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陳思思耽誤的進度是哪怕二十四小時不停歇地拍都要花半個月才能補完的, 想到經費成倍燃燒，導演臉就忍不住臭，現場充斥着他的怒吼。
顏晴到的時候都沒敢上去打招呼。
好在導演也無暇顧及她是不是遲到了, 重新布景才是他現在最煩的。
顏晴和一衆演員站在角落, 自然也看到了洪菱。
看到她時，這人正拉着楊雯親親熱熱地說話, 把一會要拍的戲份捋得極清楚, 楊雯作為戲癡對她敬業的表現很滿意, 兩個人很快有說有笑的。
洪菱身邊的工作人員還給劇組人員分發飲料，一個個謙虛的不行, 一口一個多多關照。
工作人員本來因洪菱和陳思思是同公司藝人有些遷怒她, 現在看到他們态度這麽好, 也不好明面上再搞敵視。
再加上洪菱逢人三分笑, 還真就讓她平穩度過了這個尴尬期。
拿到對方遞來的熱飲, 顏晴多少都要給她笑一個。
這是個會做人的。
但是演員終究要憑演技說話。
對戲時可以看出她沒有多少演戲經驗, 可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筆記卻能看出對方有備而來。
對于這種有野心又肯上進的人來說, 或許她比陳思思更适合待在圈子裏。
想到這，顏晴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嘆氣。
後面的補拍正好也是她查缺補漏的時機，不再想其他，顏晴認真準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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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晝夜颠倒的演員來說，拍戲的時間過得飛快, 周五的時候顏晴差點忘記還有飯局這件事, 還是禾盛提醒了她才想起來。
劇組還是很忙碌，她只有三小時外出時間, 然後晚上還要和其他演員趕大夜戲, 顏晴都有些想毀約了。
她眼底的青黑遮都遮不住，還不如拿這三小時補覺。
唉聲嘆氣地上車, 再在眼底敷上厚厚一層遮瑕才罷休，然後倒頭就睡。
在車上睡了二十分鐘，曾泉才告訴她到地方了。
哎。
就讓她看看這個整天沒安好心的家夥到底想做什麽吧。
四個保镖開道，顏晴氣勢滿滿地下車——
然後她在門口見到了等候多時的禾盛。
“……”那股子搞事情的氣勢頓時土崩瓦解。
她還以為看錯了，再三确認後，錯愕道：“姐，你怎麽來了？”
禾盛此前并沒有說她要跟着。
顏晴有些慌，裏面那個和厲京安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萬一被那家夥提上一嘴，她訂婚的事不就瞞不住了？
她都沒想好怎麽跟經紀人交代呢！
顏晴兩眼一黑，深深後悔以前渾水摸魚的日子，她應該在确定心意後就開始準備給禾盛做心理建設的，通過氣，至少再遇到這種事就不會心驚膽顫。
“沒良心的，你那是什麽表情，”禾盛對她那晴天霹靂的表情很不滿，“我怕你出事，所以才跟來，你以為我想來啊。”
“你不對勁。”她眯了眯眼。
這種根本不想她來的表現真的很不對勁，她都要懷疑顏晴是不是有事情瞞着她了。
顏晴咽了口唾沫，瘋狂搖頭，眼神裏釋放真誠光波。
禾盛多看了她兩眼，不是很相信她這種賣乖的表情。
但是看着時間快到了，她也懶得追究了，反正進去就知道了。
“走吧。”
顏晴看向來時的車，有點想逃跑。
一行人到達包廂的時候，門內的服務生把禾盛和保镖攔了下來。
“您好，私人包廂，裏面的先生只和這位小姐有約。”服務生看向顏晴。
就是說，只有顏晴能進包廂。
顏晴頓時大喜。
禾盛看了她一眼，眉頭能夾死蒼蠅。
“真不能進？”
“不好意思。”服務生說。
禾盛拉住顏晴：“有事記得喊一聲，我們就在外面。”
顏晴點頭如搗蒜。
禾盛揮了揮手讓她進去。
服務生退出來。
門緩緩關上，禾盛往旁邊走兩步，正好能看見裏面那人的一個側影。
高高瘦瘦，穿着西裝，很是儒雅的感覺。
“那裏面的人和顏晴什麽關系？”
禾盛問一直跟在藝人身邊的保镖，她有些懷疑裏面兩個人互相認識，哪怕在電話裏顏晴矢口否認，但她此刻相信自己的直覺。
保镖面面相觑。
這種算是探聽主人家的事吧，好像不能說。
保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禾盛看到他們這樣的态度，無語至極：“你們不說，那萬一裏面出事了怎麽辦？”
不會的，保镖很自信。
禾盛這個暴脾氣啊，差點沒被氣死。
但是她也能從幾個保镖身上看出對對方的不以為意，那是不是說顏晴真的認識對方……發火中的禾盛仔細分析。
屋內。
茶香袅袅，厲華安不緊不慢地搖香洗茶，舉手投足不像個學生反倒像個茶藝師。
看年輕小夥子泡茶，用的還是古禮那套，她就有種看到太姥爺的感覺。
