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親閨女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淩兮自覺如果再聊下去，可能就戳到人家的傷心事了，便及時止住了話頭，低頭專心翻起了色卡。

殷誠任由她選，轉身進了裏屋做起了其他準備。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就聽見淩兮舉着自己的手機，困惑地問道：“為什麽書上沒有這個顏色？”

“嗯？”殷誠看向她的手機，饒是他自覺自己已經很不靠譜了，也依舊被手機上的那只雙面龜噎了一下：“你要染這個顏色？”

“不可以嗎？”

顧客就是上帝，既然淩兮想染，那他自然答應：“可以是可以，但是後期掉色的話，可能會很麻煩。”

淩兮摸了摸自己的長發：“那就再換個顏色。”這點上，她想得很開。

“行吧。”殷誠抹了把臉，想來這位雖說看上去年紀不小了，但似乎是沒經歷過諸神的叛逆時代：“你要是後悔了，随時來找我染回黑色吧。”

“再說吧。”其實換發色對她只是個響指的事，但是入鄉随俗，她也還是想感受下這人世間的很多新奇的。

神游間，殷誠已經推着小車來到了她身旁，扒拉了下她的頭發後，決定先剪下來，再來染。

眼前的鏡子清晰地投射出殷誠的一舉一動，淩兮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要求，就聽見一聲咔嚓，一頭的黑發便被剪下。

殷誠把手上的發圈撸下，簡單地将剪下來的頭發一紮，便放到了一邊。

接下來就是漂發，上色。

上色後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淩兮第一次接觸這些東西，便動也不敢動地坐在椅子上，只留下一雙眼珠子轉來轉去，留神殷誠的動作，直到他出了大門，再也看不到人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淩兮都覺得有些困倦了，殷誠才重新出現在了門口，只是嘴上又叼着那棍狀物體。

日頭偏移，屋子裏的光線已經沒之前那麽好了，淩兮洗完頭發後，重新坐回來，就看着鏡子裏的殷誠一把剪刀一把梳子，一縷縷濕發便應聲而落。

腦海裏突然閃現某個畫面，無盡雲海裏，有人一夕白發落，目之所及，滿地蒼夷。

吹風機的嘈雜聲讓淩兮回頭神來，再次擡頭注視鏡子裏的自己。

殷誠挑的顏色不是雙面龜的青綠色，而是選了一款偏深的墨綠色，倒也沒有那麽紮眼，配上淩兮冷白色的膚色，襯得她像是個森林裏迷路了的精靈。

淩兮摸了一把垂落在肩頭的頭發，既新奇又新鮮。

殷誠也終于拿下了嘴裏的東西，淩兮終是忍不住好奇問道：“你這不是煙吧？”

“不是，是戒煙糖，薄荷味的，你要嘗嘗嗎？”

淩兮抵不住好奇心，點了下頭。殷誠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抽了一根遞給她，淩兮結果仔細端詳了下，不由感嘆，她這個老古董要學的東西可真多了，人類可真神奇，居然能把戒煙的東西做得那麽想煙。

淩兮學着殷誠的模樣，将糖叼在了嘴上，俯身湊到鏡子前，肩頭的頭發滑到胸前，發尾劃過脖頸，癢癢的。

“謝謝你。”

殷誠走向收銀臺，“不謝，紋身貼還要嗎？”

“下次吧。”她出來的時間挺長的了，再不回去小歲要着急了。

果不其然，等淩兮回到院子時，迎面就遇上了小歲。

“祖宗，你去哪裏了啊？你這頭發是怎麽回事？不會又去惹事了吧？”

一連串的問題，淩兮一個一個耐心的回答了。确定淩兮沒去惹禍，小歲終于松了口氣，她見淩兮神色淡淡的，便猜到淩兮不開心了。

雖然他們特辦處至今沒搞清楚淩兮的出現是怎麽回事，但是從挖出淩兮的陵墓的規格制式來看，淩兮的來頭怕是不小，如今他們能管制她那麽多，也是因為淩兮脾氣好的緣故，要是淩兮和對面理發店那個也一樣的狗脾氣，只怕是特辦處又要人仰馬翻了。

說起來，淩兮去染了發，那豈不是和理發店那個碰過面了？

小歲頓覺頭又疼了，特別想抓着淩兮的肩膀問清楚，但內心深處的求生欲告訴她，最好別那麽做。

淩兮沒理會院子裏小歲的糾結，徑直走進堂屋，剛跨過門檻，就被白貓纏住了腳踝。

看到白貓，淩兮便想起今天遇到的女孩。

以她身上纏繞的魔族氣息來看，今晚她就能帶着那魔族找過來了。

和她預料的一樣，夜幕降臨時，淩兮剛踏進院子裏的廊檐，門口處便出現了神色猶疑的何昕。

淩兮皺了下眉，悄無聲息地走到收拾桌子的小歲身後，拍了下她肩後，小歲便無力倒下。

将小歲扶到秋千上安置好，淩兮才對着何昕點了下頭。

何昕跟魔族待了很久，靈性已經開了點，自然感覺到了眼前的禁制如同潮水般褪去，當即邁步朝着淩兮跑去。

“求求你，救救他吧。”

