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戲
入戲
自從上次将海怪趕走之後,辛西娅再沒聽說過它的消息。
本來以為,它如此熱衷于戀愛游戲,一定會披了別人的皮囊,尋找另外的目标玩下去。
而新普爾蘭是整個海灣最繁華的城市,辛西娅早就做好了,和挽着新女伴的海怪擦肩而過的準備。
但是并沒有。
它或許是徹底傷心,回到深海飄蕩狩獵去了。
辛西娅也沒有惆悵太久,她才不到二十歲,沒理由對因緣際會下永別的前任念念不忘。
只是有點寂寞。
畢竟她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讓她完全放松着相處,不用擔心暴露身份的朋友。
男朋友就算了,她不想有下一個,也沒法有下一個。
一想到要跟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演戲,遮掩自己不那麽正常的一面,辛西娅就覺着累。
而且,與海怪相比,其他人在算計利弊之後,戴着面具來追求她的行為都顯得寡淡無味。
喜歡上她的心意是查爾曼的,而有勇氣和能力來追求,或者說糾纏她的則是海怪,這二者如果拆分開,誰都不是個合格的戀人,湊在一起問題更大,但足夠讓人印象深刻。
決定當一輩子寡王之後,辛西娅不能學習大部分有錢女人的生活模式了。
她轉而學習男人的生活。
這個比較簡單,就是去賺更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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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新發明扶持新專利是放長線釣大魚的好方法,一年過去,沃克曼小姐成了新普爾蘭小有名氣的天使投資人。
辛西娅開始考慮更大的生意。
遠洋怪物橫生,海運已經是夕陽産業了,辛西娅決定投資鐵路生意。
這就少不了和政府部門打交道。
一位年輕女性來做這樣大手筆的投資,官員們雖然驚訝,倒也沒有輕視她。
新普爾蘭是個怪事很多的地方,今天還風生水起的家族可能到了明天就突然把全部身家都貢獻給某個新型教團,第三天就自殺的自殺,失蹤的失蹤。
他們見怪不怪,所以對辛西娅這個神秘又富有的姑娘十分客氣。
但禮貌是一回事,生意是另一回事,他們拒絕了辛西娅的投資。
比起辛西娅,他們有更好的合作對象。
辛西娅雇人搜集了相關資料,很快得知自己的競争對手是某正在洗白上岸的幫派首領。
說是洗白,也不過是将黑的洗成灰的,跟政府勾結在一起,很方便搞一些可以往雙方口袋裏源源不斷塞鈔票的操作。
拿不出更吸引人的籌碼,辛西娅打算暗地裏給那個黑幫找點麻煩。
這當然仍舊是雇傭使徒二人組去就行了。
新普爾蘭人傑地靈,哪個團夥裏要是找不出幾個被水産寄生的人,只能說明它規模太小,上不了臺面。
從這些水産身上,能挖掘出不少幫派的陰私,這些消息放出去,報社和警察就會幫辛西娅解決麻煩了。
計劃施行到一半的時候,對方反擊了。
起先是辛西娅的專屬馬車夫辭職了,據說是身體不行,要回老家。
辛西娅作為觀察格外敏銳的大夫,沒覺着這位中年人今天的身體比起半個月前有任何惡化之處。
但人家或許有難言之隐呢?她作為一個大度的女主人,便也沒有多問。
然後,也同意了車夫推薦他的一個熟人來接替這份工作。
新車夫名叫查克,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生着不錯的相貌,笑顏明朗,會讓辛西娅想起維克托。
但他可不像維克托那麽天真傻氣。
他很急于報答女主人的知遇之恩,當然,是想用自己的身體。
辛西娅一開始還以為這是個有着清晰職業規劃的軟飯男。
雖然并不接招,但作為對他上進心的嘉獎,沒直接把人開除。
直到幾天之後,辛西娅在去碼頭附近吃了幾家餐廳,回程路上,在馬車裏打開常吃的薄荷糖盒,突然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這東西,作為大夫的辛西娅不可能毫無防備。
雖然辛西娅一心想過平穩安定的生活,但她最近一直覺着無聊。突然發生了有趣的事,她不打算立刻拆穿查克,想看看這小子要搞什麽名堂。
她将糖片碾碎了幾粒灑到窗外,假裝自己吃掉了,打着哈欠下了車。