顏晴坐到他對面，正襟危坐，也陪他演上。
散漫的人陡然換上不喜不悲的表情，微阖眼睑，眼下自帶三分愁。
敵不動她不動，她就在對面清清淡淡地裝着。
直到一刻鐘過去，那杯被他打出沫來的茶才被放到顏晴面前。
厲華安開口說了她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我原以為你會好奇我為什麽會約你，但顏小姐今天的表現很出乎我的意料啊。”
從他收集來的資料看，顏晴可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甚至對外可以說得上活潑。
但顯然每個人都是多面的，顏晴也有她的僞裝，厲華安自以為看透一切，輕輕一笑，他又說起另一個話題。
“前一天，我用爸的手機給大哥發了條短信，說我約你的事，但是叫我失望了，他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他等了這許久，厲京安連個影兒都沒有。
抿上一口香茗，厲華安看向這個家族聯姻下的犧牲品：“看來大哥并不重視你。”
顏晴有些明白他要做什麽了，這挑撥離間的話術，和某些劇本裏的臺詞有點相似啊。
她眼骨碌一轉，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卻又能讓厲華安捕捉到。
厲華安心裏笑笑，他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用悲憫的眼神注視着顏晴，最好能引發她內心的情緒。
良久，一杯茶見底，他站起身，引着她到隔壁桌。
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擺上了飯菜。
而大門根本沒有被推動的痕跡，顏晴吓了一跳。
故弄玄虛，她在心裏反複念叨。
但是吃飯的時候她還是免不了在找這房間的機關。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厲華安還是個喜歡裝逼的，吃飯都緊守一些過于板正的規矩。
圓桌十二道菜，每道不說只吃三口吧，但是永遠都會把盆裏的東西吃成雙數，當顏晴把雙數夾成單數，他還要譴責地看過來。
還有就是喝一種湯換一個碗……
顏晴吃着吃着胃病都要犯了。
約她的目的遲遲不說說，還給她整這死出。
顏晴吃了個六分飽就放下筷子。
随意拿過面巾紙擦嘴，好以正暇地看向他。
現在可以說話了吧。
然後她就看見厲華安遺憾地放下筷子：“顏小姐可真不是個好的飯友。”
“……”顏晴繼續保持人設，擺出一副清冷小仙女的姿态，“我一會還要回去拍戲。”
所以你別裝了，快說。
厲華安聞言對她充滿了憐憫，一抹愁緒浮上眉梢：“大哥明明擁有那麽多，可以讓顏小姐做個富足的人，可現在看來他是多麽的吝啬。”
“你本來可以不用那麽辛苦的，只要他手指縫裏漏一點……”
多餘的話不用多說，他相信顏晴明白。
說完，将自己手指細細擦幹淨的厲華安輕輕踢了下桌腳，不知道觸發了什麽機關，桌面的殘羹冷炙突然降了下去。
不多時，圓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微笑的服務生，他笑着站在圈圈中，替他們收拾最後的碗筷。
一升一降，他還會笑着鞠躬說再見。
顏晴差點沒繃住。
這到底是什麽新式裝逼法門，她尬住了。
再牛的演員如果遇到豬一樣的對手，一不小心還是會因對方某個舉動笑場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一會真有事。”
越到這種時候，她就越要憋住，顏晴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顏小姐還真是……”
顏晴被厲京安這麽冷待還能不發怒，他是佩服的，只是希望他接下來的話，顏晴聽了還能表現得這麽冷靜。
“大哥找了個好未婚妻，但是就我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他似乎沒有把你、把顏家放在眼裏。”
“壽宴結束後，顏家陸陸續續丢了好些生意，這中間沒有大哥的示意，我想應該不會有人這麽不顧情面。你要知道從你們訂婚開始，顏家可從未被這麽對付過。”
其實是一些不想慣着顏摯的人趁着這股東風落井下石罷了，但是他向顏晴解說的時候必須突出厲京安在其中的作用，讓她憤怒。
“而且據我所知，顏伯父似乎對厲家某個小廠子很感興趣，可看大哥的樣子也不打算滿足他呢，就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作為準女婿都不肯答應，哎……”
他用動容的眼神望向顏晴，希望那感同身受的情緒能打動面前的人。
娘家對任何一個豪門千金都有着非比尋常的地位，他不信顏晴還能忍得住。
果然對面先是迷惑了一下，爾後不敢置信，眼神受傷地看着他，好像在問是不是真的。
