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私心
私心
聽到楚原的話的瞬間,明冉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看着楚原不斷靠近,帶着希冀的目光,明冉就像是突然從一場大夢中醒來,一把推開了楚原。
楚原猝不及防,往後跌坐在了地上。
明冉從沙發上跳起來,幾乎是逃似的回到了房間,将房門鎖上。
楚原坐在地上愣了一會兒,有些苦笑地扯了下嘴角,起身往明冉房門口走去。
他站立在房門外,額頭輕輕抵在門上,隔着一扇門,他似乎都能聽到明冉慌亂地呼吸聲。
想了想,他開口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好好想清楚。”
頓了下,楚原又道:“明天我得回海城了。”
門內,明冉握着門把手的手捏緊,可終究是沒有将門打開。
夜幕漸深,明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注定是個不眠夜。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聽到楚原那句話時,她心頭也是閃過一絲欣喜的。可欣喜過後,卻是如臨深淵般的畏懼。
可明冉說不清楚,她到底在畏懼什麽。
一閉上眼,十年前她對楚原說要和他在一起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那時候她也和今日的楚原相差無幾吧?
可惜最終的結果,卻并不是她想要的。
已經許久沒有焦慮過的明冉,只覺得焦慮的情緒又充斥了她的身體。不适的身體反應來得很快,她摸黑從床頭的抽屜中拿出藥瓶,就這樣生吞了藥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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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藥片入肚的瞬間,她才覺得安全感包裹了她。
深吸了幾口氣,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此刻M國的時間臨近傍晚,她想了想,發了條消息出去。
對方是她在M國結交的朋友,也是她的心理醫生,陸露。
認識陸露的時候,她還是醫學院的學生,明冉那時候看不起心理醫生,一直都是陸露在幫她。而現在,陸露已經是一名專業的心理醫生。
陸露的消息不一會兒就回了過來。
陸露:【你最近不是忙着創作嗎,怎麽突然想起給我發消息了?】
兩人并不是有事沒事就會閑聊的類型,但對方如果有事,卻一定會出手相助。
明冉将自己的症狀和心慌同陸露描述了一下,對面的陸露看到她發來的消息不由皺了眉頭。
接着,陸露的電話打了過來。
明冉接通的瞬間,陸露問道:“你已經很長時間都不需要靠藥物入睡了,怎麽會突然又焦慮發作?”
明冉輕輕嘆了口氣:“應該是因為楚原吧。”
“楚原?你那個前任?”陸露驚訝,“你跟他又攪到一起去了?你不是跟我說,你跟他只是在海城偶遇了嗎?”
陸露的問題一股腦抛了過來。
但說完後,她沒等明冉解釋,自己道:“算了,這些都不重要,你跟我具體說說你的情況。”
于是明冉将在Y國遇到楚原,又和他一起過年,他對自己求和的事說給了陸露聽。
陸露在電話那頭聽了後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她說道:“作為你的醫生,你對他有一定的應激反應,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我是不建議你與他有太多的接觸的。而作為你的朋友,我也不希望他還能有機會再次傷害你,可我也希望你能解開心結。”
說完,她輕輕嘆了口氣:“從你剛才的話裏我聽得出來,你并沒有将他放下。可你現在明顯是畏縮的,你不敢愛了,對不對?”
一語中的。
明冉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心中的那份焦慮的來源,也明白了自己的恐懼什麽。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嘴上說得再潇灑,心中依舊是有楚原的一席之地。可她又能清晰地感受到曾經的傷害在自己身上烙下的痕跡,一碰就疼。
明冉握緊手機:“露露,我該怎麽辦?”
“人就是這樣矛盾。”陸露輕聲安撫着她,“有時候因為太愛了,反而不敢愛了。”
這通電話打了有将近一個半小時。
明冉同陸露傾訴過後,心裏的确好受了許多。
最後陸露說道:“明冉,作為朋友,我希望你不論做怎樣的選擇,都是從你自己出發。去做你覺得令你快樂,令你心安的決定,不要勉強自己。”
明冉輕聲應下,挂斷電話後她閉上雙眼,困意終于襲來。
早上明冉是從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裏醒來的。
她下意識地掀開被子下床,打開房門的瞬間,就看到楚原收拾好了東西,正在穿外套準備離開。
見到明冉時,他還有些微訝。
“吵醒你了嗎?”他往前走了兩步,但見明冉有些緊張地往後退了半步,他就止住了腳步,“我訂了中午的飛機,但是今天路況還不知道怎麽樣,所以需要早點出發。”
說着,楚原又指了下廚房:“我煮了點粥,你要是不睡了可以去喝點兒。”
說完這些,楚原便走到玄關處穿鞋,明冉跟了兩步。
