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7
第37章 Chapter 37
“我推開宿舍門的那一刻,竟然有種昨天剛從這裏走的錯覺,現在我懷疑這個寒假壓根就沒放。”
孫曉慧話音剛落,淩羽就推開了 113 宿舍的門。
她是宿舍裏最後一個到達的,對屋內的幾人打了招呼,最後朝楊陶笑了一下。
對方也朝她笑了一下。
淩羽的行李箱上挂了一點吃的,挨個分給她們。
孫曉慧道了謝,又端詳淩羽的臉:“哎,你把頭發染回黑色了啊?”
淩羽“嗯”了一聲。
“感覺比以前更好看了,氣色也好。”
邵梵梵聞言也瞧了過來。
淩羽笑了笑,沒怎麽搭話,飛快把東西收拾整理了一下,拎着包又出去了。
下午三點多的陽光還算好,宿舍又是朝南的一樓,所以剛回到學校,陽臺上就挂滿了她們需要晾曬的衣物。孫曉慧捏着一個青皮的橘子,用肩膀撩開了衣服,走到靠近窗的垃圾桶前。
扣開一點橘子皮,酸澀的味道就彌漫了出來,她邊剝邊看向外面。
這是宿舍樓前的一條道路,路邊的樹木都變得光禿禿,視線要比其他季節看得更遠,還能看到宿舍樓前有許多進出匆匆的學生,孫曉慧把橘子皮扔進垃圾桶裏,手中的動作一頓,又忽然擡頭,目光落到了宿舍門口。隔着距離,也能看到那裏有一對挺搭的情侶。
陳準在宿舍門口沒有等多長時間,淩羽就出來了。
他牽過她的手,十指相扣,拉着她往前走的時候,忽然瞧她一眼:“我不在學校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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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淩羽一點也不意外,“那你們宿舍現在只剩三個人了。”
陳準想到了上午的那通電話,便又瞧她一眼。
淩羽察覺到了,更近一點靠近他:“那你現在住哪兒?”
他抿着唇角不說話。
淩羽就踮起一點腳,手指在他肩膀上輕輕抓了一下,笑:“陳準,方不方便我去看看呀?”
他說不方便。
“為什麽?”淩羽頓住腳步,“難道怕你女朋友發現嗎?”
她聲音不算小,路旁有人的眼神就這麽直直地射了過來。
陳準一把把她扯過來,耳朵瞬間通紅。
學校周圍的房源不好找,陳準租的房子和他工作室在同一條街道,是路旁的居民小高層,兩室一廳的空間,倒是很幹淨整潔,家具都是新換的。
淩羽進門脫掉鞋子,邊看邊問他:“什麽時候找的?”
“寒假,”他蹲下把拖鞋遞到她腳邊,“前幾天請了家政阿姨來打掃。”
淩羽微微彎腰,用手掌輕扶了一下他的肩,随後手指往上移動,碰到了他的耳朵。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拉到嘴唇邊,輕輕碰了碰:“以後你可以來這裏找我。”
淩羽故意道:“不是不方便麽,萬一——”
陳準直起身,攥着她的胳膊把她拉過來,幹脆低頭堵住了她的話。
開學忙碌了一段時間,淩羽再次見到了江予言。
他們約在學校的一個咖啡屋裏,淩羽提前到了十分鐘。
不一會兒,對面坐下了一個人。
江予言穿了黑色的外套,看着比以前清瘦了一些。
他們的位置在最裏面,門口白日的光線很難照拂到此處,桌子上方垂下來的吊燈昏暗,襯得他的眉眼也如烏雲缭繞。
淩羽想起十六歲時的他,和現在有一些不同,要比現在更稚嫩,眉目也更清爽俊朗,穿着幹淨的白 T,看見自己時會笑得很腼腆。
他說不好意思來晚了。
淩羽聽他說話還帶着鼻音,把他面前的熱飲往前推了推。
兩人沉默了半分鐘後,江予言先開口:“對不起。”
這個開場讓淩羽有些猝不及防。
她起先沒說話,就這麽瞧着對方,慢慢說:“你對不起我什麽?咱倆誰都不欠誰的。”
不知道話裏的哪些詞語刺痛到了江予言,他神色陰郁了起來:“我是為之前司倩語的事情。”
“你有選擇的自由,”她說,“這件事情早就過去了。”
江予言聞言,神情變得更奇怪,重複了淩羽最後的話:“早就過去了。”
他擡眼問:“過去了嗎?”
