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四周的事物開始瓦解，本來清晰的邊界開始流動成幽藍的光河。
在一片消融裏，程喬感覺自己的大腦在一步步清晰，就像是脫離了某種未知的束縛。
四周的機械聲開始卡頓，直到像一臺年久失修的機器一樣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她看向五步之外的祁呈，祁呈的眼神裏滿是慌亂，他的軀體開始一步步瓦解，只剩一個頑固的光點停留在他原先手部的位置。
那一點光慢慢擴成了拳頭大小，卻突兀地瞬間消失。
“異常清除完畢，0537號游戲世界即将重啓，請各玩家……”
周圍的機械聲恢複過來，吐出了清晰的一段話，程喬在機械聲聲裏緩慢地轉身——看向了身邊的晏黎。
或者說是，身邊的光暈。
那團光暈裏傳來了晏黎的聲音：“程喬同學，看來我們又要暫時分開一會了。”
程喬失笑：“好。”
光暈開始逐漸散去，所有的色彩一點點消失。
程喬感覺時間也在慢慢模糊，一切都變得十分漫長——
清晨明亮的陽光穿過早春還未發出新芽的樹幹，透過半合的窗簾，照進室內。
書桌上的鬧鐘響了好幾輪之後，床上的少女才慢吞吞地從被角裏探出頭來。
奇怪的是，看上去才醒來的少女臉上帶着睡痕，眼裏卻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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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桌邊拿起手機。
——3月5號。
就像無數個輪回一樣，她又回到了差不多的時間點。
程喬向後靠在床頭，仰起脖頸，注視着天花板上精巧的燈具，一動不動。
正常的教室內，程喬一邊漫不經心地聽着課，一邊在腦海裏複盤上一輪游戲的細節。
講臺上的老師拿着課本，抑揚頓挫地念着書本上的文言文。
黑板上的分鐘離下課點越來越近，本來規規矩矩坐着的學生們開始蠢蠢躍動，直到下課鈴聲響起，老師下課兩字還沒有說完，一半人就離開了座位。
程喬在一片喧鬧中将目光停在了教室前門的方向。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一個虛幻的身影，一步步走了進來。
“喬喬。”程喬的同桌叫了她一聲，她眼前的景象消失。
程喬從恍惚中緩過神來，她轉頭看向同桌，同桌對她揚起笑臉：
“喬喬，放學後我們出去玩不，難得這幾天天晴了，感覺再不晴我都要發黴了，我得趁着天氣好多動動。”
一遍一遍的輪回裏，最好的事情可能就是剛開始時他們都在。
程喬看着同桌熟悉的神情，也跟着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
“好呀。”
程喬的話音才落，同桌的眼神就空洞了一瞬。
眨眼間，“同桌”就換了一副神情，內裏變成了另一個人。
最壞的事情可能就是他們無法待很久。
程喬臉上的笑容沒變，她看着“同桌”，歪了歪頭：
“那我們放學後去哪玩呢？我知道一個地方，挺适合的，你要和我去哪嗎？”
已經載入玩家數據的同桌左右看了一圈，最後重新對上程喬帶笑的雙眸，還不太确定情況的玩家看着面前笑容甜美的NPC，點了點頭：
“好。”
程喬帶着已經陌生的同桌走出校門，校門口滿是推着小車的攤販，程喬的眼神掃過其中一個小推車，突然頓住了。
小推車前一個女生正在拉着書包拉鏈，但程喬的視線卻穿過了那位女生，她看見，好像有一個身影，就站在那位女生站着的位置上，緩緩回過頭來。
游戲的節奏和之前的每一個輪回一樣，末世開始前的程喬也沒有太多的發揮空間，只能守在學校裏清除一切她看不順眼的玩家。
以及，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認真地和還沒有被玩家取代的陸妍享受末世前最後一段安靜的時光。
只是，有一件事情和之前不太一樣，這個游戲輪回裏，程喬總感覺有一個辨不清性別和真假的身影總是出現在她眼前。
就比如現在，程喬坐在座位上，撕開手邊的橘子糖，目光虛虛地落在側前方的桌椅上。
一個模糊的背影，就坐在側前方的位置上。
程喬咬碎嘴裏的糖，此時，班主任掐着課間的點走進了教室。
“下節課是體育課，趕緊的，都起來下去上課！現在是快高考了，但是天天窩在椅子上做題又不去鍛煉，你們怎麽可能有好的身體學習呢……”
和之前每一次游戲輪回一模一樣的話響起。
程喬看着側前方的背影消失，一拉帽子，跟着人流一起走向了操場。
體育課的流程一如既往，只是——
程喬望向陽光下的籃球場。
籃球場上，又是和之前很多次，在這次輪回時在很多地方出現過的那個模糊的身影緩緩出現，一步步像她走了過來。
程喬沉默地看着那個身影，如同之前的很多次一樣，她完全看不清這個身影是誰。
這個身影和之前在教室裏、在走廊上、在回家路上、在夜幕的街道上……在各種地方一樣，眨眼間就消失了。
怎麽回事？
程喬站在跑道中央，心底蹿出了無盡的躁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