淩兮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收斂起的神性不自覺地在眉目間顯現，小小的一方院落，不知不覺間便被神威壓頂。

準備關門的殷誠朝着淩兮的院子看了看，終是放棄了關門睡覺的念頭。

“我讓你把他帶過來。”

何昕忍住淚，突然跪了下來：“我沒辦法把他帶來。”

“那我幫不了你。”

說完這句，何昕猛地以頭搶地，“只要你救他，我做什麽都可以。”

這種場面是淩兮很讨厭的，要不是那只死貓把因果給她招惹了來，她早就把人拍出去了。

“我以前發過誓，凡是我遇到的魔族領地，必要屠盡全族。你願意用一族的命來換嗎？”

……

片刻後，淩兮便跟着何昕出了院子。

太大意了，居然沒問清楚，這個魔族到底是不是群居生物。

她隐約記得，以前這些小魔族為了生存，都是紮堆的啊。

為了不讓小歲醒過來更生氣，淩兮老老實實地跟着何昕選擇了人類的交通工具。

等到黎明時分，她終于抵達了帝都旁的景市。

出租車最後停在了景市郊外的一處別墅門口，淩兮跟着何昕進了屋後，便感覺魔氣直撲面門。

何昕似是毫無感覺一般，直奔樓上。

她剛剛踏上臺階，似是踩中了什麽開關一般，別墅裏的魔氣頓時稀薄了很多。

淩兮跟着她來到卧室，便看見重重疊疊的捆魔鎖。

被鎖住的魔族是個少年，周身濃郁的魔氣昭示着他并不是一個普通的魔族。

淩兮對于魔氣一向敏銳，當即分辨出了那股魔氣裏，似乎還混雜了禁咒的氣息。

這一道禁咒讓本來興致缺缺的淩兮打起了精神，當即便越過何昕朝着那少年走去。

剛剛走近，本來昏迷的少年當即清醒，淩兮對上他猩紅的雙眼，壓制着他的魔性後，便看到了他的過去。

天道衰弱前，曾降下數道天劫，牢牢壓制住了妖魔鬼怪之道，一夕之間，修真道異族無論善惡，死傷無數。

而眼前的這個魔族，似乎是傾全族之力保下來的後代，掩蓋住了魔族氣息，僞裝成了普通人類，降生在了一個多年求子的大家族裏，取名黎樂。

淩兮透過魔族的傳承記憶探查，并沒有發現有這禁咒的源來，便專心感受起了少年成為黎樂之後的記憶。

這之後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了。

無論是少年所在的魔族，還是投生的黎家，對他都沒有什麽光宗耀祖的念頭，只求他平安快樂就好。

所以少年的前十五年可謂順風順水，校霸和學渣他都當得很開心。

直到他遇到了何昕，這之後本該就是個很單純很美好的校園青春故事了，安靜溫柔的學霸少女和桀骜不馴的校霸少年本該互相愛慕，然後開啓長達十年的愛情長跑，最後成為人人羨慕的一對。

可在他十五歲那年，少年的魔性突然在睡夢中被釋放，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禁咒。

淩兮将這段記憶翻查數遍，雖然沒發現這禁咒的來源，卻隐約搞清楚了這禁咒到底是什麽。

“他父母知道他變成這樣了嗎？”

何昕搖了搖頭：“起初他只是突然變得暴虐，我覺得不對勁，就把他帶回老家去找我奶奶，奶奶便把我們家祖傳的鎮邪玉給了他，又過了兩年，那玉突然就碎了，奶奶便讓我去帝都找那家古董店重新買了塊玉，可是就在高考後，他十八歲生日那天，那塊玉也碎了。為了不讓他父母發現，他便騙他們說是畢業旅行，然後把自己鎖在了這兒。”

看來這少年早就發現自己不是人族了，可惜他十五歲魔族天性被激發後，如今靈力被封印大半的淩兮就看不到他之後的記憶了。

“他雖是魔族，倒也沒做什麽大奸大惡的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有人對他下了禁咒，我雖然看不出去這禁咒到底是什麽，但能看出，這和他遇到你有關系，下這咒的人，想的是黎家斷子絕孫。”

何昕一愣；“所以他變成這樣，是因為黎家的原因？”

“對。”

“那我去找叔叔阿姨問清楚。”

淩兮點了點頭，“去吧，把他們帶過來。”

何昕一走，淩兮便握住了捆在黎樂胸口的捆魔鎖，生生将它從少年的胸口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