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關于不是斷袖的拙劣借口
第37章關于不是斷袖的拙劣借口
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 謝青雲過于尴尬不願意提起,看到小侯爺一直躲在屋子裏,趕緊找了回家溫書的借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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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鈞義躲在被子裏一上午, 依舊理不清自己的思緒。
打死他他都想不明白, 為什麽看着睡在床上的青雲兄,他會想要親他的唇。
及時反應過來沒真正親下去原本是件好事, 直接離開就好, 可是為什麽他還是轉移陣地親在青雲兄的腦門。
那時候是什麽心情呢?似乎有小心翼翼的觊觎、溫柔似水的渴望……
可惡!這個時候怎麽用起成語來這麽溜!?
傅鈞義都要被今早發生的意外煩死了。
他想不明白, 決定求助專業人士。
傅鈞義派了護衛把回春堂的姜大夫秘密請過來,自己去了府中最高的閣樓等待。
姜大夫喬裝打扮從後門悄悄入府。
傅鈞義把明裏暗裏的護衛都打發走了, 還開了窗仔細查看, 确定方圓十米內除了他們兩個無人存在, 這才對姜大夫說出自己的病症。
傅鈞義:“姜大夫, 今日請你來府, 是因為我有個朋友生病了, 他不便出面, 托我當個中人問問你相關的病情。”
姜大夫眼中閃過了然,他懂的,所謂的朋友其實就是小侯爺本人了。回春堂那些有難言之隐的男患者都不會主動承認自己有病,都要找個托詞掩飾。
他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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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夫觀小侯爺面色,看不出他有什麽病, 聽他這麽故意掩飾, 還挺好奇他得了什麽面診都診不出的疑難雜症。
姜大夫:“小侯爺請說。”
傅鈞義皺了皺眉,“我那個朋友, 最近心髒很不舒服, 平時還好好的,但是只要和某個人在一起, 就會莫名其妙發病,心髒跳得又快又亂,呼吸都有點困難,甚至還産生過幻覺!
如果看到某個人和其他人關系好,心裏還堵得慌,很是難受。
姜大夫,這種情況是不是需要開點護心脈的藥啊?”
姜大夫露出慈愛的眼神,還以為是什麽疑難雜症,原來是小侯爺少年慕艾啊。
他捋了捋胡須,笑着補充:“你這個症狀——”
傅鈞義打斷他,“姜大夫,都說了這不是我的病症,是我朋友的病症。”
姜大夫脾氣很好,順着他的話說:“你朋友這個症狀除了心髒和呼吸有點難受以外,是不是還有點其他的,比如和某個人分開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她,兩人要是不小心産生身體接觸或者眼神碰撞,還會面紅耳赤不自在?”
傅鈞義目露驚嘆,“姜大夫,你真不愧是神醫,這症狀說得可真準!你既然這麽清楚,是不是知道我朋友生什麽病了?”
姜大夫:“老夫可以斷言,此乃‘相思病’!”
傅鈞義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不想相信這個答案,眉頭皺得死緊,眼神充滿迫切,“姜大夫!會不會是誤診?這種症狀還有沒有其他可能?!
而且,我聽說,相思病都是男女之間的,可是我這個朋友說的某個人與他是一個性別啊!”
姜大夫愕然,狐疑地打量着對面的小侯爺,“莫非小侯爺的相思之人是男子!?”
傅鈞義瞬間炸毛,有種被戳中心思的惱怒慌張,聲音很大地反駁道:“當然不是!我都說了!看病的人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似乎為了佐證自己的說法,他急中生智找了一個好說辭,“其實,我朋友是女子,正是因為女子與女子之間的秘事,才會不便出面,委托我問詢。”
姜大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這下子真的相信小侯爺口中的朋友确有其人。
他的思緒有點放飛。
小侯爺回京之後未曾聽過他與哪位女子親近,他口中的朋友或許就是指他姐姐定北侯府世女吧。
定北侯府是不是風水不行?老侯爺有不能人道的隐疾,世女還有磨鏡之好……
小侯爺此刻還不知道,他那急中生智的借口,又禍害了一位家庭成員的風評。
傅鈞義看姜大夫相信了他的說辭,心中松了一口氣,卻還是糾結着之前的對話,遲疑着問:“姜大夫,所謂相思病還能産生于同性之間嗎?”
