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送送?
不送送?
汪路直到回到拍攝現場都還有些暈乎,忍不住拉住林捷問:“楚原該不會真被我那句話刺激到了吧?”
“誰讓你嘴炮。”林捷見他被楚原暫時帶跑了心思,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沖他笑。
汪路摸着後腦勺,總覺得哪裏不得勁兒。
一擡眼,卻被不遠處的背景板吸引了目光。
他從呆愣到狂喜,情緒轉換不過頃刻之間。
操起一旁包裏的單反,他激動地喊:“模特呢?!背景板擺好,開拍開拍!”
現場低迷的氣氛瞬間轉變,所有人都反應奇快,各就各位做好自己的事。
明冉連忙幫着小齊将背景板搬到拍攝的位置擺好,然後又快速地退遠了些。再一低頭,卻發現自己的T恤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沾到了顏料。
小齊也注意到了,下意識伸手想幫她擦掉,結果卻抹開一片,有些尴尬地沖她笑。
“對不起,我剛才其實是想幫你擦掉的……”
“沒事。”明冉沖他輕輕笑了下,“回去洗洗就好了。”
她輕柔的語氣與表情與她的顏值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小齊看呆了一瞬。
等他回過神時,明冉已經去幫其他同事搬運道具了。
小齊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明冉感悟力和畫功都這麽厲害,為什麽要來做gg部的助理策劃?
因為對背景板的滿意,接下來兩個小時的拍攝都非常順利。汪路也越發覺得自己靈感迸發,狀态越發的好。
Advertisement
等到一組系列産品拍完,模特去換裝時,汪路才讓大家停下來喘口氣。
他笑着拍了拍小齊肩膀:“不錯啊小齊,看不出來你還這麽深藏不露。”
語氣裏是不吝啬地欣賞。
小齊連連擺手:“背景板不是我畫的,是明冉畫的。”
“明冉?”汪路反應了一下這個名字,才記起來她是誰。
明冉正在彎腰搬道具,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便擡頭看過去,正好與汪路目光對上。
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這讓明冉心底不安。難道是對她的工作不滿意?不會要辭退她吧?
汪路走過來,問她:“你是學畫畫的?”
明冉有些懵,點了點頭。
“哪畢業的?”汪路來了點興趣,又問。
“NY藝術學院美術系。”
汪路準備點煙的手一頓:“哪?”
明冉重複了一遍。
汪路眼裏露出驚詫:“靠,你NY畢業的,來我這兒……”
話還沒說完,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塞了個小面包進汪路嘴裏,将他後面的話全給堵了回去。
林捷扭頭看向明冉:“去幹活吧。”
明冉點點頭,趕緊離開。
汪路将嘴裏的面包吞下,壓低聲音仍舊處于震驚中:“她是NY美術系畢業的,居然願意來咱們這兒?我記得NY美術系每年只招很少的人,基本上出來不是去高奢品牌做原畫師,就是去當畫家了。”
林捷将手機遞給汪路:“我看過她的簡歷,成績也很漂亮。我問過NY大學畢業的朋友,這個成績基本上年級數一數二了。她願意來,對咱們來說是件好事。至于她為什麽甘願,那是她的私事兒,與工作沒關系,你也別瞎打聽。”
汪路撇了下嘴:“你這話說得,我這就是好奇。诶,等等,照你這麽說你挺滿意她的簡歷的,那你之前還只給人設倆小時的坎兒?”