當晚,查克笑眯眯的溜進辛西娅卧室的時候,沒看到昏睡的美人,反而被坐在陰影中的人影吓了一跳。
他臉上的表情變的飛快。
“我只是太仰慕您了。”
他像一條忠誠的狗跪了下來,膝行到辛西娅面前。
辛西娅聽他傾吐了半天愛語,在他終于要伸手摸向裙擺的時候,踩住了他的手掌。
這只袖子裏頭藏了槍。
本以為能看到有趣的表演,結果都是她玩剩下的招數,沒意思。
查克的演技其實是挺出色的,不像某個不屑于去模仿人類的軟體動物,總是漏洞百出。
可惜,演技是有極限的。
人類總是會被自己的感官所局限,查克不論如何也沒有預料到,他那看起來總是沉默望着窗外,沉默而不通人情的年輕女主人,竟然對于令人上瘾的迷幻藥劑,以及火藥味,都有超乎常人的警覺。
辛西娅在回房之後根本就沒有換睡衣,中跟皮鞋輕而易舉碾碎了查克的手骨。
尖叫和鮮血讓辛西娅久違的有點高興。
“原諒我……”查克還試圖讓自己表情不那麽扭曲,試圖用眼淚來換取女主人的一時心軟。
辛西娅卻只是笑着道:“可以啊,但是你最好将派你來的人都交代清楚,當然,是去和警察交代。”
一般來講,黑幫遭遇麻煩,證據确鑿的犯罪,都會有個人被丢出來背鍋,如果辛西娅還是默默無聞的平民,那麽查克自己背負全責就行了。
但以她如今的身份,沒個更重量級的人來負責是不可能的,至少要送一個小幹部去蹲監獄。
或許這個幹部在監獄裏待遇會相當好,甚至還會得到提拔,但辛西娅不在乎,她只需要一記有力的回擊,讓對方知道她不好惹。
查克只覺着汗毛倒豎。
他善于察言觀色,知道女主人此刻很開心,這種開心在她去逛街購物,去高檔餐廳吃飯,和其他貴婦相約去看歌劇的時候,都不曾出現過。
她很危險。
但查克并不想放棄,再強勢又怎麽樣,只要給他一個機會……
他涕淚橫流,滿口答應着:“我說,我全都說……”
卻在辛西娅防止他疼暈過去而松開腳之後,又一次沖過來,試圖用藏在靴子裏的匕首抵住辛西娅的脖子。
利刃帶來一陣冷風,危險直覺讓辛西娅一時沒能收住力氣。
和怪異融合帶來的力量是在增長的,但辛西娅拒絕去當驅魔人,自然也沒訓練自己。
結果就是,她沒能控制住力氣,從而留下活口。
甚至打的太碎了,想要打掃戰場都無從下手。
沾染在手上的鮮血迅速變冷,辛西娅突然就想起,上一次在跟使徒二人組清賬時,路加又一次對她發出當同事的邀請。
辛西娅當然又一次拒絕了,并且好心提醒路加,別再打這主意了,她對于那種驚險刺激的冒險生活真的沒有半點興趣。
而且她如今也很有錢,不需要去靠撿屍體過活。
路加卻笑着道:“不是錢和興趣的問題。咱們這種半是怪物,半是人類的古怪存在,不可能在正常社會裏待太久,哪怕不是現在,也最多不超過二十年,等別人意識到你的容貌沒有改變過,或者你在一些方面變得太快,都會讓你沒法繼續現在得安穩生活。”
他說完,瞥了一眼辛西娅旁邊摞的很高的盤子。
莊園裏的廚師很好,但辛西娅如今約等于五個成年男性的飯量,哪怕被仆人知道也不是件好事,所以習慣性去飯店填飽肚子。
通常會去上兩三家,而如今面前有兩個男性,她就會放開了點單,然後不客氣的全吃掉。
“你說得對,但我也要先享受夠了,等實在待不下去再說。”
她以為自己至少能安穩的生活十幾二十年的,沒想到這麽快就搞出了麻煩。
查克被甩出去時,撞碎玻璃的聲音太大,值夜女仆慌慌張張,甚至不記得敲門就沖了進來,然後就看到了地上慘不忍睹的屍體,以及一身是血的辛西娅。
“叫警察吧。”
女仆是真的無辜,辛西娅不想滅口。
自衛反擊而已,只要法律公正,她是會無罪的。
雖然因為她的身份,記者們肯定不會把她寫成一個無辜的倒黴蛋,而是會渲染暗示她是個有着暴虐癖好的魔女,是靠着錢疏通關系,才能逍遙法外的。
而錢的來路當然也不明,很可能就是在海外嫁給了富有的老頭,又謀殺丈夫,甚至可能重複了多次,才會積累下如今的産業。
若當真如此,也不算冤枉了她,畢竟她确實不止一次謀殺過追求者。
在警察局裏,辛西娅當然也得到了優待,只是一時片刻還不能離開。
很快天就亮了,辛西娅也在感受到饑腸辘辘之前,就見到了管家幫她請來的律師。
遠遠看了一眼,辛西娅就皺起了眉。
這位律師過分年輕了。
他西裝筆挺,淺金色的頭發一絲不亂的背在腦後,在和警察說話時态度很冷淡,有種難以察覺的倨傲。
在需要靠資歷混飯吃的律師圈子裏,他這種态度的新人是很難混出頭的。
除非他有很雄厚的背景。
又或者,他本就不是來幫辛西娅的。
辛西娅觀察着他,心內暗自忖度,管家給她找了這樣一位律師來,難不成自己的莊園其實早就被黑幫滲透成篩子,故意設了這麽大的一個局來陷害她?
