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前世一生平凡不如意,男人将自己的不順當如今全怪到了蘇禾身上。她不旺夫,進門就跟他媽起争端,不是個溫柔的好女人。
他心裏埋怨她的時候早已忘記,結婚三十年,家裏家外她操持的井井有條。他說要買車去販煤,她攔不住雖然生氣,但他賠了後她也跟他一起還貸。
早起早早起來做好飯喊他,多少遍來回的叫,跟他說出車就是起早貪黑。是他自己起早困難還非要買車,早上起不來,經常性好幾天才能拉到煤。一個月沒幾趟活兒,能掙到錢才有鬼了。
蘇禾望着沉默的丈夫心裏也在奇怪,難道夫妻間的蜜月期就這麽短?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一頓飯吃的非常沉悶。她在考慮分家的可能性,他在想這輩子是不是還跟這個不旺夫的女人過。
跟她過日子做啥啥不順,她還沒生個孩子,好像找不到理由還跟她過。可擡頭看看,她是長的真漂亮。看一眼就讓人淪陷的好看,讓他舍不得。
蘇禾不知道他心裏這些想法,吃完飯下雨了不上工她想回趟娘家。娘家跟婆家都在漳河公社漳河大隊,距離不算遠。
“我回娘家,你跟我一起嗎?”
“行。”
男人跟她一起回了娘家,手裏打着雨傘,娘家大門口小侄子在玩耍。看到她來都圍過來,一個個開心的喊姑姑。
“給,一人一顆。”
一顆糖就哄的孩子開心的笑,進門她大嫂看到她滿臉都堆着假笑。之前老是嫌棄她上學花錢,如今她嫁的好,大嫂面上就老是這種假模假式的臉。
“快屋裏坐吧,剛娘還念叨你呢。”
錢寶貴沖着大舅嫂點點頭,重活一世自然知道她兩面三刀的脾性。今兒來他有其他目的,跟這個大舅嫂也許以後不會再打交道。
院裏看到了蘇禾弟弟,蘇安默默點頭算是打招呼。這人非常能幹,還跟着師傅學了泥瓦工。但他娶的媳婦給他戴了帽子。他怒急殺了奸夫,自己坐了勞改。閨女被女人帶走,他被判無期。後來再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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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禾回來了,快,這邊坐。”女人坐在炕上納鞋底,聽到動靜放下手裏的活計招呼她們。“吃飯了沒?”
“吃過了。”
女人将目光移向錢寶貴:“沒事了吧?摔了一跤可吓死個人,以後做事可得注意。”
“沒事了。”
寒暄着坐在了炕上,蘇禾習慣性的将母親手中的鞋底拿過來自己納。她雖然讀書,但家裏家外活計都是做慣了的。
“娘,你頭還暈嗎?”
“不暈了。你別操心我,嫁人了好好侍候公婆,趕緊生個孩子。”
老一輩人都是這種思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結婚了趕快生個孩子好在婆家立住腳。
一聽這話蘇禾就有些不高興,還是一個大隊呢,也不知道原來錢寶貴他娘也會拿捏人。明裏暗裏的想耍她婆婆的威風。
閨女抿着唇不說話,女人默默嘆口氣。錢家已經算頂好的人家了,自己閨女自己知道,從小被慣的不是那溫柔綿軟的。做人家兒媳婦,那跟當姑娘肯定不一樣。
母女倆沉默着,錢寶貴也不知該說什麽。坐了一會兒出去上廁所,獨留她們母女了,女人擡手給閨女倒了杯水,将搪瓷茶缸塞進她手裏。
“當媳婦就得忍氣吞聲,誰家都一樣。三十年的媳婦熬成婆,等你給她生下孫子就好了。”
“您聽說了?”
“那還能不知道嘛。你聽娘的,娘不會害你。說話軟和些,哄她個高興。”
“她剛開始不是這樣的。”
“結婚八個月了你這肚子沒動靜,她可不是要找事兒嘛。你這咋回事,這個月那啥來沒來?”
“來了。”蘇禾煩躁的将鞋底放下,很不喜歡被催生。可她也知道,結婚了,這是不可避免的。
“娘,我要不能生咋辦?”
“去,去,別胡說。你娘我生你們姊妹七個,養活了五個。你姐也生了倆小子,你咋能不會生。”
“那就是錢寶貴有毛病。”
“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兒,跟老爺們有啥關系?”
“女人自己能生……算了,不跟你說了,我走了。”
錢寶貴正好從廁所回來,這話也聽進了耳朵。前世他們倆都去醫院檢查過很多次,但結果都是正常。可過了三十年,兩人就是沒孩子,也是奇了。
他覺得肯定是她有問題,不然怎麽可能一直沒孩子。或者是不是她買通了醫生,這個想法他前世就不止一次的猜測過。他主觀已經相信是這樣,醫生說什麽都不再信。
“回家?”