“簡歷是簡歷,走後門是走後門,不沖突。”
林捷扔下這句,就沒再搭理汪路,忙自己的去了。
等到第二組造型開拍時,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為了不耽誤拍攝進度,所有工作人員都是分批去隔壁吃晚飯。
等明冉從自助餐廳出來,傾盆大雨這會兒總算是見小,變得淅淅瀝瀝的。
昏黃的路燈在雨夜中顯得更暗了幾分,明冉有些夜盲,這種天氣的夜晚她走在路上看稍遠一些的地方都覺得是模糊的。
恍惚間,她竟看到了一則熟悉的身影。
說是熟悉也不對。
身量比她記憶中的高上幾分,也寬上幾分,不再是少年人的削瘦,而是屬于成年男子的體魄。
只是走路身姿永遠挺拔的模樣,還是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明冉立即低下頭,搖了搖腦袋。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困了,所以才會産生這種錯覺。
只是再走近些,她居然還看到那身影進了拍攝棚的獨棟樓。
明冉連腳步都變得快起來。
剛一到門口,就聽到裏面汪路哈哈的笑聲,以及大嗓門的說着:
“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等到你楚原的探班!”
邊說胳膊還邊往楚原身上搭。
楚原看起來像是有些嫌棄,但忍了忍沒挪開。
他眼尾輕挑,似不經意地朝門口看去。
明冉就像是雷達一般捕捉到他接下來的動作,做賊似的往旁邊躲去。
楚原看着空蕩蕩的大門,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汪路對此一無所知,他讓工作人員将楚原叫人送來的食物發下去,自己拉着他到一旁。
楚原瞥了一眼:“有話就說。”
“你跟我說實話,今天是真的來探我的班還是來找某人的?”汪路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每次以為自己能幹成大事前的湯姆貓。
楚原簡潔幹脆地吐出兩個字:“路過。”
“騙狗呢?路過你還叫助理買這麽多吃過來?”汪路打死也不信。
楚原又張了張嘴:“順便。”
“……”汪路覺得自己拿楚原是沒辦法了,“認識你這麽多年,你還是頭一回來探班。行吧,就當你良心發現了。”
汪路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着楚原,見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拍攝的那一小片場地,眼裏真的沒有什麽別的多餘的情緒,他不免有些失望。
看來想看楚原這棵鐵樹開花是難了,還以為有樂子看呢。
等助理折返回來,楚原邁腳就要走。
汪路大驚:“這麽快就走?!”
楚原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又沖林捷的方向擡了下手,便往門口走去。
明冉待在大門對面的洗手間裏。
她聽到汪路将楚原送到門口,随後楚原下了樓梯。
但明冉沒有即刻出去,穩妥起見她在洗手間多待了幾分鐘,确定外面沒有任何聲響後,才從洗手間探頭往外看了眼。
樓梯間的燈暗着,的确沒人。
明冉松了口氣,這才往棚裏走去。
腳還沒邁進門,低沉嗓音從身後響起——
“躲我?”
腳步一頓,明冉身子不自覺地有些僵住。但不過片刻她又恢複如常,臉上看不出一絲內心的波瀾。
轉過頭,便見楚原站在樓梯的拐角。明冉若是從洗手間往外看,這裏剛好在她的盲區。
他後背抵着牆,指尖被點燃的煙在黑暗的樓道裏成了唯一的光亮。
樓梯間的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壞的,一直也沒修好。
明冉有些慶幸這會兒燈是壞的,不至于讓彼此看得太真切。
可即使是這樣,明冉也覺得有一種在夜色中被一頭餓狼盯住的感覺,讓她心底不安,甚至後背有些發涼。
她左手在身後捏緊了拳頭,決定将“陌生人”三個字貫徹到底。
于是她假裝沒有将他認出來,平靜開口:“您好。”
楚原掐滅煙,明冉似乎還聽到他哼笑了一聲,只是過于短促,讓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明冉不想與楚原獨處,打完招呼就準備繼續進棚。
臺階傳來響動,楚原滅了煙三兩步就跨到了她身旁,竟成了并肩的狀态。
明冉下意識放慢腳步,準備慢他一步再進去。
不知道她的退縮觸了楚原什麽黴頭,他忽然冷了一張臉,丢下一句:
“別想太多,只是抽根煙而已。”
說完,他将手中沒抽完的煙朝一旁的垃圾桶裏随意扔去。
——只是抽根煙而已,并不是故意在等你。
明冉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她在他身後側忍不住朝那垃圾桶看了一眼,覺得臉有些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等到拍攝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原本已經變小的雨不知何時又變成了中雨,這讓不少工作人員忍不住嘆氣。
汪路看了眼在一旁坐了幾個小時沒怎麽說過話也沒怎麽挪過位置的楚原,心裏啧啧稱奇。
他在楚原與明冉身上來回打轉,然後沒忍住揪住在幫着底下人收拾東西的林捷,小聲說道:“我覺得楚原今天八成就是沖明冉來的,賭不賭?”
