地湊在許顏身邊的小希,突然警惕地擡起頭來,朝着從外面進來的節目組的攝像老師和工作人員叫了幾聲。
“沒事的,小希。”許顏微笑着摸了摸小希的頭,安撫它道,“他們不是壞人。”
随後,許顏安撫完了小希之後。
她站起身來,對着鏡頭,給大家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新家。
“這裏不算很大,但也完全夠我和小希一起生活了。”
許顏微笑着說道。
“現在,在這裏,在這間雖然不大的小屋子裏,全都是屬于我自己的地方。”
“我可以在下班的時候,有自己放松休閑的時間,不用被要求去做這做那,也不用去按着別人的要求去改變自己。”
“我賺來的錢,也可以完全地由我自己來支配,可以給小希買一些小玩具,也可以自己偶爾出去看一場音樂劇,或是吃一頓大餐。”
“不用一直被緊緊逼着掙錢,而最後連自己去醫院看病的錢都被別人拿走。”
“現在,走進家門的時候,我會感覺到完全的放松,而不是像從前那樣,家裏才是最讓我惴惴不安的地方。”
說完之後,許顏的眼眶有些泛紅。
但是,她的臉上,卻是充滿笑意和希望的。
就像是之前江棠跟她說的那樣。
她想讓更多和她一樣的人都知道。
抛開過去,努力地走出來。
之後的人生,其實是可以很廣闊的。
江棠在看完許顏在鏡頭裏說出的那些話,還有鏡頭裏面播放出來的她現在的家裏溫馨的環境之後,她這才彎着唇角笑了一下。
塵埃落定,萬事自有因果。
許顏真的已經,重新開始她的新生活了。
江棠躺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之後,也決定要準備躺在床上去休息了。
然而,此時。
江棠手裏的手機,卻突然響了幾下。
是張原給她打來的電話。
張原怎麽會突然來找她呢?
江棠疑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起來。
才剛一接通電話。
江棠就似乎聽到,電話對面的聲音,似乎是有些嘈雜。
完全不像是平日裏研究院那邊安安靜靜的氛圍。
也對。
都現在這個點了,研究院也早就已經下班了。
那張原會有什麽事情來找她呢?
很快,還沒等江棠想出個什麽來。
她就聽見對面的張原開口說話了。
“棠姐。”張原對着電話對面的江棠說道,“你現在能來一趟研究院樓下這邊嗎?”
“現在嗎?”江棠有些疑惑地問道,“研究院樓下,你們現在還沒有下班嗎?”
不過,确實。
今天江棠也在外面忙了一天,到了很晚的時候才回到家裏面來的。
而在她回來的時候,江棠當時也發現了。
對面沈溫年家裏的燈并沒有亮着。
他應該,也還沒有回家。
随後,在一大片嘈雜的聲音之中。
江棠勉強聽清了張原在電話的對面到底說了些什麽。
張原對她說,今天,是他們研究院組裏的年底聚會。
然後,他們小組裏的人,就都在研究院樓下的餐廳裏面聚餐。
然後,酒過三巡之後,張原就似乎發現。
他們沈老師,好像有些喝多了。
于是,張原就只能打電話,讓江棠過來接一下他們沈老師。
“什麽?”
聽到這裏,江棠十分驚訝地開口問道:“他喝多了?”
也不怪江棠會這麽驚訝。
畢竟,像是沈溫年這樣的人,江棠根本就完全想象不出來,他喝多了時候的樣子。
在江棠的印象之中。
她感覺,沈溫年這樣的人,應該像是,平時都不怎麽喝酒的那一類人。
他怎麽會喝酒?
而且,還喝多了呢?
但怎麽說,這也算是他們研究院的部門聚會。
稍微喝多了一些,倒是也有可能的。
江棠想着。
于是,江棠忙開口,問電話對面的張原道:“那他現在還好嗎?有沒有到處亂晃?”
