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這還是淩兮入世以來,第一次表露悲傷和懷念。
小歲斟酌着發問:“您想起來什麽了嗎?”
“想起一點,不算多。”淩兮換了個話題:“下午會有客人來,你可以提前走。”
午後,淩兮的小院子果真迎來了客人。
何昕臨走前,到底還是來了趟淩兮這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來告別的,或者……她還在心存幻想。
淩兮抱着貓躺在葡萄藤架下面的躺椅上,周圍用網紗圍了一圈,隔絕了小蟲子的打擾。
雖然日頭正盛,但是她周圍卻很涼快。
何昕來了她也沒起身,小歲把人帶過來後就回去了,識趣地沒有多問。
“謝謝您救了他。”
淩兮“嗯”了聲,沒說別的。
“我打算去別的地方走走,散散心。”末了,何昕方才扯出個笑容:“本來是和他約好一起的。”
淩兮慢悠悠地睜開眼睛,調整了下躺椅的角度,半坐起來:“把我給你的東西帶好,注意安全。”
“你說的東西是這個嗎?”說着,何昕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半指長的小玉,模樣有點像龍草。
淩兮朝她伸出手,何昕将小玉遞給她,看着淩兮撸了把懷裏的白貓,不知道從哪裏扯出一根紅繩,将玉串了起來。
“戴着它走吧。”
何昕不好再停留,只能又道了聲謝後,離開了。
小院子的門再度關上,淩兮重新躺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撸着貓。
何昕下午就離開了帝都,她準備找個小鎮子散散心,一來是為了躲即将醒來的黎樂,二來就是為了讓自己慢慢放下。
快到下午的時候,她剛下飛機,就被撲面而來的熱浪擊中,這段日子一直奔波的她本就不舒服,現在更覺得腦子脹脹的。
打了輛車朝着之前訂好的賓館駛去,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她終于抵達了賓館。
進到房間睡了個昏天黑地,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兩天沒怎麽進食的胃裏空蕩蕩的,還有點難受,草草吃了點胃藥,她只覺得頭更疼了。
好在賓館外面就是步行街,吃的東西很多。
随便吃了點早飯後,何昕便準備回去。
可惜她方向感一向不好,在這七繞八繞的步行街竟迷了路。
不過時間還早,她便打算換個心态,就當是随便逛逛了。
“小姑娘,你知道XX賓館怎麽走嗎?”
何昕見攔路的是一對老夫妻,恰好他們說的賓館就是自己的,便點了點頭:“剛好我也是那家的,要不你們跟着我吧。”
“好,謝謝你了。”
何昕和那兩個老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努力回憶着自己原先的路線,走了約有五分鐘,那其中的老奶奶突然叫住她:“小姑娘,我老伴肚子有點不舒服,剛好那邊有個廁所,你要不等我們一下?”
何昕不疑有他地點了下頭,“行。”
那兩個老人顫顫巍巍地朝着角落走去,何昕百無聊賴地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
過了十來分鐘,那兩個老人還沒過來,何昕想着他們不會出什麽事了吧,便朝着那處公廁走去。
……
何昕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綁住了手腳,嘴上也被貼了膠帶,周圍黑漆漆什麽都看不見,似乎是什麽貨車的車廂,她心裏當即便一咯噔,意識到自己遇到人販子了。
驚恐,慌亂,害怕瞬間湧上心頭。
再怎麽樣她也就是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女孩子,哪裏見過這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門的車廂門突然被拉開,何昕瞪大眼睛,許久不見日光的眼角被刺激出淚水也不在乎。
她看見又一個女孩子被扔了進來,似乎也是昏迷着的。
開門的人見她醒了,也只是冷漠的瞄了一眼,再沒其他。
每年七八月份,這些剛高考結束的女娃便是他們的重點目标,她們單純好騙,對老人婦女都沒什麽戒心,尤其是有些看起來心情低落的,最容易落單,警惕也低了不少。
以上幾點,何昕不幸全中。
車門再次關上,何昕蹭着滿是機油污泥的車廂地面朝着還昏迷着的女孩爬去。
前面的駕駛艙內,坐在副駕駛的人從兜裏掏出那塊龍草狀的小玉,對着陽光照了照:“這玉看起來挺值錢的啊。”
“誰知道呢,等把這單做完了,咱就找個店把它賣了。”
