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怎麽樣
人怎麽樣
過了一會,江秘書來敲門。
“進。”
“應總,祝小先生已經安頓好了。”
“嗯,這個項目不用看了,不考慮。”遞過去的是祝家的合作方案。
“祝總再來遞合同的話……”
“你看着辦,我不見。”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祝家留活路,也不會因為祝然的存在放過任何人。
“好的,沒什麽事我就不打擾了。”
江知在他身邊工作多年,是心腹,會看臉色,何況現在時候也不早了。
“人怎麽樣。”
江知忽然沒有反應過來:“嗯?”
随後想到問的是誰後,淡淡柔和的笑着答:“祝小先生只是哭了一會也沒鬧,我聽見他肚子響,熱了一杯牛奶喝了以後很快就睡了。”
“我不是問你這個,是問這個‘人’你覺得怎麽樣。”應景呈放下手中的文件,擡頭看他。
從商多年應景呈自認為早就會看透人心,偏這次分不清這人是裝還是真。
三天前,祝然也是被下了藥塞進他房裏的,順水推舟的事,祝然真的怕,怕的渾身抖,哭的快要暈過去了,手掌心冰涼一片常人裝不出。
應景呈沖了一個小時的冷水才緩下來,祝然卻早就已經暈過去了。
夜裏漆黑,他倒是沒有仔細看過祝然的身體,不過能感覺到是不一樣的。
這些年江知跟在他身邊處理工作事無巨細,寒門學子不容易,懂知恩,人也更知暖。
江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祝小先生今年才大二,作為祝家的小兒子,未免太低調了些,資料在網上難查,高中還有好幾個學期的成績空白,考上的學校也不如上面兩個哥哥體面,确實奇怪,剛才我給他熱牛奶的時候他還哭着沒緩過勁,邊哭邊謝的……像小孩。”
他回答以後,應景呈的臉色遲遲沒有變化,若有所思。
江知禮貌的問:“祝家的方案打回去以後再遞上來的話,您還看麽。”
“不看,放消息出去,和祝家合作的企業以後景泰概不合作。”
“明白。”江知微笑點頭:“您還有其他的事麽。”
“沒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
江知拿了文件轉身走,腳還沒踏出玄關,忽然又被叫住“等等。”
“嗯?”
“認真查一下祝然的資料,我要那些網上查不到的。”冷冽的聲音夾雜了點別樣情緒:“人有問題就立馬處理掉。”
他需要再去仔細查到這個人,祝家以前只聽聞有兩個兒子,祝然是被忽略的盲區。
江知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柔柔的:“好的。”
夜寂寥。
江秘書走後,應宅裏更沒了聲音。
空蕩蕩的宅子裏,光是踩在地板上折射出的光似乎都冷的刺眼。
應景呈早就已經習慣冷,習慣寂寞。
他卻鬼迷心竅走到了二樓盡頭的房間門口。
一門之隔,裏面躺着個小人。
他無聲息的推開房門,也是第一次進來,裏面也是江知布置的,滿地的雪絨毯,飄窗上安裝了軟沙發,幹淨整潔的和精裝房沒什麽分別。
走上前去,床頭燈還盈盈亮着。
應景呈漠漠的臉色,垂眸看着這張精致面龐,床頭放着被喝盡的牛奶杯底散着點甜奶味。
一想到這張純真的臉在半小時前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的說自己能夠和他睡這種話,應景呈總是有一種割裂感。
祝然悲傷的眼,掉下的淚,好像是能讓人心軟的。
在祝延軍那樣的人手裏,如果不得他喜歡,會活的很辛苦。
祝然像貓兒,感受到他撫摸的指尖,輕轉了臉龐貼了過來,睡的很沉很沉,睫毛長的過分。
“別趕走我…應先生……”
漂亮的眉毛蹙成川字,怕的緊。
軟軟的聲音…
平靜的湖面被滴進了一滴淚,蕩起漣漪。
***
連着幾天,應宅裏都安靜。
這位沈城新貴忙的很,光是為了方便辦公在每個區都買了房子,從不回應宅住。
初秋很快就要過去,一場秋雨接一場的涼。
昨夜的暴雨把院子裏種的不少郁金香都吹殘了,祝然蹲在花園裏幫着李叔剪裁樹枝,脫了鞋踩在泥巴地裏摘雜草。
李叔從花房打了捅水出來看見這一幕趕忙說:“哎呦,您快出來,哪用的上您忙!”
“沒事。”祝然的眼睛笑成月牙:“我閑着無聊的。”
“別傷了您!”李叔不想讓他幹這種花匠的活,動剪刀危險。
“我又不是小孩了,有分寸的。”他抿了抿唇,紅潤的臉頰在夕陽下都反光。
“嗐,我這老頭子沒用,還讓您幫着弄……”李叔慚愧的摸了摸腦袋,也笑起來。
應宅平時不住人,自然也沒有傭人,空蕩蕩的,除了保潔以外也忙不上什麽事。
李叔多年前是應家的衷仆,後來應家出事就留在京城混口飯吃,也是去年才被應景呈接到這邊看宅養老。
“這枝剪的不錯啊,祝小先生會?”李叔驚訝的瞧着他。
“嗯!”他點頭:“以前我是跟着郭叔學的…”
話說一半,他停了,無奈笑笑:“反正我笨,學什麽都慢慢的。”
“話不能這麽說,我覺得您很好,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
“真的麽。”祝然擡頭眨巴着眼看着李叔:“那先生…怎麽不回來?我以為是因為我在的緣故。”
前一陣應景呈和男學生出入酒店開房的風波最近才剛剛平息。
李叔沒說話,他澆花道:“外頭都說景呈少爺像貔貅,在生意場上只吞不出算計的狠,實際上啊,是個給一塊糖都要還你一罐蜜的人。”
說的他還慈祥的笑起來:“我這老頭子老了,記性不好了,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什麽路遙知馬力……下一句忘了…哎呦,老了。”
日久見人心
他折下來幾只郁金香讓祝然放進床頭的花瓶裏。
從祝然踏進應宅這一步起,就已經是應景呈的寬松了,李叔年紀大,一把白胡子眼睛也老花看不清,人卻通透。
“您才不老呢~”祝然軟綿綿的回他,站起身來拍掉身上的灰,挎着李叔幫拎着工具往回走。
倆人的背影看着像爺孫似的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