說到這裏。
江棠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那天,她說她自己早就已經在家裏睡了,随後卻又在樓下的酒吧裏突然遇着了沈溫年的那一次。
那次,沈溫年研究院裏的同事喝醉了,然後,在酒吧裏到處對着椅子認真地打招呼的畫面。
江棠還真是想象不出。
像是沈溫年這樣的人,他要是開始發酒瘋了,到底會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況。
他會不會也像他之前的那個同事一樣,對着椅子到處打招呼呢?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她得趕緊跑去看看熱鬧。
順便,還能把這一段奇觀給錄下來。
然後,在以後發生緊急狀況的時候,可以随時拿這段視頻來威脅沈溫年,用來以備不時之需。
聽上去貌似很不錯的樣子。
然而,江棠這邊想得正好。
卻聽見對面的張原搖了搖頭,當即就否認道:“沒有。”
嗯?
沒有嗎?
沈溫年他喝多了之後,竟然沒有到處亂晃,也沒有像他的同事一樣,對着椅子到處打招呼嗎?
那她可能,拍不到用來威脅他的小視頻了。
還挺遺憾。
那看來,沈溫年酒品應該還挺不錯的。
江棠在心裏默默地想道。
随後,對面的張原似乎又補充了一句:“沈老師現在在桌子上坐得端端正正的,就連臉上都沒有一點兒發紅。”
這樣的嗎?
那不是還好嗎?
江棠想着,于是,她又開口問了張原一句:“他喝了多少啊?”
那邊的張原很快回答她道:“也沒多少,大概……也就大半杯吧。”
江棠:“……”
大半杯?
這就算是喝多了嗎?
而剛剛張原也已經說了,這大半杯喝完,沈溫年在桌子上坐得端端正正的,就連臉都沒有一點兒發紅。
所以,他這不就是個,沒有喝多的正常人嗎?
“那你怎麽知道他喝多了?”
江棠随即開口,有些疑惑地問出了困擾在她心頭的問題。
看着也不像喝多,實際也沒有喝多少。
所以,是怎麽看出喝多了的呢?
還是,你們研究院的人,已經開發出了最新的測量方法?
但很快,電話對面的張原,就解答了江棠心頭此時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因為——”張原沉默了好一會兒,随後,他默默地蹦出這麽一句話來,“他對着我叫你的名字。”
江棠:“……”
行吧。
那确實是有點兒不太對勁了。
不止是人對不上,就連性別都對不上了。
看來,她剛剛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沈溫年他應該,就連平時都不怎麽喝酒的。
所以,才會還不到一杯酒下去,就直接暈暈乎乎的,連人都認不清了。
認不清人也就算了。
怎麽能把一個男的認成了她呢?
她長得,有這麽像是個男的嗎?
江棠有些氣憤地站起身來,走到一旁客廳的大穿衣鏡前照了一下。
并沒有啊。
她好看着呢。
“行,我馬上過來。”
在收到了張原給發過來的地址之後,江棠打開了自家的大門,從樓下走了下去。
她馬上就過去。
過去收拾這個,連臉都認不清了的人了。
江棠走到樓下之後,她這才發現。
外面,竟然已經開始下雪了。
路邊的兩旁,已經積起了不少的雪。
看樣子,應該已經下了好一會兒了。
冬天,是真的來了。
等到江棠趕到了研究院的樓下。
很快,等在一旁的張原就看到了前來的江棠,把她給帶進了包廂裏面。
随後,江棠很快就看到了,就像是剛剛張原形容的那樣。
沈溫年正在桌子上坐得端端正正的,就連臉上都沒有一點兒發紅。
江棠:“……”
還真是和平時一模一樣啊。
看見江棠進來,包廂裏研究院的人紛紛開口喊江棠道:“嫂子好!”
江棠:“……”
倒也不用這麽客氣。
跟大家打了幾聲招呼之後,江棠就朝着包廂裏面沈溫年那邊走了過去。
聽到聲音,這邊在桌上依舊坐得十分端正的沈溫年當即回過頭來,看向了剛剛進來的江棠這邊。
随即,他對着江棠,立馬開口喊道:“江棠。”
江棠沒好氣地應了一聲道:“嗯。”
這次,總算是讓你叫對了是吧。
剛剛她走進來的路上,都已經聽張原說了。
說他們沈老師喝完酒之後,對着誰都叫江棠,甚至剛剛都對着椅子叫了一聲江棠。
江棠:“……”
之前的一個是對着椅子打招呼,現在又來了一個對着椅子叫她的名字。
這難道,就是你們研究院裏喝多了的傳統文化,是嗎?
