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Part21醫院的來電
Part 21 醫院的來電
那個時候，楚凝還不知道自己一腳踏入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只想到，不要讓紀南風難過，不要讓他，繼續徘徊在那危險的自殺邊緣。
哇嘔——
一大清早，好不容易才喂下的一小碗粥，結果不到半分鐘就吐了個一幹二淨。
“啊！真對不起！”雖然心裏覺得十分的沮喪，但表面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嘻皮笑臉、頑劣的态度，目的，當然就是為了不想讓楚凝擔心。
果然，楚凝擡起頭瞪了他一眼。
“你是笨蛋嗎！這種事有什麽好說對不起的，休息一會兒，呆會兒再吃不就好了！”
呆會兒再吃，說不定還是會吐的……不過，比起這個，在下定決心要負責照顧他之前，她到底有沒有好好地預先想過，自己所要負責的對象，會不會是一個超級大麻煩？所以說哦，楚凝真是個傻姑娘，傻得不能再傻了……
“那我呆會兒能不能吃點別的啊，像是剁椒魚頭啦，三杯雞啦，或是水煮牛肉什麽的，我真的不想再喝粥啦！”
“夠了！有本事你先把燒給退下來再說吧！”
體溫計被塞進了耳洞，楚凝一副屏息靜氣的樣子，十分的可愛。
不過，生氣的臉，不管換了誰，都是一樣的難看。
“39度1！為什麽一點沒退下去，反倒又燒起來了啊！！！”整個屋子都回響着楚凝的咆哮，啊啊啊！為什麽之前一點都沒發現，其實她是個大嗓門呢，嗷嗚——頭好痛，耳朵也在嗡嗡作響，所以，還是趕緊想辦法把她趕走吧！
“喂，楚凝，咳咳——”紀南風一邊咳嗽一邊問：“你說咱們今天還要去哪裏玩？時代廣場？華爾街？帝國大廈？”
“還要去玩？你還在發燒呢，不要命啦！”
“玩玩而已嘛，又不費多大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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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昨晚上已經退下去好多了啊！”
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的楚凝捧着體溫計毫不掩飾她那副失望的樣子。
“沒關系的啦，诶——”紀南風伸手摸了摸楚凝的腦袋，“你去拿退燒藥過來給我吃一顆，再讓我睡一覺，醒來就保證全好了！”
楚凝擡起頭，泛出苦笑。
“生病的人是你诶，為什麽還要讓你來安慰我啊！”說着，她就去拿退燒藥了。
紀南風吃過藥後，果然又睡着了，楚凝坐在床邊看着他。
雖然生病叫人擔心，不過如果因此能讓他得到休息的話，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如此一來，他就不必一直操心那些讓他難過的事了，這麽想的時候，楚凝又一下子聯想到了那個叫蘇麗的女孩。
“你想問蘇麗的事？”
Michelle抱着她的餅幹桶坐到了楚凝的面前。
楚凝點點頭，“拜托，請把你所知道的有關她的事，通通告訴我吧。”
Michelle回頭看了仍在沉睡中的紀南風一眼，嘆了口氣。
“那根本就是一段孽緣！”
兩年前，蘇麗應聘到了紀南風所在的公司。
“據說是在公司的食堂裏遇見的，當時因為食堂的地剛剛被拖過，又濕又滑，蘇麗一個不當心，摔到地上，把餐盤裏的食物全都潑在了南風的身上，事後南風把摔傷的她送去醫務室，而她也連連道歉，非要賠他衣服的幹洗費，于是這兩人，就這樣狗血地認識了。
“之後，兩人就時常在一起啦，你也知道，同個公司嘛，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又加上不久後她就被調到了離南風辦公室很近的部門，于是這兩人就更加的形影不離了，不過，正式交往的話，卻是在今年春天才發生的事。
“那天，南風突然把蘇麗帶回了家介紹給我們認識，老實說，第一眼，我們就被這個女孩深深地吸引了。
“自信，開朗，笑容甜美，而且長得又漂亮，談吐又不俗，即使誇她完美，也并不為過，她和南風站在一起，簡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再加上看到南風那麽開心、那麽幸福的樣子，我們也都替他高興，紛紛為他倆送上祝福。”
哇，聽起來好幸福！
“但不到一個月，他倆就分手了，臨走前，她還狠狠地敲了南風一大筆做為分手費，聽見這事後我們都大吃一驚，沒想到我們大家都被她那副天真的模樣所欺騙了！我們都勸南風趕緊放下，那種女孩，不值得他為之神傷！而南風在那之後也一直在我們面前扮笑臉，裝出沒事的樣子，直到後來，南風才在一次醉酒後向我吐露了真言，原來蘇麗根本沒愛過他，她一直忘不了她的前男友！”
