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Part1撞車
Part 1 撞車
遇見紀南風的那一天，所有壞事件都撞在一起。
先是鬧鐘壞了，醒來時發現已經超過八點半！刷牙，洗臉，換衣服，總共用了不到五分鐘，所幸的是，平常楚凝也就不怎麽化妝。
剛剛關上門，發現鑰匙沒帶！到了地鐵站，地鐵站人滿為患，故障了！只好逃出來搭出租車，可是車，老也不來！
楚凝在心裏念，壞事不過三，不過三……
終于，她搭上了出租車，司機一路緊趕慢趕，總算把她載到了公司門口，可她剛一打開車門，擡頭就看到了一幕相當刺激感官的畫面——一對年輕男女正站在她面前的馬路上肆無忌憚地激烈親吻，而那畫面中的男主角，竟然是她的男朋友杜亮森！
楚凝一時有些頭昏，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下來，轉身付了車資，下車徑直往公司門口奮力地跑去。
他一定只是在逢場作戲而已！在等電梯的時候，楚凝這樣告訴自己。
本以為倒黴的事應該到此為止了吧，結果——自己整整熬了三個通宵的設計稿，剛交上去就被人甩到了她的臉上——活像丢垃圾似的！
師傅周培雄沖她大吼：“與其浪費時間搞這些破東西，不如死了一條心，專心做你的打雜吧！”
周培雄一向為人刻薄，被他罵過的人，公司裏上上下下，數不勝數，他有才氣，有能力，整間公司可以說是靠他一人的設計撐起來的，平時就連領導也都畏懼他三分，更何況是楚凝呢。
楚凝默默地蹲下身，把那堆“破東西”一張一張地撿起來。
紀理推門進來，看見楚凝蹲在地上撿東西的那個狼狽樣，頓時流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但他馬上又谄媚地笑着叭嗒叭嗒地跑到周培雄的身邊，問他什麽時候去包咪咪那裏一趟。
周培雄一向都很讨厭包咪咪，所以一聽到她的名字他就皺起眉頭來，“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派人去！”他擺着手，像在趕蒼蠅似的要趕經理走，經理只一味地陪笑，卻在離開時在楚凝的面前迅速又換好了他那張陰沉而又帶着點狡猾的臉。
真是個兩面派啊，活生生的變色龍！但楚凝還是波瀾不驚地給了他一個同樣虛僞的微笑。
背後傳來周培雄的聲音，“楚凝。”“是。”楚凝回過身來。周培雄把一個紙袋朝她丢過來，他的表情還是很不耐煩的樣子，“你帶着這份設計去見一下包咪咪，記得要把所有的意見都記下來，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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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還有——”周培雄擡起頭，直到現在，他才給了楚凝一個正眼，“過去以後要注意言行舉止，千萬不要得罪了人家，畢竟，包咪咪是個大明星，而且是咱們公司的大客戶——”“我明白的師傅，您就放心吧。”楚凝把設計稿鎮重地抱在胸前，向周培雄致了意之後退出了房間。
楚凝回到座位收拾包包，突然，她發現自己的桌上多了一樣東西……
一只藍色絲絨小禮盒，上面用一條櫻花色的綢帶打成蝴蝶結的樣式綁着。
是什麽呢？看樣子好像是個首飾盒。楚凝帶着點好奇地坐下來，輕輕地打開了那盒子，突如其來的一道閃光，令她失去了呼吸。
盒子裏竟然是一條鑽石項鏈！
誰會送這麽貴重的禮物給自己？！楚凝毫不猶豫地擡起頭，将目光射向自己的男友——杜亮森所坐的位置——果然！他已經回來了！雖然正一本正經地對着他的電腦，裝成正在工作的樣子，但楚凝早已看出了他嘴角處那想忍又忍不住的偷笑。
楚凝忽然就負氣地把那盒子合起來，丢進了抽屜。
這算什麽！打一巴掌再賞一個棗嗎？
楚凝拿起電話，聯系包咪咪，在同對方的經紀人互相商定了會面地點後，她拿起外套拎起包包就往外跑。
她搭出租車到了包咪咪所在的高級公寓，在樓下的對講機裏她向對方表明了身份，大門鎖彈開後，她推門進去。
在包咪咪家的寬大的客廳裏，包咪咪的經紀人沈姐接待了她，楚凝把設計稿拿出來，在桌上認真地攤開、擺好，請沈姐先過目。
沈姐——這位年紀大概在四十左右，長相相當刻薄的女人，在用一種極為挑剔的目光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後，開始發表意見：
“領口的位置要再開低一點，還有這邊，腰身還收得不夠細，裙擺也太長了，而且一點分叉都沒有，那我們家咪咪長腿的優勢豈不是都要埋沒了，還有，這邊，還有這邊，裝飾要不要這麽簡單？以咪咪的形象，她完全襯得起一切華麗的設計！”