随即,江棠走上前去。
她在沈溫年的旁邊坐了下來,然後,伸出手來,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
沈溫年已經做得端端正正,似乎并沒有什麽反應。
“這是幾?”
江棠在他的面前伸出了三根手指,問一旁的沈溫年道。
一旁的沈溫年當即開口答道:“三……”
這不是還行嗎?
還認得數字呢。
江棠默默地在心裏想着。
他現在這樣一本正經但十分聽話的樣子,似乎還挺好玩的啊。
但随即。
一旁的沈溫年似乎還在繼續回答江棠剛剛問他的問題。
他看着江棠在眼前晃着的三根手指,繼續開口答道:“三……個江棠。”
江棠:“……”
三個江棠。
她還能複制粘貼是吧?
還真是厲害了。
“那這個呢?”江棠随即又指着一旁的餐桌上,雕花雕得很好看的一個小烏龜問道,“這是什麽?”
沈溫年當即十分确定地回答她道:“江棠。”
江棠:“……”
你才王八呢。
行吧。
你腦子裏是不是除了江棠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啊?
“行了行了。”
江棠瞪了他一眼,随後,她伸出手來,拽起一旁正在桌旁坐得端端正正的沈溫年,開口對他說道:“不早了,回家去了。”
原本,江棠還以為,喝多了的人,她應該很難拽得動的。
她剛剛伸手,也只是随便拽了一下,本來是想讓張原他們過來幫個忙的。
但是,讓江棠沒有想到的是。
她才這麽伸手輕輕一拽。
坐在一旁的沈溫年就立刻跟随着她的手,乖乖地站起了身來。
還真是不錯。
江棠在心裏默默地想着。
她在跟一旁研究院其他的人打過招呼之後,伸手在桌上拿上沈溫年放在一旁的手機,正要拽着他回家去。
沒想到,才剛走出餐廳沒有幾步。
一旁的沈溫年見江棠拿走了他的手機,于是,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很快把手伸進口袋,把自己口袋裏的錢包也都掏了出來,遞到了江棠的手裏。
江棠一瞬間就愣住了。
他這是幹什麽?
嫌這些東西在自己身上放着太重,要把這些都讓她拿着是不是?
然而,還沒等江棠說話。
一旁的沈溫年就轉過頭去,看向了她。
江棠疑惑地擡起頭來。
随即,她就看見,一旁的沈溫年正低着頭,盯着她的眼睛,把自己的錢包往江棠的手上一推,似是有些委屈巴巴地開口說道:“我把這些都給你,你不要去找其他的男朋友了好不好?”
江棠:“……”
怎麽了這是?
他這是,要把全部家當都給她了啊?
江棠低頭一看。
好家夥,此時,遞到她手裏的錢包裏,除了幾張零散的現金之外,竟然還有好幾張銀行卡都在裏面。
甚至都還有車鑰匙。
還真是把全部家當都給她了?
“那你得寫清楚自願贈與啊。”江棠十分謹慎地說道。
說完之後,江棠才突然想了起來,剛剛沈溫年還說了些什麽。
他剛剛還說了些什麽?
他說,讓她不要去找她其他的男朋友了?
江棠:“??”
江棠當即震驚道:“什麽男朋友?”
江棠:“我哪裏還有其他的男朋友??”
這邊,看着在路上人模人樣走得好好的,但其實已經連人都認不清了的沈溫年,當即開口回答她道:“八個,男模。”
江棠:“……”
“那不是……”
江棠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還真的是跟男模過不去了。
她正想要解釋的時候,這才發現。
對面的這個人,現在正暈暈乎乎着,腦子根本就不清醒。
她現在要是解釋,他也根本就聽不進去的。
江棠正想要直接往前走的時候。
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是有些走不動了。
原來是,身後的沈溫年正拽住了她的手不放。
他站在原地,似是一定要讓她給他一個說法。
江棠:“……”
她要收回她剛剛的那句話了。
喝多了的沈溫年,一點兒的都不好玩。
而且,還無法溝通。
算了,還是不要跟此時頭腦不清醒的人計較太多了。
看着眼前垂着眼,可憐巴巴地望着她的沈溫年,江棠只能開口哄他道:“行了行了,先回去喝醒酒湯,行嗎?”