姜大夫見多識廣,說起這些事情并沒有任何鄙夷,反而十分客觀地科普道:“兩個人之間的契合無關男女,只是男女契合更常見而已。女有磨鏡、男有斷袖,自古有之,非今之所見。人倫是人定的,天性才是天定的。對一個同性之人産生相思之意,并不奇怪,天性使然而已。”
傅鈞義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被這麽一番言論震驚到了,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對青雲兄竟然是天性所致?!!
不可能吧,在沒有遇到青雲兄之前,他從未對一個男子或者女子有過相同情緒?怎麽就天性使然了!
傅鈞義不死心,堅決不認同自己天性喜歡男子,他掙紮着追問:“姜大夫,同性相思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會不會根本不是相思,而是關系太好才會如此?”
姜大夫思量片刻,人與人的相處有遠近.親疏,關系很近的兩個人無論男女确實也會産生獨占和吃醋的心情,他沉吟片刻後開口:“小侯爺言之有理,确實也有這種可能。所以,要确定是不是相思,最好驗證一番。”
傅鈞義眼睛一亮,急急問道:“怎麽個驗證法?”
姜大夫:“相思病,除了我們之前說過的基本症狀外,當然還伴有一些特征,比如渴望與對方有些親密接觸。”
姜大夫擡起雙手,兩只手都豎起大拇指,一左一右抵在一起後,讓兩個大拇指貼在一起,“小侯爺,您能意會我的意思吧?”
傅鈞義再笨也明白這個姿勢的意思,這不就是說,相思病的一個典型特征就是想要親吻那個讓自己犯病的人嗎?
晴天霹靂!
山崩海嘯!
暗無天日!
傅鈞義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牢牢記住了這三個成語,讓他能在一瞬間的崩潰中理解到這些詞語的含義。
今天早上,要不是他緊急調轉方向,他的吻就落在青雲兄唇上了。他一直想不明白那個行為是什麽意思,現在才知道,竟然是斷袖所致?!
送姜大夫離開,傅鈞義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高樓。
他怎麽會喜歡男子呢?他不應該喜歡男子啊!
出身伯府這樣的權貴之家,傅鈞義很小的時候就随爹娘出席過不少宴會,也見過不少姿容出色的男男女女,他從來沒有對其中一人心動過。
女帝是天下權柄在手之人,她的後宮廣納無數男妃,才華不好說,但容色絕對是男子中的拔尖。傅鈞義的一個舅舅就是宮中男妃,小時候他去看舅舅的時候,就見過女帝後宮中的無數美男,可是,他并沒有産生過任何異樣的情緒啊!
怎麽就一點征兆都沒有,他就成了斷袖了?!!
小侯爺不願意承認,也不想承認。
他靠着欄杆,整個人風中淩亂,就在此時,有一道呼喚被風聲送來。
傅鈞義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中回神,低頭看向呼喚的來處,看到了端方君子霍觀月。
霍觀月身為女帝的第三子,與皇太女一樣是皇夫的子嗣,皇夫年輕時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霍觀月完美繼承了他的優點,可是傅鈞義看着他,卻根本生不出與青雲兄相同的情愫。
傅鈞義緊抿着唇,再一次确認:我确實不喜歡男子,我根本不喜歡男子啊!
霍觀月久等不到回應,足尖一點,輕功飛上高臺,看到自己的好兄弟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關心問道:“鈞義,大夫不是說你沒病嗎,怎麽你的臉色看起來這麽蒼白?”
霍觀月說着,關切地擡手去摸他額頭,想測一測他額頭的溫度。
傅鈞義看到他擡手,有些嫌棄地拍掉,“說話就說話,動手做什麽,本侯爺身體好着呢,說沒病就是沒病。”
他拍完人,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才是兩個男子之間的正常氛圍。他忍不住轉換角度思考,如果剛才想要摸頭探體溫的人是青雲兄,他會拒絕嗎?
……好像不會拒絕!
這更糟了好不好!!!
傅鈞義好不容易穩定下的情緒再次迎來崩潰。
霍觀月看好兄弟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語氣更擔心了,“鈞義,你到底怎麽了?不會淋場雨把自己淋傻了吧?”
傅鈞義的眼神有點飄,“觀月,你有沒有過這樣的體會?有種東西,從前根本不喜歡,但是遇上了特殊的那一個,就怎麽看怎麽喜歡?”
