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超兇
系統說:【沒、沒有, 對、對不起,喝了點酒。】
白亦陵感到十分新奇:“你們系統還喝酒嗎?買的還是自釀?”
系統大着舌頭說:【買、買的, 一瓶酒8積分,買了12瓶,沒、沒喝夠, 還剩4積分, 買了瓶打折貨, 喝喝喝完了, 就、就結巴了。】
白亦陵:“……”
他默默地在心裏算了個數,忽然發現系統買酒的積分正好是100個——這個數字, 十分眼熟。
白亦陵在心裏暗自決定以後不給這玩意零花錢了。
他問道:“你說的支線是什麽意思?‘感天動地兄弟情’的意思,不會是讓我跟陸啓陸嶼盛知盛铎這些人,都拜個把子吧?”
別人也還罷了,陸啓那邊可不能夠。
系統:【隐藏支線啓動中……隐藏支線啓動失敗……】
白亦陵:“你滾去醒酒吧!”
喝了假酒的系統最後也沒跟他說明白“社會主義兄弟情”是什麽玩意,不過目前白亦陵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同它扯皮, 他帶了人, 跟着盛知,一同匆匆趕往了易王府。
其實盛知的提議是正确的,這個時候陸協出了事, 被陸嶼一路送回宮中, 易王府上沒見到主子,但得到了消息, 早已經亂成一團。見到盛知這位皇親國戚帶着一群人進門, 說要查什麽東西, 當下也沒人想着阻攔,就讓他進去了。
陸協的卧室沒有經過整理,聽丫鬟說,是易王殿下自從在梅園上被刺客驚吓之後,經常噩夢驚醒,不願和府上的人親近,更不許下人随便打掃他的房間,因此屋子裏有些淩亂。
白亦陵帶着人把本來就亂的房間又仔仔細細地翻了一遍,這回是他們來的極快,占了先機,不知道對方是否已經得知了自己身份敗露,最起碼很多線索都沒來得及被收拾掉。
他們在陸協的床墊底下發現了兩個用白布紮成的小人,一個是陸協,另一個上面用血寫出來的名字卻是“妖道”兩個字。
常彥博拿着這個被針紮成刺猬的小人翻來覆去地看,問闫洋:“這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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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洋正用兩根手指嫌棄地拎出來了一條帶血的亵褲,頭也沒擡,甕聲甕氣地道:“不知道,問六哥去。”
盛知走過來看了一眼,說道:“這不是韓國師麽。”
常彥博道:“盛侍郎,你怎麽知道的?”
盛知道:“他左側太陽穴稍微靠下的位置有一顆紅痣,你們看這小人身上也同樣有個紅點。”
幾人一看,發現果真如此,頓時恍然大悟,常彥博道:“盛侍郎,你真行。”
盛知笑着揶揄:“但比起你們指揮使,還是差了點?”
常彥博也笑了起來,卻沒有否認。
白亦陵那頭正拿着屬于陸協的那個娃娃端詳,聽見他們說話,走過來道:“什麽韓國師?”
盛知沖着常彥博手裏那個娃娃努了努嘴。
闫洋道:“六哥,我還懷疑這個人受過某些不可言說之傷。你看我發現的這條亵褲,還沒來得及洗,裆部有血跡,有藥膏,還有一些黃色的東西,好像是傷口發炎之後留下的膿水。”
他說的一本正經,其他幾個進來的兄弟都忍不住在旁邊偷笑,被白亦陵掃了一眼,才勉強忍住。
這些證據搜查出來之後,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對上號了。
當年惠妃在失寵時生子,門庭冷落,無人問津,産下一對雙胞胎之後,因為不祥之兆的傳聞而擔心被皇上責難,因此決定放棄其中的一個孩子,至于放棄哪一個——由這娃娃來看,多半是韓先生提出的建議。
惠妃那個時候就與韓先生熟識,在他的建議之下,留下陸協,謊稱自己只生了一個兒子。至于另外的一個,大約是她也想留住這孩子的一條命。但是當時的情形,因為惠妃失寵,她自己的宮裏冷冷清清,要做些手腳還好說,要把這個孩子送到宮外去就有點困難了,因此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他成為一名小太監。
現在,當年那個孩子在宮變的時候逃到宮外,又認識了沣水邪渡的逆黨,現在是回來報仇來了!