大概是沒有觸發到關鍵詞。
一旁的沈溫年還是一動都不帶動的。
他那麽高一個人,江棠根本就拽不動他。
于是,江棠只能繼續開口,對他說道:“你要是不走,那我就去找其他的男朋友了?”
話音剛落,原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沈溫年,聽到這句話之後,當即伸手拽住了江棠的袖子,跟着她大步走了過去。
總算是觸發到關鍵詞了。
江棠忙松下了一口氣來。
但走了一會兒之後。
江棠突然似乎發現什麽。
他們現在走的這一條路,似乎,根本就不是回家的路。
她剛剛的腦子裏,正在回憶着醒酒湯到底該怎麽做。
雖然,她之前看沈溫年給她做過好幾次了。
但沒有自己親自動手做過,好多的細節都似乎還有點兒模糊。
江棠剛剛認真地這麽想了一會兒。
于是,她剛剛腳下的步子,差不多都是跟着一旁正拽着她的沈溫年來走的。
江棠想到一半,突然擡起頭來的時候。
她這才發現,一旁的沈溫年,似乎是走錯路了。
“你往這兒走幹嘛?”江棠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溫年,笑着對他說道,“怎麽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了?”
“你這麽走,也不怕我一會兒直接把你給賣了。”江棠在一旁笑道。
說完,江棠正要轉過頭,朝着正确的路走回家的時候。
這時,一旁的沈溫年卻突然伸手拽住了她。
“怎麽了?”
江棠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去。
随後,她就看見。
沈溫年拉着她,走到了一個大廣場的一旁。
在廣場的一邊的小角落裏。
江棠看見了一個,不知是誰堆的,十分精致可愛的小雪人。
身體的圓錐形十分的精準,就連腦袋,都是一個十足的正圓球的形狀。
堆這個雪人的人,大概也和沈溫年差不多,是個覺得不會出錯的嚴謹的人。
江棠在心裏默默地想着。
随即,江棠就看見。
一旁十分嚴謹的沈溫年,在找到了這個精致的小雪人之後。
他當即上前一步,伸出手來,把那個堆得十分精準的小雪人的腦袋,突然給薅了下來。
江棠:“……”
朋友,你禮貌嗎?
你這是要幹什麽啊?
随後,還沒等一旁的江棠反應過來。
沈溫年就朝着雪人的腦袋裏面伸了一下手,似乎掏出來了個什麽東西來。
江棠:“……”
啥玩意兒?
緊接着,江棠開口,問了一旁的沈溫年一句:“這個雪人,是你堆的?”
一旁的沈溫年突然有些嚴肅地點了點頭。
她就說嘛。
難怪,一個雪人都堆得如此的嚴謹。
看這個雪人堆的精致程度,上面竟然還圍了一根可愛的小圍巾。
江棠感覺,這一看就不像是沈溫年此時喝多了的時候,腦袋暈暈乎乎的能堆得出來的。
只可惜,剛剛沈溫年把這個雪人的腦袋給薅下來的時候,雪人身上這條可愛的小圍巾,直接就從它的身上掉了下來。
江棠往下腰去,幫小雪人撿起了它的小圍巾。
這時,江棠也看見了,在小雪人被薅掉了腦袋之後,它的腦袋裏面,似乎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洞。
剛剛沈溫年似乎,正是從這個洞裏,掏出來了一個什麽小盒子一樣的物品。
随後,江棠開口,問一旁的沈溫年道:“這是你喝多了之前堆的嗎?”
“嗯。”
難為現在腦子裏已經暈暈乎乎的沈溫年,還能如此清晰地回答出江棠問出的問題。
江棠:“……”
行吧。
原來是他之前就已經堆好的。
那看來,他在沒有喝到多的時候,腦子看起來似乎也不太清醒的樣子。
是怎麽想到把這東西藏在這裏的?
還直接伸手去薅雪人的腦袋?
随後,江棠似乎還在雪人的腦袋和身體拼接的地方,看到了十分精巧的榫卯結構。
拼接上去之後,竟然還挺牢固。
真有你的。
學到的知識都用在這個地方了。
江棠一時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是,她又覺得,在這樣場合裏,其實是不太應該這麽笑的。
“那你為什麽要喝酒,是因為緊張嗎?”