啊——
簡直不可原諒！
楚凝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嚎叫。
Michelle看了她一眼。
“對哦，即使如此，南風也沒有對她有過一句怨言，分手費也老老實實地打到了對方的卡裏，說起來啊，大概也正是吃準了南風的這一點，那臭丫頭才會一直肆無忌憚地欺詐着南風吧，啊啊，說得口都渴了，快幫我倒杯水去！”
“哦，水，水！”楚凝連忙站起來去倒水。
“那，既然他倆都已經分手了，她為什麽又要自殺呢？”
因為，照Michelle的說法，蘇麗根本沒有愛過紀南風的話，那她為了紀南風而自殺的這個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了啊。
Michelle搖搖頭，一聲長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個蘇麗，一直都有自殺傾向，雖然表面一副陽光的樣子，但心裏卻千瘡百孔的。”
“千瘡百孔？”
“具體怎麽樣我是不太清楚啦，但好像是跟她的前男友有關。”
“那這麽說起來，她的自殺，根本就不是紀南風的錯啊！”楚凝激動地跳了起來。
“當然不是南風的錯啦！”
Michelle也激動地跳了起來，“所以啊，你可千萬不要放棄南風哦，更不要被南風的态度所誤導，南風之所以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完全是出于他那該死的同情心啊！就因為他實在是太單純、太好騙了，才會相信蘇麗家長所說的、蘇麗是因為他才會自殺的那種謊言，那家人，擺明了就是在利用南風啊，一方面是把他當成了出氣筒，一方面又想把他當成搖錢樹一樣的在欺詐啊！”
真是太不要臉了！
“放心吧Michelle！我一定不會放棄南風，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把這件事順利解決為止的！”不知不覺，楚凝義憤填膺地握起了拳，信誓旦旦地這麽說了出來。
那通電話，是在中午時分打進來的。
楚凝幫紀南風遞上他的手機，他接過去，剛喂了一聲，神情立刻就變得異常凝重起來，随後，他扔下手機，從床上一躍而起，開始手忙腳亂地找他的衣服。
“紀南風，你在做什麽？”當楚凝看到他把手背上的針頭也給拔下來時，她才發覺事态的嚴重性。
“醫院……”紀南風的聲音顫抖着，“蘇麗醒了，她醒了……”
外面下起了雪。
紀南風堅持要自己開車，Michelle劈頭罵了過去，“你開什麽國際玩笑！這種天氣，要讓你出門已經是給你面子了，快滾開，坐後面去！”就這樣，駕駛的任務交給了Michelle，楚凝則負責坐在後座幫忙照顧紀南風，天氣很壞，一路只見到越下越大的雪，紛紛揚揚的雪花，很快就将整個世界變白了。
楚凝用毛毯仔仔細細地裹緊了紀南風的身體，在确認他不會受涼後，才低聲地勸慰他，“不要緊張，醒了是好事，是好事。”
但紀南風置若罔聞。
好像再一次被某種夢魇抓住了的他，眉關緊鎖，雙目直直地瞪視窗外。他那蒼白的臉色，猶如大理石一般，冰冷地倒映着窗外那亮白的雪光。
楚凝不知不覺就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車開了将近一個小時，終于到達醫院，車剛一停下，紀南風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沖了下去，眼看着他在雪地裏連連地打着趔趄，Michelle從車裏鑽出來，一邊怒罵着，一邊揮着手讓楚凝趕緊追上去跟着他，“該死的，我停好車就過來！”她一喊完，就見楚凝已經跑得老遠了，用兩手緊緊地抓住紀南風。
一路，跟着紀南風一起來到了蘇麗所住的樓層，突然，紀南風停住了腳步。
“你，走吧。”他回頭看着楚凝。
楚凝一愣，走？走去哪裏？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紀南風的意思，她放開了扶住紀南風的手，笑了笑說，“我知道了，我不進去，就呆在這走廊裏。”
紀南風冷冷地低下頭，很快就朝着病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楚凝坐到一邊的長凳上等Michelle，Michelle上來後，看見楚凝只有一個人，便問她，“怎麽在這兒，南風呢？”
“他已經進去了。”楚凝靜靜地說。
Michelle帶楚凝來到附近的咖啡館。
“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多餘呢！”雙手捧着滾燙的咖啡杯，借此，來溫暖此刻這備覺受傷的心靈。
