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校園文
校園文
第二十一章
喬荏的情商這回總算是上線了。
感謝天感謝地,他沒有徹底的抛棄它。
他帶着她出去吃飯,中途确認了好一遍,這算不算是約會,一開始盛夏還會有點兒不好意思,到最後喬荏還在問的時候,盛夏已經忍無可忍了。
她真的很想揍人。
雖然她也真的動手了。
被揍的那個看起來看起來似乎沒有一點不開心……
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盛夏總覺得約會的這家西餐廳好像有點眼熟,但也沒想太多。
她百無聊賴的看着玻璃窗上貼着剪紙的麋鹿和聖誕老人,彩紙還在下方圍了一圈小小的數字,那是今年的年號,盛夏頓了一下,被這很有節日氛圍的物件弄得笑着轉過去,問喬荏小時候會不會相信聖誕老人的故事。
她覺得喬荏和她一樣。
一看就是不會相信聖誕老人的人。
與其說是不相信,不如說是從來都沒從聖誕老人那裏得到過禮物的孩子。
但沒想到喬荏居然點了點頭,他很溫和的擡眸看着剪紙。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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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荏說:“這是我唯一相信的一個故事。”
“為什麽?”盛夏詫異的看着他。
“因為我在聖誕節許願了,來年就碰到了夏夏。”
喬荏低垂着眼眸,燈光将他的輪廓都照耀的很是溫柔,他唇角彎彎的說道:“我覺得,這大概是我僅有的一點兒幸運,能讓我碰見夏夏。”
“那……”
那我得是多倒黴,才能被車禍撞過來啊。
盛夏心裏想,只是看着難得溫柔的喬荏,她講到口的話轉了出去。
“好肉麻。”盛夏嫌棄他,“我不相信聖誕老人。”
“夏夏沒有什麽想要的願望嗎?”喬荏看着她,突然說道。
盛夏笑了笑:“怎麽啦,你要給我當一次聖誕老人嗎?先說好,放在襪子裏的禮物我不要。”
喬荏也笑了起來。
她大概,還在隐約期待着自己幻想中的父母。
不過,應該是永遠都沒有可能了。
這個是,就算哆啦A夢附體的竹馬都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
還是有點嫉妒的呀。
小姑娘看着隔自己一窗之隔,走在路上的一家三口,流露出了羨慕的表情來。
對于別人來說,是多麽唾手可得的東西。
可對她來說,又是多麽的珍貴而無論怎樣都是求而不得。
喬荏看着她。
他突然說:“你還有我,夏夏。”
喬荏又重複了一遍:“你還有我,夏夏。”
盛夏的思緒被拉扯了回來。
她看了喬荏一會。
神情也變得很溫柔起來。
“好。”
盛夏說:“我知道的,阿荏也是我的家人。”
喬荏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想将她的容貌都刻進腦海裏。
只有這樣,他才能不弄丢她——如果可以把夏夏藏進身體裏就好了。
他總有一些危險又偏激陰暗的想法。
但是萬幸的是,在看見盛夏的時候,心頭就只剩下了柔軟。
中途盛夏去了一趟廁所。
她在拐角的小陽臺前,突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
“不!你不能這麽對我!”女聲聽起來很絕望,她尖聲說道,音調都是打着顫的,似乎還有些泣音,“我哪裏對不起了,你要這樣對我!”
“林奇,做人要有點良心!”
“當初要不是我,你現在都不知道死在哪裏,現在你這麽對我?”