江棠轉過頭去,看向一旁的沈溫年,突然他問道。
随即,江棠就看見。
一旁是沈溫年,似乎是點了一下頭。
還真是緊張啊?
江棠微微地笑了一下。
随後,她開口,問出了她剛剛一直疑惑着的問題。
“所以,你為什麽要掏雪人的腦袋?”江棠問道,“放在別的地方不行嗎?”
“因為,掏肚子的話會更奇怪。”
也不知道是清醒,還是暈暈乎乎着的沈溫年,在一旁開口給江棠解釋道。
江棠:“……”
她還以為,他剛剛會說出什麽浪漫的話來。
行吧。
還是熟悉的研究院理科生的那個一板一眼的調調。
特意給你制造的機會你都不用。
不過,沈溫年他剛剛說得确實也沒有錯。
掏肚子,确實會更奇怪。
但是,你以為,掏腦袋就高明到了哪裏去了嗎?
也并沒有好嗎!
江棠默默地搖了搖頭,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
她突然,感受到了一旁傳來的一絲熱意。
江棠擡頭一看。
原來是,一旁的沈溫年突然間湊近,對着她的耳朵輕聲說道:“你看。”
聽到這話,江棠下意識地就擡起頭來。
她擡起眼來,朝着沈溫年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離她現在站的地方的不遠處。
有幾束盛大的煙火,此時,正在她的頭頂上方綻放開來。
像是,在慶祝着什麽一般。
一陣接着一陣。
在空中綻放。
又在她的頭頂散落。
“真好看啊。”
江棠下意識地就開口說道。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麽。
“市區不是不能放煙花的嗎?”
江棠疑惑地問沈溫年道。
“游樂場可以。”沈溫年說道。
他之前就已經提前預定過了游樂場裏,單獨放給她的煙花,也提前算好了時間,還有觀看煙花的角度。
站在這裏,應該是看得最清楚的地方。
江棠:“……”
看到自己站的位置底下的标記,江棠似乎就明白了些什麽。
喝多了都還能算清楚時間。
還提前就算好了角度。
行吧。
你厲害。
江棠不得不承認,研究院的理科生,雖然平時,也都是一板一眼的調調。
但在某些時候,确實也還是挺浪漫的。
江棠默默地在心裏想着。
随後,在漫天盛放的煙火之中。
江棠看見,剛剛那個被他從小雪人的腦袋裏掏出來的小盒子,此時正在她的眼前打了開來。
随後,沈溫年擡起眼來,似乎有些緊張地朝着江棠看去。
像是在期待着她的什麽反應。
什麽反應呢?
其實,也沒有什麽頭腦上的反應。
下意識揚起的嘴角,就直接告訴了她,她此時心裏的答案。
“我把鏈接發到群裏面了,大家都投好票了沒有?”
江棠坐在江家別墅的客廳裏面,一邊朝着客廳前的電視看去,一邊轉過頭去,問一旁也同樣坐在沙發上面一起看電視的江父江母道。
“投了投了!”
江母坐在江棠的身邊,低頭看着家庭群裏面,江棠剛剛分享出來的那個年度最受歡迎藝人投票的鏈接,開口樂呵呵地說道。
“我也投了!”江父也同時說道,“我還切了個小號都一起投了呢。”
“喲,您還有小號呢?”聞言,江棠立馬就笑了起來。
“那是,爸爸厲害着呢。”
江父也随即笑了起來。
說着,江父轉過頭去,看向了一旁的江澈,也樂呵呵地對他說道:“可以啊,排名一直都在最前面嘛!”