厲華安微哂，竟然是個不谙世事，對豪門暗湧這麽不敏感的女人嗎？
這種人在他這裏統統=可以利用的工具。
厲華安嘆息。
顏晴亂了分寸，話裏透着股澀意：“這些我……都不知道，家裏人也沒有說，爸竟然受了這麽大委屈嗎？”
厲華安眨眨眼：“想來伯父是不想你擔心吧，畢竟你也不能做什麽？”
顏晴抿嘴：“這件事我會向爸爸問清楚的。”
厲華安：“你覺得我會騙你？但其實我才是和伯父一條心的人。”
顏摯眼見沒辦法攀上厲家了，還把人惹惱了，轉頭是找過他，但是厲華安也是個有脾氣的，至今沒有明确表示合作，只吊着這個人。
但如果顏晴肯成為他的合作夥伴，他也不介意既往不咎。
“顏小姐喜歡我哥嗎？”厲華安趁熱打鐵問道。
顏晴心裏小小驚訝了一下親爹和厲華安的關系，對他試探性的問題露出一個糾結又掙紮的表情。
厲華安懂了，一個對家族間争鬥不甚敏感，又對厲京安有那麽點感覺的女人，難怪到現在都沒有為家族做出什麽，甚至在兩家硝煙中隐身，原來都是被他大哥迷惑了啊。
女人，果然都是情緒動物，厲華安感嘆。
但是沒關系，陷入越深，反撲的威力也越大。
顏晴疲憊地揉揉眉心，厲華安深谙循序漸進的道理，不想把人逼狠了，于是開口：“我約顏小姐的目的自然有私心在，但是你也看見了無論我怎麽試探大哥，他始終都沒有出現，哪怕未婚妻和對他有威脅的私生子待在一起……”
說到這他自嘲一笑：“可見他多麽傲慢啊，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我們在做什麽。”
“我和顏伯父有些私交，我知道那天晚上他是不得已才把我趕走，也怕我在那兒會被大哥為難，我承他的情，自然不想看到他的女兒渾渾噩噩地待在厲家，連哪天家族被搞垮了都不知道。”
“你要清楚，一旦沒有顏家在背後，你離變成一顆棄子也不遠了，那種仰賴他人鼻息、讨好不喜歡自己的人并不能挽回什麽。”
他深深看着顏晴，這句話像是說她也像是說自己。
顏晴适時發問：“那我該怎麽做。”
随着她話音落下，厲華安眼裏亮起一簇光，“自然是主動出擊！”
顏晴糾結、猶豫、不安、掙紮。
短短幾秒演繹出了一個女人的無措。
厲華安早有預料，緩和下語氣：“別怕，不需要你做什麽的。”
聞言顏晴松了口氣。
“但你能告訴我厲家那位夫人的保險箱在哪嗎？”
顏晴：“什麽？”
她這可不是演的，是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厲華安說的是誰。
厲華安眼睛盯住她，欲望在裏面翻騰，可仍保持循循善誘的口吻：“就是厲京安的母親，她有一個保險箱，存着我爸在厲家的股份。”
我天！
顏晴沒想到他要的是這個！
差點露出不合時宜的表情。
她可不信那股份還是厲成鴻的，只怕是早就做了轉移，現在再問保險箱，只不過是打了其他歪主意。
“我不知道。”顏晴當機立斷。
厲華安突然生出一股戾氣，這個女人真是笨的可以，都住進厲家那麽久了，連重要的東西放哪都不知道。
可他不能生氣，死死壓住那股憤怒，厲華安笑容溫和，飄渺得好像随時都能消散。
“沒關系，你要是有空就幫我找找，其實也怪難找的，我爸都沒能找到呢。”
他舉了個例子：“只有四樓是不讓人進的，你可以去那看看。”
顏晴遲疑地點點頭。
四樓，很難進嗎？
但是好像沒有東西啊。
厲華安看目的達成了，看了眼時間，主動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顏小姐要是有事要忙也快些吧。”
他站起來，從身後的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
“啊對了，有樣東西要給你，作為你我的見面禮。”
文件放在重新收拾好的轉盤上，一轉就到顏晴面前了。
“一檔綜藝，顏小姐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我不像大哥那樣一毛不拔，雖然無法讓顏小姐暴富從此遠離這個圈子，但這是我能拿出的最有誠意的禮物，想來也能給你的事業帶來些許幫助。”
說完，他拿起公文包慢悠悠地走出去。
顏晴則拿着那檔綜藝策劃看了又看。
阿這。
還以為是直接喂過來的餅，結果是給她的面試邀請函。
“……”
廢物成這樣還學人争家産，顏晴癟嘴表示無語。
她看了眼時間，還來得及，索性多看幾眼。
背靠大圓桌的她沒發現，中心那塊毫無預兆地又降了下去，不久後升起，露出下面的人。
先是一個圓乎乎的黑腦袋，再是整個細長的身體。
聽了一晚上牆角的人臉色不是很好地拍了拍顏晴。
那溫熱的觸感讓毫無準備的人吓得靈魂出竅，策劃書夾着邀請函都飛了出去。
顏晴一下彈飛出去，身子幾乎出現重影。
到門邊，直到握住門把手她才找到一絲安全感。
撫着小心髒的她去看罪魁禍首。
“……”
“……”
本來打算喊保镖的人默默吞下字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