她說是啊。
“你為這件事情難受過嗎?”江予言突然問,“你敢說你沒有為這件事難受過?”
淩羽身體往後,靠在了椅子背上,沒說話。
江予言從帶過來的包裏拿出了一個封面泛黃的筆記本,擺在了桌面上。
淩羽有些驚訝。
江予言目光直直地看向她:“我知道你給我這個是想表達什麽,就是過去了的意思。”
他的指腹貼在筆記本的邊緣,語速略微變快了一些:“你在筆記本上記下的事情,難道我就不記得嗎?你憑什麽覺得——”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語氣的激動,他停住了話,垂下眼睛:“你不能這樣,你不能把筆記本丢給我,心裏想着放下了,自己一個人就走出去了。”
“江予言。”他說的話語太情緒,以至于淩羽想制止他說下去。
她原本覺得停在這裏就很好。
少男少女的時代,那些模糊朦胧的情感,彼此未說出口的情誼,遺憾就應該像緩慢挪動的小昆蟲,被樹脂層層疊疊粘着包裹着,等時間沖刷過去,記憶裏還能留下奇異瑰麗的琥珀。
他聽到她喊她,擡眼望過去,滿是濃郁地不甘心:“明明我們認識得更早——”
淩羽看了一眼手機,還是打斷他的話:“二十分鐘後,陳準過來找我。”
他像被什麽擊打住,愣了兩秒,随後笑了一下,說:“哦。”
淩羽輕聲問:“你笑什麽?”
“你喜歡他?”
淩羽也笑了,似乎覺得他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我在想,”江予言仍舊摸着她的日記本,“我還是有一點了解你的,你從前就是這樣,輕輕松松拿捏別人,但你只是玩玩。”
淩羽歪頭看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他卻左右而言其他:“陳準應該沒有和你說過。”
“什麽?”
“我們學校有 2+2 雙學位本科交換生的項目,”江予言看她,“你知道誰會去嗎?”
淩羽面無表情,好像不為所動。
“一般到那裏的交換生,因為有優勢,都會繼續申請碩士——”他沒說下去,但看向她,随後斷言,“你們不長久。”
“我沒想這麽遠,”淩羽說,“享受當下就好了,而且……這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嗯,”他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現在我們是沒關系。”
他垂眼看着面前熱氣逐漸消失殆盡的咖啡:“我看的是以後。”
淩羽覺得江予言瘋了,又覺得他像變了一個人。
以前那個清爽的男孩,那個會一眼看破她的窘迫來幫忙的男生,和面前的人有些重合不上。
她先笑了,挑着眉,又是無所謂的模樣:“江予言,你……瘋啦?”