确實,這次的投票,有了影視方面的代表作,舞臺上又有了不小的進步。
從這個投票鏈接剛剛發出來的時候,江澈就一直都在領跑,現在已經直接到了斷層第一了。
“明天好像就投票結束了。”江棠說道,“後面的肯定已經追不上了。”
“對啊,明天的頒獎晚會,你應該會有表演的吧?”江棠轉過頭去,問一旁的江澈道。
“嗯。”江澈點了點頭。
“加油哦。”江棠也笑道,“我們都會一起去給你加油的。”
“嗯。”江澈默默地點了點頭。
明天,一家人都會去看他的表演。
他肯定會好好加油的。
一家人。
江澈突然頓了一下。
細細咀嚼起了這個稱呼。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就沒有用過一家人這個詞了。
好像從很小很小的時候起吧。
小到,江澈自己都已經記不太清,是他幾歲的時候了。
但現在,好像也已經不重要了。
但在,他們就是又重新成為了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好了,準備準備,去洗洗手,都過來吃飯了!”
江母聞到了廚房裏傳來的香味,伸手拍了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江棠和江澈。
“來了。”
江棠開口應着。
她跑去洗完了手,一邊甩着,一邊走到了餐桌的前面坐了下來。
此時的江家別墅裏面,客廳的燈火都明亮着,電視機裏傳來了熱熱鬧鬧的歌舞的聲音,還夾帶着一些家裏人樂呵呵的聊着天的聲音。
晚飯已經做好了。
阿姨端着熱騰騰的飯菜和湯,一樣一樣地擺滿在了餐桌上面。
餐桌的旁邊,江棠和江澈早已經坐了上去,正探着頭看着,今天的餐桌上,會有什麽特別香的菜出來。
江棠一瞬間就想到了。
從前,她在賺到了一些錢之後,給自己買的房子,包括她現在住的房子,都是一打開窗,就能看見這個城市裏最熱鬧的地方。
那她之前一直向往着的煙火氣息。
是不是,就是此時的這個樣子?
應該是的吧。
江棠默默地想着。
她現在所處的家裏,和她上輩子,加上這輩子,想象出來的情景,完全一模一樣。
之前,她一直都期盼這的人間的煙火。
此刻,她已經走進了,她從前最為盼望的場景裏面。
此刻。
她和江澈,在還沒有開飯的時候,就已經在一旁偷偷地夾菜吃。
江棠看見一旁的江澈夾到了一塊大的,正想要偷偷去襲擊他的時候。
她這才發現,江澈夾的那塊大的,就是給她夾的。
江父和江母看見了這兩人鬼鬼祟祟的動作,相視着看了一眼,随後無奈地笑了起來。
這時。
江棠的腦中,也随即回憶起來,她會來到這裏的原因。
這也是,江棠之前,一直都假裝忘記,不太敢去回憶的片段。
上輩子,江棠長大要離開孤兒院的時候。
孤兒院的老院長就跟她說過,和這裏的其他小朋友們不太一樣,她并不是父母雙亡才來到這裏的。
她是在某一天的清晨,在孤兒院門口的草叢裏,被老院長發現而給撿回來的。
她是被她的父母給丢掉的。
她的父母,或許還存在在某一個角落裏。
是他們卻抛棄了她。
但是,在上輩子,江棠在深夜的時候,卻也偶爾會想。
萬一呢。
萬一她是被不小心弄丢的呢?
萬一她的父母,一直都在期盼着她回去呢?
她似乎在為他們,在找各種各樣的理由。
這麽多年都沒有任何的消息,或許江棠早就應該看清楚了。
但是,當時的她,實在是太孤獨了。
也太想得到肯定了。
她自覺不比別人差。
那為什麽,他們當時,會不要自己呢?
她太想要有人告訴她。
不是因為你哪裏不好,所以他們才不要你的。
他們可能,真的是把她給弄丢的。
這麽一點些微渺小的希望,都撐起了江棠上輩子的日日夜夜。
後來的後來。
江棠真的,找到了她的父母。
她沒有見過他們的樣子。
只是,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江棠聽到了對面帶着些猶豫的聲音。
并不熱情。
她這才,終于知道了答案。
随即,江棠挂了電話,正想要讓司機掉頭的時候。
一輛失控了的大卡車,突然迎面撞了上來。
江棠最終死在了前去尋找他們的路上。
在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
江棠突然在想,自己死了,那她那素未謀面的父母,會不會有那麽一丁點兒的難過呢?
