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蟲子
7.蟲子
犬怪周身的剛毛逐漸柔軟下來,身軀也逐漸縮小,最後坐在林蔭面前,但也只比她矮一個頭的,就是昨夜睡在她床上的形态了。
林蔭冷靜下來,開始數落犬怪将肉都給吃了,一口也沒給她留。但方才的景象還是造成了潛在的影響,在犬怪伸出舌頭舔她手指時,如同觸電似的縮回了手。
之前生活在B區,雖然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但隔着窗戶和監控攝像頭,她也是見過怪物的。
但那些更像是變異了的動植物,而剛才的巨犬……她其實也不好形容那究竟是一種什麽形态,是流動的金屬和有機物的詭異結合,是會勾起原始恐懼的混沌無序。
犬怪嗚咽一聲,後退了一步。
它意識到了林蔭的恐懼。
林蔭倒也不是葉公好龍,先主動要求能看見它,轉頭自己又被吓的恨不得戳瞎雙眼,她只是需要點時間來适應。
哪怕再軟弱,也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為了平複心情,她将買來的男款睡衣從包裏掏出來。
犬怪似乎不是很樂意,穿的過程中“不小心”撕壞了一件。
林蔭幽幽道,她的生活費有限,再弄壞衣服,接下來她就要吃不起飯了。
所以第二套成功的穿上。
林蔭見狀很是滿意。
犬怪見林蔭不再畏懼,跟在她身後,看她将其餘食材一樣一樣塞進冰箱。林蔭轉身的時候,大腦袋就拱進了她懷裏。
本來林蔭都從先前的本能恐懼之中逐漸緩了過來,可一低頭,看到犬怪的胡子尖上,帶着一點鮮豔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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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懷裏的狗頭毛茸茸暖烘烘,可林蔭還是想到一件事。
“頂樓那兩個,是都被你吃掉了?”
犬怪哼唧一聲,算是給了肯定答複。
剛吃了兩個人回來,嘴角還沾着血。
林蔭一言難盡的看向昨夜巨犬也趴過的床,當時……它也是剛吃過人的。
林蔭扯了扯嘴角,她有些納悶,分明在昨夜她對此接受良好,剛吃過人的怪物緊貼着她,她還能倒頭就睡。
如今青天白日的反倒開始嫌這嫌那,也不知道是哪個時間段的狀态更不對勁。
但總之,這麽髒兮兮的是不行。
她捧起犬怪的臉,語氣真誠的問:“對了,你喜歡洗澡嗎?不是用舌頭舔,而是去浴室……”
話還沒說完,就見犬怪後退了一步,轉頭沖向天花板。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見。
林蔭還能在天花板的牆角看到空間扭曲的痕跡,如果是平時,她肯定會覺着是自己眼花,但此刻她能确定,這是犬怪離開的殘影。
她家以前養過的狗,都不讨厭洗澡啊,它也太任性了!
它不洗澡,林蔭也強迫不來。
但她搖搖欲墜的衛生秩序還是要盡量維持。
最近睡得不好,夜裏驚醒時總是一身汗水,林蔭打算将床單和先前染了點血的地墊都撤下來換洗。
地墊上的血跡甚至屬于死了的跟蹤狂,早清理早安心。
林蔭租的公寓實在太小了,雖然配備了一臺洗衣機,但體積小功能又簡陋,洗尋常衣服還行,毯子和床品太重就帶不動了,得拿去一樓洗衣房。
漫不經心的去了一樓,尋找空置洗衣機時,林蔭的餘光突然瞥到有什麽細小的東西在扭動。
她扭過頭去看,只看到一桶在洗衣機裏已經洗好的衣服靜靜地堆在那裏,它們的主人還沒來得及取走。
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可剛一轉頭,又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對面那排洗衣機裏的東西,好像不太一樣了。
林蔭的眼力沒那麽好,她不敢貿然湊近,反而遠離了兩步,掏出手機從胳膊和身體的縫隙偷偷錄像,錄了幾秒之後放大去看,就發現那坨衣服确實不對勁。
很多頭發絲一樣的線蟲在蠕動。
而它們對運動的東西十分敏感,林蔭在走動和擺弄手機時,它們就會一動不動,就像是衣服脫了線,或者夾在衣服裏沒能甩出去的頭發,極難察覺。
只有林蔭停下動作,只有手機攝像頭在工作時,它們才會扭動身軀。
林蔭看着盆裏的床單,又看了看洗衣機,突然不太确定要不要丢進去洗了。
天知道那種蟲子到底是鄰居的衣服有問題自帶的,還是洗衣機太髒裏邊生了蟲,或者是最讓人惡心和後怕,也是可能性最大的情況——
公寓的自來水。
林蔭想起先前洗澡的時候,因為巨犬的體液而跑掉的,原本一直堵在她下水道裏的東西。