辛西娅倒是不害怕,如果這個律師不靠譜,大不了她就自己為自己辯護。
在會面室的長桌一側坐下之後,辛西娅等着年輕人走近。
雖然已經帶着偏見和敵意,但辛西娅必須得承認,這位律師真的很英俊。
那到底是黑幫還是小白臉培訓基地啊?
而且,如果一開始就是派這個來勾引她,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律師對她一點頭,坐下之前,将名片放在桌子上推了過來。
随着它靠近,仿佛有輕而溫柔的海風吹拂過來。
辛西娅突然意識到,是它回來了。
她心說,軟體動物難道就這麽一根筋嗎,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随即,她就認為不該自作多情,畢竟它已經沒有喜歡自己的動力了。
一定是海怪換了新皮囊之後,有了新的追求對象,之所以還出現在她面前,只是身份扮演的一個環節。
畢竟它一直蠻敬業的。
辛西娅挺直了因為一夜沒睡而微微有些酸疼的腰,露出得體且疏離的笑容。
這時她才注意到,金絲眼鏡後的瞳孔是很淺的淡紫色。
這顏色同海怪本體傘蓋邊緣的光暈非常相似,但所有的光彩都被濃縮凝集成了低調的瞳孔,仍舊是一副人類的模樣。
能找到這樣俊美,卻還能契合它本來模樣的身體,還真挺難得的,辛西娅在心內品評着。
找到這樣一幅無可挑剔的皮囊,或許不用它去追求別人,反而會有很多姑娘反過來追求它。就連辛西娅這麽一個情感絕緣人士,在沒意識到它真實身份之前,也願意多看幾眼。
身份也絕妙,律師是個體面的工作,能讓低階層會覺着努努力也能高攀不至于自慚形穢,高階層覺着将他收為上門女婿也不丢人的絕妙平衡。
只是可憐這位年輕的律師,本身擁有如此好的資本,卻只能成為海怪的一件衣服。
辛西娅全程目光不善,但海怪似乎早就習慣了她的提防和敵意,不以為意的輕聲道:“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辛西娅輕嗤,還挺入戲的。
“請說。”
她也不介意陪它演一會兒,或許它心情好,還能幫前任脫罪。
“你對于我如今的樣子,還算滿意嗎?”
辛西娅笑不出來了。
不會吧?她難道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這位律師暗戀上了,才導致他慘遭海怪毒手的?
但她真的不認識這個人。
且不說直到現在,因為海怪略去了自我介紹,所以辛西娅根本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名字,光是這張很值錢的臉,她如果見過,就不可能沒有印象。
辛西娅本就不怎麽參加社交場合,為數不多的幾次,但凡有男士在場,都恨不得自己是最搶眼的花孔雀,試圖吸引她的注意力,又怎麽會故意帶一個美人來壓風頭?
她思考再三,确定了沒見過這人之後,又淡定下來:“我滿不滿意并不重要,你現在的戀人,或者說‘小玩具’滿意就行了。”
話音剛落,她就在那雙淡紫色的眸子裏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憂傷。
“沒有其他的誰,而你,也不是玩具。”
水母哥半夜坐起來,想到年少輕狂時管老婆叫小玩具都要掄起觸須扇自己十八掌
要不是當初嘴賤,後來老婆也不至于這麽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