“你們既然早就在一起了,”他自顧自說着,“寒假……還有之前,他在場的時候,你把我當成什麽?我只要一想,才是要瘋了。”
淩羽垂着眼,過了半分鐘,什麽話也沒說,起身拿包離開了。
她走出門才發現門外飄了小雨,像細細密密的網一樣,從晦暗的天色上飄落下來。
咖啡屋在二樓,淩羽踏出去一步,又退回來,拿包遮了一下,突然掃到了拐角處慢慢升騰上來一把黑色的傘面。
這種雨傘常見,但傘下面的人,她更常見。
陳準穿了沖鋒衣,帽子和肩背上也帶着細霧一般的潮濕,他把傘柄往後壓,額頭眉眼從傘邊緣下露出,瞧過來的眼神也清透。
淩羽一見他就笑了,又看了一眼手機,奇道:“不是約好六點見嘛?你還來得挺早。”
陳準伸手他過她的包,又把她攬到傘底下。兩人小心翼翼下了樓梯,他才不鹹不淡地回複:“我看天要下雨,就提前過來了。”
海城從三月末開始,就進入了陰雨綿綿的季節。
偶爾一晴,陳準就把窗戶和窗簾打開,但僅僅只是打開一小會兒,因為天很快又陰沉了下來,下的還不是暴雨,連小雨也算不上,像細霧一樣的水珠在空氣中飄浮着,出門打傘也沒用,因為水汽會從傘下面襲過來,衣服就開始變得潮乎乎。
陽臺上的衣服也總是不幹,陳準把挂着的衣服取下來,準備送到樓下的幹洗店。
疊了幾件就頓住了手,因為有幾件貼身的衣物是淩羽的,他想到或許應該買臺烘幹機,又想到淩羽好像三天沒有過來了。
她好像總是很忙,學習之餘總愛去幹各種各樣的兼職,之前一個星期來這裏一兩次,偶爾才會過夜,但最近總是下雨,她沒課的時候便願意膩在他這兒了。
陰雨天總是勾起一些隐秘的情緒和心事,有時候他們也不開燈,客廳的黑色皮質沙發不知道是什麽材料,昏暗中也能把淩羽的皮膚顏色襯得像細雪一樣,但并不同雪一樣涼,因為他吻過去的時候又能感到她是微微發燙的。
在客廳的時候他們會開窗,能聽到細雨綿延不絕的聲音,樓下的路旁好像種了幾株玉蘭,雨點落在樹葉上的聲音就隐隐約約傳過來。陳準把淩羽撈回身上,手指輕柔地去撩她粘在額頭上的碎發,身下卻是一下比一下用力。
沙發壓着暗棕色的毯子,因為沒有靠牆,同最初搬來時相比,位置這段時間偏移了不少,他捏住她的下巴,耳邊是細細密密的水聲。
滾到地毯上的時候,他去接住淩羽,又騰出手去捂她的嘴巴,眼裏帶了點無奈。
淩羽有些喘不上來氣,面色泛粉,半眯着眼看他:“怎麽了?”
他靠過來親她,從鼻尖到唇角,一下又一下,最後說沒事。
淩羽下次再來的時候,發現他買了帶音響的投影儀,她有些興致勃勃:“我們要看電影嗎?”
陳準瞧她一眼,說:“現在嗎?也行。”
他挑挑揀揀,最後放了一部冷門的德國藝術片,主演是湯姆·希林,他有着一雙讓人難忘的、憂郁的藍色眼睛。
拉上窗簾,兩人靠在沙發前,又盤腿坐在地毯上,陳準用白色的水果盤盛了洗好的草莓,遞到了淩羽膝上。
燈光輪換下她的面容也模糊,淩羽把草莓遞到他唇邊,他便低頭咬住。
等她再喂第二顆的時候,陳準仍然下意識張口,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果不其然,等下一刻遞到唇邊的時候,她又收了回去。
他偏頭看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叼着草莓朝他輕輕擡了擡下巴。
陳準湊過去,捧住她的臉咬住。
交纏之中有甜的汁水流下來,他用手指蹭了蹭她的下巴,淩羽便下一秒拉住他的手腕,低頭含住,他的指尖抵住了她溫軟的舌。
陳準眼中的顏色濃郁了起來。
淩羽終于知道他買投影儀的真正用意,抱着她去卧室前他還把音量調到最高。
淩羽拽他的衣服,倒在被褥上的時候還問他:“我聲音很大嗎?”
陳準跪在床前的墊子上,手指往下探到了幽暗潮熱的地方,随後捏着她的腳踝架到自己肩上,熱熱的氣息撲到她滑膩的腿心,聲音含糊:“沒有,我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