看着楚原穿好鞋子,明冉像是鼓起勇氣,開口:“楚原,我想過了,我們……”
話還沒說完,楚原就打斷了她:“我說了,你不用急,慢慢想。”
楚原看着明冉,拎着包的手指收緊了些:“我有時間,等得起。”
說完這句,他轉身打開了大門,回頭看了眼明冉。
“再見。”
伴随着一聲告別,楚原果斷地離開關上了入戶大門。
房間裏忽然間就安靜下來,顯得空蕩蕩的。
明明只是少了一個人而已,明冉卻覺得房子比之前更空更大了。
她抿了抿唇,轉身往陽臺上走,但最終還是沒有打開陽臺門,只是隔着門看着楚原上了一輛計程車,随後計程車遠去。
明冉輕輕舒了一口氣。
剛才她想要一鼓作氣說出來的拒絕的話,此刻都被咽進了肚子裏,楚原壓根就沒有給她說出口的機會。
她走進廚房,竈臺上果然有一小鍋熱粥,旁邊放了一小碟切好的蔥花。白粥裏還放了肉糜和青菜,揭開蓋兒的瞬間香氣就直鑽明冉鼻子裏。
肚子瞬間就不争氣地咕咕叫了兩聲。
明冉洗漱完,給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在餐桌上慢慢吃着。
楚原的手藝很好,大米煮成了米花,肉糜被剁得很碎,再撒些蔥花,吃起來簡直是口齒留香。
明冉就這麽吃着,眼睛卻總忍不住看向前方的沙發。
時不時,就會浮現出楚原或坐或躺在上面的畫面。從陽臺門往外看去,對面矮樓白茫茫的屋頂就映入眼中,仿佛一幅畫。
明冉忽然加快了喝粥的速度,甚至都等不及喝完,一把扔下了勺子,就沖進了自己的畫室。
能抓住一閃而過的靈感,也是一個畫家的本事。
二月下旬,霍庭寒親自接明冉回海城。
他來到公寓時,明冉已經将自己的行李都已經打包好,而這段時間的畫作更是打包得嚴嚴實實的。
霍庭寒開玩笑道:“你這樣讓我覺得我都無用武之地了。”
明冉沖他笑了笑。
霍庭寒在屋子裏逛了一圈,想看看有沒有遺漏什麽,卻在陽臺的小圓幾上,發現了一個打火機。
打火機通體銀色,上面還有黑色的英文字體,看起來并不起眼,遠一些看可能還以為是個小盒子之類的。
他拿起來打量了一下,又将打火機打開,發現還能點火。
明冉從房間将最後一包行李拿出來,見霍庭寒站在陽臺上發呆,問道:“怎麽了?”
霍庭寒回過神來,走到明冉跟前,将打火機遞給她看:“這個是你的嗎?”
明冉愣了下,随即有些慌亂地将打火機拿到手中,塞進了自己的随身包裏,嘴裏只應了句“嗯”。
霍庭寒低頭看她:“我還不知道,你抽煙?”
明冉搖頭:“不抽,這個……是拿來點香薰的。”
霍庭寒沒有揭穿明冉,家裏他都看了,根本就沒有香薰蠟燭。霍庭寒是相信她不抽煙的,這打火機用來做什麽雖然不清楚,但明冉不願意說,他也沒有追根究底的習慣,就算了。
“行李都在這兒了?”霍庭寒确認了一遍。
明冉點點頭。
“行,那走吧,車在樓下。”
兩人将行李拿下樓塞進商務車的後備廂裏。
正當明冉和霍庭寒準備上車時,有小女孩兒的聲音傳來:“姐姐!”
明冉頓住腳步,朝身側看去,就見一起打過雪仗的小女孩兒朝她跑來。
“姐姐,好多天都沒見過你啦。”小女孩兒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着明冉。
明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最近都在家裏畫畫,一直沒下樓。”
“你要走了嗎?”小女孩兒好奇問。
明冉摸了摸她的腦袋:“是呀。我要回家了。”
“那……那個哥哥呢?”小女孩兒又問。
霍庭寒在聽到小女孩兒的話時目光轉了過來。
明冉沉默了兩秒,說道:“他先回去了。”
“你們為什麽要分開回家呀?為什麽不一起回去呢?”小女孩兒又問。
明冉有些尴尬,只好說道:“哥哥有事,就先走了。”
小女孩兒點點頭,笑着和明冉揮手:“那姐姐回去就能又和哥哥見面啦。姐姐再見!”
“再見。”
明冉轉身上了車,霍庭寒便讓司機開車。
車廂裏很安靜,明冉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在心裏與這個地方告別。
霍庭寒的聲音輕聲響起:“楚原來過?”
明冉一愣,随即點頭:“對。”
“你讓他來的?”霍庭寒側頭看向明冉。
明冉搖頭:“不是,只是……他來出差,那天大雪路不好走,就讓他在沙發上借住了兩晚。”
“兩晚……”霍庭寒低喃了一句,聲音小到除了他沒人聽清楚。
過了會兒霍庭寒忽然說道:“這次就算了,只是以後你一個人住還是別讓成年男性和你住同一個屋檐下,以防萬一。”
明冉一愣,下意識解釋:“楚原他不是那種……”
“我知道,楚總不是壞人。”霍庭寒難得也打斷明冉的話,“但是你現在和之前不同了,随着你名氣的增大,私生活也會受到關注,盡量避免誤會對你比較好。”
明冉聽到他這麽說,安靜了下來。
霍庭寒看着她,補充道:“你別誤會,這也是公司宣傳部囑咐的,我們都只是怕你受到傷害。”
“我知道了。”明冉點點頭。
她扭頭看向窗外,霍庭寒看着她的臉,卻有些捉摸不定她在想什麽。
2月底,關于明冉首場個人專展的宣傳鋪天蓋地傳開,海城的交通電臺也是滾動式地gg。
不光如此,不少社交平臺上也能看到宣傳的影子。
看着公司宣傳部這樣的陣仗,明冉難免也跟着有些緊張起來。萬一專展效果不好,那豈不是讓所有人心血都白費了?
展出的畫作已經全部交給了崔老板在海城的藝術館負責人,她現在能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3月6日,明冉首場個人畫展在Summer藝術館正式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