“嗯。”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沒走幾步迎面碰到大隊支書家閨女拽着一個男人的衣袖,男人想走,可被拽的死緊。
“放開。”
倆字都帶上了怒火,若一般人,別說這時代臉皮薄的女孩子了,就是大老爺們也會氣憤的松手。可這姑娘依舊笑呵呵的,拽着他就是不放。
“我給你煮的雞蛋,我看着你吃了才行。”
“我不吃,你放開我。”
男人叫孟宏志、是被下放在大隊的,聽說原先在地質局工作。而立之年看着非常沉穩,長的眉清目秀好模樣。皮膚不像農村男人那種黝黑,而是帶着書卷氣的白皙。
錢寶貴的視線膠着在這倆身上,這倆前世可是兩口子。大隊支書家閨女胖是胖了些,可是真旺夫。倆人結婚後沒多久孟宏志平反可以回城,她怕他回城不要她死活不許。後來孟宏志留在了公社煤礦,一步步成為了當地數一數二的煤老板。在整個煤都都是數得上的。
“宏志哥,雞蛋有營養。你看你廋的,我特意留給你補身體呢。”
這話語,也不知道是學的哪裏口音,嗲的蘇禾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女人倒追喜歡的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家都如此拒絕了你居然還能這麽厚臉皮撒嬌。
“放開。”
一會兒的工夫,路上好幾個吃瓜群衆。孟宏志急眼了,使勁兒甩開了她的手,轉身迅速飛奔,好像身後有狼攆一樣。
“宏志哥、”
胖丫頭跑着去追,一衆吃瓜群衆搖頭嘆息。“丢人,這麽上趕着是幹啥啊?”
“現在的閨女家膽子也太大了。”
“就她,你看誰家閨女還這樣的?”
“倒也是。”
錢寶貴腦海中還清晰的有胖閨女穿名牌戴大鑽戒開跑車的影像,原先在他眼裏的肥胖變成了富貴。
前世的孟宏志在可以回城後卻沒走,而是留在了公社。先在國營公社煤礦,後自己出錢出技術入股自己單幹,最後發展成為集團公司,省內數一數二的煤老板。
可他好像不開心,眼睛裏沒有生氣。見過幾次給人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獨生子是出了名的二世祖,敗家子。
因為他下鄉在這個大隊,媳婦又是這個大隊的,所以大家經常議論他。當時特多人好奇他發達了為什麽不換老婆,再有情有義多給她一些錢就是,幹嘛不喜歡還跟她生活在一起。
“王紅英旺夫。要不是有她,他根本不會這麽發達。”
這話深刻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自己蹉跎半生一事無成,原來是沒娶個旺夫的好媳婦。
“走啊,你看什麽呢?”
蘇禾走了好幾米了一回頭看他扭着腦袋還在張望,頓時出聲喊他。男人回頭,不自覺的将她和胖閨女做了個對比。
若是之前,那不用說只要眼不瞎都會選蘇禾。可重來一回,他這眼神評比可就變了。
身姿曼妙、皮膚好又漂亮還能幹。按說這是理想型媳婦,可看過她年老色衰的樣子,眼前鮮花盛放也讓他覺得沒了興致。
一聲不吭,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蘇禾有些生氣,這人自從摔了一跤後怎麽成這個樣子。他在看什麽?那眼神帶着欣賞,好像在看林紅英。都結婚的人了,這麽看一個姑娘家你覺得合适嗎?
錢寶貴是個好色的人嗎?蘇禾跟他一個大隊的,自覺自己了解的那個男人不是。可自從他摔倒後醒來,好多行為都讓她不解。
“你剛才看什麽呢,我喊你幾聲都沒聽見。”
“沒看什麽。”
問也不說,蘇禾也沒辦法。回家将要洗的都搜尋到一起,她出來喊錢寶貴去挑水。接連喊了幾聲不見人,她疑惑的四下搜尋,可就是沒他的影子。
“剛還在啊,這麽會兒工夫去哪兒了?”
她婆婆從屋裏出來,視線落在她懷裏抱着的衣服上。“咋又洗衣裳?那衣裳穿不爛都被你洗爛了。”
“娘,我洗衣裳也礙着您了?”
“我、”
女人再次被怼的憋氣,可偏她嘴笨,這種講理式的話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每次都自己幹生氣。撒潑罵街倒是跟着婆婆和她娘家媽學了不少,但也不能次次都用。尤其是她男人還在家的時候。
“我是為你們好,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米都多。”
“鹽吃多了(閑)鹹,對身體不好。您老以後少吃些。”
又是這種話,急的女人當場就想坐地上撒潑。可她男人還在家,她不敢。那男人可是個雙标,以前老婆婆可以,如今她就不可以。丢人。
眼看着兒媳自己去挑水回來洗涮,她看不慣卻管不了。憋屈死了,為什麽她當兒媳當婆婆都這麽憋屈?不行,她得找人說說。
女人轉身出了門,蘇禾在家自顧自的洗涮。下地打補丁的在家穿的全都洗淨,用最大的力氣擰幹水分後晾在了草棚子底下。
洗手做飯,晚飯就是最簡單的糊糊飯,做起來很快。幹的野菜用開水燙一下,過涼水撰幹水分加适量鹽涼拌,就着吃下飯。
半下午沒見錢寶貴,也不知這人去了哪裏。她做好飯就公公在家,老漢将煙袋別到褲腰上。
“別理他們,咱們自己先吃。一個個的,家裏活兒不做,飯都不按時回來。再這麽着,下回餓他們幾頓,看還長不長記性。”
蘇禾默默的給他盛了飯,公媳倆坐在院子裏吃。小雨停了,空氣涼爽又幹淨。錢家住在大隊最西面,挨着大片的樹林和莊稼地,不時的傳來清脆的鳥叫。仿若天籁。
兩人吃完了,那母子倆才回來。女人對着丈夫什麽都不敢說,錢寶貴對蘇禾再次起了意見。
男人沒回來就自己吃了飯,這女人自己能幹是能幹,可是不是太不尊重家裏爺們了?
前世她就這樣,掙錢将家裏債還了後趾高氣昂的,好像是她在養家一樣。你掙錢怎麽了,再能幹你也是個女人。
“拉着臉幹嘛?”
“我哪兒拉臉了?”
“不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