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農莊
陳吉定的約會地點，是一家叫做“農莊”的網紅餐廳。
店大，名氣更大。
“農莊”位于s市西郊，雖說是西郊，卻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地鐵可達，交通便利。看店名你會以為這是一家普通的農家樂，而實際上，卻不然。它以自摘蔬菜、透明廚房為特色，推崇健康飲食、綠色人生的養生理念，在半年前一夜爆紅，還上過美食節目。大多的網紅餐廳在消費者失去新鮮感後，就會面臨關門停業的窘狀，然而“農莊”卻堅持了下來。因為它不僅僅真正做到了食材新鮮綠色，烹調手法健康，還擁有作為餐廳最重要的靈魂——菜肴美味。
陳吉選在這裏，是因為“農莊”離他家近，他家就在西郊的一個小區，不到兩公裏的路程。他崇尚養生，一般是很少在外面吃飯的，但是“農莊”的菜的的确确幹淨又好吃，很對他的胃口，所以偶爾他犯懶就會來光顧。
這段時間，他通過朋友圈的觀察，隐隐覺得，林憶甜應該是個吃貨。
周六白天一天的時間，林憶甜都沒有和陳吉提及會多帶一個人去。一是覺得沒有必要，二則是不知道怎麽提。于她而言，多個人，只是多雙筷子這麽簡單的事。
林憶晴今天輪休，早早出現在林憶甜家，蹭完早飯蹭中飯，一張甜嘴把林媽媽哄得笑不攏嘴。午休後，她積極性特別高的要給林憶甜選衣服，挑配飾，要把她這個工作狂堂姐好好打扮打扮，卻遭到林憶甜的頑強反抗。
林憶甜左閃右閃，抱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快速躲進房間裏，林憶晴吃了閉門羹，對着門板瞪大了眼，一臉的不敢相信
她還以為堂姐開了竅，原來還是一根木頭！試想，有哪個正常女孩子會在約會當天還無償為公司奉獻？！可是在人家的地盤，沒鑰匙，又沒力氣，無奈，她只好坐在客廳抱着電視機等……
臨近五點時，林憶甜快速倒騰，洗了個臉，塗了下口紅，随手從櫃子裏拿出一件大衣套好就拉着林憶晴出門了。
夕陽映紅了半邊天，兩人踩着點準準五點半出現在“農莊”門口。
門口迎賓的小姑娘笑着問她們有沒有預訂，林憶甜報了陳吉的名字，小姑娘便引着她們往裏走。林憶甜上前一步挽着林憶晴的手臂，低低說了句。
“你看，不會遲到吧！”甚為得意。
進了大門，林憶甜的目光就被餐廳的環境吸引了。
她是聽過“農莊”的，也看過網上的照片，她以為多多少少是會有落差的，沒想到今天第一次來吃飯就被驚豔了。
整個餐廳的建築物其實是有點像橢圓形的，中心位置開辟出了廚房，環以玻璃隔斷，可以讓客人清楚看到廚房，當然并不是所有的。正對大門安排的是飲品，然後是點心房、湯品，再有類似鐵板燒之類的，最後是大炒類的。看得出來老板在廚房設備上投資了不少，林憶甜沒有看到揮汗如雨、熱火朝天的場面，每個廚師似乎都有條不紊的作業，手上動作更是行雲流水。
林憶甜一陣恍惚，仿佛自己參加了某網綜。
看着那些色澤鮮豔、熱氣騰騰的美食，兩個大姑娘覺得肚子開始不自覺打鼓了。
林憶甜默默抿嘴，回頭再看餐廳的裝修，也不似普通的農家樂厚板桌木板凳那樣去展現原始氣息，以簡單明快的北歐風為主，白牆，彩繪挂畫，白桌，淡淡灰藍色的餐椅，配上幾何圖形的吊燈……林憶甜覺得整個心情都是雀躍的。
“這餐廳真不錯！”心裏這麽想着，就這麽贊嘆出聲。
“當然了，要不然怎麽口碑那麽好呢！環境好，菜更好……要不是知道是來這裏吃，我本來打算臨時開溜不來當電燈泡的……”
林憶晴的後半句是隐在喉嚨裏說的，林憶甜沒聽到，她的注意力被窗邊一溜的綠植抓住了。
林憶晴也跟着看過去。
原來那些綠植不是普通的室內觀賞植物，而是薄荷、芝麻葉、小番茄、辣椒之類的作物。種類頗多，很多她都叫不上名字。
小姑娘帶着她們走向餐廳比較靠裏的地方，朝着一處做了個請的手勢。不遠不近的，林憶甜看到臨窗餐桌旁一個側影。黑色外套，清爽的發型，即使坐着，也可以看出身量頗高。
心下突然覺得有一丢丢的小緊張，可為什麽緊張，她也說不上來。
不就是30年來第一次相親嘛……有什麽好怕的！吃個飯而已！
她安慰自己。
晃神間，林憶晴已經拽着她走到了餐桌前。迎賓小姑娘早已經在三米開外。
陳吉半個小時前就到了，去菜園子溜達了一圈，然後就一直坐在這翻菜單，斟酌着一會兒點什麽菜好，直到人走近了才發現原來等的人已經到了。
擡頭，一眼就看到了林憶甜。
女人大概一米六五的個子，看不出身形，穿了件黑色的的大衣，包是墨綠色，過肩長發，很是低調。唯一讓人眼前一亮的，就是那張白玉似的小臉，柔和的燈光下，盈盈發光。小臉之下，搭垂着一條圍巾，BURBERRY的經典款，嫩嫩的粉格子。