霍觀月摸了摸下巴,仔細思考,突然拍手,“還真有!我從前在宮中最讨厭的就是蘑菇菌類,總覺得它們帶着一股怪味,但是上一次在山中遇到聞人姑娘,她煮那鍋鮮魚湯的時候放了不少菌菇,當菌菇和魚肉的鮮味混合在一起的時候,我完全忘記了從前的怪味,只想喝一口她的鮮魚湯,吃兩口菌菇。”
傅鈞義懂了霍觀月的比喻,模模糊糊意識到自己可能只對青雲兄這個男子有別樣的心思,可是!他真的不想喜歡男子啊!
青雲兄,怎麽就不是女子呢?
老天爺怎麽回事,既然注定讓他遇到青雲兄,怎麽不把他生做女子?
可惡!他們兩個為什麽就不能有一個是女的呢!!!
不對!他還不承認自己是斷袖,怎麽可以承認自己對青雲兄是喜歡!
那一定不是男子對男子的喜歡!一定不是!
好煩!太煩了!
傅鈞義覺得腦子要炸了。
霍觀月看他煩躁不已,一臉苦惱的樣子,笑着攬住他的肩往樓下走,“好了,有什麽煩惱是美食不能解決的呢?昨夜下了大雨,說不定上山又出了菌菇,我們去四時藥堂找聞人姑娘吧,約上你的青雲兄,我們四人來一場菌菇鮮魚湯集會!”
傅鈞義一臉苦大仇深,對什麽菌菇鮮魚興致缺缺。
霍觀月見不得他這副蔫蔫的樣子,強勢地帶着人驅車前往四時藥堂。
馬車到了四時藥堂,霍觀月下去請人,傅鈞義有些消沉地打開車窗看着窗外。
就在離馬車不遠的地方,一個男青年抱起一個及腰高的男童,在男童的額頭親了一下。
傅鈞義的心痛了痛,一下子想到今天早上自己幹的蠢事。
如果當時沒有親那麽一下,或許他現在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他這麽想着,注意力繼續停留在那兩人身上,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男童的語氣很不服氣,還帶着滿滿的嫌棄,“舅舅!你怎麽可以親我額頭!我們都是男子,你惡不惡心!”
男青年哈哈笑起來,“你扭捏什麽?你現在就是個小崽子,小崽子本來就是被人親親抱抱的存在啊!”
男童鼓着臉,非常認真地說:“舅舅說得不對,我如今已是五歲,去了蒙學就是小大人了!”
男青年按住男童的腦袋,惡劣地說:“有這麽個頭矮的大人嗎?”
他捏了捏男童的胳膊和臉蛋,“你捏捏,你胳膊和你臉都是軟乎乎的,這麽軟乎乎就是幼崽的證明啊!幼崽需要人投喂,需要人親親抱抱舉高高,讀了蒙學也不能改變一切。”
……
傅鈞義苦惱許久的大困難,竟然在此刻豁然開朗!
他就說嘛,他怎麽可能喜歡男子?!原來,他對青雲兄的種種情緒和行為都是面對幼崽的本能啊!
難怪他總覺得青雲兄軟乎乎的,原來青雲兄于他而言是幼崽般的存在啊!
傅鈞義情不自禁想起與謝青雲一起約飯的這段時日,他可是親眼見證青雲兄如何被他投喂得越來越健康的。
傅鈞義想,既然他對青雲兄有投喂幼崽之情,把他當幼崽一樣親近一些,也是合理的嘛。
剛才那個人都說了,軟乎乎就是幼崽的證明,幼崽需要人投喂,需要人親親抱抱舉高高,所以,他親青雲兄額頭的事情也有解釋了。
親額頭,絕對沒有任何一點旖旎,只是單純地被幼崽可愛到了。
對!就是這樣!
小侯爺完成了邏輯自洽,從煩惱中離開,并且給自己以後對青雲兄的親親抱抱舉高高找好了借口。
可是只要腦子正常的人都明白,他找的這個借口多麽漏洞百出,多麽站不住腳。
先不論那個男子的話對不對,就說那個男青年和男童是親戚關系,男童還是真正的幼崽,親一口額頭真的沒什麽。
但是,謝青雲與傅鈞義一丁點親戚關系都沒有,還早早脫離了幼崽行列,是一個已經成年的十八歲青年。無論親在哪裏,都是很大的問題啊,更何況他最初想親的是唇。
有些人為了騙自己,為了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斷袖,真的費盡心思去找拙劣的借口了。
但是自欺欺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總會明白,他就是對一個特定的人生了相思之意,為那個人的男子身份“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