她之前清理時,也用過清潔地漏的鈎子,當時只拽出來幾根頭發,林蔭還以為是堵的太深了。
如果那些不是頭發,也不是單獨一個在她下水管道內築巢的小怪物,而是活的蟲子呢……
林蔭看着一排排的水管,随着洗衣機的運轉而此起彼伏的流水聲。
她覺着自己被蟲子包圍了,飛快的逃離洗衣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見浴室門關的緊緊的,地面上也沒有多出來頭發一樣的細絲,才終于安心了一點。
冷靜下來想,如果說公寓的水有問題,那她也喝過了。
目前沒感覺到異常。
它們雖然很細小,但也沒細到肉眼無法觀測的程度,就算靜止不動時很容易忽略不計,但她總不至于将帶着頭發或者線頭的水喝下去。
林蔭呆滞的掃視着她為數不多的廚具。
嗯……做飯要經過長時間高溫烹調,而雖然新島宣稱水管中的水都可以直飲,但她老家的地下水質量一般,她還是習慣燒開之後喝。
就算水裏有着蟲卵之類的,在經過高溫之後,也該失活了。
總之,在壞了一定被感染了只能等死,和放心啦沒事別杞人憂天的兩種心情之間反複橫跳,林蔭的心情忽上忽下。
想搬出去,可其他地方也未必安全。至少這兒還有犬怪能在保護住處之餘順便保護她。
她縮在床上,攥着手機搜索新島最近是否有集體中毒,或者寄生蟲肆虐的事件。
根本就搜不到,也不知道是真的歲月靜好,還是被當局删幹淨了。
這時,犬怪回來了,本來就只是逃避一下洗澡,不會離開太久。
知道林蔭在家,且能看到它,動作慢了許多,從濃霧中走出來的同時就在變幻着體态。
等來到她身旁時,就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樣子了。
走過來的時候還狀若無意将先前溜走時掉落在地的睡袍踢到了床底下。
林蔭沒阻止。
犬怪開開心心就要跳上來,卻被林蔭一把擋住。
它眼中一瞬間流露出不可置信,似乎不理解林蔭見到它的本來模樣就再也不肯靠近它是為什麽。
分明它的本體更健碩也更強大。
林蔭确實還心有餘悸,但不是對犬怪,而是那些線蟲。
“那個……”她舔了舔嘴唇,問道,“能趁着天還沒黑,陪我出去一下嗎?”
她打算去頂樓天臺,确認一下,自來水的水箱裏有沒有問題。
畢竟她可以只買飲料喝,可洗澡還是避免不了用自來水的。
如果那兒真是個寄生蟲巢穴,讓巨犬伸爪子進去攪合一下應該就能藥到病除。
實在解決不了再報警,那是下下策,她會被收容隔離相當久,跟坐牢沒區別。
走出電梯間的瞬間,林蔭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并不算很濃,只是這兩日下來,她對于這種氣味已經熟悉到敏感。
扭頭就看到黃色的警戒帶攔住了一個區域。
是之前鹬蚌相争狗狗吃飽的案發現場。
明明是下班時間,但頂層的公寓格外安靜,門邊放着gg牌和易拉寶的店也都關着。
可能是受案件的影響,開店但不住在這的都溜了,住在這的都閉門不出。
氣氛很壓抑,林蔭總覺着有人在偷看她。
如果是獨自一人,她肯定沒有勇氣來,但此刻她瞥了一眼跟在身邊的犬怪,心裏就會很安定。
就在這時,身後的一扇門突然開了。
一股令人幾欲作嘔的酸腐氣味就湧了出來,隔着老遠就讓林蔭下意識捂住了口鼻。
熏天臭氣之中,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從拴着防盜鏈的縫隙裏打量她:“你要去哪?”
林蔭回答了一句顯而易見的廢話:“樓梯間。”
她習慣了防範別人,不會直說自己要去天臺上。
萬一這也不是什麽好人,見有機可乘就要跟上來呢?
有犬怪在身邊,她大概不會被傷害,可監控拍到這男人跟上她之後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她的麻煩就更多了。
男人看不出是善意還是惡意,只道:“提醒你一句,別去天臺。”
然後也沒給她追問的機會将門關上了。
林蔭覺着他是知道點什麽,但該去還是要去的,越有問題越得去解決問題。
她真的不能每天被舔一身口水還不洗澡!
靠海的地方,天氣變化總是迅猛的出乎意料,林蔭決定上樓時還是晴天,如今卻已經聚攏起了厚重的烏雲,灰藍色将橙光壓成一條柔和的光帶。
林蔭搓了搓胳膊,後悔沒披件外套再上來,轉頭看到犬怪蓬松的毛發都被吹的變了形,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其實你如果把毛變得短一點,是不是會更好打理?”
犬怪沒聽見,迎風跑出去幾步,差點兒從天臺邊緣沖出去。
狗狗:不要洗澡!不要剪毛!不要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