她總算壓抑住了顫抖的聲音,冷笑了起來,“我真想挖出你的良心看看,是不是早就喂了狗。”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又和她說了些什麽。
女聲變得異常尖銳了起來,像是個情緒飽滿的氣球。
“……你也不怕得病。”她說。
盡管是諷刺,可說到後面,她似乎也沒有了多少力氣,更像是句自嘲。
如果說,剛剛她是個情緒飽滿的氣球;那麽顯然,這一刻氣球已經漏光了氣。
盛夏安靜的屈着腿靠在拐角的牆上。
秋意微沒有看見她。
她自顧自的對着盥洗臺的鏡子開始補妝。
盡管她的手指都是顫抖着的,臉色也是蒼白的不成樣子,但她還是克制着,一點一點兒想要将自己恢複成人前的那個模樣,而不是鏡子裏那個失魂落魄的女人。
似乎這樣就能讓她頹敗的模樣變得重新煥發光彩,她剛剛丢失的驕傲也能回來。
補到一半,她才看見,鏡子裏面還有另外一張臉。
盛夏正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秋意微如遭雷擊。
不可置信的轉過了頭。
她看着盛夏,像是看着什麽奇怪的生物,又是像看着一場難以想象的噩夢。
盛夏依舊看着鏡子。
她一聲不吭的轉了過去。
沒什麽好說的了。
秋意微不想在這個時候碰見她。
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碰見秋意微。
這個女人的家庭和她所謂的幸福,和盛夏沒有一點關系。
她之前能夠做出的最大程度的順從和聽話。
本身卻也不是因為秋意微。
秋意微有一瞬力不從心的流露出了頹敗的模樣,但她幾乎是立刻擺出了一副面對外人時會有的表情來——已經高傲又冷淡,是那個人前人後依舊優雅的秋意微。
這麽警惕的秋意微,也是盛夏沒想到的。
她看着這個女人,忽然覺得沒什麽意思了,轉身就想要走。
秋意微叫住了她,她的臉色很難看:“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她的語氣近乎于命令的強硬。
讓人聽着很不舒服。
可盛夏也沒有生氣。
她只是搖了搖頭。
但她越是這麽毫不在意,什麽連一點兒其他的情緒都沒有,反而更讓人生氣。
這個樣子……這個樣子……
秋意微控制不住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指。
簡直就像是,她們之間一點什麽關系都沒有。
是的。
她确實是這麽想的。
也是這麽和盛夏劃清界限的。
可如果盛夏真的這麽做了,反而讓她備受刺激。
秋意微張了張口,似乎還想問她些什麽。
可她此刻更希望盛夏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永遠不要見到盛夏才好——她幾乎都快成為秋意微的一個噩夢了。
這個孩子永遠都只會帶給她厄運,秋意微近乎憎惡的垂下了眼睫,将所有的情緒都盡數埋在眼底。
“夏夏。”
她叫了一聲盛夏的名字。
急促的、緊迫的,像是在面對洪水猛獸。
亦或是一個并不想面對的人。
總之,這樣的态度絕不是對待親生女兒的時候會有的态度。
可那也無所謂了。
還有誰在乎呢。
盛夏沒說話。
她轉身離開了這裏。
秋意微沒有什麽想和她說的。
她也沒有什麽想和秋意微說的。
這樣的關系就很好。
盛夏甚至從心裏慢慢的舒出一口氣。
她甚至有點兒感覺到了自由。
盛夏回了自己的餐桌。
她坐在喬荏的對面。
少年溫柔的注視着她。
他的面孔被西餐廳的燭光模糊出一種異樣的朦胧感來。
大多數人,只能從喬荏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察覺到森寒和可怖,亦或是充滿了難以對抗的惡意。
但他對待盛夏的時候,一向溫柔的不像話。
系統也這麽說過。
這個冷血的怪物,如果有那麽一點兒人性的話,這點兒人性也絕對是出現在了盛夏身上。
他好像是個壞人。
應該說是傳統意義上的壞人。
可他對她卻又從來都那麽的體貼溫柔,和氣的像是最舒适的春風。
他舍不得傷害她一根指頭。
就算盛夏要和他對着幹,他也似乎沒有什麽怨言。
又過了一會,盛夏突然擡起頭來,她看着喬荏:“你是故意的嗎?”