是是是！我看你最好把她設計成一棵聖誕樹，把所有會發光的東西全都堆到她的身上，到時候，她走哪兒哪兒亮，你想讓她不華麗都不行，直接閃瞎全場！
不過想歸想，楚凝還是以一副很認真的态度把沈姐所說的話全都記在了小本本上，她一邊記一邊就想到包咪咪，不知道她的意見是否與沈姐的一致，要是她那邊還有不同的想法，最好也一起記回去，否則到時又要再多跑一趟。
“沈姐，包小——”就在楚凝剛想問沈姐包咪咪什麽時候能來時，包咪咪就出現了。
打着哈欠、伸着懶腰，穿着一身很普通的運動款式的睡衣走出來的包咪咪，與在大銀幕上所見的豔星風格的她，俨然是兩個人。
雖然有些大跌眼鏡，但情形并不壞。
“包小姐早。”楚凝向她問好。包咪咪點點頭，又打了個哈欠，她的樣子，真像一只懶洋洋的貓。楚凝向她示意桌上的那些設計圖，并請她提出她的意見，她卻搖搖頭，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來說，“這些事你同沈姐說就好，我沒意見，都聽她的。”說完，她轉身，把下巴擱在沈姐的肩上，向她撒嬌，“沈姐，我餓了。”
“桌上有牛奶和沙拉。”
“又是牛奶沙拉？我不要！”包咪咪竟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起無賴來，“人家最近都已經瘦了很多了，該給我開點葷了嘛！”
“就你那一尺九的腰，你還想吃肉？”
哇！好無情！包咪咪扁起嘴，用一臉委屈的表情看向了楚凝，而楚凝卻只能回給她一個苦笑。
唉——果然明星也不是那麽好當的，看看，連吃個東西都受這樣的限制。真是作孽喲！
收集了所有意見（當然都是沈姐的一面之詞，包咪咪由始至終都在跟她的牛奶沙拉做無謂的奮戰），楚凝收拾東西，起身離開。
一推開公寓大樓的門，楚凝就忍不住用力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啊，自由的空氣！多麽清新！好像她剛剛逃離的，是一所牢籠。
楚凝回到公司，準備把意見反饋給周培雄，但周培雄不在，據說是和杜亮森一同去了工作室，于是楚凝又馬上趕往工作室。
時間才是三月，但白天已是驕陽似火。
楚凝帶着一身汗，推開工作室的門，室內嘈雜的人聲撲面而來。
她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周培雄，他正忙着他手上的工作，叫楚凝就站在他身邊說。楚凝注意到他面前的最新的設計，真是精美絕倫，堪稱藝術品。
楚凝拿出随身的小本本。
“你回頭告訴她經紀人，”聽完楚凝的彙報，周培雄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她要想讓她的人在電影節上賣肉出風頭，那穿不穿都無所謂了，但要想讓人對包咪咪還保有一點遐想的空間，就請她快點給我閉嘴，少提這種下三流的意見惹我生氣！”
楚凝的心裏微微一動。
啊——果然師傅就是師傅，雖然表面上沒什麽，但內心一直保持着應有的傲骨。不輕易敗給現實，這世上能有幾人可以真正做到呢。
楚凝悄悄尋找杜亮森，但沒有看見他，也許師傅又另派了工作給他，做為周培雄的愛徒、以及他未來的接班人，杜亮森一向深受老師的喜愛。
楚凝沒有向任何人打聽杜亮森的去向，她離開工作室後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此時，同事們都出去了，辦公室裏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楚凝疲憊地把自己丢進座椅裏。
不一會兒，她拉開了抽屜，把早上收到的那只裝着鑽石項鏈的絲絨盒子取出來，打開，靜靜地欣賞。
啊！一定是真貨。
鑽石的白光，戳進楚凝的眼中，留下了刺痕，楚凝閉上了眼，心想：他到底是哪來的這麽多錢買的這個？
這天下午，都快下班了，楚凝又被經理派去送東西到公司的攝影棚。明明身為一名設計師，卻老是被人叫來打雜，楚凝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但有什麽辦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是生存法則，沒理由不遵守。
終于把所有工作都做完後，她接到了杜亮森打來的電話，本以為他會對早上的事有所解釋，誰知他卻匆匆忙忙地說：“晚上不回家了，吃飯你也自己吃。”楚凝心想：這是要分手的節奏嗎？她剛想問他鑽石項鏈的事，而他卻已經挂斷了電話。他真忙。但是是真忙呢，還是假忙？
楚凝決定把晚飯吃完了再回家，于是她在街上随便找了家面店就走了進去，她給自己點了碗牛肉面，面上來後，她就快速地吃了起來。
