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是夜, 烏雲閉月,陰風怒號。
神醫半夜起來上茅廁,忽然聽到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哀鳴。他吓了一跳, 還以為是哪個厲鬼趁他不注意溜了進來,連忙起了一個驅邪咒, 感應了半天, 卻沒發現任何鬼氣。
咦?難道剛剛是我聽錯了?
神醫納悶了半晌, 忽然又聽見了那道哀鳴聲,隔着風打枝葉的聲音,聽起來實在滲人。
難道……是谷裏有哪個病人半夜鬧騰?叫得這麽慘還不來找他?
本着醫者的職責, 神醫本應該去看看, 但是這叫聲又實在吓人, 左思右想,神醫還是克服了對未知的恐懼, 一步一步往那個地方走。
他踩着林間鋪就的鵝卵石,穿過谷裏的小樹林緩緩靠近, 走得越近, 那聲音越是痛苦凄厲, 卻又像是被什麽東西壓着, 于是到最後只能發出嗚嗚哀鳴。
一陣冷風經過, 神醫打了個哆嗦, 發現聲音傳來的地方竟然是白珑和符陰的屋子。
那間竹屋在冰魄皎月燈的照耀下,本來應是靜谧寧和的, 然而此時此刻,卻顯得陰森詭異,仿佛門一開,就會有數不清的邪魔從中沖殺出來!
神醫手上發顫, 心底驚疑不定,難道……符陰那小子趁着夜深人靜,在偷偷折磨白珑?
那家夥濃眉大眼的竟然是這種禽獸!
怎麽辦?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夫啊!他拼了性命也打不過一條龍啊!可如果不去,難道就這麽看着白珑被折磨嗎?
想到小姑娘靈秀的眉眼和讨喜的性子,神醫一咬牙,奔了過去。
冷靜冷靜,不能意氣用事,先觀察觀察!
抱着這個念頭,神醫悄悄靠近窗戶,打開一條小縫往裏張望。
屋子裏燭火明亮,卻映得女子的臉一片慘白。
他看到一個被堵住嘴巴的女人躺在地上,雙手像是被術法所縛無力動彈,雙腿卻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着,一動不動搭在身下,很明顯,她的雙腿已經被人為打斷了。
斷腿的痛苦時時刻刻折磨着她,即使此刻沒有任何人動她,她也痛苦得不停呻.吟。
神醫心想,這個女人是誰?他從不知道谷裏何時多了這麽個人,她怎麽會在白珑和符陰的屋子裏?
雖然如此,但得知被折磨的人不是白珑,神醫心裏莫名松了口氣。卻在這時,屋裏傳出了有人走動的聲音。
神醫發現那個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渾身僵硬,用不敢置信又驚駭無比的目光瞪向來人,那是……白珑!
神醫驚愕地睜大眼睛。
手捧一盞燭火,身着一襲黃裳的白珑美得不可方物。她雙眼亮晶晶的,臉上帶着笑容,像是一個孩童終于找到了心喜的玩具,高高興興就捧着燭火蹲在了白衣女子面前。
“嗚,嗚嗚……”白衣女子紅着眼睛連連搖頭,臉上是求饒的表情,眼中卻透出怨恨來。
燭火晃動,映得白珑滿眼都是搖曳的火光。
她把燭火擺在不能動彈的白珍身邊,想了想,似乎覺得哪裏不對,又跑去點了兩盞,三盞燭火圍在白珍的腦袋邊,将她一張臉照得連面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做好這些準備,白珑便在白珍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拔出了一把黑色匕首。
白珍:“嗚嗚……嗚嗚……”
她想搖頭,可是渾身都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控制着,用盡全力也只能動一動眼睫毛。
白珑:“你不要叫太大聲,會吵醒別人的。我努力一點,很快就做完了。”
她的語氣太過輕柔,聲音太過動聽,當神醫以為白珑是要幫這個可憐的女子接上雙腿時,眼前血花四濺,白珑一刀劃破了那女子的臉龐。
神醫驀地張大了嘴巴,雙手捂住了自己下半張臉,盡管如此,從他此時顫抖的上半張臉以及劇烈擴張的瞳孔,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驚恐與震驚。
那白衣女子也驀然睜大了雙眼,被堵住的嘴巴裏發出了痛苦破碎的嗚嗚聲。
白珑毫不在意,她只歪了歪腦袋,仔仔細細盯着對方臉上那道劃痕,喃喃自語,“咦?好像歪了點,跟我原來那道不太一樣。”
一只白兔子蹦到她身邊,給她提意見,“要不然在上面再添一刀?那樣就差不多了。”
白珑皺着眉頭盯了半晌,忽然搖頭,“不行,十三道,多一道不行,少一道也不行。那樣跟我就不一樣了。”
神醫莫名驚恐:什麽跟她不一樣,白珑到底要做什麽?
