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豁出去了
豁出去了
夏柚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送走他們然後躺下的了，暗黑的房間透過窗戶還有一絲光亮，夏柚沒有開燈，周舟知道她今天心情肯定複雜，吃了飯就和徐瑞辰一塊兒走了。
袁遠走的時候可以說是被藺夕晨拖着走的，袁遠不好意思地回頭沖夏柚笑笑，說：“我明天再來找你，談談你工作的事，今天就……我送小夕回去了。”
夏柚了解袁遠，藺夕晨這樣突如其來的一通告白，袁遠的內心肯定也很懵，一直以來他都以兄長的身份在她們面前嘚瑟，現在……身份掃地了吧。
夏柚一個人聽了會兒音樂，手機随機播放的，應景的是都是些關于備胎的歌，聽到陳小春的《獨家記憶》的時候夏柚莫名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唱備胎的人都已經幸福美滿了，而聽備胎的我們還是備胎。
夏柚是備胎嗎？她想了想，不，她連備胎都算不上。
一個人胡思亂想了一個多小時，夏柚拿起手機給袁遠發了條微信，夏柚覺得這已經足夠暧昧，她對他說：【袁遠，我今天不想一個人在家。】
過了不一會兒，袁遠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袁遠問：“怎麽了？最近沒有工作一個人挺閑的吧，大晚上的不睡覺……我剛送完小夕回來，要不你到我這邊來坐會兒？”
夏柚立刻穿上拖鞋屁颠屁颠地過去了。
“呦呵~你這穿的是個什麽玩意兒？”袁遠一看見夏柚差點沒笑出聲來。
夏柚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她竟然穿着她的hello kitty睡衣就過來了，看來确實是被藺夕晨給激到了。算了，袁遠都已經看見了，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行了，”夏柚露出兇臉：“我什麽德行你不是都見過嗎，反正大晚上的我也不出門。”
袁遠兩眼看着天花板嘆息道：“你啊，總是不顧及自己的形象，所以才到現在都找不到個男朋友。”
夏柚一聽，不爽地一拍大腿：“我找不到男朋友？上次還不知道是誰破壞了我的約會？”
嘿，袁遠一想到上次她和那個猥瑣律師一起吃飯的場景，立刻就想教育教育她。
“你還敢提這茬，我倒是要好好和你說說那個律師。”
“你說，我聽着。”夏柚臨危不懼地看着他。
“我調查了一下他，你知道他平時最擅長打什麽官司嗎？離婚官司！專門教人家怎麽争家産的那種！”
“那怎麽了？”夏柚不明所以地看着袁遠，故意說：“之前看《離婚律師》的時候我覺得吳秀波可帥了呢，怎麽，你對離婚律師有偏見？”
袁遠不知道說夏柚什麽好，定了定心神，道：“你想想啊，他這樣的人，約你吃飯也不去豪華點的西餐廳，平時肯定對錢精打細算得很，和這樣的人相處你就不害怕？你萬一要是跟人家在一起了，以後結婚了，離婚你都分文帶不走，冤不冤？”
夏柚“呸”地一聲，意味深長地看着袁遠：“結婚？離婚？你咒我呢？我根本沒想那麽多。”
袁遠起身去翻找了會兒東西，再回來手裏就多了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他優雅地開了紅酒瓶塞，倒上酒遞給夏柚，眼睛裏滿是她看不懂的意味。
“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要麽就這樣端着，要麽就找一個能結婚的，以後踏踏實實的生活。”
夏柚開始沒怎麽聽明白袁遠的意思，直到他拿着酒杯走到窗臺邊，一只腳輕輕踮起和地板摩擦又摩擦，他悠悠道：“說真的，我一直特別羨慕你，心裏沒有那麽多事兒，總是很容易就一覺睡醒看到又一個晴天，你不知道，我回來這麽久還沒有真正睡過一次好覺，我總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去美國，現在的我會是什麽樣子。有時候，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女人，她們對我抛橄榄枝也好，暗送秋波也罷，我總是能從她們身上看到蘇錦的影子，這麽多年過得真快，她到底還是像我爸一樣也離我而去了。”
夏柚知道，袁遠雖然表面吊兒郎當的，其實內心也就是個半大的孩子，她輕輕走到他身邊，本想從後面抱一抱他，随便安慰一句什麽話都行，但是她伸出手來卻膽怯了，最後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還有我啊。”
袁遠這樣的性格，夏柚覺得多半還是和他從小生長的環境有關，袁遠的爸爸常年不在家，他從小就跟着袁璐兩個人一起生活。袁璐白天要工作，晚上回到家還要做飯洗衣服，從來就沒有多餘的時間管教袁遠，袁遠小時候大部分的空閑時間都是在她們幾個鄰居家度過的。
但是那時候的袁遠至少還是陽光開朗的，每一次和夏柚她們一起玩耍的時候，袁遠都可以很自豪地說：“我的爸爸是一名空軍！”
可是後來……後來袁叔叔犧牲之後，袁遠就真的變得不大聽話了。他在學校總是惹事，袁璐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都收拾不過來，他的成績一落千丈，夏柚都看不懂他到底是怎麽了。
這些夏柚心裏都清清楚楚。
可是有些事情卻連夏柚都不知道，甚至袁璐也不知道，這世上大約只有蘇錦知道。
袁遠大概是晚上喝的有點多，見夏柚安安靜靜地看着自己，他突然想和她聊一聊蘇錦。
“你知道那時候我為什麽堅持要去美國嗎？其實你知道的，我根本沒有什麽雄心壯志，我只是在這裏待不下去了。”袁遠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一雙眼睛微微泛紅。
