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驅魔
驅魔
面對玩忽職守,還試圖恐吓新員工的管理員,辛西娅立刻發出了驅逐之音。
讓管理員提前下夜班,自己去找被子,她可真是貼心又善良。
就見中年女人表情瞬間凝固,雙目上翻,只露眼白,嘴裏吐着泡泡,觸電了一樣,趴在地上手足并用的往後退去。
似乎想要直接從窗戶爬走。
然而,她一只手剛搭上窗臺,整個人身體就頓住了。
辛西娅看到一只手不知什麽時候搭在了窗臺上。
她屏息後退。
雖然這只手紋理粗糙,關節粗壯,凸起的血管一跳一跳,顯然是個活人,不是查爾曼或者其他怪物,但也絕不正常。
她感官都如此敏銳了,竟然都沒能提前察覺。
而且,這可是三樓!還是女子宿舍!
那人一撐就從窗外翻了進來,是個格外高大的男人,穿着神父長袍,手裏舉着一尺長的亮銀色十字架,上臂的肌肉線條隔着袖子都能看出來,拖了這身袍子出現在黑拳場上都不奇怪。
而這個疑似神父的人,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轉頭就要鑽進床底下的管理員,擡腳就踩住了她的後背,然後舉起十字架就錘了下去。
眼看着他直接錘碎了管理員的腦殼。
辛西娅覺着,他手裏那玩意分明就是個十字鎬。
不過,管理員碎裂的人頭裏并沒有大腦,而是一汪腥臭的海水,裏邊有一只體型很小的……寄居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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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僥幸沒在這一擊中受傷,飛速的鑽到了床底。
就見神父幹淨利落的将床掀開,一腳踩碎了試圖縮在牆角假裝自己是蜘蛛的寄居蟹。
身手真好。
辛西娅第一反應是,自己剛好缺一個驅趕海怪的幫手,而面前這位神父剛好适合。
然後在對上神父充滿懷疑的目光時,才意識到,她自己也是身份存疑。
不過,神父對待她并沒有對待管理員那麽粗暴,只是掏出一個小瓶子,将裏邊晶瑩的白色粉末灑在四分五裂的寄居蟹屍體上,又将瓶子遞給了辛西娅。
“吃一口,證明你自己的身份。”
辛西娅沒接。
“容我拒絕,獨自在外工作的女性如果會毫無戒備的喝下陌生男人遞過來的飲料,那她一定活不了多久。”
神父一時語塞。
他大概覺着這個理由太合理了,竟然想不出什麽理由來反駁。
他倒了點粉末到手心,舔了一口,又道:“這樣可以吃了嗎?”
辛西娅勉為其難的接了過來。
倒不是她突然信任了神父,而是看到那只寄居蟹幾乎透明的肉逐漸收縮。
所以神父撒的根本不是什麽毒藥,八成就是鹽。
所以鹽在各地傳說裏作為驅魔神器,是這麽用的?
小吃了一口鹽之後,就見神父的神情漸漸舒緩:“你這樣處變不驚,很适合當個驅魔人,有時間的話可以來這裏一趟。”
辛西娅遲疑着接過他遞過來的名片,上邊并沒寫他自己的身份,只有一個地址。
這條街辛西娅有點印象,那兒是有座歷史悠久的小教堂。
之前月光女神號在新普爾蘭短暫停留的時候,她閑來無事路過過幾次,但因為沒有虔誠的信仰,一次都沒有進去過。
神父人狠話不多,他扛起屍體,轉頭從窗臺一躍而下。
辛西娅想了想,決定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而且還貼心的将床鋪扶正,遮掩住已經變成生腌海鮮的小寄居蟹,然後去櫃子裏拿走了一套被褥。
這小家夥菜的沒法跟海怪相提并論,想必是殺不了人的,估計也是撿了一具屍體當新房子,連頭該朝哪邊都沒搞明白,就被神父正義制裁了。
轉頭躺在床上,辛西娅不禁思考,她一直以為自己在海上遭遇的那些事,足以證明自己運氣差到家了。
可在新普爾蘭的半個晚上過去,好像也沒平穩安逸到哪裏去。
在外地人眼裏,新普爾蘭是相當繁華的港口城市,遍地大大小小的貨運公司,數不清的機遇平等的開放給所有人。
誰能想到,一旦深入其中,就會發現這裏遍布泥潭呢。
辛西娅擺弄着手裏的名片,或許她真應該去那兒看看。
雖說她并不想當驅魔人——
笑話,那個神父在危險的濃霧裏巡街,也不是被人花錢請來的,怎麽看都是在打白工。
但如果有不要錢的崗前培訓,那她倒是可以去上兩堂課。
或許這個世界本就很危險,只是她人生的前十幾年裏無知又幸運,從沒牽涉其中罷了。
濃霧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散。
辛西娅如約去了小教堂,結果到了地方一核對門牌號,發現根本不是這。
她按着數字一路走到了街尾。
門牌號對上了,可眼前只有一座半報廢的工廠。
辛西娅正舉棋不定,就見有個吃力推着手推車的老漢跟她擦肩而過走了進去。
車上的“貨”散發着還沒來得及腐敗的屍體味。
她跟進去,一直走到最裏側,面前出現了一座格外小巧的教堂。
大概是從前的廠長太過虔誠,為了讓工人能在加班的同時不會耽誤做彌撒特意修建的。
而良心太好的人生意肯定做不長久,這教堂跟廢棄工廠一樣破爛。
倒是很熱鬧。
教堂門口堆着巨大的火堆,老漢跟一個剃禿了半邊頭發的中年女人将屍體丢進去燒。
旁邊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用小提琴拉走調的哀樂,一個臉上畫滿了圖騰,看不出性別的矮個子在他旁邊舉着玫瑰念珠祈禱。
待燒的屍體裏,還有昨夜那位管理員,辛西娅能确定自己找對了地方。
但她左顧右盼,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個看上去能搭話的人。
算了,既然名片上畫的是教堂,那就先進去看看再說。
有了外邊的群魔亂舞做鋪墊,教堂內部就顯得正常多了,只是個堆滿了刑具的異端審判所而已。
其中的刑具多是辛西娅只在哥特小說中見過的,譬如鐵處女那類,都嶄新反光,沒有一絲鏽蝕痕跡,看來并非在使用,而是收藏品。
她終于看到了昨夜的神父。
他正背對着門口,半蹲在地上跟面前的矮個子說話。
“真不是我偷懶,我得從三樓跳下來!我抗不了兩個人!”