但,韓先生呢?他在這次的事件中,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受害者?
“六哥!”
白亦陵扭頭,闫洋拍着他肩膀說道:“你想什麽呢?”
白亦陵道:“沒什麽。易王府別的地方搜的怎樣了,沒抓到可疑的人嗎?”
闫洋道:“剛才盛侍郎親自帶人去搜了,可惜沒有找到這個幕後真兇——可能跑了。”
白亦陵道:“一個想複仇的人,只要仇人一天沒死,他就是跑也跑不到什麽地方去。”
他在這一瞬間做出了決定,将詛咒韓先生的娃娃收了起來,另一個詛咒陸協的遞給闫洋,說道:“這樣,你帶着它先入宮,把這東西呈給陛下,就說咱們在易王府發現的,或與四皇子突然失常的病症有關,所以先送過去。其他的證據還在搜尋當中——不要提另外一個。”
闫洋覺得自己明白了白亦陵的意思,但好像又不大懂,他将東西接過來收好,遲疑問道:“就這麽說?”
白亦陵看他一臉迷惑,突然露出了一個有點狡黠的笑意,說道:“能僅憑一個娃娃就能将皇子詛咒的精神失常,天下有這樣本事的人,能有幾個呢?”
他拍了拍闫洋的肩膀:“如果淮王也在,你可以找機會告訴他這裏的真實情況,他會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禦書房當中,皇上面色鐵青,貴妃梨花帶雨,一幫肱骨大臣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易王殿下正躺在房間的最正中蹬腿哭鬧。
此時陸嶼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他發上帶着金冠,身穿一件玄色的朝服,這樣的莊嚴肅穆的一身也給他的氣質中增添了幾分沉冷,臉上也未帶笑意,只是淡然望着這面前的一幕。
他一路将發瘋的易王送到宮中,一五一十地禀報了當時發生的事情,此刻看着陸協如同三歲小兒一樣躺在地上蹬腿,衆人還都在震撼當中沒有回過神來。
匆匆趕過來的三名太醫戰戰兢兢地檢查了一番,又商量了片刻,終于有一個膽大的站出來,回道:“陛下,易王殿下身上并無外傷,只是神志混亂……”
皇上微微皺眉,惠貴妃已經忍不住在一旁哭嚷起來:“這些已經是随行醫師說過的廢話,你們還說來做什麽?只說能不能治!”
太醫們面如土色,同時跪下請罪,口口聲聲說着自己無能,對四皇子的病症沒有辦法。
這時有人禀報,說是北巡檢司的領衛闫洋在外求見,聲稱發現了跟四皇子失常有關之物。
皇上宣他進來,闫洋匆匆行禮之後,将手中的娃娃奉上,惠貴妃一眼就看見了上面用血跡寫成的名字,大驚失色:“陛下,這是有人要害協兒啊!您一定要為他主持公道!”
皇上的臉色也非常不好看,巫蠱厭勝之術一向為各朝各代所忌諱。現在誰也不确定陸協的失常因何而起,但如果真是由于這麽一個小小的娃娃,那麽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任兇手詛咒擺布了?
想到這裏,他面色沉沉,說道:“韓國師何在?”
陸協出事之後,大部隊還沒有收拾好東西,陸嶼就帶着陸協和易王府淮王府的一些人提前一步回到宮中,韓先生也随在隊伍裏,此時聽到皇上問話,上前行禮。
比起失态的貴妃,皇上的表現還算冷靜,淡淡問道:“國師,嶼兒方才說你已經在當場看過易王的情況了,有何看法?可确實是因為這東西所致?”
他擺了擺手,一名小太監将那樣東西用托盤托着,呈到了韓先生面前,經過陸嶼身側的時候,陸嶼也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又遙遙看了看闫洋,若有所思。
韓先生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開始見到易王時的震驚之色,顯然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并且想到了應對之策。
将送到面前的娃娃端詳一番,他躬身回道:“陛下,依臣所見,易王殿下很有可能是不小心沖撞了什麽東西,抑或是受到了詛咒,這才導致精神失常。但如果說是只因這樣一個娃娃就能将人傷及到這種程度,卻也不太可能,應當還有其他原因。”
皇上問道:“可有解決的法子?”