林捷沒忍住白了他一眼,将胳膊抽回,沒好氣道:“賭個頭。趕緊收拾東西回家,累死了。”
汪路小聲嘀咕:“你不懂。”
說完這句,他叫住明冉,沖楚原擠眉弄眼:“你們不是老同學麽,這麽晚了你送老同學回家呗。”
明冉心頭一跳,汪路怎麽會知道他們是同學?
楚原皺眉,還沒說什麽,一旁明冉連連擺手:“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東西我都收拾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汪總再見!”
說完拎着醜包小跑着出了攝影棚。
汪路看着她“逃走”的背影微微張嘴,扭過頭去看楚原,剛想要調侃幾句,就見楚原從椅子上起來,手裏捏着車鑰匙。
經過他時丢下一句:“走了。”
明冉撐着傘頂着風腳步匆匆,地鐵站距離“野地”有一段距離,她要趕末班列車。
褲腿已經被淋濕大半,昏黃的路燈加上下雨,她的夜盲症在這會兒嚴重了些,前方的路其實也看不大清楚,但她壓根顧不上這些。
身後不遠處有車輛忽然開了遠光燈,她怕車速太快經過她時會濺她一身水,于是趕忙往旁邊靠了靠。
車卻在靠近時忽然降下了速度,明冉心道車主真有素質,忍不住看過去。
是一輛黑色的Cayenne。
車型同明冉年少時期父親送她那輛一樣,讓她瞬間恍惚了下,不由停下了腳步。
這時車卻忽然降下半個車窗,露出了車主的真容。
正是楚原。
明冉抓着包的手緊了緊。
他……會停下來嗎?
這個念頭剛一起,就見車加速,楚原根本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明冉抓緊包帶的手立時松了松。
前方不遠處就是地鐵口,明冉準備過馬路。
這種天氣她過馬路算得上小心翼翼,她眯着眼看了看馬路兩旁,只見到遠處似乎有暈黃的燈光,看起來與路燈無異。
再加上這個時間點路上的車輛已經很少,她便大着膽子往對面走。
夜晚過馬路,明冉的經驗是趁着沒車得趕緊走。她目不斜視只盯着前方,耳朵還随時聽着地鐵站播報的最後一班列車的到站時間,已經無暇他顧。
雨還在變大。
不遠處開着夜車的司機将電臺的聲音調得巨大,開了一整天車的司機這會兒正準備回家。
這樣的天氣雖然視野不好,但他經常跑這條線,這個時間點路上根本就不會有什麽人。每晚收工的這段時間,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
所以即便是下雨天,他也絲毫不減速,甚至還跟着哼起電臺播放的歌。
哼唱中,絲毫沒注意到踩在油門上的腳又往下踩了幾分。
明冉覺得遠處的昏黃的亮光忽然就離自己很近,她下意識地擡手擋在了眼前。
一輛SUV忽地從銀色轎車身旁竄出,一個漂移般地掃尾,竟生生橫停在了轎車跟前!
下一秒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劃破夜空。
銀色轎車緊急剎車,可車頭還是撞上了那輛SUV。
司機驚魂未定地坐在車裏喘着氣。
這才看清,跟發瘋似的逼停自己的,是一輛黑色的Cayen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