“這是什麽話！”Michelle瞪眼，一邊往嘴裏猛塞着熱氣騰騰的食物，一邊嘟嘟哝哝地說：“你可不能這麽輕易就退縮啊，南風需要你，真的，他非常需要你……”
但是——
楚凝說不上來自己此刻的感覺，不知道紀南風在走進那個病房時，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是帶着怎樣的表情，他高興嗎，驚喜嗎，會不會喜極而泣啊？說不定，他會因為那個女孩的愚蠢行徑而責備她，也說不定，會因為她的死而複生，而激動地将她緊緊地摟進他的懷裏。
這麽一想，他倆多像是一對深深沐浴在愛河裏的癡男怨女啊，而自己呢，卻是一個不合時宜的第三者嗎？
他們——會複合吧？
如此一來，想必自己的位置就要變得無比的尴尬了，雖說在此之前，自己已經信誓旦旦地表示了自己的決心，在徹底地解決這件事情以前，絕不放開紀南風的手。啊，多麽令人羞愧！果然，沖動是魔鬼啊，魔鬼。
沒多久，Michelle撥了個電話給紀南風，兩人聊了幾句後，Michelle神色凝重地放下了手機。
楚凝從洗手間裏出來，看到Michelle已經在結帳。“怎麽回事？要走了？”Michelle把楚凝的包包遞給她，“我們，先回家吧。”
楚凝一路上都在想，自己可能該打包回國了。
“這裏已經不需要我了。”
聽到楚凝這麽說，Michelle只是無助地看着她，跟着，她又突然地跳起身，跑去廚房裏抱出了大堆的啤酒，噗哧噗哧地打開來，遞給楚凝，“來，今晚上，我們不醉不歸。”
“歸啥呀，這不就在你家嘛。”楚凝泛出了苦笑。
紀南風站在蘇麗的床尾，已經不知站了多久。蘇麗的母親一直擋在他的前面，抱着剛剛蘇醒、還沒什麽力氣的蘇麗邊哭邊訴說着，而站在她背後的蘇麗的父親則在一邊頻頻地抹着眼淚。
她醒了。
她終于醒了。
雖說松了一口氣，自己的心情，卻還是沒能真正的輕松起來，是因為，關于她為什麽要自殺，這個，他還沒來得及問。
紀南風站在那裏，僅僅只是站立，就已快要用盡他所有的力氣，他的頭仍然昏着，氣喘造成的胸痛，也正在一波一波地無聲地襲來，可他知道，他只能等待，只能，靜靜地等待。
終于，蘇麗看到了他。
她突然睜大了雙眼，眼神雖然渙然，卻又隐隐地帶着一種狠厲。
是的，她恨他。
從一開始，她就恨他，但她，卻又愛他，因為恨，所以愛，這糾糾纏纏的，究竟是一種怎樣複雜的感情，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是個罪人，是他的軟弱無力，害原本就一直在生死邊緣搖搖欲墜的她，終于選擇了跳下懸崖。
海邊。
她笑着問他，“我可愛嗎？南風，在你眼裏，我能算是可愛的人嗎？”
“當然算。”他回答。
“那，我有多可愛？”
他看着她那俏皮的表情，默默地伸手指着遠處那一望無際的海，說，“像海水那麽多、那麽多的可愛！”
她咯咯咯地就笑了。
那是她一貫的笑聲，動聽得似銀鈴，但是，如今想來，卻覺得十分的諷刺。
她在他面前，從來都只有一副假象！
“蘇麗，在你眼中，我，能算是可愛的人嗎？”
雨夜，大樹下，他淋着雨，這樣問她。
她也是滿臉的雨水，長長的頭發整片地貼在了額頭上，她咬着唇，悶聲不響，只有嘴角處，微微流露出她一貫的苦澀，他沖上去，用力吻住她。
他從未那樣蠻橫地吻過一個人，記憶中，那是他第一次，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次。
被他抱在懷裏的蘇麗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着，她沉默地、沉默地接受了他的吻，并且給予了回應，但那，究竟是因為愛他呢，還是，依舊只是在他身上搜尋着她所愛的那個幻影？
在向他要錢的時候，也是一樣，她毫無顧忌地擺上了一副冷酷的面容，“在一起也那麽久了，雖然我也不是什麽處女，但也算是給你睡過了，就算是雞，也多多少少該收點費用了吧？”
她那副自輕自賤的模樣，真的很讓人生氣，不過，那時候，紀南風已徹底對這場游戲厭倦，他很快就把錢彙入了她的帳戶，從此以後，兩不相欠，這是他與她分手時所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而她，卻對此沒再說過只字片語。
蘇麗母親一口咬定，蘇麗是因為被他抛棄所以才一心求死，但紀南風不肯相信，他不相信，是因為他知道，他知道，蘇麗從不曾愛過他，蘇麗愛的，另有其人。
“蘇麗……”他終于鼓起勇氣，向蘇麗走過去。
蘇麗顫抖地伸出右手，直指紀南風，并用盡全力、從喉嚨深處，吼出了魔鬼般的聲音：“你走！滾！從我的面前消失！請你，消失！！！”
哈哈，這是魔鬼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