病因可以大膽推測,但醫治的方法卻是不好亂說,尤其是這個方法還有些上不得臺面。
韓先生猶豫了一下,他堂堂國師,總不能像那幫太醫一樣束手無措,那樣臉面可就沒處放了,于是說道:“微臣只能盡力而為。易王殿下的情況,或許可以試着找來十名夜間出生的處子作為爐鼎,以此為殿下招魂。”
他這話說出來,皇上還沒有出聲,陸嶼已經冷笑一聲,說道:“一派胡言。”
這還是在禦前呢,他就如此不留餘地,饒是老奸巨猾如同韓先生臉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惱怒道:“淮王殿下,臣只是提出一個救治易王殿下的法子,您若是不同意,直說便是,為何要出口傷人呢?”
陸嶼淡淡地說:“人說,‘感善則善,感惡則惡’,宮中的妃嫔懷有身孕,還要講究一個目不視惡色,耳不聽靡聲,口不出傲言,手不執邪器。如今你要為四哥招魂,卻采用這樣的淫邪之術,行事偏頗,恐怕招來的不是魂魄,而是災禍!國師這樣做,是想破壞我們陸家的江山嗎?”
他臉色沉着,語調肅然,皇室威儀顯露無遺,一時讓人心生慌亂。
這樣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韓先生的臉色頓時變了,連聲道:“淮王殿下,這話不能亂說,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我、我只是想救四皇子而已,從來沒有那樣想過!”
陸嶼不理會他,沖着皇上說道:“父皇,兒臣以為這種方法萬不可行。”
皇上看着陸嶼,點了點頭,眼看竟然對他的說法很是贊同,惠貴妃一下子就急了。
在場的這些人當中,恐怕心無雜念,一心一意只想讓陸協好起來的人首先就要數她這個親娘。但作為陪伴在皇上身邊多年的女人,惠貴妃心裏十分清楚他對于淮王這個兒子有多麽的愛重,只要他開口阻止,韓先生提出的方案多半無法施行。
無論陸嶼說出什麽樣的話,似乎皇上都覺得“我兒子說得對”“我兒子有道理”——好像他就這麽一個兒子似的!
與之相比,反倒是陸嶼對于父親的态度略微有些古怪,表面順從,實際疏離,甚至近乎于冷淡了。
她一直忌憚陸嶼,但是事關兒子的性命,也無法在乎那麽多了,惠貴妃嘶聲道:“淮王,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為了幾句古訓,連你親生哥哥的性命都不顧了嗎?本宮還沒有問你,為什麽在你邀請之前協兒還好好的,出去一趟就變成了這樣!是不是你要害他!”
“貴妃!”皇上淡淡地說,“朕知道你的心情,但不可随意攀誣他人。”
“陛下,您怎可如此?臣妾陪伴了您二十多年,協兒他也是您的兒子!”
惠貴妃滿面都是淚水,沖着皇上跪下,哀聲說道:“您不能不管他呀!臣妾就這麽一個孩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臣妾也不想活了。淮王分明是故意阻止國師救治協兒,請您體諒臣妾的一片愛子之心,為我們母子主持公道啊陛下!”