夏柚搖搖頭，沒有說話。
袁遠說：“我當時高三，哪個父母都知道這是多麽關鍵的一年，可是我媽她……她一點兒都不能等，她和老宋……我真替我爸寒心。”
“我不想在這裏看着他們兩個人有多恩愛，我覺得這對我爸來說就是一種侮辱，說什麽要為我爸守一輩子的寡，其實不過是哄小時候不懂事的我罷了。”
“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蘇錦，她活潑開朗，她成績優異，最重要的是，那時候她每天都陪着我。她曾經跟我說過，親情有時候也不一定就是亘古不變的，她媽媽在她三歲的時候就帶着她離開了她爸，這麽多年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爸爸長什麽樣子。她說，如果我跟她去了美國，至少她能保證我不會是一個人。可是結果啊，我還是一個人回來了。”
說着說着袁遠竟然笑了，夏柚伸手搶過來袁遠的杯子，說：“你別喝了，一會兒該醉了。”
袁遠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像個孩子一般把頭靠在夏柚肩上，又輕又小聲地說：“夏柚，這麽多年，我只是把小夕當妹妹看。
夏柚一愣，不知道袁遠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再偏頭看袁遠，他的眼睛竟然已經阖上了，看上去倒像是要睡着了。
夏柚癟癟嘴，含糊道：“那我呢？”
對方沒有說話，許久許久，回答她的只有一個濕漉漉的帶着一點酒味的吻，很輕，卻像石頭一樣狠狠打在她的心上，她閉上眼睛，努力克制住這二十八年來第一次從心底升起的那股渴望。
這個吻，她真的等了太久了。
夏柚特別期待袁遠說點什麽，比如：“我從來沒有拿你當妹妹看”或者“你和別人不一樣”這種類似的話，但是沒有，袁遠他什麽都沒有說。
夏柚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幹什麽，客廳的擺鐘快要指到最中間，而她穿着她的睡衣，突然想參觀一下袁遠的房間……
袁遠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喝多了還是觸景生情想到了什麽，總之對于夏柚，他自己也沒法解釋自己到底都幹了些啥。
夏柚睡得很熟，一對長得逆天的睫毛像是假的一樣，袁遠醒得太早，盯着夏柚看了半天确定這人是夏柚不是旁人，竟然慶幸地松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覺得夏柚醒來以後不會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直接給他一個耳光。
記憶裏的夏柚還是那個頂着個丸子頭在他身後不停叫他“袁二哈“的臭小丫頭，一轉眼，他們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袁遠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旁邊睡得正熟的夏柚，打開手機來翻朋友圈。
藺夕晨昨天那一出讓袁遠多少有些頭疼，鄰居家的小妹妹，有一天突然回到自己的面前赤'裸裸地表白，他稍微有點道德觀念都覺得自己對不起人家父母，不過如果這個人是夏柚的話，袁遠自問倒還不至于像藺夕晨一樣讓他這麽愁眉苦臉。
袁遠都已經想好了，等夏柚醒了，他就說他昨晚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了，然後看看夏柚是什麽反應。如果她情緒難以控制，大不了他就眼睛一閉心一橫，随她處置呗。反正事已至此，夏柚應該不會那麽想不開讓他負責任吧？
蘇錦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袁遠有些猝不及防。
“袁遠，”蘇錦一如從前，說話還是那麽溫軟好聽。
她說：“我剛回國，準備在這邊待幾天，淩城今天下雨了，我剛下飛機沒帶傘，你能不能來機場接一下我？”
袁遠這才拉開窗簾，窗戶濕漉漉的，雨聲不小，袁遠思考了一會兒，說：“行吧，你稍等我一會兒。”
做不了戀人再倒回來做朋友，袁遠覺得這多多少少有一點虛情假意，但是蘇錦既然打來了電話，他如果拒絕就難免讓人家心涼，袁遠起身穿衣服，下意識地替夏柚掖了掖被子。
夏柚微微動了動眉毛，沒有了其他動作。
袁遠輕手輕腳地出門，走之前不忘給夏柚熱了杯牛奶，他心想，過不了多大會兒自己就回來了，到時候再和夏柚解釋也不晚。
可是他不知道，夏柚醒得比他要早多了。
夏柚聽見屋子裏沒有動靜了，這才緩緩睜開眼，袁遠走了，留下他那一半還有餘溫的被子。
再回憶昨晚的場景，夏柚簡直難以啓齒，她清醒得很，一絲一毫的酒後亂性的可能都沒有，事情的前前後後始始末末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酒是她灌的。
衣服是她脫的。
那什麽也是她去買的。
夏柚從來沒有哪一次這麽豁出去做一件事，今生就這麽一次，還是被袁遠和藺夕晨給逼的。
她知道她慫，但是貓也有發威的時候。
她倒是想看看，以後袁遠還敢不敢說她不像個女人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蘇錦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袁遠昨天喝酒還說了那麽多關于蘇錦的事情，夏柚閉上眼睛都還能想起他談起蘇錦時那溫柔的表情，她怎麽就從來沒有過這種待遇？
夏柚甩甩頭，掀開被子起床，松垮垮的睡衣只有一個袖子還在自己身上，就像愛了這麽多年的男人，只有一晚眼裏的人是她。
