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情敵
情敵
新普爾蘭之所以帶了個“新”的前綴,是因為這座城市曾經經歷過一場災難。
幾十年前,從海外傳播回來的大瘟疫在這裏爆發,政府當機立斷的派兵駐守,不許患病百姓離開。
後來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蓄意為之,主城區起了一場大火,古老的城市連同疫病一起灰飛煙滅。
如今的城區都是重建的,但僅限于城區。
附近毫無價值的小島就仍舊荒廢着,在某些極端天氣下甚至會連陸地一起被淹沒,從前住在那兒的漁民都是擡高房屋的基底只住二樓的。
同時,島嶼附近的淺灘和礁石太多,只适合停靠小漁船,大型船只很容易在礁石中擱淺卡住。
太麻煩了,搞貨運維護成本太高,不花錢都沒人願意用,于是就這麽一直荒廢着。
這樣的地方,丢棄沒用的船只就剛剛好。
經理越想越覺着這件事可行,便給辛西娅二人安排了新工作,讓她們尋一隊水手去将月光女神號停靠到附近的廢棄漁島。
一般來說,入職的時候說好只是做文職,結果才上了一天班就要跑外勤,跟那些一身腥臭的粗野水手打交道,沒有哪個淑女會願意。
但經理卻認為,辛西娅幾天前還女扮男裝跟水手們混在船上,或許她就喜歡那種被衆星捧月的感覺,所以就這樣安排了。
反正如果她不願意,就可以提嘛。
辛西娅大概能猜到經理在想什麽,她攥了下拳頭,心說早晚得找機會把經理蒙麻袋痛揍一頓。
但眼下他的安排可真是太符合辛西娅的心意了,她點頭應下,沒提出異議。
下午的工作,就是組一隊臨時水手去安排送葬月光女神號,工作一共分為兩天,第一天是将裏頭還能用的部分搬出來帶走,第二天則是開船去廢棄漁村,再坐小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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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第一天完全是誰都能幹的體力活,但分別雇傭兩批人實在太麻煩,辛西娅就直接去了碼頭,将要求說給了中間人。
不出所料,來的都是從前一塊工作過的老熟人。
水手們平時在船上辛苦,下了船往往就會在酒館賭場将錢揮霍一空,如今還在讨要遣散費的一群人被迫滞留在新普爾蘭,還得賣力氣打工才有飯吃。
在見到辛西娅之前,他們還都覺着能有個兩日的短工也不錯,畢竟這個雇主蠻大方——
辛西娅确實大方,她一點錢都沒克扣。
只是,見到了辛西娅和查爾曼之後,他們的表情都和吃了蒼蠅一樣。
水手們沒有之前幾次回溯的記憶,按理來說不該把莫須有的罪名按在老同事的頭上。可人都是有嫉妒心的,他們在碼頭上饑一頓飽一頓,甚至連遣散費都要不到手,這兩人倒是改頭換面之後,成了體面的高級雇員,這讓他們眼睛都紅了。
而且……在多看辛西娅幾眼之後,他們才意識到一件更匪夷所思的事。
辛迪那小子竟然是個女人?
那對雙胞胎中的哥哥沖上來就要打人:“所以你是個女人?船上遭遇那麽多怪事,就因為你個瘋女人混上船惹怒了神明吧!”
他揮起拳頭要打,其他人裝模作樣的開口勸阻,但誰都沒真的去阻攔,甚至帶着幸災樂禍的目光,想看辛西娅被打。
這可是導致他們失業的罪魁禍首,別管是否能證明她真是那個災星,但她耍的整船人團團轉,這一點毋庸置疑。一個騙子反而成了得益者,這誰受得了?
如果是從前,一個體重近乎她兩倍的男人氣勢洶洶沖上來,只會讓辛西娅畏懼的隔着老遠就轉頭逃走。
但如今在她看來,水手的揮拳速度實在太慢了,她很輕松就閃身避過,同時一擡腳,就将他絆的重心不穩撲倒下去。
而查爾曼一直在她身後站着,本就知道這些人不可能挨到辛西娅,便沒有出手,只在水手站不穩朝他撲過來的時候冷漠的後撤了一步。
水手摔到地上之後,“哎呦”着要爬起來,顯然還把剛才的事當成了意外。
辛西娅則不想在此刻跟他們糾纏太多,一臉沒心肝的淡然模樣開口:“不願意在我手下做事,當然可以不接這份工作,不過……”
她抖了下那張中間人遞上來的名單,“你們得自己承擔違約金。”
這一下就把水手們給噎住了,本來就是沒錢才蹲在港口當臨時工的,哪有錢賠,這不要命麽?
于是只能忍氣吞聲,聽辛西娅說完所有安排後憤憤離去。
查爾曼很恰到好處的約辛西娅去共進午餐。
雖然藍星公司的老板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明面上的規章制度,相比于當前絕大多數公司,還是帶點人文主義關懷的。
比如下午跑外勤的話,晚上不用回公司打卡就可以直接下班。
辛西娅沒拒絕,跟它一起上了公共馬車。
它選了很昂貴的飯店,辛西娅掃了一眼菜單,最便宜的套餐也要約等于一周的工資。
于是她沒客氣,點了個最貴的。
海怪則根本不看菜單,直接對服務生道:“和這位小姐一樣。”
辛西娅一撇嘴。
果然是有錢人……不,有錢海怪。
等菜的時候,辛西娅通過窗戶看向外頭,就聽查爾曼突然道:“故意接近并激怒那些水手,是打算在荒島上動手嗎?”