韓先生是被惠貴妃一手引薦的,這種時候當然要幫着她說話,見狀趁機道:“易王殿下乃是龍子皇孫,身份何等尊貴,即使以百人之命獻祭,換他一命,也不算有違天理,剛才淮王的說辭确實是多慮了。”
面前這些人吵吵鬧鬧,陸嶼站在旁邊看着,忽然覺得有些想笑。午後的陽光平和而溫暖,順着窗上的镂花映入殿內,又慢慢爬上每個人的臉,将他們或哀或怒的神情映出了一種詭異的喜感。
他覺得自己像是在欣賞一出有點無聊的戲目,因此偶爾需要客串上場的時候,也是懶洋洋的,打不起勁頭。
這個時候,卻見一直在哭鬧的易王忽然掙脫了身邊兩名侍衛的手,向着旁邊滾了出去,侍衛們一驚,連忙将他拉回來,就站在附近的闫洋卻差點被撞到,連忙躲閃開來。
陸嶼看着這一幕,神情微動,忽然上去,扶了闫洋一把,說道:“闫領衛,小心了。”
“其實易王府有兩個詛咒娃娃,一個寫着陸協,一個寫着妖道。”
細如蚊鳴的聲音傳進耳中,陸嶼和闫洋的臉色都沒有半點變化,陸嶼松開手,闫洋行禮道謝,最前面的惠貴妃還在哭求皇上找來合适的宮女獻祭,試一試韓先生的辦法。
而在聽到闫洋那句話的時候,陸嶼也一下子明白了白亦陵想幹什麽——雖然這一點可能連闫洋都沒有明白過來。
搜出的娃娃是兩個,說明幕後之人想對付的是韓先生和陸協兩個人,但白亦陵模糊了這一點,只送了一個娃娃過來,是想把這口“詛咒四皇子”的鍋扣在韓先生的腦袋上面。
這樣一來,一旦陸協發瘋,韓先生失去皇上的信任,那個背後的人一定會覺得時機已到,從而再次開始行動。
陸嶼道:“惠貴妃無憑無據,口口聲聲說是我想加害四哥,簡直荒謬至極。父皇,兒臣行事不敢說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但講一句真心話……”
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淡淡的諷笑,接着道:“我要對付陸協,根本用不着這套,他,太不堪一擊了。”
惠貴妃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你竟敢在聖駕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陸嶼微笑:“這豈非正說明我心向天子,任何心思都不敢有半點隐瞞啊。”
他說話的時候直視對方,臉上帶笑,眸光卻如霜雪冰寒,惠貴妃被他一壓,一時失聲。
皇上聽出了兒子的話音:“嶼兒,你要說什麽,直言吧。”
陸嶼道:“兒臣要對付四哥,不需要用這種法子,因為這不能給我帶來絲毫的好處。那麽,四哥中邪,對于誰最有利呢?”
韓先生突然哆嗦了一下,因為他分明看見淮王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陸嶼輕笑一聲:“當然是韓國師呀。”
“設計擘畫,自導自演,先用邪術使得四哥中邪,一來将他治好,能夠顯示你本領神通,二來你所說醫治他需要的那些異法,焉知不是你自己想要修煉邪術所用的呢?”
他神情漫不經心,生死信口道來,韓先生只覺得每句話都是那麽的荒謬,但不知為何,陸嶼明明沒有說對,他就是覺得心裏發慌。
他忍不住說道:“淮王殿下,你也只是空口無憑啊!”
陸嶼施施然說道:“本王自然有證據。”
韓先生一愣:“在哪裏?”
這句話剛剛問出口,殿外已經傳來內侍的通報聲:“陛下,北巡檢司指揮使白亦陵在殿外求見!”
陸嶼眼睛一亮,笑了起來:“這不是來了嗎。”
皇上看了他一眼,聲音無喜無怒,道:“宣。”
白亦陵大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名拿着東西的手下,三人行動間有武官的幹脆果決,向着皇上行禮叩拜之後,他沉聲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白亦陵的相貌是公認的出色,無論是他的氣質長相都偏于精致秀雅,此刻穿着一身暗紅色的官服,也是眉目如畫,形容風流,可是他這樣一進殿,一開口,就讓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殺氣,仿佛氣氛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連皇上都不由微微傾身向前,道:“你說。”
白亦陵嚴厲地說道:“啓禀聖上,國師韓憲禍國殃民,作惡多端,不但蒙騙無辜百姓,甚至還欺君犯上,加害皇子,罪無可恕!”
他說着一擡手,示意身後的人将一個白色布包放在地面上:“今證據俱全,無可辯駁,如此惡行,縱使千刀萬剮,誅滅九族,都不足以安人心,平民憤!”
他這番話一說出來,可謂是聲色俱厲,氣勢淩人,韓憲還沒來得及看白亦陵到底拿了什麽,臉就先白了。
就連旁邊那些事不關己的大臣們,都個個是滿頭冷汗,連曾經的為官生涯中貪墨過衙門一只毛筆半兩燒餅的罪惡往事都湧上心頭,一時瑟瑟發抖,生怕也被兇神惡煞的北巡檢司翻出來,參上一本。
白亦陵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這樣的人,就算是長得再好,嫁給他的話,恐怕也要睡不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