喬荏頓了一下,“不是。”
他這回真不是故意的。
他比誰都不想碰見那女人。
畢竟這是和盛夏在一起約會的美好回憶,讓別人污染了算怎麽回事。
喬荏比誰都要讨厭這點。
如果下次回憶起和夏夏在一起的時光裏。
裏面甚至還有秋意微那個女人的話,可就真的是太糟心了。
盛夏換了一種問法:“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喬荏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點了點頭。
不管他在外面是什麽樣,至少他是從來都不會對盛夏說謊的。
本以為盛夏會問下去。
可沒想到,她只是悵然的看着窗外。
那雙淺褐色的眸子,半天都沒有找到焦距。
看起來有些難以言喻的悲傷。
“我相信你。”盛夏說。
喬荏怔了怔,就聽見盛夏:“你說什麽我都相信。”
盛夏看向他,那雙淺褐色的眸子像是無垢的寶石:“只要你說,我就相信。”
明明說着這樣的話。
但她看起來卻比誰都要傷心。
令盛夏難過的并不是秋意微,而是她第一個世界的母親。
真糟糕。
原來她真的不愛她。
喬荏遞過去了一張紙巾,他垂着眼睫說:“如果我知道你會難過,我一定什麽都不做。”
喬荏說的是真心話。
和報複比起來,盛夏更重要。
或者說,這世界上本來就沒什麽比她還要重要的。
“讓我難過的不是這個。”她說。
盛夏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紙巾。
“我是冬天出生的,是在最嚴寒的時候出生的。”盛夏說:“并不是因為生在夏天,才叫這麽個名字。”
“你知道嗎,那個女人給我取名字的時候,她說,”
她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這個孩子要叫盛夏。因為她最喜歡夏天,夏天沒有秋天和春天那麽溫柔動人,但是卻比任何一個季節都要來的美麗。”
“她說,她笑起來,也像是盛夏一樣燦爛,而且這個名字念起來,是多麽的順耳啊。”
“夏夏夏夏夏夏夏夏……那個女人,也曾經和你一樣,那麽溫柔又動聽的叫着我的名字。”
秋意微拿最喜歡的一樣,給她取的名字。
那是不是能夠理解,在當時……不,哪怕是有那麽一刻,她也是真心實意的愛過她的呢?
盛夏不是不知道她那天突然來都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也不是不知道為什麽秋意微那麽本事的一個人怎麽費勁了功夫也查不出來,甚至連證據都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她是犧牲品。
是秋意微判定的犧牲。
因為她不重要,因為她無關輕重,因為她甚至是她的污點。
所以她就可以被這樣肆無忌憚的對待。
盛夏什麽都知道。
她只是從來都沒有拆穿她。
從秋意微想要接回她的那一天起,盛夏就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可她還是心有僥幸。
結果現在就是被事實打臉。
盛夏要的從來就不是秋意微的愛。
她只是想證明,甚至是想向系統證明,不是每一個世界的她都不被愛着的——一定會有例外的,一定會例外的。盛夏不甘心的想道。
【夏夏……夏夏。】
系統小小聲的說:【反派都能碰見你,他那麽壞呢。】
盛夏被它這一岔。
倒是沒有那麽難受了。
不怪喬荏,這回就是她也有點兒鑽牛角尖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
這始終是一種執念。
系統還在小小聲的安慰她:【夏夏是個很溫柔的人,一定能碰到喜歡夏夏的爸爸媽媽。】
“沒關系。”
反而是盛夏給在場的兩個人(?)安慰,“沒關系,我已經有很多東西了,一點也不寂寞。如果得到了,是我的幸運,可如果沒有,也沒有關系。”
她不能貪心了,已經擁有了這麽多美好的事物,難道還不夠嗎?
喬荏怔怔的看着她。
系統原地表演了一個暴風哭泣。
它表示:夏夏超溫柔的QAQ。
喬荏也告訴了她自己名字的含義。
取得是光陰荏苒的意思,因為一開始也希望是個性格柔軟的女孩子,但生出來之後,才發現是個男孩子,煩惱了一會後,名字也沒有改變。
在喬荏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經常會指着的白蘇,告訴他這就是名字的由來。
白蘇是種一年生草本植物,它的生命很快,幾乎是稍縱即逝。
可自從喬荏生病之後,母親就再也沒說過這個名字的由來,家裏的花壇再也沒有出現過白蘇這種植物。
父親偷偷告訴過他,自從他那次發燒燒到40°,差點醒不過來之後,母親就經常偷偷的掉眼淚,生怕是自己取的名字不好害了他。
盛夏問他:“如果是現在……我是說現在的話,”
“你還會對母親自殺的事情耿耿于懷嗎?”
她總覺得他都快要擺脫那段陰影了。
可每次覺得他不在意的時候,又忽然覺得喬荏很在意。
就算是在那些年裏,他也是在不斷地查找着當初事情的真相——盛夏很難說他真的不在乎了。
喬荏悵然了很久。
他說:“她或許很愛我,可她還是很恨我。歸根究底,她大概不适合做母親,我更不适合做她的孩子。”
“總會有這樣的個例的夏夏。”
喬荏看着她,說道:“所以不是她不愛你,也不是你不愛她,只是沒有緣分……或者說,我們的運氣還不夠好,成為了那部分個例。”
他很溫柔的彎起了眼角:“但我還是很幸運的,夏夏。”
“我碰到了你,這就是最大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