從他的視角裏,蹲在白衣女子面前的白珑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和平常一般甜美,放在這種情境下卻讓人格外毛骨悚然。
白珑:“我知道了!先用筆在她臉上畫出來!”行動力極強的白珑說幹就幹,很快就找來了平時畫畫的炭筆,開始一道又一道在白珍臉上添色。
修修改改,還有白兔子在旁邊做指導提意見,不多時,白珑的這幅畫就完成了。
而此時,白珍臉上的血跡已經凝固成了一道可怕的痕跡。
盯着白衣女子臉上縱橫交錯的畫,神醫想要出手阻攔,渾身上下卻僵硬如一塊石頭,他想要出口喝止,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此時的面色比那陰冷的月光還要慘白,眼睜睜看着白珑手起刀落,一刀又一刀沿着畫下的炭痕劃上白珍的臉。
鮮血一道接一道湧了出來,混着淚水一起,很快糊滿了白珍的臉頰,看着這血肉模糊的一幕,白珑有些為難,“你別哭啊,哭了就不一樣了,我那時候都沒有哭,所以你也不能哭。”
那白衣女子一張臉已經看不清了,眼神中除了淚水便是痛苦和怨毒。她不知道積蓄了多久的力量,忽然擡起手,快準狠地将一枚銀色釘子刺向白珑的脖頸。
白珍滿心戾氣,去死吧!只要這一枚釘子成功紮進去,她的雙腿、她的容貌,都能恢複,甚至更美更好!她要白珑萬劫不複!
白珑:“我說過,你傷不了我了。”
平平靜靜的一句話,卻讓白珍手裏的釘子停在了白珑脖頸一寸遠的地方,無論如何也沒法往前。
她不可置信盯着白珑,握着武器的手指不斷發抖,終于在耗光所有力氣後絕望崩潰。砰的一聲輕響,手臂重重摔在地上,那枚被她握在手裏的釘子被甩飛出去,叮叮當當彈出去老遠。
白珑好奇地尋過去,想要抓起那枚釘子查看,剛剛拿起來,那釘子卻在她手中一下消散。
愣了一愣,白珑有些不高興地撇下了嘴角。
不過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高高興興地轉回身,目光繼續在白珍身上打轉。
“噓!你現在只可以小聲說話噢。”
塞在嘴裏的抹布被拔.出,白珍張大嘴巴,卻只能發出蚊蠅似的低語,“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會有報應的!我詛咒你……你不配當女……”
她太過痛苦又無處發洩,只能一遍又一遍重複惡毒的咒罵,白珑起初還耐心聽着,聽了一會兒就不耐煩了,“你怎麽能罵人呢,太失禮了!”
白珍震驚地盯着她,一雙眼睛幾乎要瞪得凸出來。
“算了算了,白珑有禮貌,不會罵回去。”說完這句話,白珑開始盯着她的脖頸,沾滿了鮮血的匕首也慢慢朝着她的喉嚨靠近。
白珍驚恐無比,“你想殺了我?你敢殺了我!我父母不會放過你的!他們有我的命符,他們一定會知道的……”
白珑奇怪地看她一眼,搖頭,“你沒有殺我,我也不會殺你,我很講道理的。”話畢,在白珍脖頸上淺淺劃了一道,冒出了血,卻絕不會致命。
白兔子:“這樣對麽?”
白珑仔細回憶,“應該對吧!”語氣裏不太自信。
白兔子安撫她,“好了,已經很好了,現在要怎麽辦?”
白珑一拍掌,“要找一個懸崖把她推下去。”
窗外的神醫聽得渾身發抖,這……這個作惡還理所當然一派天真的人,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小姑娘麽?她是被邪魔附體了,還是她本性就是如此?
一想到可能是後者,神醫就渾身發冷,他是把一個怎樣的惡魔放進了無塵谷裏?卻在這時,左肩忽然被人按住,神醫瞳孔劇震,下意識就要叫出聲來,嘴巴卻被人捂住。
來人正是符陰,他皺眉,低聲問他怎麽會在這兒。
神醫解釋不清,他指指自己又指指符陰,然後猛地指向窗內,示意符陰去看。
符陰:“這些我知道,神醫如果沒事,可以走了。”
他竟然都知道!神醫大驚失色,卻見符陰扭頭看向窗內,面上帶有笑意。
瘋了,瘋了,這兩人真是瘋了,竟然以折磨一個弱小姑娘為樂!
神醫驚恐萬狀,他不停往後退,一路噔噔噔退回了藥廬裏……
***
半個時辰後,符陰帶着一碟蓮藕餅走進屋子,此時屋裏已經幹幹淨淨,白珑正趴在床上看書。
符陰:“白珑,今晚有藕餅。”
一聽到有宵夜吃,白珑眼睛一亮,扔了書就撲了過來,符陰單手摟過她放到桌前,看她吃藕餅吃得開心,符陰問,“白珑,你今天開心嗎?”
白珑含着藕餅點點頭。
符陰露出笑來,“開心就好。”他手指輕點白珑眉心,本以為不會再有什麽變化,卻見她光潔的眉心處浮出一個黑色印記,閃爍一下,又隐入了皮膚底下。
符陰驀然變了臉色。
似乎察覺到不對,白珑擡起頭看他,“符陰?”
符陰瞬間壓下心底的驚愕,輕聲問她,“白珑,你有什麽心願嗎?或是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去。”
“唔……”白珑咽下藕餅,想了又想,“我要給阿爹報仇。”
報仇?符陰終于露出笑來,“好,我帶着你去,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新副本,或許可以叫:論怎麽給白珑的眉心進行美白?
這個世界觀設定是這樣的,入魔的人會漸漸迷失心智,最後會變成一個只知道殺戮和貪婪暴食的邪魔,堪稱修仙界版的喪失。
符陰有過一次入魔經驗,但是被白珑喚回了心智,因為他有反派光環,所以比較抗造,白珑是第一次入魔,符陰很害怕她變成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