陳吉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讓他的心莫名雀躍起來。
随之他看到旁邊的林憶晴，五官和林憶甜有幾分像，只是臉相對圓點，也有肉點，一下就猜到兩人可能是親戚。雖然一時因為比預想多了一個人而錯愕，但是想起左手邊被自己折成方塊狀的圍巾，藏青色的同款，應該算是一個好的預示吧！
他眉眼帶笑，朝兩人點頭打招呼。
“你們好！我是陳吉。”
眼神卻有意無意落在林憶甜身上。
兩人落座，林憶甜不想原來兩個陌生人初次見面真的是這麽尴尬的事情，故作坦然。
“你好，我是林憶甜，這是我堂妹，林憶晴。”
的确，對她而言，陳吉是個陌生人，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就如同微信對她而言，只是一個交流工具，用途大多還是因為工作。
再加上兩人加微信，是迫于無奈。她連翻看陳吉朋友圈的一時興起都沒有，更不可能跟他讨要照片了。
陳吉聽到林憶晴的名字，才知道這個長着娃娃臉的堂妹，是給他牽繩的紅娘，
他将手中的菜單推到正對面坐着的林憶甜面前，說道：“這裏的菜都很不錯，你們看看想吃什麽？”
說完轉頭招了服務員，給兩個人先叫了兩杯溫水，又讓多拿了兩本菜單，一本遞給林憶晴，一本擺在自己面前。
“這菜單倒是挺有意思的，還有介紹原料和功效的，看着和養生食譜一樣……聽說這裏的菜很好吃，這個佛跳牆，是不是就是他們這的招牌菜啊！”林憶晴翻着菜單，突然手下一頓，目光炯炯的盯着圖片上的瓦罐。
“嗯，他們的佛跳牆真材實料，用火也特別講究，是用木質實沉又不冒煙的白炭慢慢煨炖的，每天只出十份，我們來得早，要不嘗嘗？”陳吉順着答道。
林憶甜知道林憶晴的意圖，撇了一眼價格，一人份就一小盅，188元，趕上兩張毛爺爺了。如果真點這個，估計得點三份。她覺得讓第一次見面的陳吉大出血不太好，畢竟不太熟。
如果是熟悉的朋友，以後還可以回請，可她和他，應該以後也沒多少交集吧！
手肘碰碰林憶晴，在她看過來時瞪了她一眼。
意思太明顯，林憶晴想不明白都難。這是不準自己點這個呢！佛跳牆，你我有緣無份啊！
電燈泡自覺地堆起笑臉打哈哈：“不了不了，最近我上火，吃這個我怕頂不順！我們吃清淡點，來個番茄雞蛋吧，我姐愛吃……”
陳吉自然是看到了兩姐妹之間的小動作。心知她是不想自己破費，往深了一想，眸光暗了幾分。
難道她，不願給他機會？
“嗯，我之前去菜園子看過，今天莴苣和西紅柿都特別新鮮。”他回答着林憶晴的話，眼睛卻看向林憶甜，“你有看到自己想吃的嗎？”
林憶甜想說沒有，她一心只想讓這個流程進行得快一點，吃什麽菜其實不重要，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太不給面子了，只能答：“感覺都挺不錯的，我不太會點菜，你看着點吧！”
林憶晴聽出她話裏的一絲抗拒，她裝作繼續翻菜單，擡眼偷看了下陳吉的表情，發現他表情沒什麽變化，依然是恰到好處的熱情。
陳吉也是聽出來了，也更确定了剛才一瞬的想法，失落感油然而生。他從她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心裏就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這幾年就是在等她的出現。這種感覺在看見她照片、和她聊天的時候就隐隐蠢蠢欲動，只是他一直沒有領悟自己的反常，此刻，她就在他面前，這種感覺也跟着清晰強烈起來。
他原以為她願意出來見面，至少也是有意想試着了解彼此的，卻不想她這般抗拒。好在他的怔忪只是一剎那，很快就恢複過來。
他不得不安慰自己，相親無疾而終，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正常的事了。
“那就再來個蝦仁莴苣，木耳山藥……”陳吉報了一串菜名，末了還是禮貌的征求了下兩位女士意見，“你們看可以嗎？”
林憶晴忙不疊的點頭，她只是個來蹭吃蹭喝的電燈泡，沒有發言權。
“挺多了！”林憶甜合上菜單，覺得有點熱，才想起來圍巾還戴着。伸手将脖子上的圍巾拿下，擱在膝蓋上。
她不知道，某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手，直至看不見那一抹粉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