辛西娅:“沒錯。”
只不過要動手對付的并不是他們罷了。
金色的陽光灑落在辛西娅顫動的睫毛上,投下一片碎羽似的陰影。
查爾曼十指交叉,聽的認真。
路過的人都會覺着這對小情侶真是十分相配。
前提是別聽他們在讨論些什麽。
辛西娅小口喝着火腿奶油濃湯:“畢竟月光女神號都破爛的無藥可救了,那沉船出事故,不是非常合理嗎?至于咱們兩個,只要沒人知道咱們也跟着上了船就行。”
查爾曼則點了點頭:“很好的計劃,而當初你拼了自己的命也要保下來的人,如今要毫不猶豫的将他們滅口,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壞女人。”
它的态度很誠懇,語氣也是贊揚。
善良只有在人類這一奇怪的族群之中才是優點,它是認真稱贊辛西娅的生存能力。
辛西娅微笑着将稱贊照單全收,只希望在海怪發現她的心狠手辣都是準備用在它身上時仍舊如此欣賞,而不是暴跳如雷。
夕陽燦爛,顯然今夜是個不起霧的平安夜。
查爾曼還記得辛西娅說過要低調的事,所以在距離宿舍樓還有一條街的距離就打算告別。
辛西娅這才想起來,原本的查爾曼其實也是住宿舍的。
那如今海怪住在哪裏呢?
她突然生出了一點沒必要的好奇心,随口問了一句。
就聽海怪道:“我确實在準備我們的巢穴。”
“巢穴?”
辛西娅瞥了它一眼,十分不解。
“不用擔心,是人類的住處,不過這真的有點麻煩,所以需要花一點時間,等到我安頓好就接你過去,你會喜歡的。”
人類的求偶進程它自幾個宿主的記憶中已經很熟悉了,它當然知道,結婚,那個浮誇又無用的儀式才是最意義重大的事。
但築巢才是更遵循生物本能的行為,一想到很快辛西娅就會也住進去,住在滿是它氣息的,由它絕對掌控的巢穴內,它就會感受到陣陣甜蜜。
辛西娅點頭,輕笑了一聲:“也好,這破宿舍我是不想繼續住了。”
很快就要永別,在這之前随便哄它兩句沒什麽的。
至于是否真的會和它同居,辛西娅一點都不擔心,反正這周之內就會解決掉了。
是夜,辛西娅在窗邊挂了一條畫了符文的毯子。
這是跟使徒二人組分別的時候,他們交代的求助信號,讓辛西娅如果遇到什麽危險,卻又沒法直接去小教堂的時候可以一試,不保證好使,但萬一路過看到,就會盡量幫。
毯子挂出去半個小時不到,辛西娅聽到了敲窗戶的聲音。
轉頭就看到了彼得正佝偻着身子,局促的擠在她的窗臺上。
她急忙開窗戶将人放進來,并将自己的計劃說了。
彼得不大贊同:“這計劃也太冒險,而且你要用無辜的人做誘餌?”
“噓——”辛西娅幾乎要跳起來捂他嘴了,“這宿舍樓隔音可不好,別把同事給吵醒了!”
她沒好氣的解釋:“那些水手只是幌子,如果他們不主動襲擊我,只會吸引海怪一時片刻的注意,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至于我,再怎麽冒險都好過要跟一具披着屍體的怪物談戀愛吧?你能想象嗎,讓你跟一具浮屍談戀愛,結婚然後同床共枕?然後因為這具屍體還具有相當完好的生物活性,你就懷孕了,還他祖宗的是遺腹子!”
彼得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就算真被屍體給怎麽樣了也不會懷孕。
不過确實很惡心。
但是……
他奇怪的又瞥了辛西娅一眼。
有那麽一瞬間,這個小姑娘其實不在乎和怪物同床共枕,反而是受不了它外頭披着一具屍體?
不,這肯定是錯覺……
彼得搖了搖頭,說要去找路加共同決定。
辛西娅知道路加才是二人組中的腦子,催促他快去快回。
彼得又跳窗戶走了,也不知是忘了,還是為了回來時的方便,并沒有關窗。
夜風不斷鑽進來,吹的辛西娅不大舒服,她正想去将窗戶虛掩住,突然看到一個人影飄了上來。
辛西娅先是被吓了一跳,怎麽今夜沒起霧還是鬧鬼了?但定睛一看,哦,是查爾曼,那沒事了……
她後退了兩步,等到海怪順着窗戶進來之後,才抱怨道:“你這是幹嘛?”
人類常識裏,可沒有裝鬼爬窗戶吓人這種求偶方式。
查爾曼:“這樣才足夠低調,不會被同事們發現我在追求你不是嗎?”
道理倒是沒錯,畢竟就算有人從窗戶看到也只會認為自己見鬼了。
辛西娅:“我是說你現在,這個時間,跑到女子宿舍來幹什麽?”
如果還是什麽明知故犯的惡作劇,比如他認為戀愛就該是騎士爬上塔樓探望心儀的貴婦人之類,她就真要發火了!
哪知查爾曼很坦然,它說:“窗戶開着,有點反常,就上來看看。”
反常嗎?
辛西娅一歪頭。
仔細想來确實如此,她從小獨自在家就會将門窗都關緊防止被色眯眯的醉漢偷窺,後來在船上也不愛開着門,其實剛才她想去關窗戶也是……
雖然海怪只是拿她當玩具,但不得不說,它真的很了解她。
緊接着,她感受到海怪的觸須不悅的延展開來,似乎在搜尋着什麽。
“而且确實有異常狀況,這裏有人來過,還是一個雄性人類。”
簡而言之,有情敵。
海怪:完了完了,本來是想來看看老婆,怎麽就成抓奸了,我要是不小心把奸夫打死了老婆不會生氣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