後車廂裏的何昕努力去推昏迷的女孩,可惜這幫人下的迷藥分量不低,那女孩子終究是沒醒。
最後,何昕只能脫力地跪坐在車廂裏,有些髒污的臉上滿是絕望。
也不知道車子颠簸了多久,車廂裏的女孩子終于醒了過來,何昕見狀,當即重新蹭過來,被封住的嘴巴只能發出語氣詞。
就在這時,車子突然停住,車廂門重新被打開,好在這回沒有新的女孩子被綁了扔進來。
來人上前撕了兩人的膠帶,給兩個人分別灌了點水:“你們別想着逃跑什麽的,認命的話,還能少受點罪。”
見何昕和那個女孩似乎被吓傻了似的,他便解開了兩個人手上的繩子,又丢下了兩塊面包,便重新鎖上車廂門。
車廂裏重新回歸黑暗一片,一直沒出聲的那個女孩才沙啞着聲音開口:“我是淩兮。”
何昕呆了下,随後才想起,在黎樂家的時候,一直沒有自報姓名的人似乎說過,自己叫淩兮。
何昕下意識朝着淩兮的臉上看去,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一點點變回了熟悉的模樣。
盡管很是震驚,但是何昕還記得壓低聲音:“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說過,你身上的因果很麻煩。”
過了不知道多久,車子才重新停下,何昕和又變了回去的淩兮被趕下車。
車子停在一處小破院子前,淩兮皺了皺眉,看着院子上方那股沖天的怨氣,便知這兒橫死過不少人。
可惜,人壞到了極點,便是鬼都怕的。
淩兮和何昕被趕進了院子裏的一處小黑屋裏,黑屋門剛被打開,她們便對上了裏面那一雙雙驚恐的眼睛。
這兒基本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女孩,有些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
淩兮不擅長做安撫工作,所以一進去,便蹲在了一處草垛上,閉目眼神。
何昕因着淩兮的存在,整個人都鎮定了不少,甚至還能安撫一下怕到不行的女孩子:“我們一定能出去的!”
或許是何昕的鼓勵太過于堅定,以至于本來都在抽泣的人都安靜下來。
在這安靜的氛圍下,淩兮竟真的昏昏欲睡起來。
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聽見了女孩子的哭泣和求救。
這是托夢的手段之一,雖然是強拽,但也能理解。況且淩兮知道有人入夢的時候,也沒有太抗拒。
她看見深夜時分,那群人販子似乎喝了酒,一個個神情亢奮,突然踹開院子裏另一處屋子的房門,從裏面生拉硬拽出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
随後的夢境充滿的怨念和憤怒,淩兮的共情能力比普通人都差,卻還是能感覺到那女孩子心裏的恨意。
畫面一轉,觸目驚心的鮮血便映入眼簾。
淩兮看着滿屋子的鮮血和用慘烈方式結束自己生命的女孩,終是嘆了口氣。
“你成了惡鬼,卻還是傷不了他們?”
渾身染血的女鬼站在淩兮面前,那鮮血似乎還在滴落,“我用草垛裏藏着的鐮刀殺了那個把我拖出去的混蛋,我恨自己只能殺這一個,便許願變成厲鬼,本想放幹所有的血為祭奠,可卻被發現,只能變成如今的模樣。”
淩兮點了點頭,這兒怨氣沖天,這群人販子裏,有幾個手裏還有不少人命,所以才至今沒被反噬。
那女鬼的身形突然一慌,夢境就要結束:“他們中有人會邪術,你要當心。”
話音落下,淩兮便不由自主地睜開眼睛。
連惡鬼都能克制,看來她是小瞧了這幫人。
“吱呀”一聲,小黑屋的門再次被打開,進來的男人對着他們露出一絲□□,正要動手動腳,院子外卻響起一道驚雷,正劈中院子中心的草垛。
“二狗,快來救火。”
那男人對此似乎見怪不怪了,罵了聲娘後,便關上門跑了出去,嘴裏還罵罵咧咧:“我他媽早就說過,這院子邪乎,換個新的,淨壞老子好事!”
見男人出去,小黑屋裏有人崩潰大哭:“前兩天被拖出去的,再也沒回來……”
淩兮從她斷斷續續地哭訴裏,隐隐約約聽明白,這幫人害怕再出那回事,便決定,将被奸污過的女孩立刻賣掉。
何昕咬了咬牙,推了推一直沒出聲的淩兮,用眼神問她怎麽辦。
淩兮看了眼這滿屋子的女孩,覺得如果自己在那麽多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異常,小歲怕是會在她面前自殺。
但是這些人也要救,而救了怎麽送出去也是個問題。
想到這裏,淩兮頭更疼了。
這因果真的太麻煩了,回去要把貓吊起來打一頓。
院子裏的火似乎有越燒越大的趨勢,火焰上方的顏色也變成了幽藍色。
那幫救火的人察覺到不對勁,有幾個奔出院子,似乎是去找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