熱騰騰的湯面，治愈了空虛的胃，但卻安撫不了空虛的心靈。楚凝擦好嘴巴，起身付賬，走出面店。
此時，暮色已籠罩下來，整座城市變得一片金黃，楚凝來到人行道，站在馬斑線上，準備等紅綠燈，這時，遠方傳來了令人難以忍受的汽車的轟鳴聲——不，簡直用怪叫聲來形容都不為過。
那是一輛藍顏色的跑車，漆非常亮，應該是名牌貨，它開在車道的正中央，速度非常快，快得讓人不得不懷疑自己所處的并非是市區的馬路而是專業的F1賽車賽道。
太野蠻了！
大白天的就把車開得這麽嚣張，這些有錢人，是真的把馬路當成自己家了嗎！一時間，楚凝真想對車裏的人說：喂喂！想自殺的話，能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再給我好好地去死啊！正想着，前方的綠燈亮了，楚凝剛想往前走，忽然，斜刺裏沖出來一輛手推車，一下子就把她撞出了馬路，就在這時，跑車的轟鳴聲一下子就逼近了……
“小心！”盡管已經有人提醒，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呆坐在地的楚凝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輛跑車像瘋了似的往她這邊沖了過來……也許只需三秒鐘，不，只要一秒鐘，它就能将她撞上半空，再摔下來，變成一堆肉醬……
難道，這才是今天的黴運的終結者？
許久許久過後，楚凝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她小心翼翼地、幾乎是試探性地睜開眼——咦？居然沒死！她發現自己仍然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只是身上沾上了一堆的塵土，她再擡頭往前看，發現那輛肇事的車輛，已經停下了，正吭哧吭哧地、喘着氣、冒着白白的濃煙、靠在了離她不遠的防護欄上……然後，沒多久，就從車上骨碌碌地滾下來了一個血人。
啊——
楚凝忍不住尖叫出來，這時，那血人緩緩地用手撐地，擡起頭，朝楚凝看了過來。那是一雙充滿惡意的眼睛，藏在一片血污當中。楚凝吓得不敢出聲。只見那人看了楚凝足有兩三分鐘，跟着就一頭栽倒在地。
死了？
還是昏了？
楚凝大着膽子朝那人爬過去。
“喂！喂！”她動手推那人，但那人一動不動，楚凝擡起頭，看到那人不僅是頭破血流，更慘的是他的右腿，幾乎是整條腿都浸在血泊當中，看樣子好像是斷了，楚凝慌忙找手機報警。
警車和救護車幾乎是同時到達，楚凝和那車主一起被送上了救護車。
楚凝身上只有幾處擦傷，經過處理，她走出治療室，一名年輕警察向她迎上來，準備向她詢問當時的情況，楚凝剛回答了一句，手機響起來。
“小葵？”
不到十分鐘，小葵就來到了醫院。
“楚凝，你沒事吧？”
小葵真正關心她，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全身上下檢查了個遍。
楚凝怕她擔心，連聲說：“我沒事，沒事——”誰知小葵忽然破口大罵：“到底是哪個神經病要開車撞你啊，你把他叫出來，看我怎麽收拾他？！！”可當她一眼瞥見站在楚凝身後的那名小警察時，她立刻就噤聲了。
楚凝這才想起問那名警察，開車的那個人現在怎麽樣了，警察說傷得挺嚴重的，現在還在手術室。楚凝眼前飄過剛剛那幕血肉模糊的情景，不禁一陣反胃。
她向這名警察告假，問是否能等明天再接着做筆錄，警察沒說什麽就同意了，反倒是小葵，好像還戀戀不舍。
小葵開車送楚凝回家。
一路無話，到了家，楚凝也很快就倒頭睡下了。整整一個晚上，她都在拼命地做夢，夢各種好吃的、好玩的，好抵銷這一整天所經歷的各種痛苦與掙紮。
可是，伴随着翌日清晨時杜亮森的出現，一切又卷土重來。
楚凝靠在門邊，不說話，她不知該說些什麽，此時此刻，她只覺得無限疲倦，她從未想過要依賴任何人，可是，杜亮森是不同的，她在他面前，無需隐藏，無需抵抗，一直以來，她都渴望并享受着他所給予的呵護與溫暖，但這些，能維持多久呢？哪怕他此刻正抱着她的手臂，一臉痛惜地責備他，“為什麽出事時沒打電話給我？還疼嗎？身上別的地方還有受傷嗎？”
楚凝想，他真的是一個很吸引人的男孩子，有思想，有能力，有為了達到目的而奮不顧身的勇氣和毅力，但做為一個男朋友、或是丈夫呢？他會是一個合格的、理想的對象嗎？
也許，就算如他所說，昨天在一出事時就該打電話給他，但他是否會真的第一時間趕過來救她呢？而就算他肯，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會放他走嗎？
“那條項鏈，是你送的吧？花了多少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