辛西娅:……所以如果你扛得動就要直接綁架我嗎?
她覺着自己轉頭就跑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然而,在看到和神父說話的人時,辛西娅的腳步頓住。
那是個莫約十二三歲年紀的白化病少年,他生的很清秀,總讓辛西娅覺着十分眼熟。
思來想去,她意識到少年像誰了。
他跟小時候母親帶着的項鏈裏,小天使的畫像如出一轍。
母親去世很早,辛西娅對她的印象模糊不清,但被抱在懷裏時,在眼前晃過的項鏈,是她記憶中最溫馨美好的時光。
那條不值錢的項鏈作為陪葬品和母親一起入了土,而這個少年的年紀也不可能是畫像的模特。
辛西娅不悅道:“能把僞裝撤掉嗎,這個美好的形象太刻意了,讓人反胃。”
少年笑出了聲:“嗯……不好意思,不過這不是我能控制的,鮟鱇魚的燈籠就沒法自己熄滅。”
但鮟鱇魚其實能在不捕食的時候把燈藏在嘴裏,以示對更強大魚類的尊敬。
這是海怪在下棋閑聊那一夜跟她說過的。
她嘆了口氣:“算了,你們是想招募驅魔人?每天工作多久,薪水如何?”
少年笑眯眯道:“基本只在起霧的夜裏工作,薪水嘛……就看撿到的可憐被害者家底如何了。”
辛西娅:“把撿屍體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嗎?”
少年哈哈大笑,笑聲裏有着和纖細脆弱外表并不相符的爽朗,而壯漢則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似乎有點尴尬。
人是他忽悠來的,現在恐怕要被搭檔給吓跑。
辛西娅倒是沒有走的打算。
她意識到了,在場的兩人,甚至外邊那幾個,大概都是她的同類。
機緣巧合獲得了怪物的能力,而不是被怪物殺死成為營養的幸運兒。
有同類存在,而非在人群中踽踽獨行,姑且讓辛西娅心內舒服了很多,她也願意拿出更多耐性。
“別拘謹,過來坐下我們慢慢聊吧……別看我們這裏很簡陋,但這可是從遠東運來的不摻假的好茶,畢竟我的舌頭可是很靈的。”
有着虛假天使面孔的少年自我介紹叫彼得,又介紹壯漢神父說他叫路加,最後問辛西娅:“那麽這位小姐,我該如何稱呼你?”
兩個自視甚高的假名字。
辛西娅:“那叫我瑪利亞好了。”
彼得對此不以為意:“那麽,瑪利亞小姐會這麽快找過來,應該不是急于要一份工作,而是深陷麻煩吧?”
畢竟都能在藍星公司上班了。
辛西娅卻不想立刻将自己的遭遇和盤托出,她反問:“你們一共多少人,能做到什麽程度?就三艘中號貨船那麽大的海怪,不過上岸之後戰鬥力會弱一些,能搞得定嗎?”
彼得:“……那你還是上報給皇家海軍希望更大一些。”
按着彼得的說法,這些個驅魔人沒有多悠久的歷史,也沒有多強大的力量。
其實都是近幾年,在海上,或者海濱城市遭遇了常人無法想象的飛來橫禍,險些被怪物寄生,僥幸保住了理智,這樣一群幸存者。
他們不僅根基尚淺,甚至有一半不是新普爾蘭本地人,坐的船出事了,自己融合了能力,死又死不掉,順着洋流飄了過來。
同樣的道理,也是因為洋流,所以選擇在新普爾蘭上岸的怪物也是五花八門,每個起霧的夜裏都會出現一些寧可閹割能力也要上岸的小美魚人。
也不知道它們圖點什麽。
屬于怪物的能力并不都能随心所欲的人為控制控制,這讓他們之中的大部分都沒法融入正常社會,只好以驅魔人的身份行走在新普爾蘭的大霧之中。
說到這,彼得扯過一張破爛地圖,圈了一下巨大的海洋:“聽起來很難以置信對吧?但你在藍星公司工作,也知道最近這些日子,遠洋貿易項目基本都被停掉了吧?”
辛西娅其實還沒開始正式上班,但對此也有所耳聞。
當時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如今倒是明白了。
同樣,她也知道公司高層為什麽會關注她。
在幾年前,遠洋探索還是各大公司都不願錯過的項目,如今卻被未知的神秘力量所阻斷,誰不想搞明白其中緣由,尋找到能夠重新到達遍地黃金之國的獨家航線呢?
對資本家來說,鈔票可比永生來的更吸引人。
辛西娅毫不懷疑,如果他們能确定,獻祭活人就能制造強大的怪物,保護船只穿越迷霧,那各個公司的負責人都會化身邪教頭子親自主持祭祀活動。
水母哥:什麽?有情敵?【警覺
辛西娅: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我又不戀童!
ps:彼得和路加都是耶稣十二使徒中的名人,辛西娅給自己長了個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