但随後,她的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
“不,他們不會。”
那個聲音對她說道。
“他們從沒有關注過你,也不知道你現在的成功。”
“他們當初丢掉了你,就是因為經濟條件的原因,所以不要你了。”
“現在,他們的經濟條件稍微好了一些,所以他們以為,你過去找他們,是想問他們要錢。”
“而你現在死了,他們大概還在慶幸着,總算少了一個麻煩,不會再有人會來找他們要錢了。”
在一片黑暗中,江棠終于清醒了過來。
她曾經期盼着的那些,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都是在一片空虛之中,她自己幻想出來的,她的父母,可能會對她存在的那麽一些些的愛意。
永遠都不要再有不必要的期待了。
而現在的江父江母,則用行動明确地告訴了她。
真正愛你的人,是不需要你去索取的。
他們只怕,給你的還不夠多。
他們永遠都會給你,最正向的反饋。
随後,江棠睜開眼睛。
她變成了書裏的江棠。
此時,腦中那個熟悉的聲音似乎又響了起來。
“所以,你現在,要删除上輩子關于父母的那些記憶嗎?”
原本猶豫過這個問題的江棠,此時,十分确定地回答那個聲音道:“删了吧。”
江棠擡起眼來,看了一下周圍正熱鬧着的家裏。
我有了現在的家人。
我勇敢而強大,我不再為這些無關的事情而困擾。
從今以後,就是新生。
以後的生活中,全是喜悅與愛。
“滴”的一聲。
江棠突然感覺,整個人都變得很輕。
像是有什麽陳舊腐朽的爛根,被從她的身體裏面拔除。
江棠整個人都似乎恍惚了一瞬。
一旁的江澈突然轉頭對她說了一句:“你在想什麽呢?又在想那個人了?”
哪個人啊?
江棠默默地笑了一下。
小屁孩懂得還真多。
江棠随即伸出手去,用筷子頭輕輕地敲了一下江澈的腦袋。
這時,江母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在了江棠面前的碗裏,笑着對她說道:“嘗嘗這個,你爸爸剛剛心血來潮特地做的。”
“不好吃找他。”江母樂呵呵地說道。
江澈随即在一旁提醒江棠道:“那你得小心一點兒。”
江棠:“……”
這是,拿她試毒呢?
聽到江澈這話,剛剛才挨了江棠一筷子的江澈,很快就又挨了江父的一筷子。
“你還說我呢。”江父似是有些不滿的對着江澈說道,“我那天看你那個綜藝了,你給你姐做的什麽呀?煎蛋連鹽都能忘記放?”
江澈:“……”
随即,一衆人便都笑了起來。
江棠也跟着一起笑了起來。
她想着,剛剛她恍惚的那一下,可能太長時間沒吃東西,有些低血糖了吧。
想着,江棠低下頭去,扒了一口飯。
随後,她擡起頭來,看向江父,朝着他豎起了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說道:“還挺好吃的啊!”
扒完這一口飯之後,江棠還是感覺,她似乎是忘了些什麽的樣子。
哦,對了。
江棠想起來了。
她之前答應大家的家庭項鏈,她已經做出來了。
江棠從包裏,拿着他親手做出來的一系列有着相同元素的家庭項鏈,一個一個分給大家的時候。
江棠感受到了,來自家人的,歡欣與喜悅。
江父第一個就直接伸手把項鏈戴在了身上,開口說道:“好了,我之後就一直這麽戴着了!洗澡睡覺都不摘了!”
随後,江父又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江母的那根項鏈,随即開口說道:“怎麽我的珠子比你媽媽的要小啊?”
江棠:“……”
那肯定的。
您總不能帶大花兒吧。
“那必須的,棠棠和媽媽最好了!”江母也樂呵呵地戴了上去,對着鏡子左照右照,樂呵呵地說道,“我的那些朋友們,又該要羨慕我了。”
一旁的江澈也默默地戴了上去。
随後,又忍不住伸手摸了好幾下。
“我們一起來拍個照片吧!”
江棠說道。
之前的親情綜藝裏面,上一期節目組提出了一個要求。
說是在下一期之前,要大家在微博上,發出一張自認為最美的家庭合照。
當時,江棠還一直在思考。
什麽樣的照片,才能稱得上是最美的家庭合照。
此時,江棠突然就懂了。
最美的家庭合照。
大概,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吧。
*“真正愛你的人,是不需要你去索取的。他們只怕,給你的還不夠多。”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